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袖们的春节

2011-12-29 00:00:00刘火雄曜歌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11年12期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在这家人团聚、访亲拜友的欢乐时节,中国昔日领袖级人物辞旧迎新之际留下的许多佳话和轶闻,至今为人所津津乐道。
  “开国元首”毛泽东宴请“末代皇帝”溥仪时,请他吃青椒炒苦瓜,辣出一脸热汗的溥仪,直说味道“不错,不错”;1976年,毛泽东最后一个春节身边没有一位亲人,年夜饭他只吃了几口武昌鱼和一点米饭,晚景令人唏嘘不已;邓小平多次在上海迎新年,部署改革开放大局;胡耀邦大年三十值班,心忧烟花爆竹燃放问题;1949年,兵败如山倒的蒋介石在浙江老家的武山庙抽到一支“中下”签,签上写着“大意失荆州,关公走麦城”。
  因地位特殊,领袖们在春节,大多忙于家国大事,背后演绎着时代的风云。与此同时,他们也期盼着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悲欣交集:毛泽东过年很简单
  ●刘火雄
  
  曾在中央警卫团(8341部队)担任武装警卫员20多年的毛尚元回忆说:“主席的年过得很简单。他很少有时间出来娱乐。最多有时候跟周围的人聊聊天。深居简出,有团拜会的时候,也多是周总理代表。主席很少讲话,喜欢安静,并且非常喜欢看书,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看很多书。过年对于他来说,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在追随毛泽东的数十个年头中,毛尚元发现毛泽东有一个习惯:不太爱吃饺子。
  毛泽东晚年的生活秘书张玉凤也描述:“主席相信吃五谷杂粮身体才会强壮。他经常散步,有意识地多吃杂粮,如玉米、红薯等食物,有时还吃点野菜,如马齿苋菜。主席也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如面食。我们老家过年吃饺子主席就不理解,说饺子有什么好吃的?宁可吃糙米,也不吃饺子、馒头。”
  尽管不习惯吃饺子,喜欢吃辣的毛泽东,无论革命岁月还是和平年代,大多数新年还是过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打欠条收集百姓食物过年
  
  1927年10月,毛泽东率部到达井冈山地区,创建了党领导下的第一块农村革命根据地。这年春节,毛泽东宣布放假三天。
  为了让红军战士和群众欢欢喜喜过个好年,毛泽东特地发给每位战士三块银元,并派人到宁冈杀猪,挑运到茨坪,每人分三斤猪肉。对缺米少盐的困难户,另外分给他们米和盐。这样一来,茨坪的红军战士和百姓,人人都有米果吃,家家都蒸了米馅肉。
  刚刚过了翻身年,新的困境接踵而来。1929年2月9日,正值除夕,红四军为突破国民党军队的“围剿”,转战来到瑞金北陲十几里人烟稀少的大柏地。官兵们身上只有两件单衣,饥肠辘辘地经受着寒风中的细雨。部队在名叫前村的村庄停下来,军部驻进了村中的王家祠。
  领军的毛泽东心情沉重,赣敌刘士毅部两个团正在背后紧追不舍。无论如何,也得让战士们吃上一顿年饭。毛泽东将想法告诉朱德,叫人找来军需处长范树德,交代了一个重要任务:一定想办法搞到酒菜,让战士们吃上一餐年饭。范树德与十几个司务长计议一番,决定先向群众打欠条,凡是食物全部过秤登记。
  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前村的群众听说有支几千人的队伍开过来了,纷纷躲避上山,连过年的鸡鸭鱼肉都来不及带走。红四军于是以连队为伙食单位,严格执行先过秤算价再打欠条的手续,把群众家的食物收集起来,还杀了几头猪,众人忙碌到午后两点钟,终于吃上了一顿久违的饭菜,还喝了米酒,算是过了年。毛泽东对吃得高兴的战士们说:“大家过了好年,吃饱了好打刘士毅!”
  农历大年初一,刘士毅部钻进了红军伏击圈,被打得溃不成军,800余官兵成为俘虏。同年5月,从闽西回师的红四军再次路过大柏地,向民众兑现了所欠的款项,只能多给,不许少付。有的人遗失了欠条,说出数目,红军照样付款。大柏地的群众高兴地说:“红军与国民党军队根本不一样,借条兑现,说话算数。”
  由于革命形势的变化,毛泽东后来一度被解除军权。1934年2月1日至3日召开的“全苏二大”会议上,毛泽东原来兼任的人民委员会主席一职也被拿掉,完全被架空。2月13日,除夕佳节又来临了。尽管战争局势险恶,沙洲坝的军民仍旧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上午10时,贺子珍带着儿子毛毛在大樟树下玩。毛毛是贺子珍所生的第二个孩子,已经3岁了,正是会讲话到处乱跑的时候,活泼可爱。毛泽东对这个孩子十分喜欢,给这个排行第五的儿子取名为毛岸红。毛泽东从房间里走出来,从妻子手里接过毛毛,一会儿绕着大樟树互相追逐,一会儿让小孩夹着竹杆“骑马”,即兴玩耍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贺子珍来叫父子俩去机关食堂吃年夜饭,毛泽东才抱着毛毛进屋。春节里与小儿嬉戏玩耍,在毛泽东忙碌奔波的一生里很是难得,这也是他在苏区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被长枪连请去吃年饭,敬酒改为敬肉
  
