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力

　　
　　一
　　省公安厅常副厅长亲自送肖振鹏到远山赴任市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不到三十岁的肖振鹏之前供职于省厅信息通讯处，家里老爷子是省领导，高瞻远瞩，鼓励儿子不妨先去基层，锤炼一下筋骨，等到紧要关口，也好有硬件拿出手。
　　到了远山，常副厅长对肖振鹏作介绍，几位局党委成员悄悄端详一番，心里都暗自佩服。别看这小子年岁不大，一脸青春气，坐在那里却四平八稳，简单几句场面话也是八面玲珑。谁也不会料到，就是这个“空降兵”肖振鹏，一年之后，会在远山掀起一场官场大地震！
　　肖振鹏分管的业务口是大案六队。内部人都明白，六队的侦查目标主要在走私，在毒品。
　　六队队长是员女将，名叫崔亚男。崔亚男看上去比肖振鹏年纪大一些，走路虎虎生风，猛一看，干练有余，妩媚不足。可一开口，便让肖支队有所领教。肖支不要取笑我哦！人家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懂。以后总算就有靠山了，不是说嘛，大树底下好乘凉！肖振鹏当然不是吃素长大的，忙说，你这靠山在这儿两眼一抹黑，基本上是个傻子。恐怕靠不牢，一不小心会闪了美女腰。
　　支队长华一民把接风宴摆在远山温泉度假村。按远山民间的说法，这度假村是远山一个不大不小的腐败场所。
　　酒宴喝至中场，房门被推开。肖振鹏抬头一瞧，为首者一女子，后面跟着一帮女服务生。为首者正是度假村大当家丹妮，脸上隐约可寻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底子，透着一股子熟透了的女性韵味。肖振鹏虽说微醉，却突然感觉一股摄人魂魄之气扑面而至，很有吸引力。
　　许多天后，肖振鹏悄悄问崔亚男，那度假村老板娘丹妮，是何方神圣？崔亚男说，她是何方神圣，我不知道，肖支队，可我有责任提醒你啊，被这样一个女人迷住，是好大一个麻烦。再说，老板娘年龄也太大，不适合做情人。肖支队眨巴着眼睛，看着崔亚男，我家里有老婆。崔亚男憋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地说，好！有老婆就好！走到门口，又扭回头说，有老婆没老婆无所谓的，姐姐不在乎，这年头就时兴姐弟恋。
　　一天清早，崔亚男第一次敲开肖支队的房间，脱下警服来一阵忙，边收拾房间边说，单身男人的屋子，简直是猪窝！
　　崔亚男收拾一圈儿，才问，那个小案子，肖支队还要亲自去督办？
　　所谓小案子，是指前一天晚上，远山区城区分局刑警大队和派出所联手，扣下一人一车。从车屁股里，竟掏出一包白粉来！
　　分局刑警大队长何刚一早前来汇报说，人是二十多岁的小崽子，叫游小天，眉目清秀，跟个韩剧小明星似的，是城区一家规模不大的歌厅小老板。车呢，却是一辆崭新的白色宝马。这就很让人怀疑：一个小破孩儿，哪来那么多钞票？开歌厅，驾宝马，高兴了还吸吸白粉，是不是老爷子老母亲能量巨大，攒下万贯家财以资挥霍？非也。何刚说，我已查到他老底，他爹就普通工人一个。
　　肖振鹏说，的确很可疑。
　　二
　　一天下午，崔亚男说何刚要请肖振鹏喝酒，并说，你老人家来远山，也不是三天两天，都是大领导围着你转，能不能给点儿机会，让基层的兄弟姐妹也见见真神？
　　吃饭地点，又是在温泉度假村。肖振鹏听说后，“嘶”的一声。坐在身边的崔亚男忙问，怎么啦肖支，牙疼？肖振鹏说，这个度假村跟公安局关系不一般。坐前面副驾位置的何刚扭过头来，警民同乐，这很正常。崔亚男却低声说，我是给你找机会。肖振鹏迷惑不解，什么机会？崔亚男说，你不是对人家很感兴趣吗？肖振鹏还那句话，年龄偏大，恐怕不合适。崔亚男劝他，年龄不是大问题。肖振鹏说，可心理上有障碍。俩人一句接一句，把何刚说得有点晕，他俩却一起大笑。
　　笑罢了，崔亚男说，我今晚非得看看肖支队的魅力。
　　一圈人落座，喝至半场，肖支队的魅力果然大显身手，结果，把丹妮大当家从几公里外给吸引回来了。这次，丹妮亲自作陪。
　　几圈酒下来，丹妮面若桃花。肖振鹏一边喝酒，一边悄悄观察两女人。丹妮稳重，举止间透着大家之气，话语幽默，却不失大体，很有涵养。崔亚男呢，张扬了一点儿，有些疯，有些野，或者说，多少还有些嫩。
　　数日过后，肖振鹏给何刚打电话，问游小天的案子进展情况。不料，何刚支支吾吾说，人已经取保。肖振鹏觉得奇怪，何刚犹豫好半天，才说，三两句话说不清，您等着，我去您办公室汇报。
