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愈《黄公望像》
题曰:“少举神童,博宗群艺,善写山水,法篆通隶。”
清顺治七年庚寅(1650年)的一个冬日,江苏宜兴吴宅的云起楼中,吴洪裕虚弱地倚靠在卧榻上,这位显赫一时的收藏家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他的耳边充盈着家眷们嘤嘤的哭泣,但他昏茫而不舍的目光,投向的却是手边一个一尺多高的卷轴。这是一幅水墨纷披的山水画长卷,他时时地展观、细品已经有将近二十个年头了。为此,他特意在自家园林的临水处盖起了一幢小楼,作为画卷的收藏之地。小楼里一年四季摆放着珍奇的花卉,也不乏古老的鼎彝珍玩,但它们众星拱月般的,都只为衬托这一件画作。当明清易代的战火蔓延到宜兴城的时候,吴洪裕加入了逃难的人群,惊慌失措的那一刻,他舍弃了家中满堂的珍宝,惟独随身携带的还是这一幅画卷,对它的珍爱程度,简直可以用性命相抵。吴洪裕没有子嗣,他无法想象画卷会旁落到一个也许并不懂得它价值的外人手里。而如果人死后真的要去往另一个世界,他也无法想象在那里将没有它相陪的情景。在多年的展玩中,吴洪裕早已把长卷中每一处山峦的起伏、江水的蜿蜒默记在心里,他也已经无数次地品读画卷的创作者在山水收尾的空白处写下的题跋,那段文字记述了画卷创作的前因后果。奇妙的是,遥遥相隔了三百余年,题跋的时间,竟然也是一个庚寅年。想到这件由作者题识于庚寅年的千古名卷,在又一个庚寅年将由自己来决定它的命运,已经感觉到死亡气息的吴洪裕,心里不由生起了一丝的快慰。也许真的是天意吧,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指向了屋子一侧的火盆。
看到火苗轻轻舔舐着包裹卷轴的锦缎,吴洪裕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个令他无法割舍,要用来为自己殉葬的画卷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样,在火中化为一缕青烟。看到吴洪裕的意识渐渐模糊,他侍立在旁的侄子从火盆中抢出了画卷。长卷得以留存了下来,但是起首的一段已经被烧得火痕累累,在后来重新装裱的时候,只能分拆成前后两个部分,而它们从此离散飘零,在时光的流逝和人世的变迁中各自演绎着曲折的递藏故事。吴洪裕更不会知道,数度甲子的岁月流转,又是在一个庚寅年(2010),已经海天相隔的两段画卷会承载起浓浓的乡愁家愿,成为世人的焦点。
这个传奇的画卷,就是《富春山居图》,它的创造者,是元代大画家黄公望。
在刚刚过去的庚寅年中,对于《富春山居图》在分离了360年后,将得以首度合璧展出的期待,牵引着无数人的目光。那么,就让我们在这样的期待中,再一次领略它的创作者黄公望的艺术造诣,领略长卷不朽的魅力,还有它“作于庚寅、毁于庚寅、名于庚寅”的辗转悲欢吧。
六百年辗转悲欢
至正七年,79岁的黄公望来到一个幽静的山间居所——富春江畔。与他同行的,还有好友无用师。
对于富春江的景色,黄公望早已经熟稔于心,在他往昔的创作中,也已经有过多次描绘富春山水的经历。除了现已失传的《秋山招隐图》外,同样明确以“富春”为题的,还有一幅《富春大岭图》流传至今,图中以清淡而细劲的墨线勾勒出重峦叠嶂的山岭,又以蜿蜒曲折的栈道,把观者的视线引向大山的深处,少用皴染的画面有着清旷空灵的气息,同时也带着些许严谨的纪实意味。
