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色空间

2011-12-29 00:00:00云珍
散文诗 2011年5期


  谁的心境出浴。绰约如莲
  
  寒光拍动。
  弥漫的剑气于黎明黑幽幽的小树林挂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如皂沫……
  谁舞锐利的时光,削断懵懂、清瘦的童年,彷徨与骚动的二十岁。剑伤累累的中年笑不出的喜悦,欲哭无泪的忧伤?
  听见它丁丁咣咣地斩断,在小桥的那边。
  夜被挑破。洇血涂抹在清白的肌肤上。
  ——却不是“意在沛公”的那剑!
  几声雁唳浸了剑气,没入远去的水浪里了,如缱绻和缠绵……
  舞出生命七彩的弧度。
  舞出东篱下菊花的柔软和冷艳的暗香。
  ——越舞越急,越舞越玄,那剑!
  准的心境出浴
  绰约如莲?
  
  奶质的阳光在雪原上流淌
  
  奶质的阳光在雪原上流淌。
  ——这是我梦中的雪原……
  什么是金风送爽?什么是“随风潜入夜”?
  薄薄的风沙罩着车流、人流。陌生与陌生婚配,游离与游离谈情,黑白失去重量,季节丢失了个性,所有的细节无色无声。
  可看的只有七月流火!却没有一丝涟漪可供微风拨弄,撂荒的田野张开嘴巴,无助、焦灼,如圪蹴在墙角下抽烟袋的老汉,无奈地吧咂着蓝天被骄阳烤焦了的滋味……
  如何唤回一个雪夜并深陷其间?
  沿沙幔的经线我追寻——追寻白菊花顶着严霜开放,荞麦花流进秋天的雪浪。
  操起牧鞭,走向山巅,吆集洁白的云朵。
  让锋利的目光混迹鱼群,一尾尾削去墨脊,白花花的鱼肚白翻展。
  让飞动的眼睑缓缓拉合,关拢那只来自秋天的花大姐,让它于睡梦中无限繁殖,搅起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模仿雪原的仿佛只有夜……大雪入梦。
  雪大如羽,鸣叫着栖落——歌与哭,哲学与生命的断章……
  奶质的阳光在雪原上流淌。
  ——却是我梦中的雪原……
  
  有约如铁
  
  有约如铁!
  我备好九天九夜的干粮。备好足以抵挡风雨的行囊。
  山路崎岖。水路弯弯。
  有月的晚上,我的梦境最圆,尽管露水一拨多似一拨,我灼热的身子还是能把行囊烘干,因为奔涌在血管里的绝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火。
  你的呼唤奔波而来,甜脆的声音在大山的脊梁上蜿蜒。望着你指给我的极星,朝着你的眼睛我走出迷途,走进了八月。
  八月被桂花的芬芳浸透,你玉立于桂花之间,一烁一烁……
  有约如铁吗?
  为什么玉立于桂花林里一烁一烁地播发桂香的姿影迟迟不现?为什么甜脆、跌宕、蜿蜒于山脊之上的呼唤竟然替代作几个生冷的字眼?
  我已用尽了九天九夜的干粮,我的行囊亦已霉湿、腐烂。那极星般一眨一眨耀眼的眼睛倏然而去。我怎么折返?
  又逢八月,又逢月儿明明圆圆的八月之夜。一双望月的眼释放丝丝缕缕的阴云,形似不规则的问号。涂抹在月儿苍白的脸。莫非……
  我不想。我只想“有约如铁”!
  
