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责备

2011-12-31 00:00:00瘦猪
美文 2011年9期


  春天会责备谁?当我们慨叹春光逝去如流水。春天对一个看不见自己的少年说,“你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这个曾经短暂地看过美好春天的人,用笔和歌声,将春天永久地留在眼睛与墨镜之间。
   我非常反感一家杂志登出了周云蓬摘掉墨镜的照片,他看上去很陌生,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而且瞳孔呈奇怪的“1”字形。后来我发现,这家杂志的摄影把所有他们认为的中国的牛逼男人都拍成了“猫男”。我习惯戴墨镜的周云蓬,就像习惯左小祖咒的鬼哭狼嚎。我想不出这家杂志为啥要摘掉周云蓬的墨镜,以为这样就可以看清他?还是在炫耀他们有摘掉周云蓬墨镜的面子?那去拍王家卫好了。我一直觉得周云蓬是个温良的人,倒退百年,他该和玉、君子等专有名词排在一块儿,但阴差阳错,他做了诗人、歌手以及一个沉潜的励志型青年。在《春天责备》里,充满了身残志坚的范例,只不过周云蓬写成“中年人坐在门前发呆”状态,些许回忆,些许反省,些许在圆明园村在流浪的路上无聊或有趣的破事儿。好诗好歌就这么舒服地出来啦,如“牛羊下山”般地顺溜。
   《春天责备》里有诗、有歌、有散文,有被春天责备的灵魂,也有金斯堡妈妈留在窗台上的钥匙。他喜欢契诃夫,“把欢乐写得那么辛酸,又把辛酸写得那么欢乐”。他却是把辛酸写得那么欢乐,把欢乐写得更加欢乐。他的愤怒与悲伤,是浆果里的核,被巨大的浓浆淹没,但绝不消失。有些人吃了西瓜,丢掉西瓜子;有些人只看到一粒粒小黑籽。我喜欢看它鲜红的瓤上嵌着饱满的瓜子。“充满了火车、医院、酒精棉的味道的童年”。饥一顿饱一顿混在圆明园、树村和宋庄。背着吉他,浪迹天涯,有时还要逃票。“在人最多的地方,喝最便宜的啤酒”……多好啊,那是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时刻。
   因为《中国孩子》而出名的周云蓬,被贴上了“抗议歌手”“民谣斗士”等等高尚且略微吓人的标签。和十多年前的左小祖咒一样,他们都反感这些刻意、夸张乃至出于评论者一厢情愿给其戴上的高帽。有个意大利记者如此赞扬周云蓬,“他的歌讲述着国家所漠视的灾难,他卖上百万张CD,他的抗议歌曲感动着千万人……一个盲诗人音乐家在世界面前揭露北京快速上升的代价”。对此张晓舟告诫人们说,“不要穿着敌人的裤子骂敌人不穿裤子”,动辄政治化需要人们警惕,而周云蓬只是个诗人和歌手。张晓舟揶揄说,“上百万张,这个数字能吓死周杰伦”。周云蓬也曾反对过张铁志认为大陆有必要出现愤怒、抗议型的歌手的观点。他说,“我们不需要英雄,我们的根源在于缺少个人主义,这是最基本公民社会的土壤”。
   在中国,玩民谣的人大多出生于社会底层,长于斯,感于斯,唱于斯。周云蓬唱“克拉玛依的孩子”,唱“背负所有不卫生的熟食摊的中年男人”,就像春天来了花就要开放一样自然。他也唱李白的《关山月》、海子的《九月》和自己的《不会说话的爱情》。音乐可以负载道德或其他东西,但它首先得是音乐。出名后,周云蓬很警惕不要被公众惯性牵着走,不要使音乐沦为工具。这就是我们热爱的盲歌手,他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春天会责备谁?当我们慨叹春光逝去如流水。一个戴墨镜,披长发的盲歌手忙碌着各种演出,要写比以前还好的诗,关心着帮助盲童的公益活动“红色推土机”的进展……他就在春天身边,“坐在黑暗中,处理着现实的喧哗和想象中的壮丽”。
   读这本书,一定要卸下外封,摸一摸内封上的那几个凸浮的小圆点,和人民币上的盲文感觉是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再看周云蓬写的那个“云”字,歪歪扭扭,就像被春风吹乱了他的长发。
  (瘦猪,男。读书多年,一事无成。现无业在家,以撰稿为生)
  
  《春天责备》
  作者: 周云蓬
  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10.12
  页数: 312
  定价: 32.00元
  装帧: 平装
  ISBN: 978753214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