《富春山居图》的创作持续了数年。为了画好这幅画,黄公望奔波于富春江两岸,观察烟云变幻之奇,领略江山钓滩之胜,并身带纸笔,遇到好景,随时写生,富春江边的许多山村都留下他的足迹。深入的观察、真切的体验、丰富的素材,使《富春山居图》的创作有了扎实的生活基础,加上他晚年那炉火纯青的笔墨技法,因此落笔从容。千丘万壑,愈出愈奇,重峦叠嶂,愈深愈妙EyIlhWILje4Vd6ER0AJW63twMrxxaW8lHN+FC0NNgHk=,既形象地再现了富春山水的秀丽外貌,又把富春本质美的特征挥洒得淋漓尽致。整幅画简洁明快,虚实相生,具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妙,集中显示出黄公望的艺术特色和心灵境界,被后世誉为“画中之兰亭”。
自元末问世以来,这幅图卷被认为是文人山水画的典范之作,受到沈周、董其昌等画坛名家的尊崇和珍爱,声价愈隆,由此历代书画家、收藏家、鉴赏家,乃至富商权贵、帝王皇亲都对它推崇备至,并以能亲眼目睹画卷真迹为荣幸,使得这卷宝图既备受赞颂,也历尽沧桑。
六百多年后的《富春山居图》,不再是一卷单纯的山水图画,它融合着画家的生命表现,寄予着隐逸归乡的淡淡愁思,体现着艺术史的发展变迁,映射着递藏过程的人事沧桑,种种悲欢汇集成了这一段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传奇历程。
文人画家的至宝
无用师:知其成就之难也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那个名字颇有些庄禅意味的“无用”,应该就是画卷的第一位收藏者。他曾经在至正七年(1347)追随黄公望前往富春小住,而就在一年以后,80岁的黄公望在苕溪(浙江湖州)的蒲仙松声楼,又为他画了一卷《云溪松屋图》。由此来看,这位无用师,应该是黄公望晚年的知己好友之一。无用是同代人,虽然不能预知黄公望在后世受到的尊崇,但在当时,黄公望继承了自唐初王维以来的文人画传统,宗法五代董源、巨然,又较赵孟頫更加着意于山水画创作,把水墨纷披、苍率潇洒的高旷境界推向极致。加之黄公望创作此图时已是晚年,既历经沧桑,又有着鲜明个性,他真正走进了山水的生命,笔墨的挥洒间,丘壑的起伏中,都是性情的抒发,气韵的体现。无用出于收藏家的敏锐,已认定这必是一幅杰出的旷世之作,面世之后难免被人艳羡,恐遭巧取豪夺,所以早在作品还未完成时,便请黄公望先行题跋,说明是送给自己的,以防他人觊觎:
至正七年,仆归富春山居,无用师偕往。暇日于南楼援笔写成此卷,兴之所至,不觉亹亹布置如许,逐旋填札,阅三四载,未得完备,盖因留山中,而云游在外故尔。今特取还行李中,早晚得暇,当为着笔。无用过虑有巧取豪夺者,俾先识卷末,庶使知其成就之难也。十年,青龙在庚寅,歜节前一日,大痴学人书于云间夏氏知止堂。
这些文字交代了《富春山居图》创作的缘起和时间等。至正十年(1350)写题识时,黄公望已经82岁,此图完成于何时并无确论,但至少在至正十四年(1354)黄公望去世时,无用师即已是此卷的主人了。
沈周:得而复失徒怅然
《富春山居图》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已是百余年后的明弘治元年(1488),沈周曾为之黯然神伤。
明成化间——或者更早,这幅画是沈周的珍藏品,可惜得而复失。成化二十三年(1487),他怀着对《富春山居图》展玩观赏的不舍与思念,默记临摹了一卷,卷后自己题到:
此卷尝为余所藏,因题诗于上(此处疑有误或阙文),遂为其子干没。其子后不能有,出以售人。余贫,又不能为直以复之,徒系于思尔。即其思之不忘,乃以意貌之。物远失真,临纸怅然。
这一段话似乎说明了些事情,又留下了很多悬案。沈周并没有说自己是如何得到这幅画,只是说得到之后题诗于上,可以想见他当时珍宝在手的得意与兴奋,他大概想请他人一同赏鉴题跋于上,却不幸被写题跋人的儿子暗中侵占。后来见他拿出来卖,自己既无力购求,又不好意思直接索要,只能心中怀想,萦绕不去,怅然背临。
第二年这幅画被同在苏州的节推官樊舜举购得,请沈周题跋,沈周依然恋念难释:
旧在余所,既失之。今节推樊公重购而得,又岂翁择人而阴授之耶?