  1935年1月遵义会议后,重新确立毛泽东对军队的指挥地位。2月4日春节这天,后勤部门想多弄一点鱼肉庆祝一下,无奈物资匮乏,毛泽东也只分到一碗红烧肉、几个辣椒。他舍不得吃,分给了伤病员,并捐出自己节省下来的伙食费,用以改善战士们的生活。
  到达陕北后,毛泽东在延安的生活比长征时期安定了一些。春节期间,中央机关不时开展团拜、舞会、演戏、扭秧歌等庆祝活动。1940年春节前夕,老连队杀猪宰羊,而组建不久的长枪连家底薄,只买了20斤猪肉。正在这时,管理中央首长生活的同志抬着半肩猪肉送来了,并说:“昨天小灶杀了一口猪,这是毛主席叫送给你们过年的。”实际上,当时的中央首长平素也见不到荤。于是,在连队里开会的讨论中,不知是谁说了句:“请毛主席吃年饭。”大伙不约而同都说好,并把请毛泽东吃年饭的任务交给了连指导员张久厚。
  毛泽东听了来意后,告诉张久厚:“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吃饭嘛,我就不去了。你回去就说,我祝大家新年愉快!”张久厚一听说主席不去,坚决说“不去不行”。听了这句话,毛泽东放下文件,笑笑说:“你们这不是请客,是在下命令。看来,我只好服从了。”片刻,又说:“光请我一个不好,能不能给我点权力,让我帮你们多请几位怎样?”张久厚以笑作答。
  除夕过午三点多钟,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刘少奇、任弼时等来到了长枪连。进窑洞落座后,毛泽东问:“我们这张桌上的饭菜是不是和大家一样?”他环视了一下,说:“我们不能特殊。搞特殊,人家嘴里不说,可心里有意见,那就不好了。”稍停,又道:“我们常讲同甘共苦,共产党人说得到做得到,言行一致群众才信服。”开饭后,没有酒,大家热情地向毛泽东敬肉。他一看就笑了,说:“这么大块的红烧肉,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存心不让客人吃呀。”一排长便夹起三两重的一块肉吃下去。毛泽东见状,说:“你厉害,比不过你,我认输了。”
  大家一个劲地给毛泽东敬肉。他看了看周围,说:“能者多吃,互相帮助。”说着,用筷子把肉分开,放到周恩来碗里一块,自己吃了一小块,说:“怎么样,这回行了吧?”
  1941年春节期间,中央机关一连演了几个晚上的戏,附近许多乡亲应邀前来观看。有一晚,毛泽东走进礼堂之后,发现干部战士坐在前面,乡亲们却坐在后面,最前面的两排座位还给中央首长留下了。毛泽东当场对干部战士说:“同志们,老乡们生产都很忙,看戏机会很少,而且要跑很远的路,不容易呀!我们应该让他们坐在最前面看戏。”说完自己就带头坐到了最后面,干部和战士随即跟着毛泽东到后面。乡亲们很感动,一再谦让,最后还是被毛泽东劝着坐到了最前面。
  
