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

2011-12-29 00:00:00王秋皓刘玉强王忠孝
十月 2011年4期


  2011年春天,我来到了中国长江三峡集团总公司。在三峡公司新闻中心的朋友陪伴下,我又来到了三峡大坝。
  这一天天气真好,我的心情也格外好。徐徐漫步在大坝上,清风从“平湖”微微吹来,白云从“高峡”轻轻飘来,神女从峰顶款款走来……
  毛主席《水调歌头·游泳》的预言:“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如今已然成真。
  一个崭新的大三峡,已大气磅礴地展现在世界面前,它如此自然、和谐。那高高伫立在巫山峰顶的女神,又怎能不为之惊喜,赞叹?
  从大坝上下来,我们来到右岸电站的厂房,站在高高的安装平台上放眼俯瞰,一字排开的12台机组那天蓝的带着白边的滑环外罩,像一把把张开的巨伞,平展展地镶嵌在宽阔的地面上。
  最近显得最大的机组跳进眼帘,我定睛细细观察起来:巨伞中央的顶端,是个圆柱体,很像是一个尖顶粮仓,仓顶有个小小的闪着乳白色光芒的运行指示灯,那是个白珍珠一样发亮的伞尖。而在“仓库”前面的左右上方,则分别在两个圆形线圈内写着白色的数字“26”。
  我一下想到了,这就是26号机组。
  它引起了我的特别关注,我发现,它有个不同于其他机组的地方:在“仓库”周围是个鲜红的八角形图案,在八角形图案的两侧,有两条鲜红的带状彩条,垂直地向左右两边伸展到巨伞的两侧边缘……
  这鲜红的图案有什么特殊意义呢?正寻思间,我急于搜寻的目光忽然扫到了左侧正对着26号机组的大墙上。我分明看到,在一行蓝色方块背景上写着8个白色大字:“重装优质发电机组”。
  噢,我明白了。
  我知道,这台机组是哈尔滨电机厂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哈电)研制的700兆瓦水电机组。我还知道,三峡左右两岸所有机组都是700兆瓦水电机组。那么,为什么偏偏这台被称为“重装优质发电机组”呢?它的优点在何处,又是怎么研制出来的呢?
  我又想到,哈电从制造0.8兆瓦四川下硐水电机组起步,发展到如今研制出恒定运行767兆瓦,最大出力840兆瓦的三峡水电机组,这期间他们有多少非凡的传奇般的经历!
  
  上篇 磨砺
  
  1997年2月,三峡左岸14台机组招标落下帷幕,哈尔滨电机厂与法国阿尔斯通、瑞士ABB及挪威克瓦纳联合中标8台,其中哈电分包两台整机和6个转轮。
  消息传来,时任哈电董事长盛树仁不禁心潮涌动:“磨了50年的剑,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也是哈电所有科技人员和广大职工的心声!
  自1951年哈电光荣诞生,到1997年走向三峡,哈电已走过了近半个世纪的战斗历程!
  50年,是哈电坚持立足国内,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50年;
  50年,是哈电坚持对外合作,学习先进,加快发展的50年。
  见证了哈电发展历程的中国发电工程与设备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梁维燕同志在接受采访时,回顾了哈电走过的辉煌壮丽的发展之路。
  
  新中国第一台水轮发电机组
  1950年,新中国刚刚诞生,解放战争的硝烟尚未散尽,侵朝的战火又烧到了鸭绿江边。按照中央部署,哈电的前身——东北电工局第四厂从沈阳紧急迁往哈尔滨,变成了后来的哈尔滨电机厂。
  1951年年初,正在搬迁的哈电接到周恩来总理的指示:要被国民党军阀炸毁的四川下硐水电站尽快恢复发电,必须抢制一台0.8兆瓦立式水轮发电机组。
  一声令下,哈电立即行动,投入了设计制造新中国第一台0.8兆瓦立式水轮发电机组的战斗。
  从美国摩根一史密斯公司学习回来的俞炳元工程师和王述羲工程师负责水轮机设计,从美国西屋公司学习回来的吴天霖工程师负责水轮发电机设计,副厂长陶伟工程师负责机组制造,卢堃和李基昌分别负责水轮机和发电机的工艺……
  设计中,跳出的第一只拦路虎是:木模尺寸难以计算。这使设计人员陷入了困境,但他们群策群力,充分发挥每个人的智慧,找到了一个简便易行的办法:用一颗大萝卜削出了一个木模样子的模型,打开了进展的思路,进而长驱直入,终于破解难题。
  生产紧随其后。水轮机的推力轴承镜板和推力头是一个整体锻件,它是由老技师张乃西按照西屋公司的工艺,在一台新的1米立车上加工的,其镜面是张技师亲手用镶乌金重盘研磨,垫金丝绒加研磨粉抛光的,不仅平直度完全符合技术要求,而且光洁精美,明亮照人。然而不幸的是,专心致志,忘我工作的张技师却因铬中毒而双手致残。
  水轮发电机的部件定子冲片的冲模由工具车间制造,经验丰富的程星五老师傅亲自动手率领他的小组,出色地完成了我国第一副扇形冲模,在冲床上精细地加工出了完全符合技术要求的扇形定子冲片。为此,程星五同志被评为东北电工局劳动模范,他领导的小组被授予“程星五小组”的光荣称号。
  其余零部件加工与生产安装都在水轮机车间进行,加工任务在车间主任洛和富、副主任张盛林等领导下,全体职工以抢制精神完成后,装配又出现了难题,其中许多工作还要在沈阳进行。为了早日完成总理交付的使命,他们夜以继日,昼夜兼程,一次次乘坐单程需20多个小时的火车,穿梭于哈尔滨和沈阳之间,终于在年底完成了总装工作。
  接下来的便是总装试验,转子按飞逸转速作超速试验。这是有危险、让人提心吊胆的试验,在通常情况下要在地坑中进行,以避免万一出现转子磁极断裂等事故,部件飞出伤人。可是哈尔滨和沈阳两地都没有这样的地坑。大家急中生智,在车间平台上、电机的外围堆起一圈一米多厚、两米多高的沙袋墙,问题迎刃而解。试验按美国的技术规范如期开始。
  1951年12月下旬的一天,一切试验准备就绪,主任设计师吴天霖健步走进沙袋围墙,登上了发电机的顶端,他要在上面亲自查看运转情况,亲自测量风速。他表情严肃,看到无数双眼睛都仰望着他,目光中掺杂着几许担忧,却更多地充满热望和祝愿。他不由得向大家点了点头,然后轻松地笑了笑,把目光投向了亲临现场的东北电工局周建南局长,见周局长向他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试验控制台上的徐毓翰工程师,徐工也点头示意。随着一声令下,亲自操作电器的徐工立即启动用于拖动电机试验的一台直流电机,几乎同时,被试电机也跟着飞转轰鸣起来。吴天霖迅速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好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而周围关注他的人却几乎屏住了呼吸,双眼紧紧地盯着他。
  试验终于完成了,平平稳稳安安全全地完成了!人们的心悄然放下了,刹那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在欢呼声中,哈电向共和国交出了第一份合格的答卷。
  
  我国第一座自行设计和自制设备的大型水力发电站——新安江水电站
  
  1957年,国家要在浙江省新安江建设一座大型水电站,自然需要设计制造比较大型的水电机组,可哈电虽然做过很多机组,也积累了不少经验,但马上达到所需70兆瓦以上,着实有很大难度。为了能完成这一重大任务,12月初哈电组织了由党委常委、副厂长、总工程师俞宗瑞带领,水轮机专业王述羲、卢堃,水轮发电机专业的吴天霖、梁维燕,焊接专业的毛用宾等11人组成的中国水电设备代表团,到苏联列宁格勒金属工厂和电力工厂专程学习设计制造大型水电机组的经验。
  当他们来到电力工厂时,水轮发电机车间正在忙着生产斯大林格勒水电站115兆瓦水轮发电机,其定子铁芯内径达14.3米。因为太大,就分半机座组成整圆装压铁芯,分半下线再运到工地组装,每月一台批量生产。生产车间9米立式车床的主操作手是苏联劳动模范,车间的生产秩序有条不紊,产量很高。他们了解到,斯大林格勒和古比雪夫两个水电站共安装同型机组达42台之多。这让他们羡慕不已。
  当他们来到金属工厂时,车间正在加工6叶片转桨式水轮机,由于大件多,加工量大,苏联政府就确定另建了希兹兰工厂,专业生产低水头水轮机,并安排机床厂制造了各种专用机床。从而,大大地提高了产品质量和生产效率。这在他们心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采用专用机床对批量生产是十分必要的。
  苏联的电工科技体制,是在中央设立电工科学研究院,主要开展基础理论研究,在电力工厂设有列宁格勒分院,与工厂结合进行应用研究。有3位苏联著名学者在这里工作——机电专家柯斯琴科、总电器师刘特尔、试验室主任热尔威,早在20世纪30年代,他们就设计制造了德聂泊水电站80兆瓦的水轮发电机。在明亮宽敞的电机实验室参观时,热尔威高声地介绍说:这是我们新建的试验室,可以进行各种电机的试验研究。他的话表现了一种充满自豪、充满信心的主人翁精神风貌。
  通过学习交流,他们本已心潮涌动,而这新建试验室的先进试验条件和舒心愉快的工作环境,则更让他们激动不已。在他们的胸中,似有一股股春风在鼓荡。带着技术带着力量,也带着信心带着热望,他们满怀雄心地凯旋了。
  一踏上国土,一场设计制造新安江水电站72.5兆瓦水电机组的战役,就在哈电打响了。
  电站水头57.9-84.3米,转速150转/秒,转轮直径4.1米;发电机额定电压13.8千伏,铁芯外径8.54米……这些设计参数表明,此机组已属大型范畴,完全可以适应新装设备的需要。
  在设计制造中,苏联专家彼萨霍维奇每天都在车间上班,检查指导工艺技术工作。那时,我国政府规定,必须严格执行苏联专家的建议,每条必须有记录,执行情况要书面汇报到厂里专家办公室,违者必究。但哈电的干部、职工和苏联专家相处得十分融洽,苏联专家对哈电也全力尽心帮助,对生产的每个环节都严格审查把关,使新产品的试制进展得很顺利。
  在新安江水电站的建设掀起热潮之际,1959年4月9日,周总理禁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悦欣然命笔,为新安江水电站题词:“为我国第一座自己设计和自制设备的大型水力发电站的胜利建设而欢呼!”
  在周总理题词的激励和鼓舞下,哈电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大型水电机组的生产热潮之中。
  1961年,国家组织有关水电专家在电站召开了机组鉴定会,哈电副总工程师俞炳元带领哈电科技人员前去参加,大会对新安江机组的性能和质量给予了充分肯定。大家望着大红底的一面墙上雕刻着的周总理题词的金色大字,都禁不住发自内心地和周总理一起“为我国第一座自己设计和自制设备的大型水力发电站的胜利建设而欢呼!”
  哈电成功地为新安江水电站生产了9台72.5兆瓦水电机组。
  这是哈电设计制造能力的大跨越,同时也是我国水电事业发展的一次大跨越。
  
  我国第一枚水电机组银质奖章
  50年代末,中朝协议决定合建云峰水电站,设计安装4台100兆瓦水轮发电机组,并向苏联订了货。其中两台60周波机组向朝鲜供电,两台50周波机组向国内供电。
  很不巧,本来与政治无关的技术,这时却也变成了政治。由于苏联赫鲁晓夫的背信弃义,肆意撕毁了所有援建中国项目的协议,于1960年撤走了所有援建中国项目的专家。在严峻的政治形势下,苏联供货厂家受到了严重影响,以至过了第一台机组的交货时间,还迟迟不交水轮机组的主件。这给云峰水电站的建设前景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哈电的几位总工程师沈从龙、俞炳元、吴天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非常为云峰水电站的建设担忧,他们感到,等待不是办法,等待只能是更加雾气重重,绝不会有云开日出之时,与其遥遥无期、遥遥无望地等待,还不如痛下决心,由我们自己来设计制造,何况我们设计制造较大型水电机组的整体能力,也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工程师们确信,哈电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信心。靠自己的聪明智慧,靠广大干部职工的智慧,一定能设计制造出100兆瓦水电机组,建设好象征中朝友谊的云峰水电站,及时地为中朝两国两地人民送去“春风”。于是。在厂里的大力支持下,他们立即行动,联名向国务院向周总理写报告,建议改由国内制造。
  他们的“骨气”得到了“奖赏”——在周总理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的支持下,国务院批准哈电自行设计生产后3台机组。
  消息传来,全厂上下群情振奋,厂党委更是雷厉风行,立即开会制定决议,要求全厂广大职工,坚决贯彻我国“奋发图强,自力更生”建设社会主义的方针,设计制造出在性能和质量上都要超过苏联的好产品。全厂职工积极响应。恰好,这时工厂贯彻执行国家“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国民经济发展方针,已经取得了整顿企业管理的良好成果。又正值全厂干部职工处在生产新安江水电机组热情高涨、斗志旺盛的势头上,“火借风势”燃烧得就更加旺盛了!
  在几位副总工程师的带领下,自主设计制造100兆瓦水电机组的工作,就在这种特定的火热情势下开始了。梁维燕作为副总工程师,主要负责全厂的工艺工作,在他的主持下,编制了全新的工艺文件,各有关技术生产部门严格按照文件执行,有秩序地展开了机组的生产制造。
  随着机器的轰鸣,第一台机组终于在1964年12月设计制造成功。这是哈电,也是我国自行制造的第一台100兆瓦水电机组。
  接着,又制造出了第二台、第三台优质水电机组,1964年完工时,金日成来厂视察,车间把下好线的三瓣大定子,立着装在大平台上,显得很是壮观。
  电厂顺利安装运行后,进行了全面试验检测,结果表明,产品稳定性等多项指标都优于苏联机组,至今一直运行良好。
  1980年哈电自行制造的100兆瓦水电机组荣获了全国第一枚水电机组的银质奖章。这是当时我国发电设备产品所荣获的、唯一的,也是最高级别的奖励。
  
