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我对地图的联想,是火车站前售卖的小方块,稍有想象力一点的答案,就是Google地图了。在弗兰克•雅各布斯(Frank Jacobs)眼里,我就是最无趣的一分子。
不过,这个英国男人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才是个怪胎。上学时他就固执地热爱地图,因为“它们像是想象力的旅行指南”,但学校指定的地图册只是干巴巴的配合课本,只有历史、政治和地理图,这些图委实常见了点。
弗兰克隐约觉得,自己得了孤独病。他热衷于搜寻各种和传统制图学有所区别、能够超越传统研究范畴的地图。他以为全世界只有自己对地图感兴趣。
后来他搬去伦敦工作。刚一抵达,他就买了本A-Z,这是伦敦最常见的地图书。当时他听说,这本书为了防止被抄袭,硬是在每一页加进了一条假街道名,他立刻来了兴致,决心找出它们。为此,他认真研读了每一页。
在他看来,“猫王街”肯定是个玩笑,于是他骑车去了威尔斯登格林,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想,最后却惊讶地发现,“猫王街”就在眼前。原来这只是个谣言。
打那以后,弗兰克开始了疯狂搜寻奇怪地图的旅程。他的主要工具是互联网,依靠聚精会神地搜寻——而不是自己绘制——他真的找到了许多意义深远的图。2006年,他申请了博客Strange Maps(奇异地图),第一张被他选中放上博客的,是宾夕法尼亚州的精神病院分布图。这并非我们能在书店看到并为之驻足的那种图,但弗兰克却特别着迷,“这张图描绘了精神病分布的奇诡地理格局。”图上没有太多关于精神病的生理信息,却将一种难以界定的精神状况和冷静而精确的制图学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好像是最杰出的小说家,用最冰冷的口吻抒写着火热的事实。
在弗兰克的博客中,这样的图司空见惯。弗兰克把它们一一分类,贴上标签,再和其他地图整理在一起。有些标签非常浅显,例如历史、科技和政治;另一些则诗意且抽象,例如爱情、性和幸福、生与死、真相和正义。其中一种被称为寓言地图。在19世纪,这种抽象地图格外流行,尤其在美国禁酒令时期,禁酒人士绘制了道德感十足的抽象地图,描绘醉酒者居住的国度,以及它们要如何穿越艰难险阻才能最终抵达戒酒者居住的大陆。
另一些图更为有趣,是关于欧洲大陆如何看起来像玛吉•辛普森(动画辛普森一家的成员)的——法国就像她的脸,巴黎不偏不倚,正好是她的眼睛。
现在,已有上百万人造访弗兰克的博客,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非身陷孤独。每天,他都会收到十几封E-mail,推荐一些奇怪的地图,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博客就像一个大大的剪贴薄,上面贴满了自己和小伙伴精心搜集来的宝贝。
人们喜欢问弗兰克,他最爱的地图是哪张,他总会提到一份几百年前的地图——汉诺威的神学评论家海恩里希•本廷(Heinrich Bünting)为自己1581年出版的神学书籍绘制的几张木刻地图。海恩里希将欧亚非3个主要大陆模仿三叶草的形状排列,3片叶子的中心就是耶路撒冷。3个国家被排除在了三叶草之外,分别是英国、丹麦和美国。今天看来,这张地图更像一个冷笑话——这并非一份“正确”的地图,却根源于圣经的价值观,颇具象征意义。
另外一张地图出自一名11岁犹太男孩之手,画着他和其他犹太人从纳粹德国出逃的路线。天真的笔触下,却是悲惨的现实。
搜寻地图的工作占用了弗兰克许多时间,但他乐在其中。他一再强调,这只是个爱好,他仍然热爱本职工作,无论是之前的记者,还是现在的使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