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现代“丝绸之路”的中巴公路,又称喀喇昆仑公路。它起于中国新疆境内的喀什,向南延伸,穿过千山万壑,直达邻国巴基斯坦的塔科特,全长1032公里,其中在中国境内416公里,巴基斯坦国境内616公里。这条公路从1966年动工修建至1979年竣工,历时13年,凝聚了中巴两国筑路人员的心血,体现了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成为巴基斯坦北方地区的经济大动脉和国家军事战略保障线。
从红其拉甫到帕苏
在“万山之祖”的喀喇昆仑山,从帕米尔高原的红其拉甫口岸往西,是古丝绸之路西道。这里到处是冰峰雪岭、悬崖峭壁、高山峡谷,平均海拔6500米,空气稀薄,气候恶劣。1966年以前,这里只有一条崎岖山路供中国和巴基斯坦两国人民往来,而这条山路还经常因洪水、泥石流等灾害而阻断。
中国和巴基斯坦两国人民的友谊源远流长。据史料记载,从中国到巴基斯坦的第一人是张骞。公元前138年,张骞受汉武帝派遣,出使西域,历尽艰辛,13年后才回到长安。由于路途艰险,100名随从只剩下他和甘父两人。东汉时期,班超又踩着这条古道数次去西域。从那时开始,丝绸之路作为“国际通道”被踩了出来,这条由东到西的路,将中国的中原地区、西域与阿拉伯、波斯湾紧紧联系在一起,东方的丝绸由此被运往西方世界,西方的奇珍异宝也经此流入东方。东西方通过这种文化交流而共同繁荣进步。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中巴传统友谊的加深和经济发展的需要,这条古道的作用越来越显得重要。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和自然环境的改变,这条道路多处损坏,加之年久失修,往日热闹的丝绸之路已经无法通行。于是,修建一条新的中巴公路已经成为中巴两国人民的共同愿望。
中国和巴基斯坦两国有关部门经过深入协商并派员多次实地勘察,就修路的可行性、技术指标、人员安排等方面问题达成协议。中国方面对这项援巴工程非常重视,为使方案更具有可行性,中央派工程兵司令员陈士榘、新疆军区作战部部长王步苍及交通部专业人员赴巴基斯坦实地考察,估算工程量和投资数额。
1966年3月18日,中国政府和巴基斯坦政府在北京签订了《关于修筑中国——巴基斯坦公路的协议》。协议规定:中巴公路分东西两段。东段从中巴分界的红其拉甫山口至喀什市,长416公里,由中国负责修筑;西段从红其拉甫山口到巴基斯坦北边省塔科特镇,长616公里,由巴基斯坦方面负责修筑。
1968年5月6日,中巴两国政府换文确定:由中国派出筑路人员,帮助巴方修建自红其拉甫到巴境内帕苏约140公里的筑路工程。换文还规定:如果中方在1969年底提前完成工程而巴方工程尚未达到帕苏,则中方继续向南修建,直至与巴方所筑路段连通为止。为加快工程进度,中国政府无偿支援巴基斯坦5000万元人民币,用以购买机械、油料、工具和器材。同时,还为巴方15000名筑路人员提供了能用3年的粮油及衣被、鞋帽等生活用品。
这条计划中的高原公路,要跨越喀喇昆仑山脉和兴都库什山脉,进入喜马拉雅山,然后6次跨越印度河。公路迂回于狭窄河谷之中,上有悬崖,下临深渊,修筑这条公路要克服冰川、泥石流、塌方、滑坡、岩崩、雪崩等自然灾害,工程极为艰苦,施工极为艰难。
经过中国筑路大军的艰苦奋斗,经过两年时间,中方承担的工程提前完成。而巴基斯坦承担的喀喇昆仑公路段于1966年5月开始施工,因环境恶劣,施工难度大,劳动效率低,两年只修了25公里路基。
巴基斯坦是我国的友好邻邦,多年来两国政府互相支持,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中国人民也没有忘记对老朋友的支持和帮助。为了早日修通道路,1968年5月6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国政府提出援助巴方修筑红其拉甫至巴基斯坦境内帕苏段工程。巴方得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立即派人到北京换文确认。国务院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交通部和新疆交通厅进行协调。经过反复考虑,修建任务交给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第三师。