  我国第一个兆瓦级水电站
  梁维燕谈到刘家峡水电站的建设时说,1965年,一机部和水电部在哈尔滨科学宫联合召开双200兆瓦设计审查会,对哈电辽宁朝阳200兆瓦汽轮发电机和甘肃刘家峡225兆瓦水轮发电机组两个初步设计方案进行了审定。因为两者都是当时国内单机容量最大的火电和水电机组,国家领导十分重视,国家科委三局邓局长参加,周建南部长亲自主持,会议最终通过了两个机组的设计方案。
  刘家峡水电站是我国第一个兆瓦级水电站,3台225兆瓦,1台250兆瓦,1台300兆瓦,5台机组共1225兆瓦,最大机组已达300兆瓦。这个时候,我们的机组设计制造技术与国际上是相当的。我们设计225兆瓦机组时,苏联当时还只有21万千瓦的机组。
  刘家峡水电机组设计方案是在1960年设计的基础上,进行反复试验研究,采用了许多新技术、解决了一些关键性结构问题之后,重新设计的。
  会议审定的水电机组方案是:水轮机采用型号HL008-LJ-550,直径5.5米分瓣铸造转轮;发电机采用型号SF225/48-12600,定子装配分瓣运输,定子线棒采用环氧玻璃粉云母带B级黄绝缘。
  由于已经做了充分的科研工作,水电机组便顺理成章地按照审定的设计方案,开始了生产制造。梁维燕就在这一年的4月被一机部任命为哈尔滨电机厂的副厂长。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他自感“身强力壮”。有一股子无形的奋斗力量在鼓动着他,他反而更加胸有成竹了!他坚信刘家峡的大型水电机组不仅会按期制造完成,而且一定会完成得很好。
  从云峰水电站的100兆瓦机组到刘家峡225兆瓦、250兆瓦、300兆瓦机组,这是大飞跃,哈电发展得好快啊!照这样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一定能研制三峡35万千瓦的大型水电机组了。
  可当梁维燕张开思想的风帆,正欲乘风远航之时,一些有不同思想、不同观点、不同意见的人,却借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之名,把矛头指向了勤勤恳恳、一心一意为祖国水电事业而奋斗的老一代工程技术人员,粱维燕和几位副总工程师也因此受到了冲击。
  然而,已经投身在水电机组生产制造热潮中的广大干部职工们,并未因此而停止前进的脚步,他们依然在按照既定的设计方案,运用老一代科技工作者的科研成果,继续为完成水电机组的生产制造任务而努力奋斗着。1968年,广大干部职工终于以自己建设社会主义的高度热情和忘我劳动,制造完成了刘家峡水电机组。
  1968年,机组在哈尔滨发运。1969年,机组在刘家峡投运。
  这是当时国内容量最大的机组,它的研制成功,是中国水电技术发展的又一个新飞跃。
  令人遗憾的是,在刘家峡水电机组制造完成和投运之际,两位哈电副总工程师、中国水电设备的奠基人创始人,50年代就开始参与我国三峡论证和编制三峡机组容量论证方案的有功之臣、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俞炳元和吴天霖,先后于1968年年末、1969年年初,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们为之奋斗20年的中国水电事业。
  
  我国第一枚发电设备金质奖章
  
  葛洲坝水电站是长江流域规划中三峡工程下游38公里的反调节和保航运的水电站。1970年,湖北省根据国际形势和地区缺电的实际情况,建议先建葛洲坝工程,作为三峡工程的实战准备。12月26日,毛主席批示赞成兴建此坝。
  机械部立即行动,组织哈电、东电和武汉汽轮电机厂成立了联合设计组。哈电的七八名设计师和设计组的全体人员,十分自豪地投入到紧张繁忙的工作中。新年他们不休息,春节他们也不休息,都以百倍的热情,为一个共同的目标殚精竭虑,终以较快的速度提出了初步设计方案。
  1971年5月,机械、水电两部在武汉召开设计审查会,哈电派梁维燕、张茂清等人参加。会上张体学省长、沈鸿老部长都作了报告,到会人员都大胆发言,热烈争论。审定结论是:水轮机转轮直径11.3米;尾水管高度为2.4DI,叶片材质不变(不锈钢);发电机定子分6瓣,厂内装压铁芯、下线,工地组合后,合缝部分下线。会议接到上级指示,要求电厂3年发电,5年建成。制造部门压力很大,当场出了订货图纸,一重、二重等重机厂会后立即做生产技术准备,制造铸件。
  时间紧迫,葛洲坝工程边设计边施工。
  1972年葛洲坝工程为此停工,重新研究工程方案。其中水电机组方案,由沈鸿老部长领导重新研究。认为4叶片转桨式水轮机国际上最高水头用到23米,而葛洲坝要用到27米,叶片应力过高,不能走边缘政策。于是确定由哈尔滨大电机研究所、水科院和金华水轮机厂联合开发5叶片新转轮。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取得了较好的成果,因受运输条件限制,选择转轮10.2米直径,发电机额定功率125兆瓦,定子铁芯外径15.6米。已经投料的两台170兆瓦4叶片机组,由东电生产,作为试验机组;二江电厂后5台由哈电生产125兆瓦机组。
  机组的研制,由哈尔滨大电机研究所选定39项科研课题,分工有关科研院所一起合作;试验急需轴承试验设备,厂里就做了一套真机尺寸的葛洲坝推力瓦,装在被试机组的整套推力轴承装备,在三门峡水电站的大力支持下,进行了安装试运,取得了完整的实测数据,验证了计算数值,确保了真机的可靠运行。
  水轮机的研制,是由吴新润全面负责组织实施的。通过研究,确认了在大流量区尾水管高度和中墩形状对性能的影响,解决了葛洲坝170兆瓦机组出力受阻问题,在5叶片转桨式转轮水力研究课题中,取得了优于苏联铁门机组的试验成果,成功地运用到葛洲坝125兆瓦的水电机组中。吴新润是我国不可多得的水轮机专家。
  发电机额定电压13.8千伏。定子线棒主绝缘和防晕层是核心技术,在解决100兆瓦汽轮发电机定子绕组端部绝缘磨损的关键问题时,大电机所、线圈车间和工具设计制造部门联合攻关,实现了多胶环氧玻璃粉云母带模压成型固化新工艺,改进后又将半导体防晕层和主绝缘一次模压成型,做到了主绝缘单边厚度不偏,线棒外形准确,电气性能优良,而且工艺装备简单,成为世界首创,同时也确保了葛洲坝发电机的高质量。
  经过全厂职工的努力奋战,1980年年底,哈电试制成功我国第一台5叶片,低水头、大容量轴流转桨式水轮发电机组,填补了国家空白。1981年年底二江电厂首台170兆瓦和125兆瓦水电机组同时发电,都满足了设计要求。由于葛洲坝工程完全是国内设计和自制设备,而且运行良好,1985年荣获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1986年,125兆瓦机组荣获我国第一枚水电设备国家质量金奖。
  梁维燕说,葛洲坝大江电厂14台机组,经过一番争论,最后确定全部采用125兆瓦水电机组,哈电生产8台,东电按哈电图纸生产6台。运行20多年来,平均年运行6500小时。2005年,电厂开始按新模型转轮改造水轮机,单机出力达146兆瓦,发电机定子铁芯改为整圆装压,以降低振动,运行愈加良好。
  葛洲坝125兆瓦水电机组荣获共和国水电事业的最高荣誉,这是中国水电发展史上前所未有的最光辉的一页。历史会铭记,共和国会铭记,所有参加葛洲坝建设为机组研制安装贡献过力量的人会铭记,当然,作为机组研制总负责人的梁维燕也会铭记,但更让他永远铭记在心的,却是在机组生产制造中,因为工人的一次“疏忽”所受到的批评。
  那是在北京的一次大会上,台下有人递上一张纸条,沈鸿部长一看,上面写的是哈电制造的发电机转子室,中环合缝处没有磨平,支持盖内的梯子太陡,上下不方便,于是马上大声问道:“梁维燕来了没有?”梁维燕马上回应道:“来了!”沈部长举着纸条说:“你们电机厂怎么搞的,加工个部件都那么疏忽大意啊,丢三落四的,这可不行,还有梯子,你们连个梯子都设计不明白吗?”
  多年后的今天,我在北京采访老部长陆燕荪时,他还当做珍闻如数家珍般地提起了这个事儿:“在会上,沈部长点名批评了爱将梁维燕,当时我就坐在他身边,回去你问他,肯定记忆犹新。”
  梁维燕说:“是啊,记忆犹新。如今,老部长的批评已成为我们心中最美好最珍贵的回忆。”
  
  1972年:历史翻开新的一页哈电前景日益广阔
  
  从建造第一台四川下硐0.8兆瓦水电机组开始,到生产制造新安江、云峰、刘家峡、葛洲坝、白山、岩滩、天生桥二级等多家水电站,哈电走过了一条立足国内、自力更生的艰苦奋斗的独立发展之路。
  在立足国内的同时,哈电也从不排斥对外合作,而且还抓住一切有利时机,争取对外合作。不立足国内就站不住脚,就不能积累经验、锻炼队伍、储备技术、掌握装备,也就没有实力没有条件去对外合作;而如果不对外合作,就不会那么快地成长发展。所以哈电随时都在注意寻找对外合作、提升自己的机会。
  1972年,就是一个“改变”开始的年头。这一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国务卿基辛格一行,主动前来中国拜会了他们心中“具有压倒一切的气魄”的东方巨人毛泽东主席。毛泽东主席曾叫板美国:你封锁吧,你封锁10年、20年……此时,他再也不必那么义正词严了。他的伟大,他的声望,使这个世界上,他最强硬的对手,最先倍感荣幸地来到了他的身边。至此,被美国一直封锁了20多年的中国大门,向世界打开了,中美关系缓和、正常了。随之,日本田中角荣首相也来了。中日关系改了,邦交正常化了。世界格局变了,形势变了。中国走向世界、融入世界、改变世界的大好时机也来了。
  这一年梁维燕被任命为哈电总工程师,他主抓的葛洲坝水电机组研制方案,却随着整个工程的暂时停工而进行了重新研究。同是这一年,飞雪迎春之际,中国电力部、机械部、核工业部领导带领17人组成的中国电力代表团,出国访问日本、加拿大、瑞士、西德、意大利5国。哈电梁维燕、吴恕三、丁一都是被机械部指定参加的代表团成员。当时中日尚未通航,12月初他们经香港飞东京,绕地球一周,历时4个月考察了国外电力发展情况,扩大了视野,开阔了眼界:日本已有双轴600兆瓦火电机组,加拿大建成的丘吉尔瀑布水电站已有单机470兆瓦水电机组,瑞士制造了73.5千伏输变电设备,西德建设的毕布利斯核电站,已有单机1500兆瓦的半速核电机组,意大利生产制造了32.5兆瓦火电机组。对比之下,国内差距较大。大家都一致感到,只有多装大机组才能加快电力建设。回国后,代表团向国家计委汇报,提出了加快发展大机组的建议。于是国家便有了考察、学习、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加快发展大机组的计划。
  1979年2月,哈电梁维燕总工、祝云飞厂长和其他厂家共12人应邀赴美考察,参观了约克水轮机制造厂,和他们生产的700兆瓦大古力水电站,当时世界最大的水电机组,从中看到了美国的技术水平和制造能力,受到了启发,找出了自己的差距。
  1979年,日立公司派人到哈电探讨合作事宜,双方商定组团互访,哈电每年派研修生到日立学习。经国务院副总理薄一波批准,1980年9月哈电由厂长带队,到日立工厂签订了友好工厂协议。当时,中外签订了许多友好城市,但在中外企业之间这还是第一家。随后的1983年,日立公司中标加拿大尼泊温水电站93兆瓦水电机组,将水轮机导水机构分包给哈电生产。哈电严格按国际标准制造,日立专人监造,加拿大用户亲临验收,一次通过。这次合作,有力地推动了哈电的技术与管理水平的提高。
  1981年2月,中国与美国政府批准由西屋公司向中国转让大型汽轮发电机组技术的合同生效,机械工业部安排由哈尔滨、上海、东方派出一批人前去接受培训。回国后,又安排哈电负责600兆瓦考核汽轮发电机的试制,由梁维燕担任项目负责人。经全厂职工的积极努力,1986年在厂内总装试验完成。1989年安装在安徽平圩电厂投产发电,运行良好,荣获了国务院重大技术装备领导小组授予的技术装备成果一等奖。
  1986年,中央确定,重新论证三峡工程方案,水电部邀请412名专家组成了14个专家组,哈电梁维燕、吴新润、刘公直、刘光宁等人参加了其中的机电设备组,自50年代参加三峡工程论证起,哈电就在铸造中国水电事业的辉煌中,时刻心系三峡,一直在为实现“高峡出平湖”的美丽梦想而不懈地努力奋斗着:70年代,他们开始组织工程技术人员攻关三峡机组课题;90年代,他们不惜重金,年年派技术人员到世界各大水电站学习。同时,为解决供给三峡工程的大机组外运难题,投资3000多万元,在辽宁葫芦岛建立了东北滨海水电大件厂;为提高产品技术含量,1993年他们冒险投资5000万元,建立了世界上唯一针对三峡工程设计的高科技项目——3000吨推力轴承试验台。
  几十年来,哈电为三峡倾注血汗,为拿下三峡工程付出了太多,但哈电仍然孜孜以求。
  90年代初,正当哈电为三峡机组的研制紧锣密鼓地进行筹划的时候,一股合资风漫天漫地地刮了起来,而且愈刮愈凶,诱惑力很大。真的有一家外企找上门来了。但哈电人没有被风靡一时的合资风吹晕,他们一眼就看透了对方的用心:打着高工资的幌子,实际上是要去掉我们的研发权,变成他们的工厂!那我们还有什么自主权可言,还有什么资格参加三峡建设?他们敏锐地意识到,这种合资所面l临的是陷阱,坚决不干。不管是老工人、老干部、技术专家,都慨然坚拒:宁可拿低工资,也不愿“丧权辱国”搞合资!在他们的心目中,建三峡的梦想不能中断,建三峡的决心不能动摇,独立自主的信念不能改变!副总工程师、大电机研究所副所长覃大清回忆当时的情景说:我们哈电做得很对,不像有的厂家把民族工业都弄丢了!没有民族工业就要受制于人。所以,那时李鹏总理有个批示,至今还让我们感动不已:“还是给民族工业留一片净土吧。”
  覃大清说:我们这块净土留下了。没有这块净土,三峡机组的制作经费至少要翻一番。我们拒绝了合资,却抓紧了自身建设,加速了前进步伐。当时我们年轻,但非常敬佩老一辈的精神!这是我们哈电大厦最坚固的基石,是我们哈电人干三峡、干事业的永久动力。
  哈电的梦想没有中断。
  功夫不负有心人,磨了50年的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1997年9月2日。
  中央媒体报道:三峡工程左岸电站水轮发电机组国际招标采购合同和贷款协议签字仪式,今天在人民大会堂举行。
  哈电坚信,经过制造三峡左岸机组的锤炼和淬火,哈电磨了50年的剑,必将更加锋利。
  