  会见斯大林特使米高扬,请客人吃红烧鱼
  1949年1月31日,农历正月初三,斯大林特使、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米高扬一行四人来到了西柏坡,为毛泽东访苏等事宜举行会谈。
  
  午后,毛泽东在门口迎接米高扬。一见面,米高扬就表示:“我们是受斯大林同志委派,来听取毛泽东同志意见的,回去再向斯大林同志汇报。我们只是带着两个耳朵来听的,不参加讨论决定性意见,希望大家谅解。”毛泽东握着米高扬的手说:“欢迎!欢迎!”
  2月1日到3日,毛泽东同米高扬正式会谈,周恩来、任弼时也参加了。毛泽东围绕夺取全国胜利和建立新中国等主题,系统地发表了看法。在中国的对外政策上,毛泽东说:“我们这个国家,如果形象地把她比作一个家庭来讲,她的屋内太脏了,柴草、垃圾、尘土、跳蚤、臭虫、虱子什么都有。解放后,我们必须好好加以整顿。等屋内打扫清洁,干净了,有了秩序,陈设好了,再请客人进来。我们的真正朋友可以早点进屋子来,也可以帮助我们做点清理工作,但别的客人得等一等,暂时还不能让他们进门。”几天下来,主要是毛泽东在谈。
  为了表达对苏联代表的热情欢迎,有关方面早已备好了丰盛的酒菜,由于苏联人爱喝酒,还特意从石家庄买来了上等的汾酒和葡萄酒。
  据毛泽东警卫李银桥回忆:苏联人带来许多罐头食品,还有酒,拿出来摆了一桌子,挺洋气,挺花哨。米高扬穿戴也很好,圆领皮大衣,圆筒皮帽子,威风得很,而毛泽东的衣袖上赫然补了块补丁。西柏坡当时除了养的猪和鸡,没有其他高级食品,随后从滹沱河里捕了鱼,做了红烧鱼、溜鱼片款待客人。
  苏联人酒量惊人,米高扬用玻璃杯喝汾酒,就像喝凉水一样,大半杯子一口气就能灌下去。毛泽东沾酒就脸红,朱德当时有喉炎不能喝酒,任弼时高血压严重不能喝酒,刘少奇只能用小盅喝一点白酒。周恩来算是能喝酒的了,也没像米高扬一样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地灌。
  饭桌上的气氛是愉快的。但在李银桥看来,毛泽东不喜欢看苏联人大出风头,哪怕是在喝酒的问题上。工夫不大,毛泽东就招呼盛饭:“吃饭了,吃饭了,尝尝我们滹沱河里的鱼。”他还笑着说:“我相信,一个中药,一个中国菜,这将是中国对世界的两大贡献。”
  苏联翻译指着红烧鱼问:“这是新捞的活鱼吗?”他们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肯动筷。一年后,毛泽东出访莫斯科,吩咐随行的厨师:“你们只能给我做活鱼吃。他们(苏联方面)要送来死鱼,就给他们扔回去。”
  2月6日中午,毛泽东来到米高扬的住处,为他送行,米高扬后来对担任翻译的师哲说:“毛主席有远大的眼光,高明的策略,是很了不起的领袖人物。”
  