接到命令后,兵团人服从国家利益,认真对待援巴筑路任务。农三师从复员军人、支边青年中挑选出身体健康、能适应高原作业的技术职工790人,经有关部门审查合格后,编成两个中队,于1968年7月16日开赴筑路工地。
当时这里条件之艰苦、自然环境之恶劣是现在人无法想像的。公路全线河谷狭窄,水流湍急,重峦叠嶂,峭壁如削,地势险峻。前80公里荒无人烟。公路路基受永冻土、延流冰、雪崩、活动岩堆及泥石流等危害,不要说修筑公路,就是单人独马在这里行走也难以通过。筑路战士们编了一首顺口溜:“抬头一线天,低头乱石滩,出门刚迈步,河山把路拦。”
由于工程艰巨,为了节约时间,指挥部决定分段同时施工。部队就驻扎在海拔4700多米的一段狭窄山谷之中。这里空气稀薄,气候恶劣,水烧不开,饭做不熟。大部分人产生高山反应,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喘不过气,呕吐心跳,鼻孔出血,甚至有人昏迷。在山下能扛100多斤的棒小伙,在山上连10斤也提不动。由于便道不通,给养物资、工程器材都运不进去。工程所需水文、气象、地质等有关资料一无所有。除了水之外,筑路部队连引火柴都得从国内辗转运来。粮食不充足,蔬菜奇缺。部队被困在峡谷之中,人员身体素质明显下降。面对这种情况,指挥部召集由领导、工程技术人员和群众三结合的研讨会,集思广益,制定了“突围”计划:抢修便道,加紧施工。出国时,大家随身携带的行装、工具都非常简陋。在抢修车行便道中,工具不够,战士们就用手搬运石头,用脸盆、麻袋,甚至裤子装运砂土。担任开路先锋的一大队四中队、三大队七中队和二大队突击小分队分别由比尔里、巴拉洪和苏斯特等地出发,带着工具、炸药和简单的行装,在没有人行便道的情况下,爬高山,涉激流,翻悬崖,走绝壁,每天步行几十公里,一面行军,一面开凿便道。帐篷一时运不过去,就住山洞,宿峭壁,或者在山谷里、河滩上、枯草丛中露营。没有炉灶,战士们在青石板上烤大饼,没有高压锅,就在罐头盒里煮稀饭,克服了一切生活上的困难。
在人称 “鬼门关”的水布朗沟抢修公路时,一场10级大风把山上一块近3吨重的巨石吹下山沟,当场砸死1人,砸伤3人。工伤事故也时有发生。七中队副指导员、来自农三师四十二团的齐大林带人到山上点炮炸石,炮响后,他数了数,只响了39炮,还有一炮没有响。这时,通讯员赶来告诉他,团里来人宣布他正式任指导员的命令,让他立即赶回去。然而,有一炮没响,需派人去排哑炮。排哑炮非常危险,齐大林不放心。他对战士们说:你们别靠前,我去排炮,我有经验。齐大林来到现场查看,原来,炸药的巨大威力将岩层炸塌了一片,将炸点覆盖起来。他就一个个地寻找着可能的炮点。经过三次寻找,终于找到了没有爆炸的炮点。他搬掉上面的石块,正小心翼翼地向上拉导火索时,哑炮突然响了,齐大林壮烈牺牲。
从帕苏到哈利•希格再到塔科特镇
1970年7月,中巴两国商定,将双方修建路段的接线点改在帕苏之南的夏希克特村。9月,援巴筑路人员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将公路修到了接线点。任务可以告一段落了,大家满怀完成任务的喜悦,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国,先前完工的部分人员已在归程中了。就在这时,应巴基斯坦政府的请求,中国政府答应继续帮助巴方向南修路。两国确定,中国工程队在夏希克特继续向南推进,直至哈利•希格。