沈周的收藏故事,亦给这幅画卷的递藏增添了一笔传奇色彩。然而,更重要的是,后代的收藏者有了他的教训,对《富春山居图》愈加珍爱,恐其失落。吴洪裕焚画,相传原因就是“恐其后不能保”。
后来樊舜举也收藏了沈周的临本,自己的作品与念念不忘的珍赏藏于一处,对沈周来说,也许算是一种安慰吧!到了隆庆四年(1570),这两幅图卷由苏州来到无锡,同为谈志伊(字思重)所得,文征明的儿子,也是著名的书法家、收藏家、鉴赏家的文彭,为两卷分别写了题跋。
董其昌:一丘五岳都具是矣
万历四年,又一位著名的大书画家——董其昌,由友人介绍,在无锡购得此卷。
董氏认为南宗画始自唐代王维,五代有董源、巨然,宋有米芾、米友仁父子,元代黄、王、倪、吴四大家“皆其正传”。黄公望的这幅《富春山居图》横岭侧峰,丘壑连绵,既见山川雄伟壮丽的气势,又得平淡简远之意态;技法上尖笔与秃笔并用,干笔皴擦与润湿的披麻皴浑成一体,与董源的江南山水画派有着深厚的渊源关系;而参差浓淡迷蒙缥缈的横点一定程度上吸收了米友仁的米点画法,简直可以说是文人画的集大成者。董其昌自然倾心已久:
此卷规摹董(源)、巨(然),天真烂漫,复极精能。展之得三丈许,应接不暇,是子久生平最得意笔。忆在长安,每朝参之暇,征逐周台幕,请此卷一观,如诣宝所,虚往实归,自谓一日清福,心脾俱畅。
从中可见董其昌在对前代文人画优秀作品的欣赏中汲汲学习探索的态度。后来董其昌有一个机会奉使长沙,回程途中经过无锡,由华姓友人协助,将《富春山居图》购为己有,这年十月,他自无锡返棹华亭,船经龙华,抑制不住欣喜,将自己观画、爱画之情题跋于卷后。想到这幅画将藏于自己的书斋画禅室中,与王维的名画《雪江》共相辉映,这两幅正宗本源的南宗文人画将提升他的创作境界和技法,深化他的理论学说。他不禁赞叹:“吾师乎!吾师乎!一丘五岳都具是矣!”赏誉之情,溢于言表。
可惜的是,董其昌对《富春山居图》也难终守。相传董其昌晚年归田,优游翰墨,许多官僚豪绅、富商巨贾纷至沓来,请他写字作画,鉴赏文物,积累了万贯家财。不想六十多岁时,与乡人起了争执,万人聚集,竟纵火焚毁了他的住宅和别墅。其中原因,有坊间小说戏曲流传说是董其昌父子渔色豪横,夺民女为妾,逼成人命,引起乡人公愤;亦有研究者认为是他在朝中做官期间,不徇私情,得罪了权贵,是这些权贵鼓动乱民所为。不管怎么说,董氏的后期可能遭遇一点混乱。也许就在这时,他把这幅画质押给了吴达可。
吴洪裕:遗此迹与问卿游戏耶
吴达可,万历五年进士,少年即有圣贤之志,官至通政史。在御史任上,正值河北天灾,他力请救济,活人无数;又不畏权贵,敢谏直言,是万历朝一位颇有盛誉的好官。他的儿子吴之矩,原名秉忠,后改正志,字之矩,号澈如,与董其昌是同年进士,官至江西湖南道佥事。
吴之矩收藏《富春山居图》后,在画卷每段纸的接缝处,均盖上了“吴之矩”印,这也成为后来吴湖帆先生鉴定“剩山图”与“无用师卷”的凭据之一。吴之矩去世后,将《富春山居图》留给了幼子吴洪裕。
