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500

　　不久前，一个“不婚生子三胞胎妈妈暴死产房”的新闻轰动香江，笔者经过深入调查，还原了这起惨剧背后“不婚生子”中介机构设下的层层陷阱，给天下那些奢求一夜暴富的女孩提个醒：面对诱惑，一定要擦亮眼睛，一步走错，想回头都来不及了……
　　从还是不从？香港富二代男友要求“不婚生子”
　　１９８３年１１月，马馨怡出生于云南省鹤庆县。２００６年夏，她从云南某大学涉外旅游管理专业毕业后，进入昆明一家旅行社做导游。半年后，她被调到公司深圳分部从事市场推广工作。由于她天生丽质，工作能力也很强，深得上司青睐。２００７年年底，她当上了策划部经理，负责我国港澳台及东南亚的旅游路线开发与宣传。
　　２００８年６月，马馨怡的妹妹马煦岚大学毕业后来到深圳求职，寄居在姐姐租住的罗湖区金枫花园的一套公寓里。她对姐姐这份工作羡慕不已，马馨怡却连连诉苦，说她每天东奔西跑，太累了。而且，她在工作中接触到的全是有钱人，跟别人一比，她就难免心理不平衡。
　　按道理，马馨怡毕业两年多，月薪有１万多元，已经很不错了，但她住的公寓每月租金就要３０００元，而且她又喜欢买名牌衣服和化妆品，所以钱总是不够用。一次，她花１０００多元买了一条裙子，就因为一个同事开玩笑说像“山寨版迪奥”，她马上就将那条裙子“处理”给了妹妹。马煦岚觉得姐姐太奢侈，对其行为越来越看不惯，因此，当她在福田区一家小医院找到工作后，便从姐姐家搬走了。
　　马馨怡也觉得自己和妹妹完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所以很多事情她都不愿意告诉妹妹。２００９年３月，她在工作中认识了一个名叫余婧的香港女子。余婧大约３０岁，自称是香港某人才输入公司的主管，问她愿不愿意去香港九龙城一家星级酒店做服务经理。马馨怡早就对繁华的香港向往不已，所以很快决定辞职去香港闯一闯。
　　在余婧的帮助下，她顺利进了香港九龙城一家五星级酒店做服务经理，月薪３万多港币。她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只是按照相关规定，她的就业期限只有一年。一次，余婧笑着跟她说：“你这么漂亮，不找个有钱男人可惜了！我给你介绍一个香港男朋友吧，这样，你就有可以长期留在香港了。”马馨怡心中一动：也许，这真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不久，余婧就给马馨怡介绍了一个１９８０年出生的香港男孩，名叫郑翔。２００９年８月的一个周末，郑翔开着一辆奔驰车来请她吃饭，一番接触后，郑翔明显对她有好感。后来，余婧告诉她，郑翔是个“富二代”，其父身家上亿，他自己也开有一家贸易公司。马馨怡十分疑惑：“他条件这么好，怎会看上我呢？”余婧说：“香港男人就是喜欢内地女孩，因为她们又靓又纯，更何况你的条件也不差呀！”马馨怡想到以前的几个香港客户都娶了内地女孩，觉得的确如此。
　　但马馨怡也曾听说，香港男人很花心。她怕成为“二奶”，因此留心观察郑翔。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她发现郑翔确实未婚，而且对她很用情、舍得花钱，不禁心中暗喜。一次，郑翔问她：“你以前谈过恋爱吗？”她说没有，郑翔夸张地连呼不信。当时，他们正路过一家医院，郑翔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出让她去做妇科检查验证一下。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马馨怡鼓起勇气进去了。
　　看到证明“清白”的体检单后，郑翔显得十分感动，马上带马馨怡去铜锣湾买戒指和项链，然后去酒店度过了一个销魂之夜。
　　马馨怡感到幸福极了。从大学到参加工作，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她都没有动心，就是因为她心中一直埋藏着一个灰姑娘的梦。如今，她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王子——一个香港富二代，她怎能不兴奋啊！
　　２０１０年元旦，马馨怡回深圳与妹妹团聚时，欣喜难耐地说出了这件事情。马煦岚惊讶地问：“姐，你去香港还不到一年，就攀上了一个富二代，他是不是骗你的哦？”她却不无得意地说：“你就这么怀疑姐的魅力和智商？”
　　当然，马馨怡也担心这段爱情只是昙花一现，尤其是她的一年工作期限很快就要到了，如果不能继续留在香港，她和郑翔刚刚萌芽的爱情岂不是要夭折？
　　正在她着急的时候，余婧又告诉她一个坏消息：新的一年，内地人来港就业门槛提高了。如果她还想继续工作，必须另想办法，比如投靠亲友、嫁人等。马馨怡几次向郑翔提起此事，郑翔却显得十分头痛，说他的父母不同意他和一个内地女孩结婚……
　　２０１０年４月初，马馨怡接到了酒店即将与她解除劳务合同的通知。火烧眉毛之际，郑翔想出了一个令她诧异的办法：生孩子！郑翔说：“我父母很想抱孙子，如果你能生个儿子，他们肯定会接受你。”
