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反

2011-12-29 00:00:00曹劼
世界博览 2011年5期


  外国人其实很难体会到恐怖袭击对英国人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威廉王子大婚前夕,英国媒体报道最多的不是皇室如何为这对年轻人忙碌准备的消息,而是伦敦警方如何在这座城市翻砖挖角地检查可疑的恐怖袭击威胁。
  
  大婚惊魂
  
  英国《每日邮报》当时这样描述:“为了确保这场‘世纪婚礼’的绝对安全,伦敦警方光安保就耗费了2000万英镑(1英镑约合10.5元人民币),几乎是英国皇室一年的花销。这也是史无前例的。
  这一切即便在婚礼钟声敲响之后也没有结束。英国广播公司当时的报道称,从威斯敏斯特教堂到白金汉宫的2公里婚礼路线对于伦敦警方、英国军情五处等安保部门来说,就是一个“神经紧绷了一天的生命线”。
  在这条距离并不长的道路上,罕见地出现了超过5000名警员执勤。他们要应对各种风险的出现:反君主者会不会往皇家马车扔油漆炸弹?伊斯兰极端分子会不会发起攻击?为了防患于未然,伦敦警局在皇室大婚前夕干脆否决了一个伊斯兰组织在婚礼当天举行抗议的申请。这个名为“反十字军穆斯林”的组织计划在4月29日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外举行抗议。
  当天,伦敦每一个执勤的警员都知道,只要稍有不慎酿成大祸,自己不仅饭碗不保,甚至会立刻从执法者变成锒铛入狱的囚徒。
  4月30日,有多名执勤的警察在任务结束后接受《世界博览》特约记者采访时都说出了同样的心声:“手心都是汗,就算是威廉和凯特的马车从我身边驶过,我也不敢看,只能背对着这对新人,眼睛睁大盯着眼前的围观者们,提防任何异常举动。”
  5月6日,负责调查伦敦2005年恐怖袭击事件的伦敦上诉法庭法官哈雷特对外界正式宣布:没有证据显示,任何组织和个人的失职引起或导致52名罹难者死亡。在历时19个星期,听取了309名证人的证词和197篇声明之后,英国最终裁定,当年的遇害者都是被“非法谋杀”的。
  从人数算起来,2005年7月的伦敦恐怖袭击事件是英国本土在二战之后遭遇的最严重的袭击事件。但是和二战期间被纳粹德军空袭的经历相比,6年前的那场恐怖袭击事件却让英国人,尤其是伦敦人感到余痛难消,并且个人的生活被严重束缚。
  
  内心深处的恐惧
  
  今天的英国人,不管愿不愿意,已经把“恐怖袭击”当作是火车误点、突遇大雪一样的突发但又见怪不怪的“意外”来看待,但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却是这一代英国人的可悲之处。
  时间回到2005年的7月7日,伦敦,这座在二战之后一直没有遭遇过严重恐怖袭击事件的英国首都,被伊斯兰极端组织的自制炸药炸成一片混乱。但在当天,作为一个参与报道伦敦恐怖袭击事件的中国记者,我并没有真正体会到恐怖袭击对于英国人的心灵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直到此后的一个月,在去威尔士出差时,《世界博览》记者才真正读到了英国人的内心世界。火车开了一个小时之后,突然临时停车。车厢里的英国男女老少有说有笑,没有人理会车还有多久才开。十分钟过去了,车还没开。但就在这时,车厢头顶上方的喇叭里突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用英文倒数起“五、四、三、二、一”。
  这个陌生的声音来得非常突然,让一些细心的英国人停下聊天,目不转睛地看着喇叭。不一会之后,喇叭里又传出了“滴滴滴”的警报声。这样古怪的声音让车厢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而此时的我从对面坐着的英国人脸上看到的是复杂的表情,不论男女仍然尽力保持着平静,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惊恐。
  又过了一会,喇叭里又传出了一个声音:“女士们先生们,作为列车长,我对列车延误感到很抱歉,刚才是我错误地将计数信号灯的声音,切换到外放,让大家听到了,我再次表示抱歉。”
  这番话刚落,记者看到面前的英国人个个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听到一些英国人小声地冲身边的亲友嘀咕:“还好,不是那个。”而坐在对面的一位英国中年女人可能是意识到记者正在观察她额头的细小汗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笑得其实很勉强。
  这次的经历远比记者看过的英国电视媒体制作的有关伦敦恐怖袭击事件之后的反思纪录片带来的感受要强烈得多。
  