  中篇 淬火
  
  哈电磨了50年的水电之剑,自1997年9月2日开始,就要在左岸机组制造的“热处理”中进行淬火,以试其“硬度和强度”了。
  国家决策
  此前,三峡左岸招标的消息,已于1996年6月24日就向世界公布了。
  哈电机是共和国的水电骄子。他们曾制造过诸多的共和国第一台,创造过诸多的共和国奇迹,荣获过诸多的共和国奖牌……然而真正让哈电机登上世界舞台,步入国际竞技跑道的,还是举世瞩目的三峡工程。
  三峡工程不论大坝混凝土施工机械设备,还是电站机组设备、通航设施和输变电设备都是高居世界水平的,其技术难度也是世界少有的,而水轮机的水力设计和制造更是世界级难题;加之由于防洪的需要,电站汛期和枯水期的水位变幅大,要求装机容量大、几何尺寸大,这就给机组的研制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面对技术难度如此之高的机电设备,是立足于国内生产,还是直接引进国际一流产品?
  水电机组是三峡工程中最核心的组成部分之一,如果它在运行中出现质量问题,后果不堪设想。有人担心,如果由国内企业生产,由于缺乏成熟的巨型水电机组的技术和经验,三峡要冒很大的工程进度和质量风险的,所以人们更倾向于使用外国锤炼多年的成熟技术。
  然而,如果不打好世界最大水电工程这张大牌,不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学习和掌握国外先进技术,我们与国外先进技术的差距就会越拉越大。为了确保三峡机组质量达到世界一流,又能大幅提升民族工业制造水平,国家决定在采购国外先进设备的同时,要引进关键技术,消化吸收创新,为三峡机组国产化创造条件。
  三峡公司明确表示,三峡工程建设得到了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援,我们在设备国际招标采购中,也理应以促进民族装备制造工业的发展为重,在机组采购合同中,有关技术转让的费用由三峡总公司承担。
  国家的决定,也是三峡的方针。引进关键技术便成了招标谈判的焦点。
  哈电参加引进技术谈判的是原副总工程师、“长江三峡工程机电、金属结构专家组”机电技术专家刘光宁和刘公直,二刘是多年纵横驰骋在世界水电领域的老将,谈判经验十分丰富。他们深知引进关键技术是非常难的,外国人什么技术都可以转让,但关键技术决不转让。刘光宁说,有一次与美国一家公司谈判,当我国提出要求转让设计等核心技术时,美国人反问说:“请问,你们中国的颐和园能不能转让?”
  刘光宁话题一转:那么,三峡为什么能谈这个问题?这首先要归功于国家的高度重视。当时的邹家华副总理管这个事,有一次带哈电东电一把手出访,他问两位:“你们做三峡最需要老外提供的是什么?你们要他们的核心技术到底要什么?具体点。”
  哈电盛树仁说:“关键有两个,一是水轮机设计方法和数字分析技术(CFB),二是模型实验技术。”
  邹副总理点头:“好,我去找外商谈。”
  邹副总理胸有成竹,他深h7vhClftFvq+wH3OG+ZfrQ==知,世界上最大的水电工程,最大的水电机组,最大的水电市场就像巨大的磁石一样,紧紧地吸引着制造大型水电机组的厂家。于是,对外他提出,三峡你可以来投资,但要转让全部核心技术;对内则采取有力措施,在原来资格审查、业绩审查、价格审查3个审查小组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个由哈电等制造厂家各派两名专家组成的技术转让“审查组”。这个决策,对三峡招标的成功是非常关键的。这是一个打破常规的特例,也等于给了国内制造厂家一个特权。哈电二刘不仅握有这个特权,而且直接参与了谈判。
  于是,好戏如期上演了。
  招标信息一经传出,世界上十多家一流水电企业组成了6家集团,前来中国投标。但一看标书,却都皱起了眉头。标书规定,投标者必须与中国制造企业联合设计、合作制造;必须向中国制造企业全面转让核心技术,培训中方技术人员;中国制造企业分包份额不低于合同总价的25%,14台机组中的最后两台必须以中国企业为主制造。
  这不是眼睁睁给自己培养竞争对手吗?外商怕技术流失,但又被那数亿美元的巨额制造合同吸引,更何况“参与制造世界上最大的机组”会让他们顿时身价百倍,在国际上的地位会更高。在他们心中,这个光芒耀眼的牌子,和那数亿美元制造合同一样值钱!
  外商心中的小算盘,被中方技术转让组的谈判人员悄悄地拨动着:让三峡的品牌牢牢地吸引住他们,又引导他们互相竞争,拿出核心技术的清单来。
  谈判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但目的不是为了消灭对方,而是为了达成一致。这让我们费了不少脑筋,对手是非常聪明的,谈判也是非常刁的,但我们也自有办法。第一步,是先要拿到单子。
  瑞士ABB公司进入中国市场比较晚,但他们头脑很清醒:“三峡是中国的三峡,中国有权提出任何要求;中国人是很聪明的,现在你不转让,过几年你想转人家也不要了。”当然他们也很明智,几个回合下来,便率先表态,如果中标,他们转让全部技术。
  接着是挪威克瓦纳公司总裁亲自表态。日本的日立公司,一开始就跟着美国起哄,反对建三峡。他们起哄,连美国的国民也深受影响。美国公司起哄,说建三峡影响环境,日本就跟着叫,向三峡要“对环境有什么影响”的报告,三峡公司陆总说,你可以不来嘛!他们这才感到不妙。面临出局,赶紧以退为进,递上了转让技术清单。
  第二步,是技术转让如何验收。刘光宁、刘公直想了个万全之策:1、水轮机学习,我派人到你那儿,你用你的计算机系统算出的东西教会我的人;你派人到哈电来,用我的计算机系统算出同样的结果。并稳定运行一年以上。2、发电机学习,我派人到你的实验台上,看你的实验过程和结果,教会我测试、制造、安装、调试等全部技术,并把结果给我;你派人到我哈电实验台上来,用我的实验台实验出同样的结果。哈电对以上转让技术满意签字后,三峡总公司再向外商支付技术转让费用。
  经过紧张激烈的谈判,双方终于达成一致意见:1、外商满足中方在设备性能、供货进度等方面的招标文件要求;2、全面转让三峡机组设计制造技术。
  招标终于落下帷幕:哈电与法国阿尔斯通、瑞士ABB、挪威克瓦纳联合承包左岸14台机组中的8台,其中哈电独立承制两台整机和6个转轮。1997年9月2日,在北京庄严的人民大会堂,三峡总公司分别与两大国际联合体签订了左岸14台机组的制造承包合同。
  哈电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向外方学习先进技术了。
  刘光宁说,如果说二刘此时为哈电做了点事,那主要就是谈判,就是按国家决策精神,谈得比较仔细,比较得力。
  不用说,二刘不仅是中方谈判代表,更是哈电技术团队进入三峡的开路先锋。
  
  比鲜花更美丽的……
  经过技术转让培训的哈电机科技人员和广大职工,满怀信心,满腔热情地投入了三峡机组的生产制造之中。
  三峡机组的生产制造,是一项庞大的复杂的系统工程,哈电机在三峡机组投产之前的1998年,就开始制订了工作重点计划,建立了有关技术研发,生产组织,质量保证等多项保障体系。2000年年初,从水轮机10号座环开始下料起,便正式拉开了三峡机组生产的帷幕。哈电机所承制的左岸机组8台中,共有108个大型部套和部件,到2002年便步入了产品生产和交货的高峰期,冷作、水电、线圈、冲剪等各个分厂的生产,也就显得更加紧张繁忙起来。
  冷作分厂领导,首先想到和做到的是,为生产制造高质量的产品,尽早作好了一切准备:派焊接技术骨干,到国际焊接中心培训取得国际认可的焊接技师证书,回厂以点带面;配备各种先进设备,组建分厂三峡办,由3位技术水平高,有一年以上国外工作经历,英语好,熟悉工作体系、流程的干部组成等,总之一切都与国际接轨,都要向国际化方向迈进。
  领导是指挥者,而冲锋在前的则是第一线的焊接工,指挥者的一切意图、战略战术方案,都是由他们领悟、执行和完成。
  在分厂焊接这个岗位上,有一个敢打硬仗、能征善战的班长和他带领的一个敢打硬仗、能征善战的突击队——七工段二班。这个班的班长叫赵毓忠,是全国杰出青年岗位能手、先进生产者标兵;他有一个师傅叫杨迪林,是全国劳动模范;他有一班战士,都叫“焊工”,是哈电焊接技术骨干。分厂当然要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了。
  三峡工程举世瞩目,赵毓忠以他特有的严谨作风和高超的技术,在三峡机组部套的焊接工作中创造了可以称之最光彩的战绩。他赢得头彩——外国监造的由衷赞叹。
  2001年哈电制造的首台三峡机组座环,在冷作分厂进行焊接。赵毓忠深知这个座环的探伤要求非常严格,不能有一点缺陷,甚至连一个气孔都不能产生。而他们班担负的是其中4个最厚导叶的焊接任务。面对这4个厚达200多毫米的导叶,他暗暗抽了一口冷气,倒不是惧怕,而是在看得最重。他打过多少硬仗,可哪一项,哪怕最大、最重要的任务,也从来没有像三峡机组这么大,这么重要;完成得如何,能不能按严格的标准来完成,就不仅仅是技术的问题了。想到这儿,他又暗暗鼓励自己:这可是个难得的机遇,世界上有几人能得到这样的机遇,干到这么神圣的大事啊!好好干吧,一定会打它个漂亮仗。
  一旦进入现场,他就会全身心地投入,就会最大限度地发挥聪明智慧。他多的是经验,他把眼前的导叶和以往焊过的导叶排列起来,审视对比,从中找到可资借鉴的经验,并举一反三,综合优化,认真地制定了工作程序,选择了施焊方法,然后组织大家集中精力,重点突破、毕其功于一役,终于旗开得胜:产品一次交验合格!
  外国监制常常是一副严肃的脸,投出的往往是一种疑虑的目光,可此刻他们却高高地竖起了大拇指,笑逐颜开地连连赞道:OK!OK!哈电OK!中国的技术工人——OK!
  这只是一个精彩的序幕。接着,在庞然大物水轮机转轮的焊接中,赵毓忠便带领他的班组开始了夜以继日的鏖战。他说,他们要在焊接部位始终保持100℃以上预热温度的调解下,顶着热浪一层又一层地连续焊接,而且还得穿着厚厚的工作服,戴着重重的面罩!我不禁叹道,好苦啊!他却说,苦是苦点儿,可自己愿意啊,干三峡嘛!他告诉我,这一次,一个大转轮,他们就连续不断地整整干了4个月,不仅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还创造了世界最大转轮整体焊接的奇迹。
  赵毓忠是用精神和意志焊接起来的人。用精神和意志焊接起来的人,有着更顽强的精神和意志,他就是凭着这种顽强的精神和意志,凭着自己焊接技术的悟性和智慧,攻克一个又一个焊接技术难题,闯过一个又一个焊接技术难关,创造出一系列非凡业绩的。
  “出自他手的每一道焊缝都是那样完美。”厂领导和同事们常常情不自禁地这样赞赏他。
  而他则以自己技术的完美,更以人格的完美,一路连连荣获了各种奖赏:哈电机先进生产者、先进青年标兵,哈市新一代创业人,2002年度全国电工行业青年岗位能手,2003年度黑龙江青年岗位能手,全国杰出青年岗位能手,先进生产者标兵,第九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获得者,还光荣地当选了第十届全国青联委员。
  赵毓忠珍视荣誉,那是领导和组织对自己的关怀。
  但在他的心目中,那又是昨天的事情,昨天已经过去;我们要干的是今天的工作,要追的是明天的理想,更美好的绽放着焊花的理想……
  冷作分厂是焊花灿烂的地方。
  厂领导喜欢焊花,他们的员工喜欢焊花,赵毓忠更是格外喜欢焊花。
  他们喜爱焊花,就像喜爱厂房外那盛开的鲜花一样。在他们眼里,耀眼的焊花,和那烂漫的鲜花一样,同样蕴涵着生命的神奇力量,也同样可以使世界变得更加绚丽。
  然而,当我采访了赵毓忠之后,采访了分厂领导之后,采访了三峡之后,在我的心里,还有一种更为动人的美丽,那是比鲜花还美丽的美。
  
