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诉我,香港歌手陈奕迅的《十年》,具有贯穿60后、70后、80后的神奇魔力。90后和00后不知道怎样,因为他们最多才经历了两个十年。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世界日新月异,假以十年,积小变为大变,或渐变,或突变。感情如此,国情如此,世情也是如此。
5月上旬,我飞往狮城,参加由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主办的“中新关系20周年研讨会”。20周年是指两国建交时间,从1990年10月3日到2010年10月3日。两国风风雨雨地走过两个十年,挺成功,不容易,是该总结一下经验得失。
不过,会议应该在去年办,但鬼使神差地挪到了今年。
我的一位老师说,历史总是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细节而有了特殊意义。如果时间不改,我们就无法亲历新加坡“变天”。
本来,我们会议的重头,是邀请新加坡外长杨荣文出席开幕式并做主旨演讲。但因选战异常激烈,杨外长无法与会。研讨会前一天,大选结束。执政党人民行动党得票率只达到60%,为历史最低。尤为惨痛的,是杨荣文败选,将失去议员资格,不能再担任外长。因此,有人打趣说,新加坡大选对中新关系的最直接影响,就是杨外长无法亲自参加中新关系20周年研讨会。
从新加坡回来后得悉,李光耀先生宣布不再担任内阁资政,光荣退休,彻底放手,让年轻政治家干。有学者评价,李先生此举虽然算不上是“激流勇退”,也勉强算是“功成身退”,比较圆满。
大选结果是新加坡十年来最大的变化。我第一次随团访新是2000年,那时刚好得到台湾选举结果。团员们一方面感叹台湾政治变天,一方面齐声夸赞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的无比强大。十年后,神话倒退,现实回归。
几乎与新加坡变天同步的,是拉登死了,世贸组织多哈回合落幕了。多哈回合从创立到几乎终结,与拉登从横空出世到魂归大海,正好都是十年。多哈回合代表的是经济全球化的十年,拉登代表了恐怖主义全球化的十年。新加坡,应该算是开放政治全球化的十年吧。
三个并行的十年,当属拉登之死最能激发人们的想像力。若干个十年后,这个有史以来最著名的恐怖分子是否依然著名?
有道是: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十年来,拉登忽生忽死,扑朔迷离。这一次,应该是真的走了吧。我的一位老师说得好,生也好,死也好,一言以蔽之——“死魂灵”!
就是说,拉登本人的生死意义已经不大,他的生与死完全被象征化、符号化、政治化了。生有生的说法,死有死的解读。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死而复生,生而复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关键看谁来说,谁来解。
从逻辑上理解,美国应该把拉登之死往“匡扶正义”、“恢复理性”的方向塑造。9.11后的十年,美国一路走来,打了几场仗,处理了不少内外危机,同时还要应对几个新兴大国的群体性崛起,有赢有输,异常辛苦,还夹杂着一些不理解、不安全、不自信、不理智、不从心,总之是不若从前。拉登之于美国,是恶魔,是心魔,除恶魔以匡扶正义,除心魔以恢复理性。猎杀拉登,是壮怀激烈之义举,是“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的新开始。
从逻辑上理解,恐怖分子将把拉登之死往“重于泰山”、“基业长青”的方向塑造。为了理解这个道理,我们不妨从一本叫做《听大师讲哲学》的书上摘录一个小故事:
“墨家钜子孟胜率领众弟子为阳城君守城,兵败欲自杀。弟子徐弱劝道,您的死于事无补,只能使墨家断绝于世。孟胜正色道:我与阳城君,不是其师也是其友,不是其友也是其臣。今天我若苟活于世,那么将来人们想请严师不会找墨者,想求贤友不会选墨者,想择良臣也不会想到墨者。所以,我去死正好可以让墨家事业兴旺发达,长存不衰。徐弱听后,豪气顿生,就说,请让我先死为您开辟死途吧!说完就自杀了。孟胜随后也从容自杀。随孟胜自杀而死的弟子达83人之众。”
“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恐怖和反恐这一对矛盾互为依存,互相孕育。经常看恐怖片听鬼故事的人都知道,就在你稍稍感觉踏实些的时候,那个可怕的声音就会再次萦绕耳边。
无数个十年告诉我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