  警察王国的不幸
  
  伦敦是国际游客每天不断的城市,城市垃圾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眼下伦敦的主要街道上,你如果想扔一个饮料瓶或是水果皮,其实很费劲,因为总要走很远才能发现一个垃圾桶,而伦敦人告诉我,过去并不是这样。即便是找到垃圾桶,也只是一个被嵌在墙上铁圈里的一个透明塑料袋,而不是过去常见的黑色外表的铁皮垃圾桶。为什么要用这样让垃圾沿街暴露在公众视线中的不雅设计?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防止恐怖分子将爆炸物提前放在垃圾桶里。
  英国军情五处前主管史黛拉·雷明顿曾在离职后对媒体坦露心声说,为了严防恐怖主义袭击,英国已经沦为“警察王国”。回到乔治·奥威尔笔下《1984》的时代,这位年过七旬的英国情报部门前主管认为,政府的部长们为了在反恐斗争中取胜,不惜牺牲公民权益,其中包括在没有掌握证据的情况下,警察有权拘禁嫌犯最长达42天,以及政府强迫民众办理身份证。她说,自从1996年退休以来,自己越发感觉到政府需要考虑民众的民主自由权利,尤其是在敦促国会通过干扰个人隐私权益之前,要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心病还要心药治。要让英国人不再为“恐袭”感到恐惧,就必须要让他们相信,生活中不再有生命被威胁的可能。曾在2005~2008年担任英国警察总署特别行动组助理组长的安迪海曼早前在《泰晤士报》上撰文认为,如今的英国已经不再是“基地”组织的目标。不过这位经历过伦敦恐怖袭击事件的资深警界高管也承认,对于伦敦乃至英国而言,威胁还没有远去。
  
  一个“开始的结束”
  
  让极端主义组织放弃袭击伦敦的首要原因是,英国一直没有放松反恐的戒备,这从2006年8月成功破获伦敦希思罗机场阴谋炸机事件、苏格兰格拉斯哥机场遇袭事件等一系列恐怖袭击中就能够得到最好的证明。其次,伴随布什和布莱尔两位在反恐战役中喊声最大的美英领导人的下台,这两个反恐大国的新领导人都在不断扭转前任的反恐政策,尽量缓和同伊斯兰世界的紧张关系。
  在美国的盟友里,包括英法在内的欧洲国家在过去几年里,同美国在“全球反恐”问题上越来越形同陌路。让欧洲国家决定从伊拉克、阿富汗纷纷撤军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国内的民众示威,而是那些过去惟美国马首是瞻的英国、法国领导人们,越发感觉到美国的“反恐策略”是一条既不能救己、也不能救人的死路。
  正如海曼所说,“基地”组织在英国渗透的力量还远没有被完全挖出。与此同时,包括索马里裔在内的一些少数民族社群一直以来都与主流社会摩擦不断,很难想像这在未来不会引发新的摩擦。
  “9·11”事件过去近10年了,“7·7”事件过去也超过6年了,但对于英国人来说,心病仍在。正像一位在伦敦海德公园塑立的伦敦恐怖袭击事件纪念柱前淖念罹难亲人的当地人对《世界博览》记者所说的那样:“法院裁定结束了能怎么样?本·拉登被杀死又能如何?我的女儿不能复生,生活已经失去了快乐的理由,这就是我们这一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