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天心阁往事

　　天心阁自古以来就是长沙的地标。一代伟人毛泽东青年时期在湖南一师求学时，常到天心阁游憩、登高眺远，畅谈天下大事、探究救国真理。1960年5月，毛泽东回湖南考察农村工作期间重游天心阁时，思绪万千地感慨道：“风雨古阁，旧事难忘呀！”
　　毛泽东与天心阁的故事，朴实无华地展现了他的人格魅力，表现了这位毕生关心人民疾苦、寻求强国富民道路的民族伟人的高尚情怀，鼓舞着一代又一代后人励精图治、振兴中华。
　　
　　“妖雾迷漫，总不过是一时的过眼烟云”
　　
　　在湖南一师求学时，有一天，毛泽东和蔡和森来到天心阁，两人边走边聊，畅谈理想抱负和对时下政治形势的看法。突然，毛泽东话锋一转，说：“民间有一副天心阁与橘子洲的对联下联是‘天心阁，阁栖鸽，鸽飞阁不飞’，我们来对一个新上联。”蔡和森略有所思，想起前次几位同学一起游岳麓山的情景，当来到观音阁时，正看到一个和尚在六朝松旁舞剑。于是，蔡和森灵机一动，脱口说出：“岳麓松，松伴僧，僧舞松也舞。”毛泽东听罢，说了一声：“好！”稍有停顿，毛泽东接着又说：“但要改一个字，把‘也’字改成‘同’字，就完全符合格律了。”两人相视一笑，回了学校。
　　1915年5月7日， 袁世凯接受了“二十一条”卖国条约，在反对袁世凯签订“二十一条”与复辟称帝的斗争中，湖南军阀汤芗铭以武力逼走了湖南一师校长孔昭绶，毛泽东也险遭逮捕，残酷的现实使毛泽东对教育救国与改良主义信仰产生了动摇。
　　在孔昭绶遭汤芗铭通缉以后，毛泽东一度情绪有些低落，这时一师的老师兼训导主任黎锦熙、方维夏陪同毛泽东来到了天心阁，在古老、雄伟的天心阁下，比毛泽东大3岁且同是湘潭人的黎锦熙开导他说：“润之，你晓得美国第一位总统华盛顿吧？他苦战了8年，尽管屡遭挫折，但是他依然坚韧不拔，终于赢得了美国的独立，成为了一代伟人。”接着他又用天心阁中清代学者黄兆梅的名联“四面云山都入眼，万家烟火总关心”启发他，使毛泽东心情豁然开朗了起来，并悟出一个道理：“感谢恩师，我终于明白了，前途是坎坷，真理是难求，可不管它万般艰难困苦，不管它黑云压城，只要将‘万家烟火’这4个字所代表的天下忧乐记在心上，人自高远，心自广博，妖雾迷漫，总不过是一时的过眼烟云！”回到学校后，他当即奋笔疾书，写下了“五月七日，民国奇耻；何以雪耻，在我学子”。
　　1917年夏，毛泽东住在天心阁下古城墙旁的王人美家。王人美是我国早期电影《渔光曲》女主角的饰演者，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著名民间歌舞团体“明月社”中的“四大天王”之首，她的父亲叫王正枢，是毛泽东当年在湖南一师求学时的数学老师。王人美在她的回忆录《我的成名与不幸》一书中写下了她记忆中的青年毛泽东：
　　“我父亲对毛泽东很是偏爱，经常在我们几个孩子面前夸毛泽东，说他刻苦、勤奋、有才华、有见识等等。加之我的几位哥哥又与毛泽东是同学，因此毛泽东与我们一家的关系也就非同寻常。有一年夏天，毛泽东就住在我们家里，当时，我们家就在天心阁旁的古城墙下。”
　　当时王人美还很小，她在回忆录中说第一次见到毛泽东时，毛泽东还把她抱了起来，操着浓重的湘潭话和颜悦色地问她：“细妹子，你叫莫子（什么）名字？几岁了？”王人美在“童年的梦”一章节中谈到了她第一次见到毛泽东的情形：
　　“我第一次见毛泽东同志，好像是在一个中午，我和姐姐去饭厅，看见哥哥们陪同一位陌生的大哥哥从后楼走下来。我们居住的这幢房屋，前面归湖南军阀叶开鑫使用，后面归我们和姓陈的两家使用。平日倒也互不相扰，最后一进的小楼，我们叫它后楼，那是哥哥们读书、休憩的地方。由于它在房屋末端，十分安静，它还有一扇小门，门外南通高高的古城墙，城墙上有座天心阁……听我哥哥说，毛泽东同志和我哥哥常常由小门出去，沿城墙上天心阁。阁的左右有好几座炮台，他爱坐在台座上，论太平天国的兴亡，谈当今社会的弊端，说到慷慨激昂处，喜欢大步地来回走动。有一次，他俯瞰滔滔的湘江，还吟诵了几首古人的诗词。在哥哥们印象中，毛泽东同志议论起时局来，确实是见解精辟、语言犀利，不是寻常人所能企及的。”
　　由此可见，青年毛泽东在学生时期就开始忧国忧民，不断地探究救国真理。1918年6月，毛泽东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湖南第一师范，告别了他的学生生涯，五四运动前后他接触和接受了马克思主义。