  戴口罩春游黄鹤楼被群众认出
  
  1952年的春节毛泽东是在武汉度过的,权延赤《走下神坛的毛泽东》一书回忆了当时的情形。
  1952年毛泽东南下武汉,游龟山、蛇山,登黄鹤楼。出于安全考虑,毛泽东这时已不能随便到群众中去了,因为处处都可见到他的肖像,老百姓都认得他。安全部门一再坚持,毛泽东不得不妥协,最后带着口罩与群众一同游春。
  一个小孩竟然认出了戴着口罩的毛泽东,孩子惊喜地喊到:“毛主席!毛主席!”人群立刻像潮水般涌来,刹那间,人挤人,挤成一团。罗瑞卿、李先念、王任重、杨奇清在外面保护,卫兵们在里面围绕着毛泽东,随着人潮流动。到处都是人,拥来拥去,出透几身汗,来到江边,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毛泽东登上了船。
  登船后,毛泽东摘下口罩,回头向大家招手,顿时掌声雷动,欢呼声震天动地。罗瑞卿和杨奇清后来向中央政治局作了检查,说安全保卫工作没搞好。毛泽东毫无责怪的意思,只是说了句:“真是下不了的黄鹤楼。”
  后来很多人回忆,每到春节,毛泽东首先想到的就是身边的工作人员,比如炊事员、警卫员、机要员、秘书、司机等。哪怕再忙,毛泽东都要亲自慰问,同他们握手,向他们拜年,而且总是说:“你们长年累月为我们服务,连春节也很少休息,你们辛苦了!”接着一个个嘘寒问暖,家里情况怎么样?生活上有没有困难?并请转达对他们家属的节日问候和祝贺。
  
  颐年堂宴请与会者吃肉末挂面
  
  除了外出和慰问,忙于开会也是毛泽东过春节的一大特色。据多年负责中南海总特灶膳食管理工作的张宝昌回忆,1957年大年初一早上8时,毛泽东在中南海颐年堂召开座谈会,40余位党外人士参加。
  会议一开始,毛泽东就笑着对大家说:“今天过年,临时决定把各位请来开会,主要谈矛盾问题。可能大家还都没有吃早饭吧,这样,先吃碗肉末挂面,填饱肚子再开会。”颐年堂地方不大,摆40多把椅子已经显得很紧凑了,根本无法再加桌子,大家只能端着碗站着吃。这些被邀请到会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毛泽东会用如此简便省事、饭菜合一的面条来招待他们。
  惊奇之余,大家也感悟到:能在颐年堂与毛主席一起过年,同吃热乎乎的肉末挂面,是难得的幸事。众人边吃边议论开来,有的说这是“继续着的延安精神”,有的强调这表明了“细微之处见伟大”,还有的感言“大年初一吃肉面,好看好吃,更添寿”,等等。这般轻松欢乐的气氛,与其说是来开会,不如说是在参加新年团拜。40多人的一顿早餐,用时仅10分钟就解决了,很契合毛泽东提倡的反铺张、反浪费原则。
  其实,毛泽东经常晚上在颐年堂开中央常委会议,因为时间过久,常委们的脑力和体力消耗较大,难免感觉饥饿。每到这个时候,毛泽东总会对周恩来、刘少奇等人说:该吃肉末面条了。厨房于是赶紧每人做一碗。首长们拿到面条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端着吃,吃得又快又香,之后或继续开会研究,或散会回家。
  