　　肖振鹏绝对没想到，何刚的这一次汇报，相当有价值。何刚说，那案子没有继续往前走，挪不动窝了，听说市区两级领导都在问。肖振鹏眉头一皱，何刚搓搓双手，又补充一句，市政府有位大老板，对那孩子很上心。
　　肖振鹏点点头，“哦”了一声。
　　何刚迟疑着，似乎作什么决定。肖振鹏倒是能沉得住气，眨巴着眼睛，耐心等待。
　　何刚的话仍然小心翼翼，有所保留。他说，肖支队，您知道那天早上我跟您汇报时，为什么不精神吗？不完全是因为没睡好，实际上头天晚上给您打完电话不久，就有人来为那小崽子求情。肖振鹏问，是谁呀？何刚支吾着说，这个我不好说。沉默片刻后，何刚说，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向您汇报。实际上，这案子疑点很多，而且游小天跟温泉度假村老板娘丹妮关系非常密切。
　　肖振鹏的兴致一下子被吊起来，脸上却不动声色。
　　何刚压低声音，如果没猜错，小崽子应该是丹妮包养的小情人。那辆宝马是丹妮买的。
　　肖振鹏突然想起了什么，且慢，问你个事啊老何，那晚上去温泉度假村吃饭，是你想起来的，还是崔队特意安排？这问题让何刚措手不及，他稍稍思索片刻，是崔队张罗的。
　　肖振鹏再问起那个丹妮，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何刚说，水很深啊。像我这级别的，根本看不到底。不过，我也侧面了解一些。这女人的确厉害！关系网很复杂，盘根错节，能量巨大。
　　肖振鹏盯着何刚问，那晚上打电话给你打捞游小天的，是不是公安局内部的人？你只说是，还是不是。何刚点点头，是。肖振鹏微笑，是不是崔亚男？这次轮到何刚惊讶，肖支队，你是高人！
　　肖振鹏扔给何刚一支烟，俩人互相点上。
　　肖振鹏说，跟我说点儿崔队的情况。她为什么现在还单身呢？何刚说，崔队结过一次婚，还没等要孩子，就离了。肖振鹏“哦”了一声，打捞游小天，是她直接下指令，还是拉出大领导作挡箭牌？何刚说，崔队说，市局彭副局长过问这件事儿。我手头还没有更直接的证据，不过我已经闻到了味道。何刚说，远山的白粉市场其实挺大，之所以斩不断，因为有股势力在后面。不过，这案子一旦追查到底，我估计在远山会引发一场地震！牵涉面会很广。您能理解我意思吗？
　　肖振鹏点头，能理解。
　　何刚的话匣子打开了。您知道吗？有两个词儿，在远山的酒桌上经常被人提起，一个是红粉兵团，另一个是红社会。这座城市里有一帮女人非常活跃，她们的渗透力非常强。她们要拿下的目标，可都不是等闲之辈，而是市里某个口上的实力派男人。
　　红粉兵团，红社会，如此暧昧，如此有吸引力。何刚接下来的话，让肖振鹏更加惊讶！
　　何刚说，据说那个丹妮在红粉兵团里面只是排在第三位，人称三姐。肖振鹏感叹，照你这么说，小三都这么厉害，那大姐二姐都是些什么人呢！何刚说，就这一点很邪门，您说的那老大老二，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说是不是在远山。
　　何刚再次变得神神秘秘，他压低声音，说，据我个人大胆推测，咱们市领导里面，或许就有一位红粉兵团里的人物。
　　谭副市长？肖振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可是远山市唯一的女常委！肖振鹏还在省里的时候，就对她常有耳闻，而且，亲眼目睹过她的风采。这位谭副市长曾登门拜访过老爷子，老爷子对她强悍的工作作风非常欣赏。
　　不久，崔亚男的工作竟有了变动，调往市局督察支队任副支队长。肖振鹏闻听此讯，暗暗惊叹，红粉兵团的能量的确不敢小觑。
　　
　　华一民为崔亚男招呼了一次欢送宴会。酒宴过后，肖振鹏已回家睡下，崔亚男的电话却打进来。
　　肖振鹏正要开玩笑，没想到，崔亚男在那边抽泣起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女人就是犯贱！肖振鹏问，什么意思？崔亚男说，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说完，把电话扣了。肖振鹏举着电话，沉思良久。
　　肖振鹏第一次进崔亚男的家，是在当夜凌晨两点左右。
　　他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赶过去的。那地址很清楚地显示在手机屏上，后面跟着一句话，你不来，明天就会见不到我！
