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 涛
中国医学科学院卫生政策与管理研究中心 北京 100020
卫生政策是由政府主导的针对卫生体系制度、组织、服务、筹资等方面的策略、措施和行动,其受到来自卫生体系外部的诸如政治、经济、社会等方面的影响。[1]卫生政策研究的任务是将隐含在卫生系统内外复杂的动力机制、因果关系、利益链条和影响因素等做出较为合理的解释,并将这些知识转化为高质量的证据,供卫生政策制定者和实施者参考。
在当今卫生领域,医学科学快速发展,卫生投入不断增加,但是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国家和地区在卫生服务绩效、质量、可及性、可负担性等方面的问题仍没有得到有效解决。这种背景下,着眼于改进卫生体系、提高卫生绩效的卫生政策研究受到愈加广泛的重视。2005年世界卫生大会第58.34号决议呼吁世界卫生组织成员国“建立或加强知识转化机制,以便支持以证据为基础的卫生相关政策”。[2]2010年第一届全球卫生体系研究大会(Global Symposium on Health System Research)发布的“蒙特勒宣言”指出,旨在促进人群健康、增强卫生系统技术性的干预措施常常遇到治理层面的阻力,如利益相关者的抵制、不合适的实施手段、不同政策措施的脱节等,而卫生政策分析将有助于发现和理解这些阻力,并找到采取相应措施的途径。[3]世界卫生组织更是将“没有研究就没有健康(No Health Without Research)”作为2012年世界卫生报告的主题,卫生政策研究是重要内容之一。[4]
尽管卫生政策研究的重要性已经被充分认识,但如何科学开展卫生政策研究,产出高质量的证据与政策建议则面临很大挑战,其中关键在于研究方法与能力的加强。有研究发现,目前国际上卫生政策研究大多是描述性和经验性的,分析性和解释性的文章则相对较少,相关理论的运用、检验和拓展也较缺乏。[2]国内也存在同样的问题。虽然我国已经开展了大量卫生政策的实证研究,为卫生改革发展提供了许多证据,但缺乏有效的卫生政策分析框架和工具,研究设计和实施的规范性有待加强。因此,运用有效且规范的方法开展研究是我国卫生政策研究的迫切需求。
卫生政策研究重在应用性,解决现实问题是卫生政策研究的基本导向。由于学科相近,公共卫生学科中常用的干预研究、对照实验等研究设计思路与具体分析手段经常被用于卫生政策分析中。但由于卫生政策的问题性质、运行规律和复杂程度等超出了一般的医学和公共卫生学科范畴,因此,研究者需要紧密围绕政策问题,运用多样化的方法分析政策问题的根源、影响因素与解决途径。也就是说,卫生政策研究不仅要回答“是什么”的问题,更多的要回答“为什么”和“怎么办”等问题,这就需要其它方法互相配合。例如,深入剖析复杂系统的个案研究方法,对于部分控制研究对象与条件的准实验方法,针对现有研究进行的二次分析、评价和总结的系统综述方法等。多种方法的相互结合能够从不同角度发现政策问题的根源、线索,并为政策判断寻找不同形式、不同来源的证据。
政策科学是一门综合性学科,作为其中一个分支的卫生政策研究同样需要整合不同学科的理论框架和研究方法。卫生政策分析需要有意识的运用公共政策分析的理论视角与框架,突出研究设计的合理性和严密性,并利用研究者自身的地位和影响力来推进政策知识的产出和转化[5],这需要多学科的研究视角和多元化的研究方法。当前社会科学领域的前沿理论对于卫生政策分析有很强的适用性。例如,委托代理理论可用于卫生服务监管者与提供者、医生与患者、医院与医保等关系的分析[6];规制理论研究市场失灵情况下的政府如何确保公共服务的有效提供[7],对完善我国卫生领域的监管问题有一定指导意义;组织社会学理论关注组织中的资源分配与交换关系[8],可分析医院等医疗服务组织内部在正式组织结构与规章制度之外的各种隐蔽关系,进而解释组织行动的实际动力与效果;街头官僚(Street bureaucrat)理论研究直接面向服务对象的基层政策执行者的行动逻辑[9],适用于卫生政策执行层面的分析;公正(Justice)理论强调机会平等以及社会成员基本能力的满足[10],有助于进一步探讨卫生服务公平性问题。
基于上述认识,我国卫生政策研究需要进一步加强学科视角、理论框架和研究方法的多样化,适应多层次、多角度的研究需求,以解决不同情境、不同性质的政策问题。为此,一方面要积极跟踪国内外公共治理、公共政策以及其他社会科学领域的理论与方法学进展,丰富我国卫生政策研究的视野和手段;另一方面要结合我国卫生事业发展的国情与特点,把握不同学科理论与方法学的适用性,更好解决我国卫生改革发展的实际问题。本期专题刊发的5篇文章是多元化的学科视角和方法进行卫生政策研究的探索,以期引起研究者对跨学科卫生政策研究的重视。
[1]Buse K,Mays N,Walt G.Making Health Policy[M].Berkshire:Open University Press,2005.
[2]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Resolution of World Health Assembly[EB/OL].[2012-02-10].http://www.who.int/gb/ebwha/pdf_fsiles/WHA58/WHA58_34-en.pdf.
[3]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The Montreux Statement on Health Policy Analysis(HPA)for Governance and Implementation[R].Montreux,2010.
[4]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orld Health Report 2012:No Health Without Research[EB/OL].[2012-02-10].http://www.ploscollections.org/article/browseIssue.action?issue=info%3Adoi%2F10.1371%2Fissue.pcol.v01.i09
[5]Walt G,Siffman J,Schneidder H,et al.doing’health policy analysis:methodological and conceptual reflections and challenges,Health Policy and Planning,2008,23(5):308-317.
[6]Eisenhardt K M.Agency theory:An assessment and review[J].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1989,14(1):57-74.
[7]李月军.社会规制:理论范式与中国经验[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8]埃哈尔·费埃德伯格,著.权力与规则——组织行动的动力[M].张月,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9]韩志明.街头官僚的行动逻辑与责任控制[J].公共管理学报,2008(1):41-48.
[10]罗尔斯.正义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