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很美

2011-12-29 00:00:00顾文豪
南都周刊 2011年9期


  蒋勋是台湾知名作家、艺术家,也是颇受欢迎的生活美学讲述人。他持续多年为普通民众开讲,内容涉及文学、美学、艺术与生活。或许是受制于广播讲座的形式,整理成书的《生活十讲》给人辞烦言碎、拉拉杂杂的感觉;各章节标题,诸如“新价值”、“新官学”、“新伦理”、“新信仰”、“谈物化”等,更像是编辑中的事后之言,细究下去,其实很多谈论并无太大新意,并且章节间多为兴之所至的拼搭,缺少严谨的承接,在形式上显匠心而在义理上则欠圆融。
  不过本书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谈生活美固然要紧,但蒋先生或许太在意谈话本身美不美,对于讲题和内容的对不对却有欠斟酌。其一是论断太多,论据太少,如在《新官学》一节中他认为“在徐渭、张岱的晚明小品里面,已经有一点启蒙运动”,因为“他们提出了性情、提出了诚实,提出了对自己生命的忏悔”,徐张二人的文学创作与启蒙运动的关系难道如此轻易就可比附吗?一个重大的观点却没有充分史料证明,有点横空出世,启蒙运动核心思想是反专制,徐张二人再大胆,当年也未必敢这么想,能这么想。
  其二,对古代经典的解读太过迁就现代观点。经典当然允许以不同眼光来观照,可是解读得太过时尚和唯美,不免就有失准确。如蒋先生颇为喜欢庄子的“浑沌”,遂认为庄子之意是“只相信科学,人最后就会死亡,应该要有一个对浑沌更大的理想,就是现在说的不可测的理论,或者黑洞理论,或者测不准原理”,蒋先生当然可以从科学的角度去理解“浑沌”说,但出言似稍嫌轻慢,一句“庄子的意思是”就将内蕴丰厚的庄子观点勾出一个粗线条,看上去打开了读者的新视野,但也给了他们一个新限制,以为这就是“庄子的意思”。更何况黑洞理论、测不准原理事关重大,是否能简单和庄子搭配也真不好说。
  《生活十讲》可以理解成是一个生活家的心得之言。我们看到更多的是作为语词的“生活”,一种适合谈论的“生活”,一点点知识、一点点感情、一点点体悟,但生活本身也在这种所谓美学化的甜腻讲述中被抽离了,丰富复杂的古代学术思想的全貌更随之被简单化,剩下的是一点点生活加一点点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