　　
　　“莫着急，今后天心阁还可以重建嘛”
　　
　　1959年6月27日，毛泽东来到长沙，下榻蓉园。当日，他决定宴请程潜、唐生智、周世钊、曹典球等几位老朋友。曹典球当年82岁，是来客中最年长者，毛泽东请他坐到自己的身边。随后毛泽东便与大家亲切地攀谈起来。
　　毛泽东先是扬起右手道：“各位先生，难得一见，今日得闲，请大家喝杯小酒，叙谈叙谈旧情，不成敬意，大家晓得，我毛泽东向来手头拮据，请多多见谅！”毛泽东的一席话，顿5715e033c4376134003be1fd23e9f4d3时引来一阵轻松的笑声，宾主之间一扫拘谨的气氛。毛泽东问李淑一：“淑一先生，这一年来工作和生活还顺意吗？”李淑一笑答“谢主席关心，一切都还可以”。毛泽东点头后面向大家说：“我要感谢淑一先生，是她让我这一生中多写了一首词，因为当时淑一送了我一首怀念柳直荀的词，我才写了《蝶恋花·答李淑一》，这首词中文意，都是我代淑一写的。”话题到此，席间的气氛似乎沉重起来，这时曹典球连忙找来了一句结束语，说道：“太好了，主席的这番话正好为《蝶恋花》添了一个注脚！”在座的人都表示非常赞同毛泽东的说法。接着毛泽东对曹典球说：“听说在1924年，是典球老先生一股霸蛮的韧劲，才保留了长沙的这段古城墙和天心阁，这种精神难能可贵！”说到此，他向曹典球竖起了大拇指，众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曹典球忙起身连摇双手说：“感谢主席的嘉言！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接着有人说：“可惜，‘文夕大火’把天心阁烧了，真是太可惜了！” 毛泽东感慨道：“过去的事已成为历史，现在的权力在人民大众手中，莫着急，今后，天心阁还可以重建嘛！”在座的来宾无不顿感惊讶，有人说：“主席日理万机，对天心阁的这件事都了解这么清楚，真是不敢想像。”事后得知，曹典球在1955年曾写过一首《同芸阁抱圭登天心阁看菊花会》的诗，发表在某个杂志上，毛泽东是通过这本杂志了解到这件事的。
　　
　　“风雨古阁，旧事难忘呀”
　　
　　1960年5月，毛泽东到湖南考察，住在蓉园。15日，周恩来专程到长沙向他汇报工作，商讨即将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下午3点多钟，毛泽东对周恩来说：“走，我们到橘子洲和天心阁去看一下子！这是我在湖南一师读书时喜欢经常去的两个地方。”两人同乘一辆轿车来到湘江渡口，警卫人员发现：这里往来的人群拥挤不堪，不便疏导，考虑到安全问题，周恩来建议先去天心阁。于是轿车循着沿江大道缓缓向南驶去。轿车驶了一阵，毛泽东便示意司机停车，他与周恩来来到江边，指向江心，给周恩来介绍起橘子洲来。随后，轿车继续向天心阁驶去，毛泽东谈论橘子洲话题的兴致仍然未减，他脱口念道：“橘子洲，洲旁舟，舟行洲不行”，并说：“恩来，请你对出下联。”周恩来对于长沙并不陌生，1938年“文夕大火”后，他最先赶到长沙，领导善后工作，几次到过天心阁，也曾听人说过关于天心阁的一些历史故事，但没上过心，印象很模糊，对于民间流传的对联也不熟悉。他说：“让我慢慢想想。”轿车到达天心阁，一行人一路攀登，来到原天心阁基台下前坪，随行的工作人员介绍说：“22年前天心阁在长沙大火中被毁，目前还没有重建，这是1956年新建的天心阁茶楼。”毛泽东与周恩来伫立良久，仔细地端详着这个一层楼的长方形建筑，它青瓦粉墙，四角微翘，虽然丝毫没有原天心阁那种古朴壮丽的风貌，却也给了人一种精致的感觉。毛泽东思绪万千地感慨道：“风雨古阁，旧事难忘啊！”说话间，忽见一群野鸽从天心阁茶楼顶上“呼”的一声飞起，冲向半空，盘旋两周后相继飞回楼顶嬉戏起来。见此情景，周恩来灵机一动，对毛泽东说：“天心阁，阁上鸽，鸽飞阁不飞。”毛泽东听罢，诧异地问：“你莫子（什么）时候见过这副对联？”周恩来说：“没有，是天心阁茶楼上的鸽子启发了我。”毛泽东说：“武者同宗，诗者共韵，天下一脉。天心阁上曾经挂过一副明代名家李东阳作的对联，内容大致如此。”说到这里，两人一同登上了天心阁茶楼，脚步也自然轻松了起来。
　　（压题照片为：今日天心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