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菊南山
一脉浅水,足够一生饮了。
一位诗人荷锄南山。那些雨水张开了温存的臂膀,像拥抱一朵花那样拥抱着他。
那朵菊于九月开得最美。
鸟呜。月光。一声唱腔。都不会孤独,它们照在山坡上,如风,如雨,一遍遍浴洗心灵。
种菊南山。什么人这般有福?月亮盈满的时光里,一杯酒安静,一朵花安静。涉世未深的水从石上流过,洗他:一钵米,一颗果,一盘蔬。
他逍遥,人民饥馑。
只是那些菊花,淡泊了一个人或一些世人,能否淡泊反复无常的人间尘埃和车马喧闹?
千年了!何时我也把自己变成一株菊,在南山上,悄然种下?
一粒盐里的海
我看见了海,在一粒盐里澎湃。
细小、精致、洁白。咸涩闪亮。闪着太阳的重、月亮的轻。它体内深埋一座大海,无数浆橹、无数晶莹的渔火和大蓝,深藏其中。
爆闪大质量的内核,推涌涛浪。浪尖上的舟楫,花一样盛开。
海啊,在一粒盐里汹涌、闪光,光芒横贯天际,
所有的征路和泪水凝结成了一粒。我甚至听见鸥鸟呜叫:尖锐、凌厉,吐放闪电。似一位饱经沧桑的老水手,沧桑的脸被海风刻满了皱纹。
多少年了,老水手坚守海的意志和浪的信念,摆渡在一粒盐里。
一粒盐,它在大海深处要经历多少次淬炼、提纯,才会晶莹剔透?那是大海蓝色火焰析出的一枚精致的玉、一朵永不会迷失方向的火,准确地穿越了漫漫长夜。
大海。一粒盐。
一粒又一粒诞生,一座又一座大海,横空出世!
静坐一杯茶中
静坐一杯茶中。
看茶在水里裸开一个个小小身子、展开一小辦一小辦眠着的心。
我全身被茶香浸漫,听水的雷电轻轻轰鸣,把自己完全打开。
我听见一些人、一些往事,和一些深深浅浅的路径,在水里延伸。
茶在杯中游走。我看见了她们嫩绿的肌肤,盈盈发亮。一缕光顺窗外的绿萝攀援而上。
我的身子轻盈,魂之羽悄然电动、发散。
回味的甘与香,像一位故人熟悉的脸和亲切的声音。远方的村庄,似一辦辦欢悦的叶子,静静地游在眼前……
风在掠夺,雨在抢劫,仅留下一朵春天的香气,带着惊蛰的露珠,闪着春分的轻雾和清明的细雨,来到我面前,被我投进水里,作一次生命的盛开。
一辦茶哦,要穿越多少梦境,才能再次回到柔嫩的枝上?
而我静坐。看茶,也看自己,是如何渐渐消殒了色泽,我的明天,我的明天的明天,又会在哪一个地方休养生息?
哦,我也是一小辦茶,一小辦游离了山野,被一杯水泡得发软、由浓变淡的茶啊……
去紫竹院看莲
这一朵一朵白莲、粉莲和睡莲,从清晨的阳光细流里浴水而出,以整体的大美,将一夜幽暗掩埋,让岸边的青蒿和菖蒲黯然失色。是谁把这些来自底层的花仙召集一起?
莲啊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千年万年的少女,在厚厚的污浊中永葆纯洁的自身,在喧哗与躁动、邪恶与贪婪并存的都市,这些水的女儿却干净地盛开。
它们静修功德,于燥热中渐近圆满。不曳尾泥涂,不入俗平庸,而以天光水脉浴洗身心。生于淤泥脱于淤泥,爽籁发而清风生。
谁说这个世界已彻底肮脏?
只要你排拒同流合污,只要你心为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