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安东,是几年前的秋天,席间举杯,他说,我安东,画山水的。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他脸上的表情却认真而郑重,远比“我是一个职业画家”来得更有份量,好像因了山水,他的心,他的眼,都跟着厚重起来,宽阔起来,看似闲闲地说,可面容上透露的,分明是诚挚和深爱。
就因为这句话,我在这个时间记住了他。
他高,而且清瘦,不算帅,时常绽放纯真的笑容,初相识的时候,我们聊赋诗,聊爱好,甚至聊空门,总觉得,友人就该这样,一见,是如故的。
他是我第一个画家朋友,我是不懂画的,讲不出结构布局,墨色用笔,但是我喜欢看他的山水画,用心去看,看进他的山水里。我想,世间多的是我这般不懂画却喜欢画的人,我看的是意境,是画面。久了,有时候真的会忘乎所以,心里某一个柔软的地方会和画面重逢,看来亲切,温暖,而意境无穷。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画外求画的人,可是,凭了这份相通相融的感觉,我能体会到,安东的画,能让观者用心找到自己遗忘的脚步,这,大抵是最珍贵的。
听说他画了唐诗系列,找他要照片,他在第一时间发到我信箱里,什么也没说。深夜,我打开这些画一一地看,索性关了台灯,拉开窗帘,让月色透过窗,在周围庞大的寂静里,走进他笔下的盛唐。
他的笔下,有“野渡无人舟自横”的随意,也有“我醉欲眠卿且去”的豪爽,还有“风住尘香花已尽”的惆怅,画到情深处,添一笔便风声迭起,一个顿悟,便可闻岸上的踏歌声。
忽然,就忍不住想象他画画的样子,其实我是见过的,但此刻,忍不住想象着,他一个人,一问斗室,闭耳凝神,脸上的表情略有严肃,或者周围有很多人,但全不在他的眼里心中,他仍然严肃,好像,人在画中,细细想来,是人为画来,画因人生。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安东选择山水,也许有他道不尽的渊源,情愿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情愿他的故事不要道来,只一体念,便是彼此意会的感受了。
他是一个智慧的仁者,也是个仁爱的智者,可是在朋友面前,其实他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人,笑容会放肆,也会羞涩,说话会简洁,也会啰嗦,哪里有什么格式呢,安东啊,一个性情中人,有性情中的喜怒哀乐。
记得他说过,想在山脚下,或者山谷中,收拾一间小屋,心里有了停滞就去住上几天。循了他的目光望过去,可以看到他不知疲倦地驻立在山水中,一条弯曲无边却有美丽风景的路,一间可以避风雨却遮不住繁星的屋,送罢夕阳听虫鸣,再迎遍朝霞观山水磅礴,也许会使他显得渺小,可是,他情愿这样隐去自己,刻成山的脉络,秀出水的魂魄,在他的指问笔下,纵然只有画,却是他的心血凝结,是他的岁月如花。
知君用心如日月。
这般颜色做将来。
这,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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