  镌刻最美的人生曲线
  2011年1月初,《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题为《民族复兴的精神标杆一献给伟大的三峡工程建设者》的重要文章。
  文中说:“今天,三峡工程32台700兆瓦水轮发电机组,三分之一以上是国产的,通过三峡工程的引进技术消化吸收,中国人智慧地解出了一道‘7:30’的数学题:7年实现了30年的跨越!”“哈尔滨电机厂有限责任公司制造工艺部部长助理王波,这位46岁、自信依然年轻漂亮的乐观女士,是参与解出‘7=30’数学题的选手之一。”“2000年,她被派往挪威进修,学习水轮机叶片的数控加工技术,两个月里,她抓紧每分每秒,不放弃任何一个学习机会。回国后,她把所学的技术,创造性地运用到了实践中。经过一年多的精心钻研和实践,2002年,她将水轮机叶片的加工误差控制在了2毫米以内,而当时国际上允许的误差是3-4毫米。”
  王波是1986年大学毕业分配到哈电机的,是哈电机最早一批参与开创数控编程事业的科技人员。
  数控加工编程,并非她大学所学专业,但为适应工作需要,她从零开始,刻苦钻研,自强不息,奋力拼搏,很快就掌握了多种编程软件,从两维到三维的编程技术,并熟练地应用于各种复杂曲面的数控加工编程,成为—个富有实际经验,又敢于开拓进取的技术骨干。
  在参与开创哈电机数控编程的实践中,她深切感到这是非常有发展前景的事业,非常值得为之努力奋斗。她越来越喜欢热爱这一事业了,以至深深为之倾心:我这辈子就干这个了。
  1988年,她承担了一项发电机转子数控加工任务。在当时条件下,这个任务很艰巨,不仅编程量大,还要忙着到车间服务。可偏偏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本来是个喜讯,可她心里却暗暗叫苦,你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啊!任务这么重,专业人手又这么少,没人代替我,这可怎么办?
  工作不能停,她的思绪也不能停。思前想后,还是工作要紧,不能因为要孩子耽误了大事啊。退一步想,我还年轻,国家任务不能变,可我的孩子可以再要,忙完了再要也不晚。于是,她含着不忍的泪做了流产。
  渐渐地她心醉神迷地沉浸在自己所喜爱的事业中,执著,痴情,以至忘我,即使能使鬼推磨的“金钱”,也诱惑不了她的心,动摇不了她的心。
  她所从事的专业,是当今世界上的一项朝阳行业,但人才匮乏,很多企业都不惜重金,甚至不择手段地猎取人才。王波当时所在的计算机组是此类人才的集中地。就在她的身边,她看到有的人经不起高薪的诱惑,不辞而别了;有的人身怀一技之长,另谋高就了。组里人最少的时候,只剩了他们两人。在此期间,也曾有人重金聘请王波,可她不为所动;也曾有人怂恿她跳槽,她的同学甚至不解地说,就凭你现在的水平,到哪里不挣大钱,国企有什么可留恋的?可她仍不为所动。
  一次,在鞍山加工叶片。为了优质高效地完成任务,她选择了一种新型刀具和新的加工工艺。新工艺、新设备,对王波和操作工人都是严峻的考验。为了及时掌握生产进展情况,及时与操作者沟通、指导生产,她竟三天三夜没有离开现场。
  这么大的工作强度,对于一个女同志来说更是异常辛苦。一天下来,她的两条腿就肿得圆圆鼓鼓的,像萝卜一样,蹲下、走路都很困难,何况连轴转了三天三夜!可她硬是咬牙挺了过来,在场的工人师傅都佩服得连连伸出大拇指,称她是“王铁人”。
  当紧急任务胜利完成时,所有工艺和操作人员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王波更是兴奋异常。她嬉笑着抓起测量卡尺就使劲儿地拍打着工人师傅,当她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位师傅的胳膊已被抽得满是血迹。
  1997年,三峡招标落下帷幕。哈电与国外合作承制三峡机组的消息让她兴奋不已,三峡选择了哈电,这天大的喜讯,天天都在鼓荡着她的心。
  1999年,她天天期盼去学习关键技术,却没了期盼生孩子的时间,好像已经忘了这个早就期盼的心事。可是很不巧,好不容易怀上了,她又接受了一项加工叶片的任务,而且是哈电机第一次将多轴数控加工技术用于全部叶片的数控加工。
  这项任务很重要,也很繁重,工作离不开王波,王波也离不开工作,为着自己最挚爱的工作,为着圆满地完成任务,她一如既往地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叶片的数控加工之中,每天都主动来到机床前,为操作者耐心地讲解程序,指导加工,在机房和机床两点间,她穿梭似的,不知每天要跑多少趟。
  她仍然没有想到,由于过于忙累,真的委屈孩子了,连续不断的超负荷工作,真的让孩子受不住了。孩子无言地告别了妈妈,离开了。
  更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不得不告诉自己,她已失去了做妈妈的机会。为了事业,她付出的太多太多。作为女人,这是为事业付出的最大代价了。
  然而,王波又是非常理智的,在她心中,事业在,一切都在,哈电在,一切都在。再沉重的打击,也打消不了她的三峡情结,抑制不了她加工三峡机组叶片的强烈愿望。
  从1998年开始,哈电机已按计划陆续派人出国接受技术转让培训了,不少人已学成回国,而她呢,出国的时间排在2000年2月。2000年2月终于到了。她如期地融入了挪威的冰天雪地。
  “那两个月的生活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一闭眼就会想起那里的大雪。”
  是啊,那里的学习生活已经深深地铭刻在她的心中,那两个月,她学到了合同内规定的技术,也学到了合同内没有规定的相关技术。那是凭她多年的经验和聪敏的智慧,孜孜以求,刨根问底得到的。回忆起那难忘的一段岁月,她至今还兴奋不已。
  那两个月,可真是争分夺秒,几乎是一开始学习她就进入了倒计时,学习中,每一个新发现,哪怕是再小的发现,每一个关键步骤,哪怕是一个再小的步骤,她都不会放过。
  带着丰收的喜悦,王波满载而归。她感到身上沉甸甸的,可是够重的。
  然而,在清点她的“秋实”的时候,她发现,那几颗金黄金黄的稻谷,格外耀眼,这使她想起它们成熟时长在地里的样子:身子挺得直直的,可那粗壮的谷穗却沉甸甸地压弯了自己的腰,谷穗圆圆的,好大好大,低着头,随风轻轻地摇曳,煞是可爱。
  于是,乘着叶片加工尚未开始之机,她针对哈电自由空间曲面的数控加工需要,报考了哈尔滨工业大学数控加工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已到不惑之年的王波。与一群20多岁的年轻人一样,开始了向同样高深理论的冲击。工作要干好,学习要卖力,她每天晚上都要学习到午夜。就是凭着这种对工作的执著,对知识的渴望,她圆满完成了研究生课程的学习。
  一颗愈来愈饱满的、沉甸甸的谷穗,迎着金色的阳光,正满面笑容地向着遥远的三峡招手了!
  2002年哈电数控加工开始。
  这是一场与世界上最先进的水轮机叶片制造技术和能力的较量,同时也是对哈电和王波们数控加工水平和能力的考验。
  面对三峡机组叶片,王波充满了强烈的创造欲,她说:“我一直在想,我们加工出来的叶片一定要比国外用的时间还少,而且一定要比国外的质量还要高。这是我的一个梦想,这个梦想,时刻都在激励着我,像号角,像战鼓!”
  那么,怎么才能达到“比国外的质量还要高”?
  她要求自己,既要有缜密的思维方式又要有灵活的头脑,不可固执,对引进的技术不能照搬,必须结合实际,发展创新。
  于是,她对叶片的加工作出了科学的详细的计划安排,要求每一步都要认真做好:从测量、装卡找正、刀具使用、编程方法到实际加工,任何一个环节都要专心细致、一丝不苟,不能出现问题。
  然而,任何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在实际工作中,王波和操作手还是遇到了用引进技术无法解决的问题。
  王波从实际出发编制的三峡机组叶片加工工艺和编程软件,与国外引进的技术完全不同,如果按照国外提供的进水边造型加工,这种造型就会在加工过程中,出现局部无法加工的情况。这是个难题,照搬不行,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王波想,修改加工工艺?修改编程软件?那又与实际情况不符,也不行。作了深入分析后她认为,还是得在造型上下工夫!对了,换个造型,让它符合实际,也许更好。条条大道通北京啊!她激情陡涨,立即开动脑筋,结合具体情况,在保证线型精度的前提下,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创造力,大胆尝试,进行了重新构思,创造了她心目中更为理想的造型,实践证明,这个崭新的造型,确保了进水边加工任务的全部顺利完成。
  随后,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王波面前:叶片坡口的加工,按国外的办法,留有13-15毫米的余量,采用球头刀和直径40毫米的面铣刀加工,一个坡口的加工时间就要延长到整个型面的加工时间,效率极低,而且下坡口在加工中要超过机床和五轴铣头的限位,这样一来,又根本无法加工。
  但有了前面的经验,王波举一反三,另辟蹊径。她创造了一种新的造型和加工方式——全部坡口都采用玉米铣刀加工,不仅使下坡口的加工得以顺利进行,也大大缩短了加工时间。
  按这种新的办法加工叶片,11天以内即可完成通常需要15天才能加工完成的叶片,每一片即可节省至少4天时间,那么一台机组转轮的15片叶片,合计起来就节省了至少60天的时间!实际上,在加工中由于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有新发现、新技巧,加工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到最后也是最快的时候,加工一片整个叶片,竟只用了8天时间。在同样加工余量条件下,大大超过了国外的加工效率,同时,也节省了大量的加工经费,仅龙门铣的加工费用,每台机组就节约了144万元。
  更为重要的是,精确加工出的坡口顿边,确保了叶片和上冠、下环的装配基准。经过三座经纬仪检测,三峡叶片的型线误差绝大部分在0-±1毫米之间,只有局部在0-±2毫米之间。这就是说,最大误差不超过2毫米,也大大超过了国外3-4毫米的加工精度。这为后来加工右岸机组叶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加工误差小于2毫米!这简单的小小的数据简直是奇迹。
  在谈到这一奇迹的创造时,王波常常挂在口上,一再强调的是:这是团队的集体智慧,是集体力量创造的,在水电科技领域里,每一个人的成功,每一项技术的成功,都是靠团队支撑的,没有团队的支撑,任何人都将一事无成。
  王波看着自己亲手参与加工出来的叶片,感到欣慰和自豪。她说,在我眼中那叶片上的曲线、那用肉眼看不到的曲线,是世界上最美的曲线,最曼妙的曲线,最有价值的曲线……
  