  开国元首宴请末代皇帝溥仪
  
  毛泽东春节宴请溥仪的故事广为流传,柯云在《开国元首毛泽东宴请末代皇帝溥仪》一文中对此曾有详细记录。
  1962年新春佳节,毛泽东私人宴请末代皇帝溥仪,特请章士钊、程潜、仇鳌和王孝范四位名流乡友作陪。家宴设在颐年堂。
  上午8时许,毛泽东待章士钊等人入席后,一本正经地说:“今天请你们来,要陪一位客人。”章士钊环顾四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急切地问道:“主席,客人是谁呢?”
  毛泽东吸了一口香烟,环顾大家一眼,故意神秘地说:“这个客人嘛,非同一般,你们都认识他,来了就知道了。不过也可以事先透一点风,他是你们的顶头上司呢!”
  正在大家猜想之时,一位高个儿、50多岁的清瘦男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面带微笑步入客厅。毛泽东迎上去握手,并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同时向章士钊等人打招呼,用他那浓重的韶山口音微笑着说:“你们不认识吧,他就是宣统皇帝嘛!我们都曾经是他的臣民,难道不是顶头上司?”章士钊等人这才恍然大悟。
  毛泽东指着在座的几位老者向溥仪作了介绍,溥仪态度极为谦虚,每介绍一位,他都站起来鞠躬致意,看不出半点皇帝的“架子”。毛泽东对他说:“你不必客气,他们都是我的老朋友,常来常往的,不算客人,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客人嘛。”
  当时国家正值困难时期,一切从简。虽说是家宴,桌面上只有几碟湘味儿的辣椒、苦瓜、豆豉等小菜和大米饭加馒头,喝的是葡萄酒。
  毛泽东边吃边对溥仪说:“我们湖南人最喜欢吃辣椒,叫做‘没有辣椒不吃饭’,所以每个湖南人身上都有辣椒味哩。”说着,他夹起一筷子青辣椒炒苦瓜,置于溥仪位前的小碟内,见他吃进嘴里,笑着问他:“味道怎么样啊?还不错吧!”溥仪早已辣出一脸热汗,忙不迭地说:“不错,不错。”
  毛泽东打趣说:“看来你这北方人,身上也有辣味哩!”他指了指仇鳌和程潜,继续对溥仪说道:“他们的辣味最重,不安分守己地当你的良民,起来造你的反,辛亥革命一闹,就把你这个皇帝老子撵下来了是不是?”
  毛泽东妙语连珠,在座诸位无不捧腹,溥仪笑得前合后仰。毛泽东听说溥仪在抚顺时已离婚,于是关切地问:“你还没有结婚吧?”
  
  “还没有呢。”毛泽东马上接话:“可以再结婚嘛!不过,你的婚姻问题要慎重考虑,不能马马虎虎。”说到这里,他深切地望了溥仪一眼,说:“要找一个合适的,因为这是后半生的事,要成立一个家。”溥仪点点头:“主席言之有理。”
  饭后,毛泽东要与溥仪等客人合影留念,大家非常高兴。毛主席见溥仪站在左边,就说:“客人应该站在右边嘛。”因照常理右为上。毛泽东特意拉过溥仪,让他站在自己右侧,附着他的耳朵说:“我们两人可得照一张像哟!”于是,又重新站过来让摄影师再拍了一张照片。章士钊笑道:“这叫开国元首与末代皇帝。”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对于此次宴请,溥仪后来写道:“我们(与)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一同吃饭、照相,这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最光荣和幸福的日子,给我给(以)极大的鼓舞力量。”
  两年后的2月13日,农历正月初一下午3时。毛泽东亲自主持春节座谈会,党中央有关领导及党外人士章士钊等人在场。会上,毛泽东对与会者说:“对宣统,你们要好好团结他。他和光绪皇帝都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我们做过他们的老百姓。”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气:“听说溥仪生活不太好,每月只有180多元薪水,怕是太少了吧?”毛泽东扭头对坐在右侧的章士钊继续说:“我想拿点稿费通过你送给他,改善改善生活,不要使他‘长铗归来兮,食无鱼’,人家是皇帝嘛!”章士钊说:“宣统的叔叔载涛的生活也有困难。”
  毛泽东接话说:“我知道他去德国留过学,当过清末的陆军大臣和军机大臣,现在是军委马政局的顾问,他的生活不好也不行。”
  春节座谈会刚刚结束,毛泽东立即从个人稿费中拨出两笔款项,请章士钊分别送到西城东观音寺胡同溥仪家和东城宽街西扬威胡同载涛家。溥仪感动至极,表示盛情可领,钱不能收,因为《我的前半生》刚刚出版,也将有一笔稿酬收入,生活并不困难。经章士钊一再劝收,只好留下了。溥仪激动万分,当即口占一诗曰:“欣逢春雨获新生,倾海难尽党重恩。”载涛接到毛泽东赠送的修房款后,激动得泣不成声,提笔疾书,给毛泽东写下谢函。
  