红其拉甫达坂至哈利•希格段公路位于喀喇昆仑山南麓,起点海拔近5000米,沿红其拉甫河而下,经巴拉洪、底河、比里、苏斯特、帕苏、古尔米特、夏希克特,至哈利•希格降至海拔2000米。公路所至,均为高原山区。这里河谷狭窄,山峦重叠,悬崖峭壁比比皆是。沿线岩石风化严重,加上气候变化无常,七八月间也时常风雪交加,大风经常一刮数日,飞沙走石,无法通过。沿线河流水位依每年的积雪和气温而变化无常。遇到气温高的年份,山洪暴发,洪水肆虐,冲毁河道、路基和桥梁。在这样的地方修筑公路,其难度可想而知。
根据中央的指示,新疆军区当即组建了以军区副司令员徐国贤、军区副参谋长马森为正副组长的援巴筑路领导小组,下设喀喇昆仑筑路指挥部。指挥部下辖3个工程大队、1个汽车大队、1个桥梁大队、2个测设队、1个医院。7月中旬,这支总数8000余人的筑路大军陆续进入巴基斯坦。
在境外筑路,仍是按照边测边施工的原则进行。勘测队最先随指挥部到达工地,在没有水文、气象、地质资料,大部分地区未经踏勘的地区开始了测设工作。大家深知,测设工作的优劣,直接关系到施工质量的优劣及筑路任务能否按期完成,关系到国家的荣誉和威望。因此,他们咬紧牙关,克服高山缺氧和吃不下、睡不好恶劣环境影响,顽强地向前推进。公路施工也随着勘测同步向前推进,最终按时完成了筑路任务。
1971年2月16日,时任中国交通部部长杨杰率团出席红其拉甫至哈利•希格通车典礼,杨杰和巴基斯坦陆军参谋长阿•哈米德•汗分别代表两国政府在公路交接证书上签字,巴方还向我代表团赠送了银质友谊桥模型。
中巴公路红其拉甫至哈利•希格段打通后,巴方承担的哈利•希格至塔科特480公里的路段车辆仍难以通行。1972年3月27日,巴基斯坦总统特使、教育部长阿•哈•皮尔扎达访华。他拜会周恩来时,一再提起中巴公路,请求中方帮助巴方将这一路段修好。
1972年10月,中国派出了一个由南疆军区后勤部政委许俊峰率领的15人考察组,对哈利•希格至塔科特段进行考察。考察完毕,考察组将资料整理汇总上报领导小组,形成方案报中央批准。
1973年6月,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张彤和巴方国务秘书艾哈迈德在巴临时首都拉瓦尔品第签订了《关于修建哈利•希格至塔科特段公路的协定》。7月7日,时任中国交通部副部长郭鲁和巴方工兵司令塔力克少将在北京就修建公路的具体问题进行了会谈,签订了《会谈纪要》。根据《协定》和《纪要》,我国将派出9000名施工人员赴巴筑路,巴则派出6000人协助。全部筑路机械、车辆、设备、器材及我国施工人员的生活物资均由我国提供,分别从海运和新疆陆运至工地,巴方则负责提供工程所需要水泥、燃料、油料等。
承建单位新疆军区成立了以军区副司令员李长林为首的援巴公路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工地指挥机构仍称喀喇昆仑公路筑路指挥部。机关设工程、政治、后勤3个部,下辖2个工程支队、1个桥梁支队、1个汽车支队、1个测设队、1个医院、5个施工技术组、1个修理大队。为方便物资供应及转运,还在相关地区设立了供转站、食宿站、办事处、招待所若干,由指挥部统一管辖。筑路人员除大部分来自军区、兵团、自治区外,还从山西、陕西、湖南、云南等省选调了部分技术人员和工人,以加强施工力量。
国家对援巴筑路人员的政治条件和生活待遇都作出了严格的规定。当时,援巴人员必须身体健康,历史清楚,政治可靠,立场坚定,思想健康,作风正派,遵守纪律。伙食标准每人每天1元4角2分;生活用品由筑路指挥部统一采购当地商品组织供应。
部队出国面临很多新的问题。一是老兵比较多,部队1970年度兵多达1498人,1973年度兵467人,1974年度兵228人。他们长年在艰苦的地方筑路,条件艰苦,想复员的多。二是因为有在援巴期间3~4年内不许探亲的硬性规定,不少官兵都想在出国前先回家看看。三是有少数官兵认为父母年纪大,家庭困难多,出国后婚姻等方面问题难以解决。四是此次援巴出国时间长、工作条件差、施工任务重、险情大,部队官兵担心出国回不来。五是部分官兵认为应该早出国、早完工、早回家。针对官兵思想复杂且家庭问题突出的实际情况,部队专门组织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教育整顿,干部由团里统一组织上课,战士由连队组织上课。通过学习,要求官兵树立张思德的为人民服务精神、白求恩的国际主义精神、愚公的硬骨头精神。通过教育,大家思想上的疙瘩解开了。