  完美的彩排——三峡第一台机组导水机构预装
  
  彩排,是正式演出前的预演。尽管它与正式演出不同,但就其精彩的程度而言几乎是一样的。三峡第一台机组导水机构的预装,就像彩排一样,将和正式演出——在三峡正式安装一样精彩。
  这场彩排将在哈电机水电分厂的大厂房里开幕,导演是时任分厂厂长邱希亮,演员是分厂领导班子和全体职工,主角便是其中的优秀代表和技术骨干们。
  2000年11月就任冷作分厂厂长的邱希亮,在大量生产三峡产品的重要时刻受命转移战场,于2002年6月末来到水电分厂任厂长。
  在冷作分厂红红火火地干了两年三峡产品,到了水电分厂却遇到了新情况,按他的标准,生产效率不高。
  他急如风火。时任分厂党委书记的张建国告诉他,由于合作项目产品新,材料、结构、技术、工艺、标准都新,而且都要按国外的要求去做,有些工人感到为难,一时难以适应。工人见到活就躲,都往下推,宁可自己不完成定额挨扣款,也不干最后一道工序。因为谁干最后一道工序,就由谁去提出检查,合格了还好,不合格就要挨罚。工人都怕罚。
  思想工作不能急,但生产制造不能不急,有工期限制。燃眉之急,是尽快把生产搞上去!但光罚不行,光罚调动不了积极性,还得有奖,有奖有罚,奖罚分明才行。
  两人经几次恳谈达成共识:加强管理就从建立健全奖罚制度人手,进行整章建制,力促生产快速发展。
  邱希亮在冷作分厂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制定的25个规章制度使生产安全管理等各项工作事半功倍,秩序井然。
  邱希亮雷厉风行广泛征求广大职工意见,结合分厂实际,修改、补充完善包括奖惩制度在内的各项管理制度,并引导大家正确处理好制度与人情的关系。
  制度是规则,有制度不执行就等于没有制度。邱希亮十分注重执行力。大敌当前,整肃军纪是克敌制胜的先决条件。
  正值三峡水轮机底环生产任务处于白热化关键时刻,一位刚到中年的主操作者,因为思想一时不通竟一再拒绝加班,工长规劝不通,主任规劝也不通,厂长苦口婆心规劝还是不通。车间主任和工长一同到家里去做工作,仍不通。分厂班子只好严肃对待,在关键时期、关键产品、关键设备的关键人员身上出现这样的事情,绝非小事,决不可姑息迁就。他们果断作出了让这位职工待岗的处理决定。全分厂职工为之一震,尤其关键设备的主要操作者,更是如此。
  三峡任务是重中之重,产品质量上绝不允许有丝毫的懈怠和疏忽。对于出现安全、设备、质量事故的责任者,分厂班子也决不手软,决不“蜻蜓点水”或“大事化小”,而是坚持从严、从重处罚。有人佩服地说,邱厂长真有魄力。书记张建国同志说,魄力的背后是无私。
  水电分厂的产品质量日见提高,水电分厂的职工素质日见提升。分厂领导乘势而上,加大了确保三峡产品质量的力度。
  千秋大计,质量为先。为此,他推出了“保三峡产品质量”的措施:首先从领导班子团队做起,大家分工明确,每个人分包一个车间、一个机组部套(件),而他自己则带头包下了专为生产三峡重型产品,而新建的重型车间,包下了3个机组部套(件)。但邱希亮并没有满足于班子成员的明确分工,他更注重的是班子的团体合作、协调统一,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啊!于是,他在班子的团队建设上,充分应用自己的才智和经验,根据不同阶段的具体情况和不同人员的特点。不断进行平衡,适时做出调整,让合适的人到合适的岗位上去,使班子的结构始终保持合理、和谐、高效,很好地保证了生产质量的稳步提升。
  同时,调动全体员工,进一步提高质量意识,提高执行质量标准的自觉性,让每个职工,从自我做起,从一点一滴做起,从每个部件做起。邱希亮认为,生产中的每个部件不管大小,都是整部机组不可缺少的一件,只有件件都保证了质量,才能保证机组整体的质量,所以从每个部件,每个人的细节抓起,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小问题。
  为了确保每一个部件的质量,邱希亮还适时地推出了他在冷作分厂时曾实行的三峡产品质量控制卡,职工在加工每一个部件时,都要将图纸所要求的所有尺寸,如实记录在卡上,刚用时有些人感到没有必要,可经过一段实际应用,却又有了新的感受。质量控制卡是一种记录的传递,是保证产品质量的一个很好的手段,而且越到后来大家越是感到,所有产品都应该采用这种质量控制卡,渐渐地,遵章意识、质量意识便深深地灌注于广大职工的思想之中,广大职工也从中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对国家对人民的那份责任感。
  邱希亮善于从职工身上抓质量,也善于从职工身上找效率,他时刻关注着孕育在广大职工中的极大革命热情和巨大挖掘潜力,一旦感到时机成熟,便立即顺应形势,采取果断行动,开展合理化建议活动,便是这样应运而生的!这场以保证安全质量,提高生产效率的广泛而又深入持久的活动,极大地激发了广大职工的热情,极大地提升了广大职工的主人公意识,形成了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人人积极为生产制造三峡产品献计献策,积极为生产制造三峡产品抛洒汗水和热血的大好局面。
  “三峡产品无小事,必须百分之百做好!”已然成为水电分厂领导和广大职工的不懈追求和努力方向;“为建设大三峡贡献我们全部心血和力量!”已然成为水电分厂领导和广大职工的真诚愿望和美好理想。
  高大的厂房里,常常是彻夜灯火通明,一座座的机台旁,一套套的部件边,到处是忙碌得热火朝天的人影……车间里多少人废寝忘食,多少人夜以继日,多少人孜孜不倦忘我工作,多少人甘于奉献无怨无悔……
  在辛勤忙碌的人影中,有一个场内外很多人都熟悉,都很敬佩的人,此人一身蓝色工作服,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个子不高却坚实有力,从不张扬却技艺精湛,话语不多却见多识广,他就是水电分厂重金工段卧车组组长、工人技师裴永斌。
  一提起裴永斌人们都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车工高手”,水电机组弹性“油箱加工大王”,是浑身上下挂满技术能手、劳动模范称号的全国机电行业中的先进代表人物,在本职工作中他也是一个技术过硬,敢打硬仗敢啃硬骨头,又敢于开拓创新的人,同时还是一个时任分厂党委书记张建国所说的“有要求就能做到,而且从不讲条件”的大公无私的人。
  “三峡产品无小事,必须百分之百做好!”这是我采访他时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分厂领导十分了解他,常常在关键时刻把最关键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而他呢,也常常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勇于担当最难、最苦、最累和最重要的任务,而且能积极主动想方设法干好,从不辜负领导的重望。
  不管多难多急的活儿,只要到了他的手中都会完成得让监造代表满意,让领导放心。
  三峡首台机组发电机联轴螺钉,外径约140毫米,长约980毫米,加工时,要求中间钻一个外径13毫米的通孔。当时,没有专用设备,也没有专用工具,只好在普通车床上加工,但工人和技师们都没有干过,最让人头疼的是,钻头随时都有可能卡断在深孔里,造成产品缺陷。面对令人望而生畏的难题,裴永斌一如既往,挺身而出。他一边与有关技术人员、生产人员分析研究加工方法,一边动手一次一次地试制。钻孔时很麻烦,一钻到深处时,铁屑就排不出来了,只好把钻摇出来,排除铁屑后,再钻,一天都钻不了一根,但他连续摸索,试钻了十几个小时,终于获得成功,首件成品一次交检合格!重金工段段长江浩说,裴永斌不仅善于思考,而且思路开阔,勤于动手,敢于开拓,这个从来没人干过的活儿,他干出来了,干成了,因为只有他会干,这项任务也就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一台机组需要车40个联轴螺钉,但一天只能钻一根,他天天钻,天天摇,一连钻了40天,一连摇了40天。他钻啊钻,钻得腰也酸腿也疼,摇啊摇,摇得脖子发硬,双手发肿;钻得太阳升起又落下,摇得月儿落下又升起……
  40天下来,他的腰落下了毛病,他的脖子也落下了毛病,苦和累就不用说了。这些,他都不怕,但却感到为干好三峡工程,需要大胆改进、创新加工工艺。为此,他及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责任不仅保证了质量,更提高了效率。因此,多了一份责任就多了一份贡献!而这也正是裴永斌的追求,正是水电分厂领导和广大职工的追求!
  而追求,正是创新的精神动力。没有追求就没有进步,就没有创新。
  水轮机大导叶的加工,是裴永斌和重金工段卧车组全体同志最满意、最自豪的一次初步展示——由于以前没有干过这么大的,任务一下,他们既高兴,又紧张,“把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可是标准高、要求严、责任大,我们又担心干不好”。但经大家一商量,情绪陡然高涨起来,且信心十足,纷纷表示,一定要干好,干出个样子来,“给外国大老板看看!”
  然而,这么大的活儿,又毕竟是首次与国外合作,毕竟是要按国外的、自己不那么熟悉的技术加工,而且在当时,分厂现有的工艺水平还不能满足他们的技术要求,裴永斌马上又想到改进方法,可又一想,这么大的事儿,自己做不了主,不能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啊,阿尔斯通监制是非常严格的,你必须按他的要求干。于是就找同志们商量:不那么干行不行?怎么干,你想怎么干?大家热烈地分析讨论起来,而后,又把目光投向了他,希望他说说自己的想法,他说这样行不行?根据现有情况,我们做出个合适的工艺设备,在加工方法上,先把导叶焊接部分加工出来,其他部分留到焊接后再加工,这样更科学更实际,怎么样?大家一讨论:行,就这么干,监造肯定会满意!
  于是,大家拧成了一股绳,同心协力,日夜兼程,很快就自制了自己的工艺设备,接着,又同心协力、日夜兼程,很快又巧妙地把这个活利利索索地干了出来,好漂亮好漂亮啊!他们非常幸福地看着,欣赏着用自己设备生产出来的大导叶:光光亮亮的,那光洁度就像艺术品似的,亮丽极了,光可照人啊!用手一摸,手感特好,就像那闪光的桌面一样,平滑如镜,纤尘不染!这就是我们心中的艺术作品啊!心里好美好美,真是甜滋滋美滋滋的,有说不出的愉快!
  兴奋之中,他们赶紧找到监制,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做法,请监造来看,江浩说,这是一线工人的创新!监造一看,立即惊呆了:真是出乎意料,能干出这么漂亮的导叶来!好啊,没想到,你们工人还会有这样的创新力。
  就这样,裴永斌在与国外合作的生产实践中,不断努力,攻克了一道道难关,解决了一个个难题,其中主要的是:先后攻克了“水转机导叶在旋转加工中轴径扁度超差”、“三峡螺栓精加工”、“三峡浮筒和阀板加工”等难题,创新地改进了“三峡发电机定子磁极圆钢加工”等方法,几乎每年都有多项技术革新项目和有价值的合理化建议,为三峡机组的生产制造,倾尽了全力,作出了无私的奉献。
  在周围工友的眼中,裴永斌是没有节假日的,星期天他的设备也照转不误,一年到头,顶多在春节期间休上一天两天的,一工作起来更是不分白天黑夜的,白天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夜间他也常常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
  一次,是盛夏的一个雨夜,分厂急调裴永斌上岗完成一项紧急任务,他二话没说,就顶风冒雨,蹚着积水,急急忙忙赶到了单位,一干就是一夜。
  一次,一台发电机装配时在深夜遇到了难题,急需加工一个难度很高的工件,而且精度要求十分苛刻,这样的任务交给他,领导才放心。得知消息时,他爱人已出差在外,年幼的孩子得由他来照管,但他还是二话没说,带着孩子就急匆匆赶到单位,把孩子托付给吊车室夜班休息的女同志,便转身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完成任务时已是又一个凌晨,他非常熟悉这个时刻,厂房内已不再像白天那样喧嚣,空气也几近凝结,一同工作的同志显得神情疲惫。他拖着沉重的双腿,悄悄地来到休息室,躺在椅子上的孩子还在甜甜地睡着……
  裴永斌总是以厂为家,以完成任务为重。年复一年,永远不变的是他那爱厂如家的情怀,时刻不舍的是他那朝夕相伴的车床,而铭刻在心的是他那倾注深情的三峡机组。
  三峡机组的活儿,他干得越来越多,他所带领的班组也干得越来越多,从水转机的部件到发电机的部件,从小部件到大部件,都有他们的心血,都有他们的汗水。
  如果说,在管理上用制度说话,力敌千钧,那么,在生产上,用典型说话,用榜样说话,也同样会力敌千钧,收到显著效果。
  邱希亮、张建国和分厂班子,在重中之重的任务中,更加注重及时抓住典型人物、典型事例,进行了及时弘扬,及时推广——
  裴永斌一直坚持班前班后检查制度,对设备、质量、生产方面的安全隐患能及时发现解决,认真坚持“三无两有”转序制度,确保了产品质量,邱希亮大胆提出,干得好的可以免检。根据裴永斌的一贯表现,分厂决定他的机台为免检机台。
  裴永斌业绩突出,在三峡机组生产中,作为多年的先进生产者标兵,机械部的技术能手,又作出了新的突出贡献,分厂、哈电又连年举荐他,使他光荣地被授予了哈尔滨市劳动模范(后来又被授予了省和全国劳动模范)……
  裴永斌带领的卧车组,一直完成任务十分出色,也连年被分厂和哈电评为模范班组、质量信得过班组、产品一次交检合格班组、千厂万组无废品班组……
  水电分厂的生产形势越来越好,张建国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培养了一支训练有素、技术高超的生产加工队伍。我们干出了自信心,以致后来不管多重的活儿,多难的活儿,多大量的活儿,都敢于接受!这是原来谁都想不到、也不敢想的。
  邱希亮和他领导的班子,用心血和汗水浇铸形成的脉络清晰、操作方便、效果明显的科学管理体系,越来越轻快、越来越自如地运转起来了。
  2002年10月9日始,哈电三峡项目生产指挥部,为确保首台机组有关部套及部件按期交货,特组成6个专业攻关组,分别对导水机构、定子绕组、定子铁芯、推力部套、磁极装配、大型非标设备及专用工具等6个专项,进行了生产攻关,到2003年3月,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难度最大的导水机构,进入最后的预装阶段。
  这次导水机构预装,是三峡首台机组生产制造的一个极其重要的节点,相当于能否胜券在握的一个节点,也是对三峡首台机组导水机构安装落成的预演和彩排,所以,受到了很多专家和哈电领导的重视与关注。然而,预装有很大难度,不仅要把大小5000多个部件极严密地装配在一起,更要把顶盖的24个导叶圆孔,一丝不差,严丝合缝地落到底环上24个导叶的轴头上,而顶盖圆孔与导叶轴头的配合间距,只有不足一根头发丝(小于0.1毫米)的尺寸,极其微小。动作很简单,但却很难,落下的精确度,必须100%,差一点,即便99.9%都不行!
  显然,这又是对导水机构所有部件是否合格的检验,是对水电分厂生产能力、水平和质量的检验,所有部件都必须全部合格,有一个不达标准都不行!
  重要关头,邱希亮更感责任重大!他带领生产口的人,天天不离现场,最后吊装顶盖时,他果断决定,由自己亲临现场指挥。
  其实,这也是张建国书记和王晓群等副厂长的心愿,副手们对邱希亮十分尊重和敬佩,王晓群说,邱厂长是个有眼光、有胆识,又有实践经验和组织指挥能力的领导者,正因年轻,就更显其出类拔萃。
  张建国通过切身体验,更是心悦诚服,赞赏有加:和他在一起工作,既轻松愉快,又能让你看到自己长高。他是我所见到的综合素质比较完美的分厂领导之一,由他亲自指挥,更会军心稳定,马到成功!
  而邱希亮呢,自知很多人都在看着他,都在对他寄托着一种深情的信赖和期望,心里倏然间便又陡增了几分庄严、神圣的使命感。为三峡、为国家、为民族,我们将做出最大的努力,奉献更大的力量!
  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激动人心的时刻——2003年3月24日下午3时许,最后的吊装开始了!
  工装区里,敞亮明净,一尘不染,宽阔的平台上,伫立的底环和导叶,庄严肃穆,一尘不染,科技人员和操作手们,都换上了干净的新鞋和整洁的工作服,人人清新,各个整洁,就像即将登上手术台的医生护士,心中充满了无比神圣的责任感、使命感和自豪感……
  一切准备就绪。邱希亮走上了指挥台,稳稳站定后,他以特定的专业手势,给出了开始吊装的指令。
  厂房两侧200吨的大吊车同步启动,将那个直径14米,高5米多,重达384吨的巨大顶盖,稳稳地吊了起来,到了半空,又按指令同步运行到底环导叶的上空……
  在周围,前来助阵观看的人很多,哈电的主要领导和有关部门的领导,从董事长到党委书记,从生产主管到水电工程管理人员,都在仰目宏大壮观的吊装场面。入夜后,厂房里灯火通明,使吊装工作显得更加庄严、隆重。邱希亮英姿勃发,又十分稳健,他神情若定,不慌不忙,显然是成竹在胸,只待良辰吉时了!
  几经调整,预装位置渐趋精准。随着号令一下,吊车将顶盖缓缓降下,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落下了,可出乎意料的是,顶盖发卡,圆孔没有套进导叶轴头,试着调整几次还是不行,可真急死人了,一颗颗悬着的心和顶盖一样仍在悬着,悬着,就是落不下来!
  肯定有问题,邱希亮想着,马上下令,停止装配,查找问题。一位副总工艺师发现,是个别导叶没有放正,垂直度没有达到标准所致。大家立即研究解决方案,及时采取措施,对24个导叶一一进行了更为准确的校正……
  科学就是科学,必须分毫不差,没有半点含糊!
  时间飞快,夜已渐深,终于校正完毕。邱希亮立即走上指挥位置,下令重新起吊,心想本以为万无一失了,可还是出了丁点偏差,教训,教训!
  他眼睛盯着顶盖,徐徐地将顶盖吊送到半空,又稳稳地把顶盖移向底环和导叶上空。按他的手势,顶盖渐渐下降,下降,调准,调准,终于对准了,丝毫不差地对准了。
  人们翘首以盼的时刻终于来临了!顶盖随着邱希亮的手势,轻轻地,轻轻地,稳稳地落下了!
  在轰然炸响的掌声中,人们肃然仰目坐落在自己面前的导水机构,心潮不觉倏然为之涌动,无比的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看啊!它是何等宏伟大气,光鲜亮丽,简直就是一部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闻讯前来的许多专家都无不为之眼前一亮,赞不绝口:“装配质量,世界一流!”连监造都像发现了新天地似的,禁不住心头激动,一个劲儿举指OK、OK地赞叹……
  如今,已是哈电董事长的邱希亮,在接受采访时很少提及自己,我只是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他说到自己的这么几个字,“我性子急,偏执,总是追求完美”。
  是啊,就连导水机构的预装,他都在追求完美的境界,这使我突然想到,这完美的彩排,不也预示了他登场人生舞台的成功嘛!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好多被采访者都向我说过,水电分厂基础扎实,起步较早,整体素质高,是个出人才的地方!是啊,我一下子悟到:人杰地灵啊!作为哈电董事长的邱希亮和他的前任们,王国海、宫晶堃、刘玉强、吴伟章等等,不都是出自水电分厂的俊杰英才吗?!
  
  下篇 亮剑
  经过三峡左岸的淬火,哈电人手中的水电之剑,已今非昔比——哈电研制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840兆伏安巨型水轮发电机组,异军突起,转眼间便巍然鹤立于世界水电群山之巅。
  