吴洪裕的画家朋友邹之麟将黄公望比为书法界的王羲之,将《富春山居图》比为书作中的《兰亭序》,有人说吴洪裕也许就是在弥留之际想到了唐太宗以《兰亭》陪葬,于是也要以《富春山居图》为自己陪葬。但是与因珍品的赀财昂贵而要求陪葬的猜测相比,后人更愿意想象为另一种不舍。吴洪裕生命的后期,正值明清鼎革的大变动时代,他的不舍,与其说是自私,不如说是他恐怕再没有人像自己一样珍爱这幅画卷,就像自己的理想生活状态要沉没进污浊的现实中,几番痛苦的心理挣扎,终于做出了以画殉葬的决定,于是有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所幸图卷的大部分得以保存,只是断为两段。原卷由六张纸拼接而成,从火中救出后揭下焦灼的首张纸,去除毁损的约三分之二部分,还余一小段,重新装裱,就是现在的《剩山图》,其他五段纸完好的一卷,现在称为《无用师卷》。当时的古董商人吴其贞在他的著作《书画记》里,还记录了两卷当时的归属,《剩山图》为吴其贞自己收藏,《无用师卷》则于顺治九年归属丹阳人张范我。
乾隆皇帝的错爱
《无用师卷》的流传
及其与《子明卷》的真伪之争
殉葬的风波过后,《富春山居图》又多了一段动人的离奇故事,画家莫不以观之为幸;藏家莫不奉之为至宝。这幅图卷的主体部分《无用师卷》卷上,又保存有黄公望、沈周、文彭、董其昌、邹之麟五人的题跋,这时画家的名望、画史上的地位、历史上名家的题跋递藏、画卷本身的曲折离奇,都汇集于这长卷之上,在书画收藏界的地位不言而喻。清初近百年的时间里,《无用师卷》以重金辗转于江南多位名家之手,其中可考的主要有:
张范我,名伯骏,丹阳人。酷爱收藏,常至“无钱即典田宅以为常”的地步。
季因是,名寓庸,泰兴人。次子季振宜,号沧苇,除了喜好收藏书画古董,还是著名的大藏书家。大约顺治十三年左右,季氏购获此卷。
高士奇(1645~1703),在康熙三十二年写成的《江村销夏录》中,著录了《无用师卷》。
王鸿绪(1645~1723),康熙朝重臣,参与编纂《明史》、《佩文韵府》等,工书法,富收藏。《无用师卷》上有多枚王氏钤印,沈德潜跋云王氏死后家人持卷至苏州求售。
安岐,扬州盐商,也是当时名重一时的收藏世家。大约购于王鸿绪家人处,后来安氏家中遭遇变故,出售所藏旧物。这幅矜贵的图卷至此愈加矜贵,远非一般文人士子的收藏者有能力购买,至此也只能归属更加尊贵之处。于是经大学士傅恒介绍,安岐于乾隆十一年将《无用师卷》卖与清廷内府。
乾隆皇帝对《富春山居图》倾慕不已。乾隆十年,他得了一卷名为“黄子久山居图”的仿本,即是今天所称的《子明卷》。《无用师卷》在第二年也被收入。乾隆皇帝自称经过仔细鉴赏,认为自己已给了无数荣誉的《子明卷》是真迹,《无用师卷》则是仿作。但是这仿作亦好,于是留在宫中,让梁诗正将自己的鉴定题识于上,藏入内府。乾隆非常喜欢《子明卷》,出游时常常将其带在身边,兴致萌发,即要留题,以至《子明卷》上他的题识五十余处,几乎布满了全部画纸,破坏了原本的美感。《无用师卷》虽不为皇帝赏识,却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因被认为是仿作而得到了较完整的保存。
乾隆皇帝去世,嘉庆年间编纂《石渠宝笈》三编,馆臣胡敬等才将《无用师卷》录入。就这样,《子明卷》与《无用师卷》在清宫沉睡了近二百年,从内廷到民国的故宫博物院,直到抗日战争期间,才随众多故宫文物一起转运至南京保存,1949年后南迁至台北“故宫博物院”。
《剩山图》的流传
吴其贞得到《剩山图》后数年将其售予王廷宾。王廷宾,字师臣,辽阳人,曾任庐州太守,寓居扬州,事收藏。在其著作《三朝宝绘图》中,著录了这幅画。图后的程正揆题记中讲到,王廷宾“曾欲语季君求完全以归,诚为破镜之合,未果。而王亦回旗去,殊可惜此会也”。他在向季因是求购《无用师卷》未果后,带着《剩山图》回到东北,此后二百年的时间里,《剩山图》未出现在文人、书画家、收藏家的视野里。