为了解决干部战士的婚姻问题,部队准许出国前结婚。于是,一时间,许多战士的未婚妻纷纷来部队完婚。
而原本已经结束了红其拉甫至哈利•希格段工程的施工队,正准备返回,这时接到命令,只得调转方向重返工地,再次踏上新的征程。
一天,施工队某部连长孟军接到通知到团里开会。团长说:“刚刚收到上级指示,工程一支队不能回国,要继续留在这里修路。”见孟军十分惊讶,团长说:“按原计划,你们后天就要撤回国,我们修的这条公路是巴基斯坦北方地区经济大动脉和国家军事战略保障线,为体现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上级领导下令我们要继续留下来帮助巴方修第三期工程,不回国留下修路,干部战士肯定会
m35wIfDm8qMnyGW8i2JQFw==有思想情绪,希望你们回去做好这些人的思想工作,以大局和国家利益为重,正确对待继续留任修路。”
团长接着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也是没有办法,军令如山,回去好好跟战士们谈一下,我们的战士都很伟大,相信他们能够理解。”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孟军也知道再说别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表示要坚决完成任务。
从团部出来,孟军就沿着他们修的公路向连里走去。他觉得很难开口跟战友们解释这件事。当初是他动员这些人一块儿跟他出国修路的。那时他认为也就是一年半载就回国了,未曾想一修就修了两年多,盼星星盼月亮,现在路终于修完了,可以回国了,晚上连里还自发准备了联欢晚会。当初出国为了增加战斗力,各连都挑选了能吃苦战斗力强的老兵。现在连里的战士大都超期服役,按照规定,这些老战士已经过了提干的年龄,提干无望,况且由于出国,大部分人都没有对象,现在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早早回国找个对象成家。而现在随着部队继续留下修路,这一点希望也会落空。这些年他自己也一直没有时间谈恋爱,前些日子妹妹把和她在一块教学的一个老师介绍给了他,两个人互相寄了照片,通过几封信感觉比较投缘,最近,他已经告诉了对方自己要回国,两人已经商量好了,回国后就打报告结婚,现在这一切都变得遥遥无期了……
孟军回到了连部,战士们一个个跑过来问他:“连长,团里开会是不是布置回国的事?”看着战士们渴望的眼神,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他对战士们说:“我们一起到外面去看一看王健和归洪军吧。”王健和归洪军是他们连队的战士,修这条路有一段要在崖缝的间隙中通过,为了打“飞线”,王健和归洪军两人主动请缨吊绳打眼,由于时间太长,绳子被岩石磨断,两人双双坠落山崖牺牲。因为路途遥远遗体无法运回国,就在路旁将他们埋葬了。战友们说:“我们要回国,看看他们是应该的。”孟军领着战友们来到王健和归洪军的坟前,对身边的战友说:“咱们在这里一块唱个歌吧,我来起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起唱。”唱着唱着,有的战士停下了,他们对孟军说:“连长,是不是我们回去的情况有变化了,你告诉我们吧,我们能挺住。”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孟军于是将命令告诉大家。他说:“我们这支部队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我想过了,比起牺牲的战友,我们做这点牺牲算什么?我知道大家都有很多实际问题,尤其是个人对象问题,我发动家里的亲人帮助给你们找对象,在这期间我也不谈恋爱不结婚,我有3个妹妹,修完路如果有找不到对象的,我就叫她们嫁给他。”
