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用了三年的时间,我在77岁高龄写完了《庄子的享受》《庄子的快活》《庄子的奔腾》,分别对《庄子》内篇、外篇、杂篇作了转述与解释发挥,作了研讨与推敲,作了共鸣与对话。
慨当以慷,《庄子》难平。心如涌泉,意如飘风。倏忽万世,摇荡苍穹。俯拾即是,妙语无穷。铺陈巨浪,点染雄峰。 孰能与舞?起落匆匆。睥睨万物,笑谑群生。忽呆若木鸡,又世事清明。时深明大义,却力排凡庸。若蝴蝶园圃,或鲲鱼北溟。且树下酣睡,似飘摇太空。唱天籁野马,讥黄鸟弹弓。抚虚室生白,扮盗墓儒生。揭穿盗亦有道,道亦有盗,冷嘲义出侯门,侯门义生。谈庄享受,舞庄快活,思庄奔腾。孔丘粃糠,盗跖张扬,惠施语塞,墨翟目瞠。老王何幸,呼青春、勇探索、锋芒毕露,混乱、挫折、边疆,浮沉、井喷、诗书论、长中短、春夏秋冬,犹说红楼、义山、老子、庄生。天降斯任,请看我飞旋纵横!
《庄子》在杂篇《外物》中提出“得鱼而忘筌,得兔而忘蹄,得意而忘言”的著名命题,善哉此言,我读庄谈庄的最大困难在于,拼命接触学习那些筌、蹄、言,而硬不能得到鱼、兔与意。怎么办?我要劲的是捕鱼、养兔,体贴分析咀嚼其意。对于我来说,我能够做的不是继续扩展筌、蹄、言的资讯,在堆积如山的庄学疏解上再加量加高,而是用自己的人生历练,用自己的体悟感受,用自己的政治经历、社会经历、人生经历、文学经历,也用自己的知识与智商去与庄生对话,与庄生共舞,揣摩逼近庄生的鱼、兔、意图、意念、雄辩与才华。我相信,庄生原来也是活人,有七情六欲之人,特别聪明与有趣的人,有着与众不同、高出一大截的见地与想象力的人,叫做“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不傥……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他是一个精神上非常骄傲,思想上非常开阔,见解上非常高明脱俗,表达上汪洋恣肆、不拘一格的人。你如果做不到与他智力上精神状态上的靠近与共鸣,大致的平起平坐,你的解释就只能是隔靴搔痒、刻舟求剑、步行追鲲鹏、冬烘讲天才,想吃其尘垢也吃不上!某虽不才,敢引庄为同道,敢不在庄前一味自惭形秽、匍匐随从,而是平视庄周,与之拥抱握手,与之交谈辩论,与之对话,与之共遨游同欢笑,与之翩翩起舞。可能,我的解说转述,尤其是发挥中有兴之所至脱离或不尽信守原义的地方。就是说,有老王的思想见解,有受到庄文(即《庄子》的鱼篓子、猎犬或兔蹄或其文字)的启发,引出来的一大套想法,其中当然有对原文的突破发展。这对于我来说,完全正常,完全必要,否则,那么多古汉语、古哲学、古代思想史专家在那里,你王某瞎掺和做甚?要你王某这一搅屎棍做甚?要的就是老王的那点灵气,那点经历,那点浮沉,那点切骨的感受与独有的体会,那点言之成理、思之成精的新发现。呜呼!乐在其中,意在其中,美在其中,这与那些字斟句酌的疏解方法根本无法沟通。
当然,极个别地方,可能有被王某忽略了的、已有的更可靠也更准确精彩的理解,如有专家学者指出,老王会五体投地、从善如流、感激涕零的。对不起,以庄解王,以王解庄,我注六经,六经注我,这才是我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