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分娩成为行为艺术?

2011-12-29 00:00:00
看世界 2011年23期


  《未知婴儿的降生》
  36岁的玛尼·科塔克在10月以前已经请好了接生医师和助产士,她已经练习好如何放松自己,“分娩池”里已经放好了水,她正和其他怀胎的妇女一样,打算在家中分娩。不过不同的一点是,科塔克的职业是一位行为艺术家,她正计划面对着一群布鲁克林艺术画廊“显微镜”的现场观众,将分娩进行到底。
  10月26日。画廊发表公告说,母子平安。在此一天前,如科塔克所愿,她的孩子降生了,男婴名叫埃杰克斯,身长53厘米,体重4.14千克。
  分娩现场除一名助产士外没有其他医护人员。大约20人现场观看了这场“分娩真人秀”,有人事后帮助清理现场,还有人给新妈妈带去了食物,包括一份中国菜——芝麻鸡炒西兰花。这是科塔克第一次生产,自然分娩过程让她经受了一生中最厉害的疼痛。
  一名《艺术周刊》记者在博客上发帖,描述了产后场景如下:“科塔克安静地吃着香蕉,胎盘放在一个碗里,宝宝身上裹着一块蓝毛巾,由父亲抱着。这是一个漂亮的男婴,大大的眼睛,不哭不闹,茫然地盯着身体上方那些摄像机和照相机镜头。”
  为了这场分娩秀,从10月的第一个星期开始,科塔克和丈夫贾森·罗伯特·贝尔就开始着手将画廊布置成一个家庭分娩中心,房间墙壁刷成明亮的海蓝色,室内散落着印有照片的靠枕。科塔克尽可能待在画廊,与参观者讨论育儿、艺术等话题。
  科塔克从事行为艺术表演已经超过10年,表演主题包括将自己出生时场景、初夜和祖父葬礼的场景再现。她所有表演都以日常生活经历为主题。至于将分娩作为一项表演内容,科塔克说,这是希望表现“这一神奇的人生经历,它往往隐藏在公众视野之外”,但带有一些禁忌性。
  这个名叫《未知婴儿的降生》的展览很快成为众说纷纭的话题,人们更多的是带着困惑、关心与愤怒来看待此事。批评家称她是在“利用”她的孩子,有人谩骂她简直就是“自恋狂”,甚至还有人告她虐待儿童。
  不过,科塔克不以为然,她有她那一套说辞:“分娩是创造生命力最直接的表达,因此,也是一种艺术创作手法。每天的生活即为艺术。”
  分娩并非禁忌
  在科塔克的儿子诞生之前,也有一位孕妇采取公开分娩的手段,只是没有科塔克那么富有艺术气息。她叫南希·萨尔格里罗,现年32岁,是加拿大首都渥太华的脊柱按摩师和儿童分娩教育家。她已经是3个孩子的母亲,在家中生产并把整个分娩过程全程在线直播。数千名观众看到她在子宫收缩间歇中还吃了沙拉,更新Facebook网站上的状态,甚至叫丈夫过来听她讲慢步舞蹈怎么跳。
  不过,到了美国东部标准时间凌晨3点左右,她出了点状况:那时,她慢慢进入分娩池,闭上双眼,没过几分钟,她就从水里举起一个粉红色的宝宝——接生医师还没到,孩子就出世了。
  她花了几分钟来让孩子呼吸,并看了看孩子的性别。在视频网站YouTube上,沉着的她甚至可以向观众讲解为什么要等着接生医师来切脐带,这个直播当时就吸引了2.7万个看客。
  和那些在YouTube上发表分娩视频的女性一样,萨尔格里罗和科塔克是这个“分享时代”的典型代表:她们也许正在开启一个新的妇女夺权时代,帮助改变以往的看法——生孩子是噩梦。
  科塔克觉得:“人们通常对分娩感到恐惧,担心女性的身体。分娩这件事其实只跟女性是否有权控制自己的身体有关,然而由于一些社会因素的左右,却成了社会的禁忌。”
  而身为医生的萨尔格里罗则只想纠正分娩是高风险医疗事件的刻板印象,她希望人们能亲眼看看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而且能看到全部过程,不是单纯地“快进”到孩子诞生的那一瞬间。
  在这些前卫的母亲们看来,尽管有公共观看需求,但大众传媒却从没有专门以介绍分娩为主的课题。即便是“出院的妇女了受药物影响,患上了健忘症”这样的案例,几十年前在美国也是被新闻管制的,直到20世纪70年代才有主流媒体的书籍触及此话题。
  “我们急需更多关于分娩的图像和视频。”朱迪·挪斯吉安在电子邮件里表示。她是民间组织“我们身体我们做主”的创办者之一,也是一位女性健康保护者。
  他们出版了《我们的身体我们管》一书来向女性朋友介绍相关信息,而这些信息是她们的母辈或者医生闭口不谈的。“我们致力于展示女性分娩的整个过程,并绘制出来,并不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该组织的另一位成员简·平卡斯写道。从1973年到1996年,这个组织相继出版了各种女人全身赤裸、直挺挺的分娩图片,身边是各种枕头和其他女性。
  还原真实的分娩
  许多生育分享者都希望改变普遍的误解,以为生孩子就是梦魇。
  “受邀前来参加围观分娩的都是来过画廊并且跟我交流过这次活动的人,那些真的对这个活动感兴趣的人,”行为艺术家科塔克称。她估计到会人数会有15个,不过最后到场的人数超出了她的估计。
  在分娩以前,她对观众围观设定了限制条件:手机关机、不得带相机、不得对分娩实时更新文字——而且绝不把生孩子过程放到YouTube上。这一点她和萨尔格里罗可大不一样。
  按照萨尔格里罗的理解:“曾几何时,女性分娩全程是被围观的,作为年轻女性,会让家族中的其它妇女、甚至邻居一起欣赏你的分娩过程。这是生活的一部分。如今,除非你去YouTube上看那些顺产视频,此外人们所能看到的分娩,大概只有女人在床上尖叫,就像被绑在机械的刑具上。”
  不过,尽管萨尔格里罗可能请整个地球村的人来看她生孩子,但万一她出现难产怎么办?生育教育专家埃里卡·莱昂提出了质疑,她曾经营曼哈顿一家有名的真实分娩中心。萨尔格里罗自己也说:“(生孩子)有时候就得上医院。分娩过程就是这样的。我只想展示正常分娩的过程。”
  其实,科塔克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在画廊里生小孩。事实上,她一开始是计划在曼哈顿区的圣卢克街道的罗斯福医院妇产科中心分娩的,但她实地观察的时候,发现那里病房设备齐全,但是病床空空如也。原因是该医院妇产科中心有如下警示:如果过了预产期6天的话,那么分娩时间将超过12小时,等等。科塔克突然觉得愤怒,她觉得这些医疗机构实在没为产妇和孩子着想。于是她在那时决定了她的行为艺术新作品。
  行为艺术之美就在于,无论发生了什么它也是真实的,是如假包换的生活。这才是科塔克想带给世界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