　　马馨怡听了很气愤：“没结婚就生孩子？你当我是什么人？”郑翔却说：“你不懂，现在香港的富人圈都这样。梁洛施未婚先孕，给李泽楷生了儿子，不就是为了嫁入豪门吗？有了儿子，她早晚能如愿以偿！”马馨怡哑口无言。她转念一想，有钱人家最怕“私生子”找上门分家产，郑翔却让她生孩子，不正说明他对她是真心的吗？再说，有了儿子做筹码，自己还怕什么呢？想到这里，她有些动心了……
　　骑虎难下！为５００万她甘受“豪门潜规则”
　　马馨怡同意了，郑翔却又提出去做试管婴儿，因为“做试管手术生男孩的几率较大”。见马馨怡不愿意，他又难堪地道出了一个秘密：他的精子质量很低，自然受孕机会特别小，他跟前女友分手就是这个原因。
　　马馨怡仍是犹豫不已。郑翔再三发誓：“只要你愿意去做试管手术，无论到时生男还是生女，我都会先给你１００万元‘零花钱’，而且这期间所有花费都由我负责。”马馨怡听后立即起了疑心：“你该不会是只想让我帮你们家传香火吧？”郑翔辩解道：“怎么会呢？我对你是真心的！如果只是为了传香火，我用得着花这么多钱吗？网上做代孕的女人一大把，１０万元就能生一个孩子！”
　　马馨怡犹豫了很久，想到这也许是她留在香港、嫁入豪门的唯一机会，她最终还是答应了。不久，由于工作到期，她离开酒店，搬进了郑翔位于尖东旺角封路的公寓，开始筹备“造子”。几天后，郑翔带着她去香港新界区某医院做检查。到医院了，她才想起一个大问题：“我们还没结婚，怎么能做试管手术呢？”郑翔却说：“这不用你操心，在香港，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了的。你只要按我的安排做就可以了。”
　　郑翔很快打电话叫来一名男子，让马馨怡跟他扮作不孕不育的夫妻，申请做试管手术。男子早已将所有证件资料都准备好了，但在登记过程中，他始终没有让马馨怡看到证件上的内容。马馨怡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事后，马馨怡追问郑翔，那名男子是什么人。郑翔说：“他是我朋友，结了婚的，但还没要孩子，我只是把你的照片跟他老婆的照片换了。你放心，医院方面我已经打点好了，到时，孩子肯定是我们俩的！”尽管此时的马馨怡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在郑翔的甜言蜜语和金钱诱惑下，她还是越陷越深。
　　２０１０年８月，经过两次手术，马馨怡成功怀孕了。郑翔亲自把一张存进了１００万元的银行卡交到她手中，余婧听说后也赶来祝贺。马馨怡高兴极了，觉得自己距离豪门又近了一步。可没多久，郑翔就对她说：“你没有香港户口，我们又没领结婚证，你不能长期住在香港，还是暂时搬到深圳去吧。”马馨怡只好答应。
　　郑翔帮她在深圳罗湖区水库新村租了一套三居室，经常来陪她，还安排了人照顾她。但马馨怡很快发现，自己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外出购物，都时时被人监视。郑翔解释说：“我花了１００多万才让你怀上孩子，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希望你谅解。”马馨怡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随着时间推移，马馨怡越来越感觉自己成了郑翔的“生育工具”，心里既难受又不安。２０１０年１２月，已有５个多月身孕的她感到身体特别不舒服，郑翔带她去香港做检查，竟得知她怀的很可能是多胞胎！马馨怡害怕自己的身体吃不消，同时又觉得郑翔欺骗了自己，哭着说要做人流。郑翔却说：“如果真是多胞胎，只要安全生下来，我再给你４００万元！”见她不吭声，郑翔又软中带硬地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但你以后的日子能否安宁，我就不能保证了。”这显然是恐吓，马馨怡不禁有些害怕。
　　
　　因为怕家人担心，怀孕的事她一直没说。可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得不通知了妹妹。当马煦岚看到她挺着大肚子时，顿时吓傻了，“姐，才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就有孩子了呀？你和那香港人结婚了吗？怎么我和爸妈都不知道啊？”马馨怡痛哭流涕……
　　当得知实情后，马煦岚气愤地说：“姐，这钱我们不要了！把孩子打掉吧！”马馨怡却哭道：“我受了那么多苦，怎么甘心放弃啊！而且，就算我什么都不要，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的确，随着预产期临近，郑翔又安排了几个人监视她，其中一人还曾警告她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吧！要知道，香港的豪门家族哪个不养黑帮？”
　　铤而走险！生下三胞胎“未婚妈妈”魂断香江
