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班主任沟通方式的嬗变

　　顾明远先生曾说：“教育是理解，是信任，要沟通，在沟通和理解的基础上，建立师生民主、平等、和谐的关系，这种关系是巨大的教育力量。”可见，沟通是一种教育方式，同时也会形成一种教育力量，具备良好的沟通能力是现代班主任的基本功之一。
　　一、主观性：说教之根与对话之障
　　沟通是人与人之间的对话，人的想法都是主观的。但班主任与学生沟通，做到相对客观地对话，尽量站在学生的角度想问题，沟通才会产生良好的效果。所谓相对客观就是指班主任的谈话在内容上或者形式上都尽量靠近和符合孩子的需求、想法和感受等，这是由教育的科学性原则所决定的。下面的故事谐因主观性引起误解。
　　小兔钓鱼，每每坚持到底总是一无所获，连续三天都如此。第四天小兔去钓鱼时，一只鱼蹦出水面对着小兔咆哮：“你丫再用胡萝卜当饵，老子抽死你！”这就是小兔的主观性，它使小兔钓鱼连遭失败。
　　有个小男孩，有天放学后，问他妈妈：“妈妈，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妈妈感觉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又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教育孩子，于是以猫狗为例，讲了生殖过程。孩子听完后，一头雾水地说：“怎么会这样呢？我们班小王说他是从山西来的。”这就是妈妈的主观性，它使妈妈的讲解与儿子的疑问“驴头不对马尾”。
　　教育过程中也常见这样的故事，丹丹端好凳子准备上课，突然又想去厕所。等她回来时发现凳子被佳佳坐着。丹丹让佳佳起来，佳佳说自己看见凳子没人坐就坐了，后来丹丹生气了，她们还为这事争吵起来。带班老师看见了，对丹丹说“这是小事，既然佳佳已经坐了，你再去端一张也没什么关系。”这是老师的主观性，它给丹丹带来了伤害。
　　有个女孩去求助班主任该如何处理一位男孩经常欺负她的事。班主任给女孩指引了三个方法。第一是这个男孩品行不端乏教养，不要理会是上策；第二是她本身可能有问题才引来男孩的欺负，需要自我反思和改进；第三是这个男孩可能喜欢上她了，而且正在自我折磨中，也不需理会。
　　以上故事中，几个主人公的做法都是欠妥的，甚至是错误的做法。其根源就是在沟通中没有做到相对客观地对话，而是过于主观地判断。可见，突破教师的个人主观性，站在学生的立场上判断和处理问题，能使教育更贴近学生的真实问题，也有利于改变教师善于说教的心理定势。
　　教育哲学家涂尔干说：“教育是一种理智的影响。”我把这种“理智”理解为客观，就是站在学生的角度并根据学生的需求来认识和处理问题。阿坦克斯在《杀死一只知更鸟》中曾说：“你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能从对方的角度来看待事物……”这是对现代班主任沟通能力的挑战，也是要求。
　　二、尊重：放下主观性之法
　　尊重的前提是理解，理解的前提是倾听，倾听的前提是善意的立场和沉着的宽容。沟通在类型上依渠道有单向、双向与多向之分；依方式有言语和非言语之分；依对象数量有一对一和一对多、多对多之分。无论采取何种形式的沟通，都需要以尊重、理解、倾听、善意和宽容等为基本态度，它们是营造良好沟通氛围的基本要素。
　　上述故事中，小男孩的妈妈如若能放下对孩子问题的主观判断，以尊重的心态去积极聆听，“怎么今天想到问妈妈这个问题了呢？”孩子一定会畅快地说“我们班有个同学说他是从山西来的”，如此妈妈便明白了孩子发问的真实意图，基于此的沟通才是有效的。比如妈妈可以拿出中国地图来与孩子一起探讨省份分布及自然与风土人情等。
　　丹丹的老师如若能放下“这是小事，没有关系”的主观判断，以善意去探寻：“丹丹，佳佳已经坐了，谦让一下可以吗？”这是暗示孩子学会谦让，这种美好的品质需要在这样的机会中自然生成，而来不得半点的强制和灌输。估计丹丹不会答应，因为她的“生气”和“争吵”已经表明她在心理上不能接受座位被占，即她的心理认识尚未达到可以谦让的水平，此时只有请佳佳让座，方可避免丹丹的安全感和归属感遭遇伤害。
　　有人说“班主任谈话的态度影响学生对他的评价”，“班主任开始谈话的方式，往往决定了与学生沟通的结果”。我把这里的态度和方式也理解为在沟通时能否表现出尊重、倾听、善意和宽容。说话的语气和内容是一样重要的，厌恶的口气，暗含着“故伎重演”、“榆木疙瘩”等负面信息的态度，无论其沟通的技巧多么到位，结果都是伤害性的。
　　马克思·范南梅指出：“教育学总是深深地凝结在大人和孩子关系的本质当中”。我把范南梅所说的“关系的本质”理解为是一种能放下主观性，以善意和宽容为基本心态，以尊重和倾听为基本方式而与学生相处的对话关系。这种关系的建立，同时也映射着隐藏在我们班主任人格与心灵深处的真善美。
