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在我的意念中。桥是最富有美感的建筑物，也是最能人诗的建筑物，桥不仅跨越空间，而且跨越时间。忆及居上海时，闲暇中最爱做的事就是邀一二同好，前去造访周边的水乡小镇，在一座座布满风尘的古桥上或伫立或流连。要不，干脆步入桥畔临河的一家茶肆或酒馆，面对着窗外那座经过岁月磨砺的小桥和卧在桥洞下的乌篷小舟，让一杯杯清泓的茶或黄浊的酒来淘洗自己的胸臆，那是一种何等陶然的诗境。
　　如果说在国内，我对桥的关注，大多着眼于那种“枯树老藤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淡泊高远意境，那么居住纽约后我对于桥的体验则是它的壮美和它给城市生活所带来的便捷。
　　水是生命的源泉，一座城市的发展离不开它的水路交通，世界上繁荣兴旺的大都市大多依江傍河。有江河就必定要有桥梁，否则便成了死城，曼哈顿是个四面环水的岛屿，在哈得逊河和东河上有众多的桥将曼哈顿和其他区连接起来，生活在纽约的人时时刻刻都得和桥打交道，桥也便成了纽约的一道城市景观，无论你是驾车，乘巴士或乘地铁，都可能和它相遇。
　　记得刚到纽约时曾经登上世贸大厦的楼顶，鸟瞰全城，使我最为怦然心动的是那一座座横跨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的桥梁，它们大气磅礴，像是一条条向外发散的射线，使眼底这座楼宇林立的城市得到无比壮美的延展。
　　在纽约生活多年，对桥的印象和感受大多是在急驰的车上所获。那年8月的北美大停电使全城地铁瘫痪，倒是让我有了一次桥的贴身之旅。
　　在溟漾的暮色中，我从曼哈顿下城随着熙攘的人群步行过河，当高高耸起的哥德式桥墩像一座巍峨的城门出现在眼前时，我心头一热，意识到自己脚下踩着的就是具有120年历史的布碌仑大桥。过桥的路程还未过半，天色就暗了下来，俯身一望，东河就像条浓黑的飘带，在脚下蜿蜒而去，两岸的高楼黑影浓重，像是哑了似的毫无生气，整个城市被笼在黑暗中，只是依稀看到远处的街口游动着车辆的灯光。此刻，我自己也分不清胸中孕着的究竟是对于远古荒漠时代的诗情，还是对于现代城市失去动力的悲凉，我只是想，幸亏有桥，我们才得以回家，就像鸟儿有了翅膀，路途再远总还有归巢的希望。我真要感激一个多世纪前数以千计的大桥建设者，感激桥梁专家罗伯林父子两代人艰苦卓绝的努力。布碌仑大桥的落成极大地改变了纽约人的生活，没多久，它就成为市民散步、纳凉和观景的最佳场所，也成为情侣浪漫约会之地。一些如《19世纪的奇迹》、《布碌仑大桥》、《漫步布碌仑桥》、《空中之路》等有关大桥的城市歌曲应运而生，风靡全城……
　　在遐思中，我终于过完了桥，对桥有了一次特殊而难以忘怀的经历。
　　桥成为城市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几乎每一座城市都有它们值得骄傲的桥梁。
　　伦敦人的泰晤士河上有座闻名世界的塔桥，它的两个桥墩就是两座高耸的塔，不同凡响的是，桥身中间部分可以提升，让巨轮通过。威尼斯的一座监狱和法院隔河相对，一座封闭式的小桥成为两者之间押解囚犯的特别通道，也成为这座水城的著名景观。捷克的布拉格市依傍伏尔塔瓦河，一座座形状不同的跨河大桥将城市装点得无比美丽。
　　城市里的桥总是和各种风格的建筑物交映生辉，才能构成一部都市的建筑交响曲。澳大利亚的悉尼大桥之所以为世人所熟知，是因为站在桥边，可以看到形同风帆般的悉尼歌剧院匍匐在桥拱之下，两者相映成趣。而蜿蜒在崇山峻岭中的公路桥，凭着两侧的悬崖绝壁和下面探不到底的深谷，则显得无比壮丽奇险。笔者十余年前有幸穿越纵横在德国山区里的一座公路桥。真可谓惊心动魄，终生难忘。千岛之国日本，靠一座座跨海大桥将众多的岛屿连接起来，它们就象是散落在蓝色大海里的一串串挂着翡翠的项链。
　　每一座桥都是人类抗衡自然的战功，踏着各种各样的桥，人类正进行永无停息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