　　开门迎接肖振鹏的是个披头散发的怪物，肖振鹏花费几秒钟确认那正是崔亚男。此时，崔亚男浑身上下竟只着三点式。肖振鹏立在门口，尴尬万分，说，你只要没事就好，我走了。崔亚男伸出一只手，果断地把他拉进去。
　　崔亚男“呜呜”地哭了，我一个女人，很不容易。肖振鹏说，我理解你。崔亚男说，你不理解，你是省厅领导，你爸是大领导，体会不到我一个小人物的难处。肖振鹏的目光一直躲避着崔亚男的身体，说，你穿件衣服，咱们聊一聊。崔亚男破涕为笑，你什么女人没见过？还怕我这样？你扶我到床上去好吗？
　　肖振鹏呆愣半天，一动没动。崔亚男笑了，我还能把你吃了啊？
　　将崔亚男扶到卧室床上，肖振鹏想马上离开，崔亚男却伸手搂住他脖子，说，今晚你别走了！肖振鹏脱口而出，我老婆在等我，她就在楼下的车里。崔亚男瞪着肖振鹏的眼睛，说了一句，那你走吧！关房门的时候，听到崔亚男在屋里“嘤嘤”地哭起来。在静夜里，那哭声让人感觉到非常凄惶。
　　三
　　肖振鹏正在省城常副厅长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的时候，接到何刚电话，内容很突兀！
　　他被告知，近期马上更换岗位！肖振鹏内心焦急，语气却很镇定，调到哪里去？何刚说，保安服务公司。肖振鹏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对方阵营开始反扑，第一个目标，是先拿下何刚。
　　离开省厅，肖振鹏就急于回远山。此时，天色已晚，回省城一趟，总得到家里看看吧！
　　一进门，就发现远山有客人来。肖振鹏心想，速度可真够快的！老爷子站在画桌后，正挥毫泼墨，谭副市长立于一侧，弯腰给老爷子研墨，屋内弥漫着墨香。
　　老爷子说，振鹏，谭副市长来是安排我给远山一家企业写几个字儿，你来看，怎么样啊？肖振鹏呵呵一笑，我不发表意见，我走。
　　刚出书房门，手机就响，肖振鹏一瞧，是何刚发来的信息，就四个字儿，您得救我！肖振鹏稍稍一犹豫，回道，今晚见面。
　　当天晚上，肖振鹏却没能见到何刚。从省城家里出门后，他再给何刚打电话，对方已经关机。肖振鹏觉得不妙。
　　果然，肖振鹏没多久就在华一民那里得到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何刚被悄悄带走了！至于是谁在审查他，人在何处，目前尚没人知道。
　　会不会与谭副市长有某种关系？何刚被抓，她却出现在肖振鹏家里，难道其目的仅仅是讨要老爷子的墨宝？
　　肖振鹏慢慢镇定，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嫩。
　　可他没想到，有一件恶心事正在等着他。
　　肖振鹏打道回府。刚推开门，就感觉脚底下踩到一个东西。开灯一瞧，是一封信。他探进手去一摸，是一些照片，照片上的主人公，是市公安局两位中层领导，一是刑侦支队肖副支队，一是督察支队新晋副支队崔亚男。问题是，崔副支穿着三点式。肖支队呢，虽说自始至终全身盔甲，没有一丝不挂，可其中有一张，崔亚男半裸身子躺在床上，搂着他脖子，姿势很像亲吻。信封内还有一张纸，纸上字迹歪歪扭扭，全文如下：“姓肖的，滚回你老家去！”
　　看来，这帮人开始使用卑鄙下流的手段，进行反攻！
　　次日清晨，肖振鹏约了何刚属下一姓李的中队长一起吃早点，他需要尽快掌握情况。这时，崔亚男打进电话来说，那个歌厅小老板，你们不妨直接探讨交流一下。
　　肖振鹏对李中队长说，那个游小天，现在可以动了，他在吸毒。
　　真的可以了？李中队问。
　　肖振鹏说，赶紧的，直接拿下！
　　四
　　快到中午时分，肖振鹏正想去食堂，办公室门被推开，温泉度假村大当家丹妮推门而入。丹妮说，我今天来，有点小事麻烦肖支队。我远房姐姐家儿子游小天，整天不求上进，我好心好意帮他创立事业，没想到，他居然吸毒！肖支队皱眉头，发出一声又一声“哦”。丹妮说，请肖支队过问一下，我不是来捞人的，是求你们送他去戒毒所，呆上一段时间！什么时候他把毒瘾戒掉，什么时候把他放出来。
　　丹妮走时，像变戏法似的，从包内掏出一个茶盒放到桌子上。丹妮告辞离去，肖支队伸手去抓那茶盒，不由得一惊，手下沉重无比！几根金条。他思索道，小崽子在丹妮眼里如此重要，恐怕不仅仅是出于情人间的力量。
　　肖振鹏马上给省厅常副厅长打电话，常叔，恐怕我们现在需要支持。常副厅长问，几成把握？肖振鹏说，十成！
