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鼎昌卸任后,唐瑞铜、孙多森、汤睿等人先后在中行理事。1917年,冯国璋出任代理大总统,任命王克敏暂署中国银行总裁,并在王克敏的提议下,任命张公权(名嘉璈)署理中国银行副总裁。四年前,张公权进入中国银行上海分行担任副经理,他曾赴日本留学,在著名教授崛江归一门下攻读货币银行学和政治经济学。
张公权此次升职,主要是由于当时财政总长梁启超的推荐。中国银行属于国家银行,由财政部全权管理,总裁的人事变动亦随财政总长的更动而不断变化,往往不能长久,也无法提供空间实现个人的抱负与目标。因此,张公权最初去电恳辞副总裁一职,并请在北京的钱新之“阻止发表本人为中国银行副总裁,即发表亦不就”。但梁启超认准了张公权,再三劝驾,并答应暂时保留他沪行副经理的职位,可随时往来南北,处理行务。得到保证后,张公权才答应北上就任。
由于当时的总裁王克敏主理事务不在中行
,对一般业务过问不是很多,张公权成为中行实际主持者。他就任副总裁后,有机会了解到了京津地区中行的实际情况,不兑现的“京钞”依然滥发,对政府的垫款还在不断增加,经营问题重重。经过调查研究,张公权向财政总长梁启超提出了三项意见:一、修改《中国银行则例》,使总裁等高级负责人不随当政者的变化而变动,以稳定领导层,保持政策的连续性;二、限制中国银行对政府垫款,下决心整理京钞,以恢复中行信用;三、扩大招收商股,以稳固中行基础。
王克敏与张公权随后共同主持了中国银行则例修订稿的起草工作,并得到了梁启超的支持。修改后的《中国银行则例》以大总统令公布,规定股本收足1000万元即可成立股东会和董事会,政府只能从5个常务董事中任命总裁、副总裁各一人,任期4年。这样,政府虽有最后任命权,但如果没有商股大部分股东同意,董事就不能选出,从而保障了总裁、副总裁的稳定性。
总裁职位不再受到政治影响而频繁更替,让张公权得以全心发展中国银行,彻底解决日益严重的京钞问题。“京钞”是袁世凯发布停兑令后流通于市面的不兑现钞票。中行北京分行当时因为地处京畿,不得不遵从停兑令,结果停兑最久,发行量也最大,币值不断下滑。这样的钞票流通于市,不仅影响中行的信誉,也影响到整个金融体系的稳定,这与中行的立行初衷相违背。当时,中行已为政府垫款4630万元,而1元京钞的市价跌到只有6角钱。
张公权的想法是,只有先收缩发行京钞,然后停止为政府垫款,双管齐下,方能奏效。
他借庚子赔款展期之际,要求政府发行7年短期公债4800万元,长期公债4500万元,用以收回京钞,抵销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代垫政府的款项,并希望政府停止向银行要求垫款。在中国银行的一再要求下,加之解决京钞问题已经十分迫切,财政总长曹汝霖最终同意了中行的请求。1920年,财政部又决定发行六年期整理金融公债6000万元,其中3600万元用以收回尚在市场上流通的京钞,其余2400万元用作清理京钞押款。到1921年2月1日起,京钞已经一律不得在市面流通。这时,拖延5年之久的京钞问题终于告一段落,民国十年艰难恢复的金融秩序得以保存。
不难看出,张公权与吴鼎昌一样,无论如何开展业务,始终坚持把银行独立发展和信誉放在第一位,力图摆脱政府的干涉和控制。1921年,张公权联合当时的中行总裁冯耿光,决定以续招商股股本的方法,增加商股在中国银行的势力,削弱官股力量。
此后,中行多次引入商股,到1923年,官股数量只保留了象征性的5万元。事后,他曾感慨:“此后股东总会已不复见少数股东之无理争执。开会议事,均守秩序。经六年之斗争教育,始见光明。可见建立大规模公司之不易。”
张公权总共在中国银行副总裁的位置上服务了11年。在他任期内,代表中国金融业之先的中国银行发展十分迅速,并且不断扩大海外业务。
到1926年,全行吸纳的存款总额达到32848万元,发行钞票13742万元,分别占全国25家重要华商银行存款总额和发行总额的35.1%和60%。而中国银行对于股本增加和股本构成的变化,对整个中国银行业未来的发展都产生了重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