  水力设计上的重大突破
  通过三峡左岸电站机组的技术引进,消化吸收和与国外的合作,哈电在大型水轮发电机的水力性能开发和设计上,得到了全面的大幅度提升。
  在左岸机组与国外联合设计、制造的同时,哈电科研团队也开始了右岸机组的研究开发。其中,水轮机水力设计研发任务由哈尔滨大电机研究所水轮机主任覃大清和他们的团队承担。
  团队由工程力学博士、教授级高级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组成,他们长期从事水轮机模型试验研究、水轮机水力优化设计与技术开发工作。先后负责完成了多项水轮机水力性能研究的重大课题,具有雄厚扎实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实践经验,而且思维敏锐富有自主创新精神,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团队敢于面对重大挑战,开发右岸水轮机转轮的重任,便十分自然地落在了他和他所带领的团队身上。
  因为他们深知,三峡机组投入运行前,国外的塔贝拉水电站,国内的小浪底、岩滩、五强溪等水电站的转轮相继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裂纹,水轮机的稳定性严重威胁着机组的安全运行,而三峡水轮机的水头变幅和上述水电站相近,最大水头和额定水头的比值及比速系数,则又比上述水电站更大,技术难度为大型水轮机之最。与此同时,在1998年三峡左岸水轮机模型验收试验发现,在高水头高部分负荷区域存在特殊压力脉动带(即“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而且是出现在合同规定的70%-100%负荷区的正常范围内,已引起了各界对水轮机是否能安全运行的特别关注。更为重要的是,它还将直接关系到机组运行后能否保证电网安全稳定运行的大问题,这又时时牵动着国内外专家,三峡总公司和国务院三峡工程质量检查专家组的心。
  他们深知,基于上述原因,三峡公司明确提出,右岸招标“要把运行稳定性放在首位”,要求供货方投标右岸水轮机时,必须提供自己开发的水轮机模型,而且要经过自己试验台的试验,使水力特性(能量、空化、稳定性能)达到招标文件要求。在评标前(2003年10月18日下午2点前),所有投标者必须将水轮机模型试验装置运送到业主指定的水力试验台,进行同台复核对比试验,以验证投标方的水轮机模型水力性能是否真实可信。试验由三峡的专家组现场见证。
  他们更深知,自己所肩负的是国家的重任,民族的重任:攻克水轮机稳定性这个世界难题,消除“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
  哈电高度重视,由总工程师、副总经理王国海直接领导指挥,有困难随时拍板解决,厂里所有一切都为三峡机组让路;每周一开协调会,总结上一周情况进行深入交流探讨;关键技术都请吴新润等老技术专家来出谋划策和把关。
  经过对转轮“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的反复研究分析,他们发现了一个规律:在水轮机高于某一个比转数的时候,“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就会出现,而在低于某一个比转数的时候,“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就会消失,这使他们树立了进一步探索的信心:毕竟可以没有,可以消失。那么,只要弄清为什么低了就可以消失,就可以没有的原因,找到低的特征,找到可把高的变为低的那个特征和高低之间的差异,再进行差异分析,即有可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思路。他们发现,在一定条件下,可以避开“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但仅仅避开不行,而是要消除。要消除,就必须找到产生“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的各种因素,尤其是主要因素。于是,他们从左岸模型的分析中,列出了可能对稳定性有影响的因素,如叶片数、导叶高度、空化系数、泄水锥形状,等等。然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模型试验,从中得到了一些关键性的数据,从而做出了科学判断:空化系数和泄水锥形状对稳定性的影响较大,尤其前者,更为明显。
  原因找到了,他们便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降低空化系数和改变泄水锥形状的研究试验之中。
  覃大清说,解决“降低空化系数”和改变“泄水锥形状”两大问题,用了很长时间,也有了很大改善,但是仍然没有做到彻底消除“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
  然而,此时东方电机厂宣布,他们的成果出来了。提高了很大一块,而且可以拿到中国水利水电科学院去试验。
  这个消息,让董事长吴伟章心急如焚,他多次亲临现场了解实验进展情况,这个水力专家,恨不得重返这个熟悉的岗位,亲自参战。这就更增加了他们的压力,本来就一直憋着一股劲儿,再加上这个压力,就更……
  他有压力,室主任覃大清、大电机研究所副所长陶星明更有压力。他们的心被揪了起来,把水轮机研发人员,试验人员都留在了试验室,集中全力,向预定目标发起了进攻。
  方案一个个做出了!试验一次次完成了!研发团队一如既往地对上次的方案、试验进行深入的分析、研究,热烈地讨论、争辩,被请来的和哈电一辈子荣辱与共的老专家们和中青年专家,工程技术人员一起探讨,提出改进方案的真知灼见,协助主战团队主攻手们做出新的方案……
  此时,思维敏锐、思路开阔的覃大清,像雷达一般搜索到早已深深扎根于他心底的中医系统论观点:头痛不一定医头,跳出固有的框框,换一种思路,用整体调理,辨证施治的办法,也许就会奏效。对,一定要打破常规!
  他的脑子一下子兴奋起来,活泛起来。于是,不管是在会上还是在私下,他都提醒大家,千万别有什么束缚,要敢于打破常规,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
  他的灵动的思绪,立即又飞到水轮机“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的宏观理念上,即:“高部分压力脉动带”是由“涡带”引起的,而“涡带”是由“环量”引起的。他想,不管叶片怎么设计,都是为了想办法减小“环量”、减轻“环量”。所以,在“环量”控制上多下工夫,或许就会有新进展,有新突破的。那么,他问自己,采取什么方式来做呢?这时他又想到了叶片的形状!
  叶片的形状对水的影响最大。对水的压力、速度、流场、效率等特性,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所谓优化即是优化形状,所以要根据由水的特性算出的数据,来优化翼形,即叶片形状。设计一个什么样的叶片更合适,更能减少、更能减轻环量呢?他督促自己:加快动作,设计出一个合适的叶片,一个和左岸转轮不同的叶片,也好为右岸水轮机转轮设计作好准备。
  和覃大清一样,团队成员灵动的思绪,也正像雷达一样,在不停地转动着,搜索着,捕捉着一切可能出现的目标。他不怕压力,压力只能激起他的斗志,反倒成了动力。他不怕失败,失败一次,就向成功走近一步。恰巧,此时他也在想着和覃大清一样的问题,真是人们所说的不谋而合。没用多久,他就发现,“环量控制”理论虽然在书本上已早有论述,可在实际上却仍然被人束之高阁,从来就没有被应用过。他心里不觉为之一动:尝试一下?
  他的想法得到了陶星明和覃大清的支持和赞赏。他兴冲冲地开始了他的尝试一做一个用环量控制理论指导下的优化设计方案。
  研发时期,要设计好多探讨性的转轮模型,每个转轮无论采用什么样形状的叶片,都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研制出稳定性好的,适应右岸水轮机要求的转轮。大家都在为此奋斗着,大力协同中,又时而齐头并进。
  覃大清根据三峡水流特性提出的用L型叶片的设计构思,可能更接近实际,切合实际,更适合三峡右岸机组,因此,大家也不约而同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都跃跃欲试,纷纷设法寻找切入点。已经在深入探索的覃大清,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突破的关键,还是在减少减轻环量,也就是如何改变,即用什么形状改变环量,让它减到最小。对!就紧紧围绕这个中心……
  事物往往就是这样,看似纷纭复杂,让你眼花缭乱,其实,一旦深入其中,摸清规律,找到要点,一切都会简单明朗起来。过了不长时间,覃大清就迎来了这一刻:一天夜里,似睡非睡中,他突然看到——清清灵灵的—个小精灵!他惊呼:就是它,就是它!
  后来,L型叶片获得了国家专利和第6届国际发明展览会金奖。
  团队带头人全力地投入到“尝试”新方案的设计之中。水轮机团队向水轮机稳定性难题“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的山头,展开了全面进攻。
  这期间,东电已有成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北京,传到了三峡,许多关心哈电的专家便赶紧从四面八方打来电话,询问哈电水轮机研发工作的进展情况,都迫切希望哈电早出成果。言谈话语间,充满了殷切的希望和深厚的情谊。不久,更加关注、关心哈电的三峡总公司,专门组织专家,专程赴哈,前来“检查工作”,也同样充满了殷切的希望和深厚的情谊。哈电上下,尤其领导和研发团队,深知三峡良苦用心。此时覃大清已胸有成竹。
  水轮机团队雄心勃勃,志存高远。此刻,他们正以全新的思路设计着一个全新的方案。
  每一个方案的实施,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测算需要两三个月,加工模型需要一个多月,试验又要半个多月。一个试验周期,一般都要半年左右。
  为了节省时间,常常是几个不同的方案同时或交错进行。
  水轮机团队的方案新,遇到的问题也新。摆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最新的问题是,“环量”用多少?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借鉴,只能凭自己的技术储备和实践经验,进行分析研究,做出选择。然而,数据多多。数据越多,反倒越是难以选择。这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只能从中突破。
  众里寻他千百度!他们终于有了新发现,在众多的无数的数据中,他找到了,选择了能够照亮自己心的三颗理想之星——三个“量”,三个可控制方向的“量”!
  方案终于做出了。一转眼两三个月过去了。
  陶星明、覃大清如获至宝。他们对摆在自己面前的每个方案,都要亲自过目,仔细研究、分析、推敲,做出判断:或修改,或补充完善,或否定,或肯定。水轮机团队的这个独创的方案,他们更是格外重视,拿过来便一头扎进文字的星空之中,一口气地看下去,不是通宵达旦,就是夜以继日,边看边巡游其中,把自己的智慧也融入其中。
  方案可以实施了。水轮机团队又前进了一步。
  方案实施,先要选择试验模型。模型制造出来了。一转眼,又一个多月过去了。
  终于可以开始试验了。
  试验结果终于出来了。
  空化系数还不算小,效率还不够高……初一看,似乎还不够理想。但是,最最重要的是,其中有一个“量”,那个比金子还珍贵的“量”,完完全全消除了“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消除了多少人一直想消除,而从来没有消除过的“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
  这是世界上所有水电企业和水电科学家所梦寐以求的。
  随后便是打扫战场,整理战果——进一步修改、补充、完善方案,继续优化设计,让空化系数更小,让效率更高,让其他有关系参数更优……
  这是水轮机团队发现、提出并加以运用的一种迂回前进的方法,他们称之为“环量控制方法”,其内容实质在于:首先考虑最主要的,也就是抓主要矛盾,把最主要的解决了,控制了,再逐步优化其他参数;一步步优化设计,一步步扩大控制。控制得越多,成果就越精确,越接近实际,也就越有希望达到理想境界。
  按照这个方法,降低空化系数,提高效率等参数的优化设计方案,一一做出了,模型试验也一次次圆满完成了。
  通过20多个方案的优化设计和上百次的试验,覃大清和团队带头人集中水力团队的智慧,终于研制成功了混流式L型叶片转轮,直径10.42米,当时世界最大,效率94.7%,当时世界最高……
  当2003年10月18日来临之际,哈电自主创新的水轮机转轮,潇洒大度地登上了中国水利水电科学院的试验台,开始了历时三个月的同台复核对比试验。
  结果显示,哈电转轮在能量、空化等各项性能指标比左岸转轮都有提高的基础上,取得了在稳定性上的重大突破,完全消除了权威专家关注的“高部分负荷压力脉动带”,彻底解决了困扰世界大型水电设备制造业多年的技术难题,同时也更加符合三峡右岸水轮机长期、安全、稳定、高效运行的要求。因此,它理所当然地顺利通过了国家验收!
  水轮发电机全空冷技术的重大突破
  三峡右岸700兆瓦巨型水轮发电机组采用全空冷技术的自主研发任务,是由项目负责人、电机室通风冷却专业带头人李广德和他带领的研究团队承担的。
  李广德,1988年毕业于哈尔滨理工大学电机专业,硕士学位,大电机研究所电机室副主任,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在通风冷却研究试验和开发工作中,先后攻克了多项重要科研课题,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他是个一走出校门就立志把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无私地献给党,用自己的所学回报祖国的人,是个愿为祖国的电机事业忘我工作的人,是个敢于面对挑战的战士。
  700兆瓦水电机组全空冷系统的研发任务,是从2003年三峡右岸机组招标后正式开始的,但李广德的通风冷却研发工作早就开始了,到此时,他已完成了多项科研开发成果,其中有的已获发明专利,有的荣获了国际发明展览会金奖,为哈电投标全空冷巨型水电机组,奠定了雄厚而又坚实的基础。
  让他真正起步的,正是这一关键任用:自此开始,他带领全组同志,在科技攻关的广阔天地里大显身手,不断拼搏进击,以他特有的智慧和顽强带出了一支作风顽强,敢打硬仗的团队。创造了一系列的奇迹。
  为了更好地提高机组的可靠性,用世界一流的国产化机组装备三峡电站,他在三峡右岸700兆瓦级巨型水轮发电机组项目研究上,又带领研究团队,踏上了采用全空冷技术的自主创新之路。
  在700兆瓦的大型水轮发电机上采用空冷技术的主要难点是:用空气对发电机冷却,是否能达到冷却的要求,是否能使冷却均匀,是否能防止由于冷却不均产生机械变形。
  在难点上创新,超越,当然很难很难,难上加难,用“蜀道之难”来比拟,也不为过。可李广德就是要在难点上创新,在难点上超越。他早已运足了劲儿,张满了弓,正蓄势待发,恰好时机如期而至,他便又是一如既往全力以赴。他创造了世界空冷技术的“四大发明”。
  1、依据不断的研究成果,发明了“水轮发电机转子混合式通风装置”。
  2、继而又发明了“水轮发电机全空气冷却系统”,荣获国家专利和第6届国际发明展览会金奖,而后成功应用于三峡右岸全空冷水轮发电机的通风系统设计中。
  3、针对定子风沟风速分布有效测量的难点发明了“水轮发电机通风模型测量定子风沟风速分布用毕托管”并获国家专利,使水轮发电机通风模型的研究居于世界领先水平。
  4、在散热系数模型的研制中,发明了“水轮发电机定子表面散热系数测试模拟装置”,获国家专利,使水轮发电机散热系数的研究居于国际先进水平……
  成果不断,奖赏不断;奖赏不断,则更加激励他信心百倍,不断超前。就这样,他为之孜孜以求,为之不懈奋斗的通风冷却技术,日臻成熟,不知不觉地列队于世界先进水平之中,在空冷技术领域达到了哈电“争国内第一,创世界一流”的既定目标。尤其这“四大发明”,则更为集中、更为给力地为投标三峡机组采用空冷技术作好了较充分的准备,几乎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2003年6月,“东风”终于吹来——三峡右岸开始招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哈电终于可以凭借自主创新的实力,争取采用全空冷技术投标了。
  早在1993年至1995年的两三年中,三峡总公司曾请50多位专家论证,三峡机组应采用哪种冷却方式的问题,专家们有两种观点:一是主张半水冷,二是主张全空冷。
  水轮发电机的冷却方式有三种:半水冷,全空冷和蒸发冷却。就专家们主张的半水冷,全空冷而言,它们各有特点,半水冷具有冷却效果好,技术成熟的优点,但因为要在定子线棒中间通水,给制造带来了难度,必须严格保证焊接质量,不能因出现缺陷而导致泄漏,造成事故。同时机组要增加一套水质净化系统,还要增加一套泵系统,使水完成循环,这些会带来能源的消耗,给电站的维护和安全运行,带来困难。
  全空冷:空气的流动是由旋转的部件产生的压头,来形成的这种冷却方式,取消了水系统和泵系统,结构简单,运行可靠,维护方便,能有效地减少电厂的二次运行费用。深受用户欢迎,但随着发电机容量的增加,对发电机冷却系统的要求越来越高,全空冷技术的难度也就越来越大。
  当时参加论证的哈电副总工程师刘公直,始终主张采用全空冷技术,被人们称为坚定的空冷派专家,他说,三峡左岸招标时,哈电就已开始设想采用空冷技术,但哈电没有投标资格,而作为与国外合作的分包厂家,又没条件、也无法实现这一愿望。右岸招标时,哈电有了投标资格,当然可以力主空冷技术,可以力主打破长期认为空冷不可逾越600兆瓦的极限了,也当然要为实现自己的愿望——在700兆瓦巨型水轮机组上,采用全空冷技术而努力了。然而,右岸机组采用全空冷方式的想法,却引起了不同的反响。哈电副总工程师、2003年负责主持三峡右岸700兆瓦全空冷发电机研制的刘平安说:当时国际几家最著名的公司都认为,600兆瓦以上的水轮发电机只能采用水冷方式,国内一些著名专家也认为,三峡右岸水轮发电机采用空冷技术不可行,有的院士甚至说,发电机转起来就会烧,哈电内部有些专家则认为,在三峡右岸700兆瓦水轮发电机交货期时间紧的情况下,采用全空冷技术风险太大。
  这对哈电、对刘公直、对李广德冷却团队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同时也是一种严峻的挑战!
  哈电人深知,如果采用左岸现成的水冷技术,拿过来就可以投产,省时省力无风险,但这样一来哈电就只能永远跟在国外著名公司的后面。而要赶上,超过他们,就必须在他们认为不可行的禁区里大胆突破。
  哈电并非突发奇想,他们十分冷静:敢想仅仅是一方面,但前提是,必须有突破这一观念突破这一禁区的实力,否则就是空想。他们客观而又科学地梳理了哈电空冷技术研发中所取得的一系列科研成果,并逐一分析了每一项技术,研究、探讨了它们在实践中的可行性。让人激动和兴奋的是,哈电已拥有了国际先进水平的6000吨推力轴承设计制造技术,国际先进水平的通风冷却技术及大部件刚强度设计计算技术,并针对三峡水轮发电机的设计,开展了通风系统计算的仿真,电站真机的通风,发电机表面散热系数和发电机用冷却器的实验和测试,开展了20千伏全空冷主绝缘定子线棒的绝缘结构、绝缘材料实验和制造研究,而且,通过机组的结构优化,获得了最大的风量和合理的风量分布;建立了和真机结构完全模拟的1:5全空冷水轮发电机的通风模拟试验台,在模型上进行了全面测试;制造了和真机尺寸相同的全空冷定子线棒,完成了电气和电老化性能等一系列实验……所有这些研究成果都证明,三峡右岸发电机采用全空冷技术,是完全可行的,哈电通过加大技术投入和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依靠自己的力量,是完全能够研究制造出,满足三峡技术要求的、目前世界上最大额定容量777.8兆伏安,最大连续运行容量840兆伏安的三峡右岸全空冷发电机的!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梳理分析过后,他们更加坚定了走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自主化道路的决心,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挑战,选择了自主创新。
  自2003年下半年开始,哈电科研人员进行了大量的试验研究和分析论证,在对空冷系统全新的探索中,通过大量测验数据和计算数据的对比分析,提出了初步设计方案。
  2004年3月27日,是哈电全厂上下为之欢欣鼓舞的大喜日子!这一天,哈电与三峡总公司签订了4台右岸水电机组合同,与法国阿尔斯通,我国东方电机厂各领三分天下,不同的是,哈电的4台机组是三峡左右岸机组中独有的全空冷水电机组,当然,也是中国乃至世界所独有的全空冷水电机组。在思想观念上早已进人世界水电全空冷禁区的李广德,更是豪情满怀,带领他的团队,在巨型水轮发电机通风系统计算研究、通风模型验证、发电机表面散热系数试验和温度场计算几个空冷系统核心技术上,闯进了600兆瓦以上的全空冷世界禁区,直奔700兆瓦的险峻高峰!
  他们全力以赴,精诚合作,投入到了通风模型的开发研制之中。
  安志华是这个团队的主力队员之一,她作为电机室继李广德之后的冷却组组长,勇敢地承担起了通风模型的主任设计任务。
  有人问她,在三峡全空冷技术攻关的几年里,总的感觉是什么?她说:“一天的时间太少,可它又走得太快。”
  在试验中,李广德发现有些数据不稳定,呈飘忽状态,经过分析,他认为,风是一种不稳定的带有涡旋的流体,而且涡旋随时都可能产生,所以,风量才很不好测量。他将老专家找来一起研究分析,设计了几个测试方案,并在不同地方进行了反复试验,他终于发现,由于毕托管前面是尖头的,这种形状导致了顺时风速扰动较大。经缜密分析研究,他把毕托管前端改成了凹形的。这样,用它来接受平均风速,就降低了风的敏感性,也就能更好地测量出风的平均值。这一发现为三峡700兆瓦机组全空冷技术的研制成功和巨大突破,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决定性作用。
  时任电机室主任孙玉田说,通风系统的模型试验难度很大,其中风量的测试难度尤为突出,但经过艰苦的努力,反复的调整模拟,不断的修改、优化方案,终于完成了模拟试验研究,获得了比较理想的空冷方案。
  2004年8月,在第一次设计联络会上,得到了三峡总公司及有关专家对840兆伏安全空冷发电机初步设计方案的认可。李广德团队信心更足了,经过连续两年多的刻苦攻关,他们先后做了6个1:5的模型和十几个电站机组的真机试验,分析了上千组的数据,进一步完善了设计方案。2006年9月,终于通过了三峡总公司和有关专家对设计方案的最终审查确认。
  李广德和他的团队终于完成了这一历史重任。然而,还有更多的重任在等待着他们。
  