一直到了1938年,上海古董名店汲古阁的老板曹友卿去看望卧病在家的吴湖帆先生,顺便带来了一幅古画请他鉴赏。这幅画纸色古旧,无题、无款、无识,然画面雄放秀逸,山峦苍茫,神韵非凡。湖帆先生捧画赏识良久,回忆在故宫与黄宾虹等一同鉴赏过的《无用师卷》,从画风、笔致、材料、骑缝印、火烧痕等多方面反复核查,确定为黄公望失踪已久的《富春山居图》卷首。几番交涉,以家中珍藏的青铜重器周敦换得此卷,收入梅景书屋。而吴湖帆的一场大病,在购得此图后,竟奇迹般地痊愈了。
值得一提的是,吴湖帆先生不仅喜好字画古玩,还善于装帧保存。凡经他手的珍品,或装册、或制盒,并精心题签、题跋,每件物品都因此显得更完美得体。我们现在看到的《剩山图》图卷,就是由他重新装裱的,惜存文华,功不可没。
后来供职于浙江省博物馆的沙孟海先生,恐国宝在民间辗转流传,保存不易,认为只有国家收藏,才是万全之策。经过多方工作,吴湖帆终于被沙老的至诚之心感动,同意割爱。1956年,《剩山图》入藏浙江省博物馆,成为那里的“镇馆之宝”。
海峡两岸的愿望
从无用师到沈周、樊舜举、安绍芳,再到董其昌、吴之矩、吴洪裕,又到画卷一分为二后的张范我、季因是、高士奇、王鸿绪、安岐,以及王廷宾、吴湖帆,在这世代相继、聚散无常的曲折历程中,这些著名的私人收藏家们以自己独到的眼光、深厚的学养、丰富的经验、充盈的财力珍惜保护着这珍贵的图卷,继承传播着图画中涵容的山水真谛,也增添着它的传奇色彩。而遗憾的是,这原本一体的长卷,火焚之后便再无重逢,今天更是隔着一湾浅浅的海峡,遥遥地云水相望。
2010年3月14日,十一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闭幕,温家宝总理在回答台湾记者提问时讲了一个故事:在元朝有一位画家叫黄公望,他画了一幅著名的《富春山居图》,完成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几百年来,这幅画辗转流传,但现在我知道,一半放在浙江博物馆,一半放在台北的“故宫博物院”,我希望两幅画什么时候能合成一幅画。画是如此,人何以堪。
温总理的话深深道出了两岸民众希望看到这幅珍贵的图画团圆的愿望。在各界人士的共同努力下,两岸的收藏单位达成了合璧展出的合作意向。2011年1月16日,在富春江畔的富阳市富春山居度假村,受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周功鑫委托,台湾广达文教基金会董事长林百里和浙江省博物馆馆长陈浩分别代表双方在《山水合璧——黄公望与〈富春山居图〉特展备忘录》上签字。根据备忘录,浙江省博物馆和台北故宫博物院将于2011年6月至9月,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联合主办“山水合璧——黄公望与《富春山居图》特展”。
分离了三百余年的《富春山居图》首尾两段终于再次相逢。这幅描绘了富春江两岸淡远悠长图景的长卷,在六百年间走过了辗转易手,走过了火殉之殇,走过了受诬雪藏,终于迎来了合璧团圆的一站。
(选自台湾知书房出版社《一望六百年:<富春山居图>传奇》)
·责编 杨 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