  秋水的月光浸得我瑟瑟发抖
  
  一不留神翻过三百六十五轮月。
  零零碎碎的月光如破碎的瓦当,无非剥落的锈蚀、五十年淡淡的云烟。
  姐姐聊的都是陈年旧事。这月,却像一枚鲜果刚刚切开的断面。
  额上的沟壑是不是它飞过时留下的擦痕?
  我怕,几十年或百年后,那些陌生的面孔像姐姐样聊起我们发生在一大叠月亮下的虚妄。
  何以遁人时光隧道,急速飞归五十年前?可不可以在月辉上写字,并且一页页装订、码放?
  也许,只是些蝇头小楷。那,也是那些陌生的面孔查对时的证据。
  月儿呀,且慢,我们要透彻地谈谈。
  缺一角夜幕,精心制作两只湖蓝色夜光杯,盛上殷红的心绪,我们对酌,一杯又一杯。哪怕我酩酊你微酗,哪怕一同醉倒今夜!
  月儿舍了一把金辉,急速而傲慢地背转。一地冷冰冰的秋水微漾着嘲弄和不屑的涟漪。
  那么……不过一只古旧的犁铧!
  此刻,它正于阴山之巅行。我需急行或飞越,追住它,操起它,置于那块巨大的磐石之上嚓嚓地磨砺,直至千年的污垢剥脱尽净。直至它锋利的光芒令凝霜的高原冻土立即融化。
  奋力吆起牛犋,至少犁出五十亩上等的夕辉和晨曦。
  多少年了,依然鹤发童颜,跑得飞快,这月!
  衰弱和将至的老迈能够随得上它吗?
  无非剥落的锈蚀、五十年淡淡的云烟……
  站在庚寅初四之夜,秋水的月光浸得我瑟瑟发抖。既然不能同醉,就只有让愁怅和酸楚重新跃起。
  月儿呀,且慢,首先还是要透彻地谈谈……
  
  大海,沙……
  
  不是大海。
  是自己抹平了自己,那时黎明风正好赶来。
  剿灭过胡杨的火焰。也曾吸干驼铃汇成的小河,包括企图撞破沙漠蜃景的那些坚韧的庞然大物的血,是勾兑了冷冷的月色一起喝下去的。只喝得月的脸色有些惨白。
  已掩埋了半截脖子了。要不是懒得跋涉,贺兰山的骨架早没了。
  每一个兄弟都睁着亮晶晶的小眼。
  小眼平静或有一搭没一搭地望着大海。
  是受了风的鼓动来到这里的。风说:那海……除了海鸟、渔帆、以及咸腥的体味,实在没有什么异样!
  尝试过邀宠或献媚的抚摸。那是一个满月的夜半,一股股白色的浪沫爬过来。摸遍、洗烦,它们便哪里来又回哪里去,奴才得厉害……
  骇人的征服竟然如此简单。
  又有一些兄弟飞过来。又有一些兄弟在海滩上溜达,踩下一个又一个沙窝。
  雪狮子咆哮着扑来。
  沙被踏平、掳走的一瞬。匆匆划过故园摩天接地的围困和剿灭,划过大海母体般的平静和喘息。
  退缩,逃窜的沙,惊恐的小眼望着被同伴的血液黏连作腐土样潮湿或岸边舔噬的舌尖上唾沫般的死尸……
  啊,海……颤抖在高远处的沙秘密想……
  
  大雾弥漫
  
  隔夜的雾,晨发的雾……头发张扬,无可牵挂。雾里看你绝没有雾里看花的感觉。
  知道不知道我的四肢没有存放的地方?
  总有一个影子不停地抓伤。
  寻寻觅觅的自救,只是无可奈何的徒劳,不能停下的行走,如苦修,疲惫和虚幻遮掩的伤痛时时来袭。
  拨云见日的一刹,四目碰撞如清脆的鸟鸣。清爽的气息簇拥一窝又一窝光芒四射的窠巢。什么样的目光缚绑了开放在空中的翅膀?
  如魔。一次又一次伸出腥红的舌头。阳光一寸寸缩短,泅离你的荡漾,我一步一踉跄;浓雾一丈丈拉长,趔趔趄趄,你涉出我起伏的苍茫。
  在难以逾越的界河,不安的水藻抽打结痂的隐痛,水花凋落。
  什么样的舌头绞杀了阳光刺向你的针灸?
  大雾弥漫。伤残的心灵就要没入雾的坟墓?
  夕阳飞归的远海,众神的祝福昼夜轰响,世俗的目光不可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