  最后一个没有亲人在身边的除夕夜
  
  1976年的春节,无论是气温还是现实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那个寒冷的冬夜,天空星光暗淡,中南海游泳池毛泽东住处外面一片昏暗,只有那一排整齐的路灯闪着微弱的亮光。
  家家团圆之夜,毛泽东身边没有客人,更没有亲人,只有身边几个工作人员陪伴着他,度过生命中最后一个春节。
  毛泽东晚年的生活秘书张玉凤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颇为黯然神伤。“年夜饭是我一勺一勺喂的。此时的毛泽东不仅失去了‘饭来伸手’之力,就是‘饭来张口’也十分困难了。他在这天依然像往常一样在病榻上侧卧着吃了几口他历来喜欢吃的武昌鱼和一点米饭。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次年夜饭。”
  “饭后,我们把他搀扶下床,送到客厅。他坐下后,头靠在沙发上休息,静静地坐在那里。入夜时隐隐约约听见远处的鞭炮声,他看着眼前日夜陪伴他的几个工作人员。远处的鞭炮声使他想起了往年燃放鞭炮的情景。他用低哑的声音对我说:‘放点爆竹吧。你们这些年轻人也该过过节。’就这样我通知了正在值班室的其他几名工作人员。他们准备好了几挂鞭炮在房外燃放了一会儿。此刻的毛泽东听着这爆竹声,他那瘦弱、松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1976年9月9日,毛泽东与世长辞,一代伟人就此退出政治舞台,留给后人无尽感慨。毛泽东病危期间,由于江青的阻止,就连李敏等人也不能到中南海去看望父亲,直到最后时刻,华国锋才派人找到李敏。弥留之际,毛泽东已不能讲话,直流眼泪,还拉着李敏的手画一个圆圈。他是在怀念李敏的妈妈贺子珍,贺子珍的小名就叫桂圆。此情此境,人何以堪!
  
  邓小平:南方的春节好“冷”
  ●吕 峥
  
  1969年,受“文革”冲击,邓小平一家被下放到江西省新建县的原福州军区南昌陆军步兵学校。在这里,邓小平度过了三年多的谪居生活。他的小女儿毛毛后来在谈起在江西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时,记忆犹新的一个感受就是“冷”。她在《我的父亲邓小平》一书中回忆道:
  
  没有节日的鞭炮,过年的喧闹,我们一家人同样高高兴兴地吃了年夜饭,安安静静地送走了1969年,迎来了1970年。进入三九后,南方的冬天真正来临了。
  南方的冬天可真冷啊。这种冷,不是北方那种漫天白雪、北风呼啸、滴水成冰的痛痛快快的冷,而是一种阴湿的、透骨寒心的冷。北方的冬天,外面再冷,屋里总能取暖,哪怕是个小小的煤球炉子。而在南方,屋里屋外一样冷,如果太阳出来,屋里就比屋外还要冷。我们从来没有盖过这么厚的被子,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厚的棉衣棉裤棉鞋,结果一个个的手脚还都生了冻疮。早上起来,对着窗中射进的阳光,可以看到嘴里呼出的白气。想喝口水吧,杯子里的白开水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白天,最盼出太阳,这样就可以跑到院子里的阳光下,把周身上下晒一个够。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生起小炭火盆,感受这微弱的却是唯一的热量。南方的冬天,可真不好过呀。
  在北方住久了的人,实在难以适应南方的冬冷。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多穿再多穿。只有爸爸和我们不同。他对付寒冷的办法是“以冷制冷”,每天坚持用冷水擦澡。其实,他从年轻的时候起,在战争年代,就一直保持着冷水洗澡的习惯。年轻的时候,是提着一桶水,一下子从头浇下来。现在快七十岁了,不能再用冷水浇了,就改用毛巾浸上冷水擦。每次他都使劲地擦,把身上擦得红红的。擦完之后,不但周身发热,而且精神爽朗。他说:“我冬天洗冷水澡,就不怕冷,大家都来试试。”爸爸自己洗冷水澡,我们不反对,但是要让我们洗,我们可没有这个胆量。要知道,晚上脱了衣服去钻冰冷的被窝都还需要点勇气呢,更不要说用冷水擦澡了。我们一致称赞爸爸勇气可嘉,但绝没人响应他的倡议。
  