  机组无言,却唱出了最响亮的时代凯歌
  在哈电的厂区里
  三峡右岸机组生产周期严重不足,要在3年多一点的时间内完成通常需要5年才能完成的工作量!
  哈电集中、紧缩时间,边设计、边采购、边生产。高度平行、交叉,或齐头并进,或参差错落,纷繁复杂而又井然有序。
  设计总要先行。然而,蓝图需要一笔一笔地勾勒,一笔一笔地描画,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哈电迅速集结设计精英,组成了训练有素、精明强悍的智慧团队——
  发电机设计团队由高清飞担负主任设计。他真的感到像做梦一般。然而,兴奋之余面对现实他又渐渐冷静下来。随着水电市场形势的好转,哈电2004年已签约了19个水电项目,当称历史之最。这些项目都需要他参与设计。虽已重任在肩,可三峡项目是重中之重,自己就更责无旁贷!这更为重大的使命,直接关系到700兆瓦巨型水轮发电机冷却方式的选择问题:40多个部套2000多个零部件啊!每个零部件都需要进行详细的规划布置,有些则需要更新,尤其是“全空冷”这一突破性的重大科研成果,怎样具体地用于实际设计之中,更需深思熟虑,更需发挥集体智慧。于是,他将电磁、定子、轴承等各项具体任务,按属下设计人员的不同特点,做了恰如其分的分配。自己在担任主任设计员的同时,还与其他同志一起负责转子部分的设计工作,并与大电机研究所的有关人员,针对全空冷结构的布置,定子、转子、轴承、上下机架等主要部件的造型、选材,进行了深入的分析、比较,制定了全套设计方案,针对三峡左岸安装运行中出现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分解,逐一采取有效措施,予以解决。
  与此同时,水轮机的设计工作也全面展开。在主任设计员杨安滨,副主任设计员王林波带领下,埋入、导水、转动等各部分的设计负责人及其设计员,都各负其责地开始了各自的设计工作。水轮机的管路部分与其他电站相比,要复杂得多,尤其是水导轴承的油循环为外循环方式,使机坑内的油管路布置更为复杂。设计时,可借鉴的资料非常少,杨安滨就主动到电站进行调研,掌握了可靠的现场信息和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同时,成立了管路部分设计小组,通过对现场资料的分析,针对具体的结构尺寸,进行了大量的工作,顺利完成了机坑内外部分的设计工作。在杨安滨、王林波组织完成埋入、导水、转动等部分的设计任务后,由于工作调动,朴春光先后接替了他们副主任、主任设计的工作,接着组织完成了水轮机导叶接力器,机坑内外水气管路,机坑内油管路的设计工作。
  绝缘系统的设计工作,采用了哈电独创的水轮发电机主绝缘体系、防晕结构、配套绝缘和绝缘处理技术、绝缘工艺等国际一流水平的科技成果,较快地完成了任务。
  经过26个月的努力,三峡右岸机组的设计工作,于2006年6月全部完成,顺利通过了三峡总公司和有关专家的审查。
  蓝图是美好的。生产制造是描绘蓝图的第一笔。
  为了把美好的蓝图变成更加美好的现实,哈电人充分发扬“你急我抢、你忙我帮、你漏我补”的全局大协作精神,发挥团队整体动能的巨大威力,全力以赴投入到三峡机组的生产热潮之中。
  三峡总公司明确要求,哈电要在2007年和2008年各有两台机组装机发电,因此,转轮部分的生产就成了当务之急。按合同规定,26号机转轮应于2006年2月1日抵达工地,可国外进口的叶片,2005年12月才能到厂。
  转轮部件的生产时间几乎为零!
  简直是“四面楚歌”。
  面对困境,哈电主要领导果断提出: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三峡公司发电目标的实现。
  决心一下,立即行动,除了频频与国外厂家联系,催交叶片尽快到厂外,还亲自安排转轮生产攻关事宜,并于2006年2月15日开始,开展了26号、25号机转轮生产攻关竞赛活动,最大限度地调动了各方面的积极性,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两个转轮的生产!及时、全面满足了工地安装进度的需要,为三峡发电目标的实现创造了先决条件。
  各生产部门积极响应号召,以空前高涨的热情,投入到了三峡机组的生产高潮之中。
  在26号机组的生产中,冷作分厂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多次提前交货,保证了下序生产。其中,主力筋最后一批协作件,提前5天完成了任务。
  在26号机底环生产中,水电分厂将三峡右岸底环与左岸产品进行比较,把原来的止漏环螺钉把合工艺改为塞焊工艺,迅速缩短了工期。16米主车操作者充分借鉴左岸产品加工的丰富经验,大大提高了刀具选取、生产准备、工具工装使用、加工步骤等方面的工作效率,确了底环的加工进度。
  在右岸转轮的生产过程中,滨海大件公司采用了与左岸转轮完全不同的新焊接工艺,使焊接探伤一次交检合格率达到99.26%,超过了左岸焊接质量。
  三峡右岸磁极冲片要求毛刺不大于0.03毫米,为保证质量冲剪分厂特增加了一道手工去毛刺工序,将每一张冲片都用砂纸打磨一遍,更好更顺利地达到了生产的要求。
  为使三峡右岸定子线圈达到优等品的标准,线圈分厂在前期的生产组织中,就针对定子线圈试制中出现的问题,严格控制生产中各个环节,针对季节变化采取相应措施,并把生产中的经验及时进行交流推广,使整合定子线圈的加工顺利按期完成。
  辛勤的劳动,自然会赢得荣誉和赞美——在26号机组生产过程中:
  2005年,26号机组荣获了中国机电工业2005年度风云产品称号。
  2006年,在全国科学大会上,三峡公司总经理李永安,对哈电所取得的成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2006年,4月30日的《三峡工程报》上,以中国长江三峡总公司名义发表的重点文章《坚持自主创新建好三峡工程》中,对哈电自主创新的840兆伏安大型水轮发电机组,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2007年4月10日至11日,李永安、杨清,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三期工程重大设备制造检查组组长陆燕荪,三峡工程质量检查专家组成员梁维燕,长江水利委员会设计院机电设计处副处长邵建雄等18人组成的联合检查团,对哈电制造的三峡右岸电站机组质量,进行了联合检查。结果不言而喻,经过左岸淬火的哈电自主创新技术得到了检查团的赞许。
  在三峡工地上
  安装是描绘机组蓝图的第二笔。
  由于运输尺寸的限制,几乎所有大部件的总装都要在工地进行。2006年5月11日,哈电定子机座运往工地,开始了水轮机的首件安装。
  为了保证安装的质量,哈电派出的设计、工艺等技术人员,也随后陆续到达了三峡工地,开始了工地服务工作。全面协调解决安装过程中出现的每一个问题,及时给出处理方案,这不仅需要经验、智慧,更需要热情、激情和友情。
  哈电大型全空冷机组是一项创新技术,在安装过程中,难免会遇到许多新问题。一有问题,无论是白天、黑夜,无论你在哪里,安装人员都会找你、问你,请你指导,即使是深夜,哈电服务员工也常常会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
  在这里,“把信送给加西亚”的精神,被哈电员工重新演绎。
  哈电员工心系三峡,情系三峡,与三峡融为一体,不可分割。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了三峡,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是为了三峡!移不动的三峡心结,铭刻着神圣的“责任”二字,舍不去的三峡情结,深印着光荣的“服务”二字。
  繁忙的日子,显得格外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2007年的春节。这是人人期盼的合家欢聚的美好节日,所有中华儿女,无论路有多远,都在喜滋滋、兴冲冲地往家赶。可在三峡工地上,却是另一番情景,人们依然像往常一样,在工作着,忙碌着。哈电的10名驻地人员舍弃了回家的想法。
  在工地上,忙碌的身影中,有一对亲兄弟,一个叫王文彪,一个叫王文天。小哥儿俩二十几岁,一个是制造工艺部钎焊工艺员,一个是质量保证部水电半成品实验站质量检查员,职务不同,到三峡的目的却只有一个:为了三峡26号机组早日发电。在三峡的日日夜夜里,他们亲历了许多,看到了许多,那些难忘的感人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工地安装中,焊接的任务挺多,哈电员工对此已有充分准备。所以,能随时根据具体任务,积极选用更为合适更为有效的焊接方法,以确保焊接质量,提高工作效率。一次,在工地焊接中,工艺人员针对焊件实际情况,将以往的熔化极气体保护焊与手工电弧焊相结合,既保证了焊接质量,又大大降低了返修率。
  一次,在焊接转子支架时,哈电员工采用自己擅长的又非常适宜的方法,8个人仅用30天,就完成了以往45天的工作量,并完全达到了三峡工程质量要求。
  一次,三峡总公司业主监理要求哈电,将原来的汇流环对接焊接改为搭焊。哈电员工有些奇怪,为什么呢?一了解,原来是西门子公司在三峡左岸汇流环引线之间采取的对接焊接方式,曾出现过引线间隙过窄、铜环短路现象。三峡担心哈电如果不改变方法,也会出现类似问题。对此,哈电员工完全理解。然而,哈电员工深和,搭焊焊缝大,容易产生间点放电现象,效果、质量都不会很理想,而哈电运用对接方式焊接,已有30多年的实践经验,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相比之下,更有把握和信心。于是,他们主动进行了数据对比分析,并把分析的结果及时传给了业主。业主深为哈电员工注重实际,尊重科学而又认真负责的精神所感动,十分赞赏他们的做法,立即明确表态,同意哈电员工继续采取对焊的方式。
  工地安装中,三峡特别关注机组的一些主要技术指标,当三峡专家得知,阿尔斯通生产的机组泄露电流的指标后,对哈电机组也提出了控制在15毫安以内的要求。哈电员工本已心中有数,但为了确证哈电机组泄露电流的数据,就特请葛洲坝集团机电建设公司测试中心,用6万伏的直流电压对哈电的定子绕组做了直流耐压试验,结果令人惊奇:哈电机组泄露电流只有1.19毫安,仅为阿尔斯通机组的1/12。三峡业主闻讯,禁不住心头之喜,兴奋地大赞了哈电一番。
  有一次抽检,哈电定子线棒耐压通过率达到了100%,也让三峡业主欣喜至极!
  在工地上,与厂家的来往十分重要。项目管理部包装运输管理室主任苏树昕,在处理所有现场需要与厂家沟通,协调确认,参与的各项工作中,发挥了极大作用。他自2000年到瑞士ABB公司进行技术培训到此时,一直没断过与三峡的联系。作为哈电在工地的服务人员,每天处理的大大小小的协调工作不计其数。在他的带动下,现场服务人员的工作热情与日激增,大大地提升了服务质量。
  5月末,美丽的三峡,秀色可餐。
  5月末,安装的工地,旌旗招展。
  哈尔滨绚烂的丁香花,孕育着三峡26号机组的庄严诞生!
  请拭目观瞻吧,接下来便是更加令人瞩目的机组调试阶段。
  盛夏,世界上第一台真正意义的
  巨型全空冷水电机组诞生
  调试运行是描绘蓝图的第三笔,也是最精彩的一笔。
  机组调试、运行,是人们最关心的环节,也是人们最担心的环节。对于创新的全空冷机组而言,人们最关心、最担心的都是一个最牵动人心的大问题:它能不能随人所愿地欢欢快快地转动起来?
  人们早已期待的神圣时刻,终于来临了——机组顺利进入调试阶段。
  6月9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为了确保首台国产化大型机组按期保质地投产,哈电决定成立以时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吴伟章为主任的专门的工作委员会,专门负责协调26号机启动试运行过程中的各项动作,并在三峡工地成立现场服务指挥部,代表哈电处理26号机安装、调试及运行过程中的各项工作,协助三峡总公司和葛洲坝集团机电建设公司做好现场服务工作。这一天,三峡右岸26号机的无水试验结束,进入了启动试验运行有水调试;这一天,由哈电设计生产的用于阿尔斯通机组的第一台调速器,通过了72小时试运行的试验,正式交付使用。
  6月10日,哈电副总工程师刘平安作为现场服务指挥部总指挥,率领哈电产品设计部、制造工艺部、大电机研究所、控制设备事业部、质量保证部、项目管理部等单位的有关人员来到了三峡工地。
  26号机的调试,不同于其他机组,不仅包括过速试验、参数测试等常规调试,还增加了通风试验等新的内容。作为新增加的通风试验,是这次调试的最主要的试验项目之一,也是最关键、最受关注的试验项目之一,哈电把它放在了第一个试验的位置上。因为只要它一成功,人们悬着的心也就瞬间像一块石头落了地!大电机研究所李广德和他的团队,也正是为此而来,因而,李广德的心情也格外不同,一路上,他心潮难平,到了三峡他更是心潮难平:这可是一次大考,一次众目睽睽下的大考,一次创新技术的大考,一次人生命运哈电命运的大考!
  作为年轻的发电机专家,他既有发电机旋转起来的激情,又有发电机停止下来的沉静。面对人生目标、理想,他总是激情如火,面对科研试验,他又总是沉静如山。而此刻,正是他和他的团队激情如火又沉静如山的时刻,他们正等待着26号机组试验的大舞台,正等待着展示空冷技术的大风采!
