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猫

2011-12-29 00:00:00
文学港 2011年1期


  我自然钟情这个港湾,优美而宁静。曾经想:这里需要多少年才会变得现代和繁华。然而仅在我读高中的三年里,简直快得像眼睛眨一眨,一家房产公司把沙滩建成了游乐区,坟场成为了高级住宅区,豪华的大酒店拔起而起,一幢幢白色的海边别墅掩映在海岸线与丛林之间。
  高考前,我对父母说:“高考结束我去大酒店住几天。”他们允诺:“只要你好好考,考几天就住几天。”
  我和森一起住进了酒店的裙楼,一套小别墅——图价格便宜,这幢小楼暂时只有我们哥俩,当我们不声不响时,四周便静寂无声,连猛力地吹出冷风的中央空调风口也声息全无。我们俩猜测:也许因为从前是坟地的缘故吧?说着说着,就觉得浑身汗毛也发冷,尽管是盛夏季节,窗帘遮挡了似火的骄阳和浓重的海腥味。
  小别墅门前挂着一个猫型风铃,会发出一声柔美的小猫叫。路旁绿树成荫。我们玩腻了电脑,觉得十分无聊,森建议我们来玩请笔仙的游戏,这种游戏在我们无聊的时候经常玩,其实我们不信这种心理暗示的游戏,真实用意无非邀请来女同学一起玩乐。
  美和仙驾着父辈的小汽车很快就到了。森找来了笔和纸,坐在了四方的八仙桌前,为了增添神秘的气氛,我特意关了灯,点了一支蜡烛。美把盘着的金发松散开来,她闭上眼,立即给我一种巫婆显灵的错觉,好在她的声音还是我所熟悉的那种甜美的绵羊音,她颤抖着说道:“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仙请过来……”
  我们闭上眼,然后手握手,一起默念。我的手心起了汗,将纸漏了出来,森碰了一下,提醒我专心,他说,问完问题后,一定要请走笔仙,不然就会“鬼上身”。紧接着,窗户响了四下,蜡烛明显有被熄灭的感觉,悬垂的记号笔不自觉地转动起来,我怀疑森在玩恶作剧,四个人都怀疑着,只见笔向左、向右,前前后后,不停地游动着、旋转着,白纸上留下了黑色墨迹。我用眼角瞟了一下四周,发现我们的身体都非常僵硬,脖颈向后挺着,脸色惨白,我大叫一声,四个人都寒噤不已,纸在我们惊怕的时候瑟瑟作响,我又听见窗户响了几声,但愿这仅是我的幻觉而已,我们都默不作声,只是面面相觑,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连两天,只做同一个恶梦:总梦见那次笔仙画在纸上的是一只黑猫,它将被某种力量推入抽水马桶而垂死挣扎,我不明白这时干什么,我也不敢向别人说起。
  一个上午了,我们沉浸在两天前的笔仙事件中。森提议我们去海湾兜兜风吧。美驾车,我坐在副驾驶座,汽车在海边大道上缓慢地行驶。一路上晒着数不清的鱼干,腥味遍布整个半岛,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神经末梢都在兴奋地催促着细胞迅速分裂。
  这条路仿佛一直开不到头,车子像鱼一样在游动,怎么也停不下来,人影稀少,猫们成群结队,家猫眯着眼躺在路边,野猫上蹿下跳,疯狂地掠夺、糟蹋。
  忽然,一只黑猫跳到挡风玻璃上,张牙舞爪,似乎想破窗而入。美启动雨刷,黑猫滚了下去。突然间,我的身体好像不属于我了,一个意念冲贯了我的全身,将黑猫撞死,快,撞死它。黑猫敏捷地跳着,怎么也撞不到它,一闪身,在一棵老樟树后面消失了。
  我们的车撞上了树,幸无大碍,仅是一点头破血流——极小的外伤。这个下午,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了,可外面搭衬和美的草丛在我们的眼中充满了血腥,那个我们第一天来时,发出柔美声音的猫型风铃,已经失灵。
  我向森提议,我们再请一次笔仙,我问:“为什么黑猫会袭击我们?谁想把黑猫溺死?”笔仙迟迟没有回答,我们请走了笔仙。
  第二天,森说:“我知道是谁想杀死黑猫。”“是谁?”“是你。”“别胡说,我做的梦,黑猫是美女的化身。”我喊冤。
  森说:“黑猫不是来袭击我们的,可能警示着我们不要这样玩乐,可我却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想撞死它,是受到了渔家最恨猫的传统影响,从第一眼看见门口的黑猫风铃开始,你就有了这个心结。”
  从饭厅回来,又在门口看见了黑猫风铃,我感觉心头的阴缺弥补上了,轻碰了一下,它发出了一声柔美的小猫叫。
  结束了三天的富人生活,离开后才觉生活依旧美妙而平静。我对森说:“我爱住宾馆、别墅,但不再把如云的美女看成渔家惧惮的猫。”森朝我笑笑。
  后来,知道了我和森都进入了全省理科前一百名,幸喜之外有些隐约的牵系,海边别墅让我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