　　思前想后，马馨怡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马煦岚也无奈极了——学医的她知道，这个时候引产风险极大，很容易出人命。为了保住到手的１００万元，２０１１年１月，马馨怡拿出９０多万元，叫妹妹到惠州市大亚湾买了一套别墅。随后，她便要求搬到大亚湾去住，并让妹妹辞掉工作专门照顾她。郑翔考虑到那里离深圳罗湖口岸仅４０分钟车程，且位置较隐蔽，就同意了。
　　为了尽量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马馨怡把云南老家的父母也接来同住。见到怀孕８个月的女儿，听到女儿的哭诉，马母急得当场晕倒，马父更是气得要找郑翔算账。２０１１年３月的一天，马馨怡一家和郑翔吵了起来。一番争执后，马父以报警相威胁，郑翔一怒之下说出了真相：“你们要算账也要找对人啊！实话告诉你们，我根本不是什么富二代，只是中介人员，余婧也和我一样。马馨怡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而是买主的种。买主到底是谁，我也不清楚，只有我们老板知道，但肯定是香港的富豪之家，不然他们能出这么大的价钱？”
　　天哪！原来郑翔根本不是富二代，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马馨怡悲恸欲绝。可是，她没想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一天，她的别墅里来了两个戴墨镜的男人，质问她是不是在做试管手术前就已经和郑翔同居过。她十分害怕，便如实说了，那两个男人骂她道：“你真是个蠢货！”随即扬长而去。
　　原来，那两个男人是买主暗中派来的探子。他们长期“潜伏”在马馨怡身边，检测她怀孕期间的状况，确保她生出健康的孩子。当初，买主要求找一个处女不婚生子，虽然郑翔提供了马馨怡的体检单，但自从他们闹翻后，那两个探子发现他们以前是情人关系。买主认为自己受骗了，甚至怀疑马馨怡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提出要等孩子出生后，做ＤＮＡ亲子鉴定后再给钱。再加上怀孕期间，马馨怡多次与郑翔发生矛盾，买主担心她动了胎气，导致孩子不健康，所以他们要不要这孩子都不能确定……
　　为了让马馨怡生下孩子，郑翔软硬兼施，余婧也多次劝说她。２０１１年４月２４日，马馨怡被郑翔带到香港九龙城公立医院进行产前检查，医生见她怀有三胞胎，身体状况不佳，便建议入院观察。但是，入院要预交近２０万港币，马馨怡的钱都拿去买别墅了，只好让郑翔去交钱。可郑翔也说没钱，只同意在香港租一间公寓给她住。马馨怡气愤地说：“你们又不愿花钱，又想要孩子，哪有这种便宜事？这边花费太贵了，你们不给钱，我只能到深圳去生了！”郑翔急了，“你必须在这边生，孩子才会有香港户口！否则不但买主不给余款，你那１００万都得吐出来！”
　　权衡利弊后，马馨怡只好拒绝医院的建议，住进郑翔租住的公寓待产。４月２８日上午，马馨怡感觉自己越来越难受，心慌、头痛，还不断地流鼻血。马煦岚赶紧送她去九龙城公立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高血压、蛋白尿。下午，马馨怡更出现了颅内出血。见情况危急，医生立刻为她施行剖腹产及颅内手术。下午５时许，马馨怡诞下三名男婴。两天后，她因为高血压引发的重度妊娠中毒症，抢救无效死亡。
　　事故发生后，郑翔等中介人员去向不明，马馨怡的妹妹和父母悲恸欲绝，随即报了警。香港医院管理局经过调查指出，负责该宗个案的医疗团队处理及时和恰当，医院无责，同时发出《风险通报》，提醒全港医护人员对高危产妇要提高警惕，小心防止和应对复杂病情。香港著名妇产科专科医生靳嘉仁说，怀有三胞胎的产妇属高危产妇，她们出现高血压的风险较一般产妇高三四成；不少内地孕妇在产前两至三个月才来港做产前检查，这是非常危险的，也令香港产科及深切治疗部（ＩＣＵ）压力增加。因此，他呼吁限制内地孕妇来港产子。
　　香港警方在马馨怡的遗物中发现，郑翔及余婧等中介人员的身份资料均为假证件，其幕后老板无从查起；而由于涉及违规，且出现人命，买主更不会露面。２０１１年５月中旬，为了减少开销，马煦岚及其父母只好将３个孩子带回惠州抚养。按照有关规定，这３个孩子拥有香港永久居民身份，但他们的未来何去何从，令马家人头痛不已。
　　日前，笔者采访马煦岚时，她正为姐姐的事情求助于驻深圳办事处的香港律师黄永林。黄律师表示，马馨怡的死与香港九龙城公立医院显然没有关系，而追究郑翔等中介人员的责任也意义不大，因为他们之间已产生违法的金钱交易。黄律师坦言，近几年他接手了十余起类似纠纷，因为香港富人多，不愿结婚的大有人在，代孕和不婚生子需求旺盛。很多中介公司为了牟利，和人才输入公司、酒店、医院相互勾结，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而不婚生子一旦发生纠纷，女方的权益很难得到保障，马馨怡的悲剧即为明证。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名均作了化名处理）
　　编辑 / 杨世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