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西窗白,我去帧子的饭店。
我和帧子是在广州认识的,当初年轻气盛勇闯南方,他在动物固旁开饭店,我在动物园做播音,老乡见老乡就熟稔了。
我爱喝酒,被帧子戏称女杜康。帧子酒量更是一潆人,常让我咋舌。年少轻狂,我俩在老乡团赫赫有名。
但我未对帧子动l心事,谈恋爱和喝酒是两码事。
后来帧子回北方结婚并开了饭店、我却一直在广州漂,他偶尔会在午夜给我打电话,劝说我赶紧回老家嫁人。可以说,帧子也是思乡的一种蛊惑,虽然我不爱他但喜欢和他聚集喝酒,那是人生另一种情感,如挚友胜兄弟。
后来我真就返回家在市里做生意,-陨子一直邀请我去他的饭店
市区和他的饭店隔很远,每次在路上都能完整回放一遍往事,我很为曾经那纯净的友谊感动,并微微幸福。
第一次去碰上下大雪,帧子在门口拎酒瓶迎候,我俩见面二话不说,痛快对饮一盅酒。
帧子媳妇优雅从容,接过我带的礼物就张罗吃饭。后院石亭下支着火锅,温一壶老酒,她请我边喝边观赏梅花雪。
我邀请她入席,她笑吟吟说还要招呼前面的客人让我随意。我有点小芥蒂,这可不是在广州单身的光景了。
帧子笑问是不是怕他媳妇不高兴,他说早就和媳妇讲过女杜康了,她赞同一块儿喝酒,说这是酒缘。
我不好说别的,只能举杯。
雪片簌簌落在梅花上,我在市区浮躁焦灼的心瞬间静谧,良友美酒,真想一醉方休。帧子媳妇没让我俩喝醉,适时端上两碗热腾腾的酸汤面叶。
临走她再三交代我到家打电话报平安。
四季中我和帧子的生意都是冬天清闲,来年第一场雪他就打来电话:“你嫂子要我约你喝酒呢!”
我有些踌躇。
但还是去了,套间摆着红泥小火炉,帧子媳妇端上几样小菜,要我俩慢慢喝。
杜康陈酿,我和帧子边喝边聊,说各自的生意、心情感悟,很是放松惬意。
我不再担心他媳妇吃醋,因为我的心很澄明,想她也该看出来,我和帧子其实就是一对旧年的酒友,偶尔小酌,无伤大雅。
恰逢顾客探头,冲帧子媳妇大惊小怪。听见她在大厅明朗地笑:“还是我死活邀请人家来的,这一年到头也该让帧子给亲人吐吐苦水和牢骚。”
帧子闻言憨厚一笑:“你瞧,我媳妇就是这样驾驭我的 ”我也乐了:“那你就赶快给亲人诉苦吧。”
回忆是一种甜蜜的过滤,我为能和帧子继续保持友谊欢欣鼓舞。我把喜帖发给他,女杜康终于要嫁人了。
帧子呼唤媳妇,她在房顶轻语相应我觉得奇怪,这大雪纷飞跑屠顶干吗?
她让我们先去后院烫上酒,说一会儿到。
石亭里砂锅咕嘟咕嘟响,酒香四溢。我问帧子他媳妇咋神神秘秘的。帧子得意地笑,说她要给我一个惊喜。
不一会儿他媳妇提竹篮跑过来。
竹篮里搁一个陶瓷坛子,密封得很严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酒?”我猜测。
帧子媳妇笑了,说是雪,每年她都去房顶装一坛雪,埋在后院的枣树下面。
“为什么?”我不解。
她坐下暖手,说帧子整这一大摊子挺不容易,平日受了委屈也不愿和旁人说,只有和我一块儿喝酒脸上才露出轻松,她心里很感激
人的生命像树,爱情友情就是它的根,她希望我俩的友谊天长地久,等我结婚后带老公来喝酒,她煮雪烹茶,招待贵客。
我一下子被打动,才明白帧子这些年为何甘愿守着饭店而没一丝绯闻。是的,帧子和我是多年酒友甚至畅所欲言,但有一点她十分有把握:他们彼此很相爱!
她是心疼老公才让他和我这个红颜酒友对雪饮酒,让帧子把一年来积存的委屈和心思一吐为快,身心轻松地迎接来年春天。
她清楚日子始终是他俩的,而我,只是踏雪才来的酒友。
婚后,我在处理夫妻关系时常想到坛子尘封的晶莹雪花,它时刻提醒,对于知心爱人一定要给自由尺度,不管他的过往怎样风花雪月,最要紧的是他当下和你在一起
过往是薄薄雪片,在相爱的今天用来煮雪烹萘,既珍惜又不辜负,女人智慧如此,怎会不幸福?
编辑/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