　　三、沟通：从“说教”走向“对话”
　　“说教”是“比喻生硬地、机械地空讲道理”之意。在日常教育生活中，我们经常看到班主任跟学生谈话，学生基本上没有多少发言的余地，班主任以教育者的姿态进行直来直去的训导：因为什么，所以什么；应当这样，不能那样；必须这样，否则如何等，这些便是说教的表现吧。
　　笔者不盲目反对“说教”这样一种常用的教育方式，但要对其教育功效的发挥持谨慎态度。目前的实际情况是学生一般都不太喜欢“被说教”，其功效自然也是有限的，往往达不到班主任老师期望的水平和效果，“教师说的越多，学生听的越少”就是明证。
　　说教在两种情况下容易见效，一种是说教的内容被赋予某种高尚的信念和价值时，如对一个与同学相处行为粗鲁的男孩，班主任沟通时提出要做一个“渊博儒雅”的人；对一个行为和言语粗俗的孩子，班主任沟通时，期望他成为一个“心灵高尚”的人等；另一种是在已经建立起积极的师生关系基础上实施时，其效果是明显的。
　　袁振国指出：“成功的教育中，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是教师与学生之间的沟通质量”。与“说教”相比，我更愿意把沟通理解为对话的过程。在教学的本质被理解为“对话”的今天，班主任应给予“对话”足够的重视和关注。我的思考之一，就是将对话与沟通作某种链接，赋予沟通以“对话教育”的高度和深度。提倡班主任进行“对话式沟通”，要明白沟通的效果不只是“7%语调+38%声音+55%肢体语言”，还是“30%说教+70%对话”。
　　哲学家马丁·布伯认为，真正的对话是“从一个开放心灵者看到另一个开放心灵者的话语”。可见，对话应该是心灵互融的过程。于班主任而言，所谓“开放心灵”就是善于站在学生那边来认识和思考，善于叩问和聆听学生的世界；同时，也善于接纳和容纳孩子的世界并以开诚布公的心态来交流。
　　四、对话：共同解决问题的方法
　　对话的前提是真诚和真实，是心灵之间的敞开与互融。对话作为班主任与学生相处的一种交往方式，它除了信息交流与传递外，还具有教育和启示学生潜力和诚信精神等诸多品质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存在于班主任接纳学生的世界，并走进其心灵进行鼓舞和暗示的教育方法中。我们把这种教育方法称之为“共同解决问题”。
　　这种方法的具体步骤是：倾听学生的感受和需求；归纳他们的观点；表达教师的感受和需求；邀请学生和教师一起想办法；写下所有想法，不作评价；共同决定这些意见是去掉还是保留，并商定如何让计划付诸行动。
　　心理辅导中有“先处理心情，再处理事情”的原理。上述步骤中的前三步是“先处理心情”，教师要做到先倾听后表达。只有班主任接纳学生，学生才能学会聆听和接纳班主任。班主任表达的意义不在于给学生方法，而只是作为一种交流和暗示，要简洁，切忌啰嗦、解释和灌输。后三步是“再处理事情”，是教育过程。当班主任邀请学生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并商定选择后去执行时，就向他们传送了“我信任你”、“我相信你有能力”、“我重视你的参与”等信息。这个过程就是学生在班主任的指引和鼓舞下获得独立和成长的过程。
　　教育生活中，无论教师多么尽心，学生的问题总会接踵而至。所以，我们愉快地欢迎学生遇到问题，并把这些问题理解为是他们弥足珍贵的成长机会。按照“共同解决问题”的方法，通过帮助他们选择和执行处理问题的办法，鼓励他们用自己的才智去面对和解决，我们就给了他们享用终身的能力和品质。
　　上文中那个女孩求助的班主任，如若能放下对那个男孩的“胡乱推理”的主观猜测，而耐心询问是如何被欺负的，感受如何，想怎么解决，然后老师提出自己的看法，并邀请女孩选定方法，伺机给予鼓励、引导和点拨，女孩便可能在这个遭遇中学会正确面对和解决问题的方法与经验，学会与自己的“敌人”相处，体验到隐藏在自己身上的力量。
　　至此，沟通已经成为一种教育。《道德经》第四十九章有言：“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意思是说圣人常常不执著于自己的观点和判断，他们只是以百姓的观点和判断来执行实践。教育也一样，班主任放下主观，便易走进学生心灵，走进心灵教育才开始。王晓春老师在《做一个专业的班主任》中建议班主任们要“沉得住气”，我想大概就是说不要急于作判断、作结论和指点，而应倾听接纳和理性把握。这也是“对话式沟通”的意趣，它需要班主任们持有善意的立场和沉着的宽容去尊重、倾听，从“说教”走向“对话”的理念更新和对“共同解决问题”方法的践行便是具体而生动的诠释。
　　（责任编辑付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