将心比心,连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人虽然有点想不通,但也无话可说了。针对干部战士思想上的情绪波动,部队通过做大量的思想工作和学习有关文件,使干部战士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部队开进新地点开始修路时,孟军便开始不断地给家里的人写信,请求家里的人帮助给那些回不了国的战士介绍对象。
一晃4年过去了,路终于修完了。孟军却没能和其他战友一样欢天喜地回国。他在离回国还有一个月的一次施工中,由于塌方而牺牲了。但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将自己的3个妹妹都说给了与他一起修路的战友。
挑战生命极限,实行“双十制”
1973年底,新疆军区副司令员李长林向军区后勤部道路工程团下达了出国援巴的命令。
部队在进入巴基斯坦的第一天,就遭遇了恶劣气候的考验。他们行经红其拉甫时,气温是零下30℃,战士们冻得浑身发抖;而进入巴国后,气温又升至53. 9℃,热浪难耐。部队首站驻在尼尔特时,营区一侧是几十米深的大峡谷,另一侧是很陡的山坡,帐篷只能勉强搭在稍缓一点的地方。这一带山体酥松,不停地滚石。两名战士不幸被滚石砸中牺牲。
部队承担的前期工程,多数在半山腰,主要任务是开挖路基、铺筑路面。由于机械少,这些路段的施工主要靠人工铲、挖、炸、推。工程一支队八中队在300多米处的悬崖开挖路基,一干就是半年。施工时首先要在山顶上打眼,立好桩,把战士用绳子系上,垂放下来作业,悬在绝壁半腰打眼放炮。在长时间高危施工过程中,该连队创下了没死人没伤人的奇迹,被筑路指挥部评为“悬崖绝壁开路先锋”,并荣立集体三等功。
除了塌方外,泥石流也在随时阻碍着施工进度,当公路延伸到印度河谷时,巴托拉冰川却悄然发生了变化,泥石流排山倒海般地扑向河谷,竟然将前期援巴修建的横跨河谷的中巴友谊大桥全部淹没,几公里的公路也同时被毁。最后,大规模的泥石流彻底堵死了河谷,上游流下的冰川融水被阻住,形成了方圆七八平方公里的一个湖,把友谊桥淹在了30米深的湖水下面。为了继续使用这座桥,巴方想出动飞机把湖坝炸开,但考虑到即使把水排空,大桥两侧20多米范围内的淤泥也无法清除。最后不得不改变原设计,绕到友谊桥上游几公里处,由桥梁支队在河谷上重建了一座新桥。
哈利•希格至塔科特段的公路,沿途经过洪扎河、吉尔古特河、印度河;路线时而布于山腰之间,时而辗转于河床台地。自然条件虽比上一段要稍好些,但公路要跨越著名的泥石流沟,要穿过多处碎石坍落和重砂等地质不稳定地段。如亚尔塌方,上面有数百米高的风化岩,滚石仙女散花般不时落下,十分危险。还有些地段山高谷深,日照很短,连宿营地都很难找到。
为了争时间、抢速度,筑路部队实行“双十制”,即每10天休息一天,每天工作10小时,“白天一把锁,夜间一片灯”(白天所有人员均上工地劳动,夜间点灯夜战)。为了在洪水来临前把夏古大桥建成,支队长、政委带领支队全体人员齐上阵,实行三班制,展开了建桥大会战。经过两个多月的苦战,终于提前保质保量地完成了施工任务。
在巴基斯坦筑路期间,整个筑路大军掀起了劳动竞赛。中国军人的士气也感染了巴基斯坦人。这期工程是由中方与巴方的工兵合作,共同施工的。巴方士兵均为普工,施工组织计划、任务均由中方下达,巴方执行,所有技术性工作都由中方担任。开始,巴方人员不太习惯,积极性不高。指挥部采取多种措施,与他们交流施工要领,同时开展连对连、营对营之间的劳动竞赛,终于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使他们的工作效率大为提高。
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战,他们完成了路基163公里、沥青路面150公里、大小桥60座、涵洞470个。为修筑这段公路,这支部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中国军人赢得世界尊重
