陈独秀劝人开茶馆

庞国翔

1937年8月，陈独秀从国民党南京监狱中被释放出来。次年，因日本占领了上海、南京等地，他与夫人潘兰珍避难来到“陪都”重庆近郊江津县，辗转于乡下。到1939年5月27日，他迁居附近大户杨家石墙院，据说是受杨氏遗族之请，帮助杨氏整理遗著。

陈独秀夫妇有了一个安身之处，但这里交通不便，消息闭塞。对陈独秀这样一个既关心国家大事，又搞写作的人来说，犹如与世隔绝。外界的情况全然不知，为此，他整天坐卧不安，只好叫伙夫老焦每周去一趟江津县城，将他所订的书报和信件取回。

好在他寓居的石墙院下面约2里路处有个双石场。虽叫“场”，其实是一个只有两家茅草房的“幺店子”，只卖洋油、洋火等。但這里是穿行乡里、往返江津县城的必经之路。

陈独秀帮杨家整理遗著，并编纂文字音韵学著作《小学识字教本》期间，一有闲暇，就散步10分钟，来到双石场。到这里可以听到往返江津县城的轿夫走卒讲外面发生的故事及重大新闻。

毗邻这里的龙门乡螺丝桥有个非常精明的农民叫陈相国，当时有40多岁，他由县城回龙门乡时，在双石场歇脚，正碰上散步的陈独秀。他向陈独秀讨教，说想在双石场做点小生意，但又怕赔本。陈独秀思考后叫他在此开家小茶馆。他说：“这就是小本生意，利虽小但本也小，陪了也损耗不大。到时我也来你这里喝茶……”陈相国知道陈独秀是有文化的人，说得有道理，就筹备起来。经过三个月的准备，陈相国在双石场西桥头修建起了两间草房，摆起6张小方桌，干起了卖“老荫茶”的行当。这真算是小本生意，只向过往行人卖杯热茶淡水什么的。开业一周，生意很清冷，陈相国后悔不该做这一行当，于是向常来此散步的陈独秀再讨主意。

陈独秀叫他搞一个开业小典礼。于是，陈相国选了一个吉日，买了6圆火炮，举行了简单的开馆仪式，并邀请场上的人到茶馆免费喝茶一天。这天，陈独秀专门书写了一幅单条书法作品送来，陈相国也是读过几天私塾的人，将单条挂在茶馆正堂上。陈独秀书写的是陶渊明《归去来辞》中的一段——

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

这条幅用黄山谷字体竖书。笔画遒劲郁拔，神闲意浓，圆转流畅，凝练有力。陈相国挂上后，不几天就引来不少山乡老学究前来观看，小茶馆热闹了一番。

由江津或重庆等地寄给陈独秀的信件书报，多投转到双石场陈相国茶馆，陈独秀每隔一天就来一趟茶馆，一者喝茶采撷乡风民俗，二是取回信件书报。小茶馆的生意渐渐兴隆起来。

1942年5月27日，陈独秀在石墙院因病逝世，陈相国以“本家”和“茶客”的名义，到丧家治丧帮忙。

新中国成立初，由于当年陈相国与陈独秀有交往，开的茶馆挂过陈独秀书写的单条，为陈独秀中转过书信，据说两人还认了“家门”，陈相国家备受打击和批判，被搞得妻离子散……

（责任编辑/叶 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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