  6月10日晚,26号机启动试运行开始。
  参加调试的所有单位,所有人员,都把目光投向了26号机组,都希望26号机组调试顺利完成。期望之大,寄情之深,无以言表。
  人们常常感叹,天有不测风云。真是怪呀,刚一启动运行,发电机就不甘寂寞地发出了嘣嘣嘣的响声,而且是有节奏性的。大家都想找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在哪里,可在不同的位置,听到的声音也来自不同的位置:在水导轴承处听,就以为是水导传出的声音,在发电机风扇处听,又像是下导轴承传出的声音,所以,到底是从哪儿传出的声音不好判断。只好停机检查,将上导轴承、下导轴承、水导轴承都一一打开、检查……
  本来通知23点开始进行第一个试验,李广德等人22点前就已作好了准备。可到时间一开机仍然响声依旧,只好等待,可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还是不行,就只好回去等待。
  为了抢进度,安装人员继续连夜检查。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几乎翻天覆地地查了个遍,还是杳无音信。停机查不到,就开机仔细检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是上导轴承的油槽憋气儿造成的,而不是由机械原因造成的,难怪停机怎么也查不到,不开机你打开了机器,也看不到憋气儿的地方啊。
  问题找到了,及时解决了,油槽不憋气儿了,“抗议”的声音也就平息了。
  一日三秋般的等待中,终于迎来了一个阳光四射的早晨,盼到了一个可以一试身手的时刻,大家兴奋的劲儿就甭提了!真可以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哈电独辟蹊径,在700兆瓦巨型水电机组上采用全空冷技术,这在世界上是史无前例的独创,在中国三峡工地做第一个通风冷却试验,这在世界上也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个。做第一个试验的人们心里美极了,爽极了!
  可试验非常艰苦,虽然运行时转速不快,但由于机组半径很大,转子直径达18.9米,振动声音非比寻常,电机风洞内的噪音大到120分贝,远远超出了人的接受能力,李广德说,那响声“嗷嗷”的,说话根本听不到,人们只能用手势传达信息。风洞内用仪器测量发电机冷却风量和定子风沟的风速分布,难度很大,冷却器内空间大,需要在里边搭梯子登高才能测量,而定子机座内又十分狭窄,需要爬进去才能测量,而且里边还有强烈的绝缘漆的刺激味道。况且,正值夏季天气本来就十分炎热,而温度高达45摄氏度以上的发电机内就更令人难以忍受。在里边工作,即使有再大的忍耐力,也支撑不了多久,就得出来透透气。
  李广德带领的通风冷却团队,是一支敢打敢拼、身经百战、顽强无畏的团队。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下,都敢于冲锋陷阵,不仅不会叫苦,还会乐在其中。以苦为乐,以苦为荣,原是他们素有的本色!此时,在他们心中,那重于泰山的责任、高于蓝天的使命,就是为之流血流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因为,他们心中有一个心怀已久的美好愿望,即将实现的愿望。
  通风冷却试验的成功,立即传遍了三峡工地,几乎所有的人,不管是有关无关的,都无不为之欢欣鼓舞。人们喜形于色,奔走相告。纷纷祝贺间,转而又把热切期盼的目光投向了下一个试验——水轮机过速稳定试验上。
  过速试验是验证机组运行中的安全性能的。虽然是常规试验,但也是26号机组最主要的试验项目之一。
  那是6月中旬的一个傍晚,霞光已渐渐隐去,夜幕已渐渐降临。右岸电站厂房里,人们正屏住呼吸,倾听着机器转动越来越快发出的越来越急骤的声音,人们的心,也随着转速越来越快的旋转声,越来越紧张。紧急关机会是什么样呢?突然间,一声巨响,一声雷霆般让人感到大地都在颤抖的强烈振动,猛地打断了人们的思绪!不好,剪断销断了!人们立即作出了判断:这异常强烈的振动,正是过速试验紧急关机过程中,起保护作用的剪断销瞬间断裂时产生的。
  响声尚未消失,机组便停止了运行。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人们还是感到意外,哪里出了问题?一时间,它成了三峡工地关注的焦点。
  机组出现异常强烈的振动现象,2003年左岸6号机组曾发生过。当时是请哈电大电机研究所水轮机室主任覃大清前去帮助解决的。三峡总公司副总经理杨清,对当时情景记忆犹新,在大家忙于分析解决的过程中,很自然就想起了覃大清,只轻轻对下属说:“让他们搞水力的人来。”下属便知道,他是在点名让覃大清前来解决。
  哈电总工程师王国海接到三峡电话,立即通知了覃大清。覃问三峡:是不是关闭接力器第三段时出的问题?如果是……三峡马上打断他说,是关闭第一段时出的问题,和左岸不一样,快过来吧。覃不好再问,立即决定前往三峡。
  在飞机上,他翻腾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2003年7月。19日,哈电接到三峡邮发过来的文件和曲线图,反映左岸阿尔斯通6号机组过速试验出现的异常振动现象,要求哈电派人前去支援解决。哈电当即回电:派覃大清、宫让勤二人去参加6号机组过速稳定试验研讨。20日,覃二人登机前往。覃边看邮件资料边想解决方案。到三峡安排住宿时,他见他的同学,当时任长江电厂厂长的张诚急得满嘴大泡,就劝他,别急,没问题。服务员问张厂长:住几天?张说,先住着吧,时间不定。晚饭时,覃见到不少专家,其中有他的同学,也有他的老师,但谁也没提异常振动的事。21日上午,覃大清把自己的解决思路向三峡做了汇报,得到了三峡领导的认可。这时他才知道,专家们为此事已在三峡折腾了一个多月。下午杨清主持开会,覃向专家们答疑。大部分专家认为,是导叶共振引起的,覃认为不是,短时间不能一下积聚那么大的能量,而是一种反水泵工况的水锤现象。虽然专家们仍有疑义,三峡还是认定了覃的方案。22日上午实施:他设定了改变第三段关闭规律,提高第三段关闭起始点,延长接力器第三段关闭时间的程序,然后请大家撤离现场,以防出现事故,而他却直接下到机坑,观察接力器、导叶,到底会有什么现象。下午4时半,试验开始。开机后,按他的程序突然紧急一关!他什么现象也没有看到,一切正常!问题终于在他的手中解决了!张诚厂长激动地看着他,高高地举起了两个大拇指!
  覃大清急于回厂准备右岸机组投标事宜,当晚告别时杨清说好吧,回去好好准备右岸的事吧!
  那是一段非常深刻的记忆。
  覃大清边回忆边想着26号机组的问题:真的是第一段出的问题?怎么会呢?可能还是第三段……嗨,别猜了,去了看看就知道了。
  当晚到达宜昌时,天上正下着小雨。清灵灵的雨水,给大地添了几分清爽,给空气添了几分清新。在三峡总公司接他们从机场到公司的路上。他的思维又格外活跃起来,不断地设想着,模拟着某一段关闭曲线出现问题,如何解决的程序的方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子在宾馆前缓缓地停了下来,一下车,他面对隐隐的青山,向天空举了举双臂,深深地深深地舒了一口长气……
  第二天,他来到早已熟悉的机组旁,仔细一查看,心中便有了数:不,不是第一段出现的问题,是第三段、第三段!曾在脑子里模拟过的解决问题的程序,立即又在他的大脑中出现了!有了,好办!他想着,立即投入了工作,第一步,把扭曲变形的剪断销全部剪断,和已经断的,一起全部更换为新的。安装人员不敢剪,怕把别的地方弄坏了。覃大清胸有成竹:没事儿,你们剪吧,不会有问题。安装人员问覃:要不要问一下三峡公司?覃说,不用,剪吧!出问题我负责。此时的覃大清,和4年前28岁时相比,已是更加成熟更有判断力了!安装人员按覃大清的意见,重新更换、恢复了新的剪断销。第二步,改变关闭规律,原来只有两段,现改为三段,并增加了第三段的一个阀门。这样,关闭的速度就会比原来放慢一点,关闭的时间就会比原来延长一点。第三步,试验。他将修改后的关闭曲线向三峡做了介绍,三峡非常重视和关心,找有关专家一起进行了非常细致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讨论,一致认为,修改后的曲线可行,于是,又做了第二次、第三次的过速试验。试验中,大家没有白天晚上之分,只有程序、环节的连续和衔接,虽然十分劳累和辛苦,却仍然十分热情地投人其中,直至试验取得圆满成功。
  春风得意马蹄疾。
  胜利后的喜悦是最欣慰,最放松的。大家都为之十分高兴,三峡高兴,哈电高兴,所有的调试人员都高兴。兴之所至,禁不住喜悦之情的三峡顿起犒劳大家之意,特意举行晚宴,把所有的人都请来,一起庆祝他们心中的大喜事,并在餐前告诉大家:都太累了,今晚放假,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自此,26号机组的调试工作,在豪情胜似长江水的广大调试人员的共同努力下,一如长江之水,一路急流直下,顺利地完成了一系列的机组试验。
  发电机组振动试验,顺利完成。
  定子机座变形试验,顺利完成。
  固有频率试验,也顺利完成……
  7月2日,机组试运行前的最后一次启机试验——带负荷、甩负荷试验,顺利通过!三峡总公司机电制造质量总监办,机电总监杨浩忠说,带负荷、甩负荷试验进行得很成功,这台机组是哈电第一台拥有独立自主知识产权的全空冷840兆伏安水轮发电机组,在国内能够自己独立生产,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事情。
  7月3日8时至7月4日7时,试运行前的最后3项试验:温升试验、效率试验、噪声试验,一一顺利完成……
  至此,经过近一个月的试运行调试,26号机组各项性能指标,尤其是温升、轴承温度,包括振动摆度,都达到了优良标准,顺利通过了试运行的各项考核。
  7月5日,有水调试结束。
  下午4时15分,机组开始72小时试运行,看到缓缓转动起来的机组,现场人员兴奋极了。长江水利委员会设计院前院长袁达夫情不自禁地说,这是世界上第一台真正意义的全空冷发电机组,我们为它感到无比高兴。
  7月8日下午4时15分,72小时试运行顺利结束。
  2007年7月8日——划时代的伟大历史时刻
  2007年7月8日,下午4点15分,由哈电自主研制的高性能、高效率、高稳定性的国产首台三峡右岸700兆瓦大型全空冷水电机组——26号机组,胜利完成了72小时试运行,正式并网投入发电。
  这一天,哈电大型水电机组的水力设计:推力轴瓦、冷却方式和定子绝缘技术等方面,一跃跨到了世界先进水平的最前列!
  这一天,举世瞩目:哈电通过实施“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战略,在巨型空冷水电机组的国产化工作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我国实现大型水电机组国产化的目标取得了重要的阶段性成果。
  三峡总公司副总经理杨清在机组交接仪式上说:“26号机组是我国首台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国产特大型水轮发电机组,完全由国内厂商哈尔滨电机厂独立设计、独立制造,其新型转轮和发电机空冷两项关键性技术的设计非常成功。”
  然而,哈电人并没有沉迷于鲜花丛中,晕眩在闪光灯下,更没有醉卧在美酒池里。他们没有时间自我欣赏,更无闲心自我陶醉。
  第一台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紧接着还有第二、第三、第四台,而后,还会有第二十、第三十、第四十台。
  这是世纪工程,民族伟业。哈电人时刻不会忘记自己的光荣使命:肩负起中国水电大发展的伟大历史重任!哈电时任董事长吴伟章说:“三峡右岸首台机组的制造成功,进一步丰富了哈电制造巨型水电机组的经验,锻炼出了一支敢打硬仗、善打硬仗的坚强队伍。在下一步的工作中,哈电将把三峡项目作为重中之重,努力实现一台比一台好的坚定目标,为今后肩负起中国水电大发展的伟大历史重任打下坚实的基础。”
  势如长江
  7月8日是个胜利日,同时也是个壮行日。
  26号机组唱响三峡右岸之后,紧接着25、24、23号机组,也一台比一台好地相继投入了正式运行。
  经鉴定,我国水电专家一致认为,哈电自主研制、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巨型空冷机组制造技术,已达到了世界超一流的水准。他开创了世界单机容量最大的水轮发电机运行的新时代,是我国水电制造史上一个重大里程碑。为此,温总理盛赞,哈电三峡机组是我国自主创新的典范。
  然而,哈电人只把右岸的成功看做一个起点。由水轮机室魏显著负责的构皮滩电站机组,就是他们从右岸起步的一个序曲,而且转轮效率超越了左岸的94.5%、右岸的94.63%,达到了95.27%。
  随着三峡右岸地下电站两台700兆瓦全空冷巨型水电机组的中标承制,国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