喀喇昆仑筑路指挥部与巴基斯坦国政府在塔科特举行中巴公路国外段竣工交接仪式在即。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那些天,团长孙传平忙得团团转。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要他拿主意。在巴基斯坦修路几年了,现在大家都归心似箭。晚上,孙传平接到巴军方电话,说巴基斯坦军政要员要来慰问中国援巴筑路官兵。放下电话,孙传平立即下达命令停止一切活动,整理内务,打扫卫生,迎接巴领导的慰问。
1978年6月18日,在巴方军政要员来到部队驻地时,孙传平和全团官兵已经列队等候在这里多时了。孙传平向巴方领导人齐亚•哈克(1977年,齐亚•哈克发动政变,推翻阿里•布托政府,自任军事管制首席执行官和军委主席,1978年9月出任巴基斯坦总统。)报告完后,陪同他们开始检阅部队。呈现在巴方领导人眼前的是一支疲惫之师,艰苦的环境像凿刀一样把沧桑刻在每个人的脸上,由于常年劳累,一个个都比实际年龄显得沧老的多。齐亚•哈克走到一个看似年龄比较大的战士跟前,握起他的一双手看了看,这双手由于长期干重活,像松树皮一样粗糙,手背伤痕累累,手心老茧重叠。“你有40岁吗?”齐亚•哈克问。“没有,我今年24岁。”这个战士老老实实地回答。齐亚•哈克听罢顿时双眼湿润了。
孙传平将这个团的情况向齐亚•哈克进行了汇报。当得知在1976年中国唐山大地震中,家住唐山的20多名官兵,在亲人生死不知、音讯全无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一人向组织提出回国探望的请求,化悲痛为力量,默默投入到援建工程中的时候,齐亚•哈克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齐亚•哈克接见完官兵后,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无私和真诚,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像你们这支部队这样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你们是一支威武之师、文明之师,我为中国有你们这样的队伍感到骄傲,巴基斯坦人民向你们学习,你们为援助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巴基斯坦人民世世代代将铭记你们的功勋。”
经过4年的顽强拼搏和艰苦努力,1978年5月,中巴公路全线完工。兵团共完成土石方7116万立方米,投入汽车900辆、施工机械5556台。兵团施工人员因岩崩、泥石流、塌方、滑坡等事故牺牲91人,致残119人,他们用血肉之躯续写了丝绸之路的今古传奇。
在喀喇昆仑公路途经的巴基斯坦北部地区首府吉尔吉特市,有一座中巴公路筑路员工烈士陵园,陵园里有一座高1.5米、长3米的纪念碑,碑身和碑座用整块的红色花岗岩筑成,碑身正面用中文、英文和乌尔都文记载了当年中国工程人员在喀喇昆仑山的冰峰雪原、悬崖峭壁之间开山辟路的动人事迹。为中巴公路光荣牺牲的91位烈士的遗骨都安葬在这里。
烈士陵园建起后,一位名叫阿里•马达德的巴基斯坦青年来到这里,他说:“中国政府和人民对巴基斯坦非常友好,中国兄弟来到我的国家,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开山辟路,为我们流血牺牲,我们非常敬佩和感谢。我愿为这些中国勇士终身守灵!”他30年如一日,守卫着筑路英雄的陵墓。
现在,阿里•马达德已60多岁了,他把孙子也带到陵园,给英雄的陵墓擦拭墓碑,在陵园栽花种树浇水拔草,给前去祭灵扫墓的人们讲述着烈士们生前为筑中巴公路而献身的悲壮故事。(题图为中巴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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