　　省厅的人员尚未到达远山，肖振鹏紧紧关闭房门，半躺在沙发上，心想，此刻，应该会有更厉害的实力派人物粉墨登场，不知第一个打电话，或者来敲门的是谁。这想法还没落下，敲门声起。门口站的是彭副局长。彭局在沙发上落座，直截了当，肖支队，我是为了一个人来的。肖振鹏问，谁啊？彭局说，就那个游小天，不是取保候审了吗？怎么又把人抓起来？肖振鹏说，这我不清楚。彭局一摆手，肖支队，给我个面子，案子就到此为止。肖振鹏没想到彭局如此直白，说，彭局，这个我说了真的不算。比如说，我也想捞一个人，分局的刑警大队长何刚，这个您能说了算吗？
　　彭局哑然。
　　五
　　当天晚上，省厅专案组由常副厅长带队，悄然住进远山宾馆。
　　崔亚男要求见肖振鹏，说只有肖支队在，她才说，否则，任何信息都不能透露。肖振鹏进去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崔亚男叹口气，展开了话题。
　　我是小山村里一户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学习成绩就好，可家里穷，好几次辍学。人家假期里，可以高高兴兴地玩，可我呢，我去建筑工地筛沙子，去饭店洗盘子刷碗。后来，好不容易考上警察学校。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明白我的弱势同样也是优势，我是个女人。女人一旦思想解放，会具有很大的杀伤力！
　　我觉得，我进大案六队，干了副队长，是我真正堕落的开始。认识三姐丹妮以后，我的视野更加开阔。她的关系网在省里市里到处都是。她只是打了一个电话，我就由副队长变成了队长，就这么简单。肖支队，在你的视野里，或许解决一个基层小干部，也应该就这么简单，可你知道在我们这种人身上，会有多么难？这个世界很现实，那就是钱、权，还有强大的政治背景。我可以直接问你，要不是你老爷子的缘故，你到远山会受到如此隆重的待遇？
　　肖振鹏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现实。
　　说实话，你那晚不去，我说不定真的就没命了。那的确是一个圈套，就是为了弄到咱俩在床上的镜头。只有那样我才能顺利地去担任市局督察支队的支队长！当然，我内心里也是心甘情愿的，你是一棵大树，我想成为一根藤蔓，缠住你不放。
　　离开崔亚男之后，肖振鹏感觉内心沉重无比。这些东西看起来赤裸裸的，可这就是现实！照此推理，红粉兵团里的女人，也是如此。她们注定要丢失和牺牲一些东西，来换取另外她们想要的。问题是，她们得到了吗？
　　何刚一旦解禁，立即生龙活虎，他手下的人马四面出击，一个夜晚之内，就将丹妮手下的团伙成员彻底拿下！
　　所有犯罪嫌疑人的交代，都直指一个女人——大当家丹妮。这位被江湖上盛传的红粉兵团三号人物，远山所有毒品交易，几乎都跟她有关！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最后一块骨牌倒下的声响比较大，那是远山唯一的女常委，谭副市长！
　　远山像一锅滚烫的开水，热气沸腾。
　　华一民给肖振鹏打电话，说，我今晚请客，国槐大酒店给你送行。
　　所谓国槐大酒店，是一棵槐树下的小夜摊儿。华一民提议，咱俩应该给何刚那小子祝贺一下，他要去市局督察支队干副支队长。肖振鹏一愣。
　　华一民开始给肖振鹏讲古。他说，自从那一年全国性严打过后，远山好久没有这么大动静了。不过，这表面平静的官场上，一些不为人知的龌龊事儿，却是每天都在上演。在官场上，两强相斗无非这样两种结局，一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二是一边上去，一边下来。我给你说的这段旧事儿，就是后一种结局。这两个人，在远山也都算是风云人物，一男一女，男的姓何，女的姓谭，都是当年副市长的人选。本来姓何的实力更强一些，民间早已有了呼声。可市里选举结果却出人意料！女的上去了，男的下来了……那一男一女，女的自然是谭副市长，男的正是何副支队长的老爹。
　　那个夜晚，肖振鹏喝得大醉，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他把目光移向夜空，突然觉得眼睛里满是泪水。
　　（原载《北京文学》2010年第11期 原小说约2.9万字图：季跃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