  
  千里之遥的江西,条件如此艰苦,身处羁旅与禁锢的邓小平却从未动摇对党和国家的信念。1月初,邓小平的小儿子飞飞回来了。之前他一直和同学们在搞“大串联”,省革委会的人把他从南昌送到了步校,一家人终于团聚。飞飞向家人描述他在全国各地看到的由“文革”引发的乱象。他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眉飞色舞地讲述,直听得大家目瞪口呆。由于过去一直住在中南海,邓小平一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天下大乱。平日话就不多的邓小平一直没吭气,看着飞飞和毛毛说得兴高采烈,等他们歇口气儿的时候,才认真而严肃地说了一句:“你们知道,你们说的都是一些很坏的事情!”
  南方的春节虽冷,邓小平却永葆着一颗炽热的心。
  
  上海甲肝大流行时,
  邓小平主动和演员握手亲吻
  
  1988年初,由于食用毛蚶引起甲肝病流行,上海总共有几十万市民患病倒下。春节期间,甲肝病的流行正是猖獗之时。工作人员跟邓小平请示,说上海正在闹“毛蚶病”,是不是过一阵再去。邓小平果断说道:“我要和上海人民共同过春节,毛蚶病有什么了不起啊。”
  得知邓小平要来上海过年,上海春节联欢会筹备小组严肃地宣布了一条纪律:演员就在舞台与后台活动,不要到台前去,更不要与场内的领导接触和握手——这是为了防止甲肝病的传染。
  演出队伍组织起来了,节目单也排定。2月15日,除夕前一天,市委副书记曾庆红来审看节目。他很细心,说:“你们的杂技节目,演出水平是高的,但是场面有点惊险,小平同志和卓琳同志都上了年纪,两位老人家又都特别关心孩子,让小孩子演这么惊险的节目,在这个联欢会上不合适,是不是考虑换一个节目,让老人家自始至终轻松愉快。另外,可以再加一个古彩戏法。古彩戏法有民族特色,节奏比较慢,又有些喜气。”根据曾庆红的意见,节目单上临时加了一个古彩戏法。
  
  联欢会完美结束时,全体演员谢幕,在舞台上列队鼓掌,欢送小平同志离开剧场。原本没有首长上台接见演员的安排,可谁也没有想到,演出结束后,邓小平站了起来,主动向台上走去。他这样做,出乎演员的意料之外,也出乎警卫人员的意料之外。事先不是说好了吗,预防传染甲肝,彼此之间不握手。当时上海人人自危,都怕传染甲肝,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上街就不上街,即使熟人见了面,也都不握手,最多拱手作个揖。可邓小平不顾这些,他主动与站在前排的演员一一握手,对演员们的辛苦工作表示慰问。在走到表演杂技的小演员、上海马戏学校学生金恣面前时,邓小平还俯下身,像慈祥的爷爷一般在小姑娘的脸蛋上亲吻了一下。全场顿时响起一片热烈而响亮的掌声。
  邓小平的足迹在上海驻留引起了广泛关注,一些政治观察家已经感觉到:改革开放大局初定,经济特区发展迅猛,邓小平开始思索改革的下一步走向,他的目光投向了上海浦东。浦东没有在改革之初纳入“经济特区”,一直是邓小平的遗憾。后来他曾解释:“那一年确定四个经济特区,主要是从地理条件考虑的。深圳毗邻香港,珠海靠近澳门,汕头是因为东南亚国家潮州人多,厦门是因为闽南人在外国经商的很多,但是没有考虑到上海在人才方面的优势。上海人聪明,素质好,如果当时就确定在上海设经济特区,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
  2月24日,邓小平回到北京。没过多久上海便有了动作。5月,“浦东新区开发国际研讨会”召开,江泽民提出要结合老城区的改造建设一个现代化新区,强调要再造“经济中心的功能和对内对外枢纽的功能”。
  
  关心上海发展,连年赴沪过节
  
  1990年1月,邓小平第三次在上海过春节。大年初一上午,朱镕基等上海市领导到邓小平下榻的宾馆给他拜年,并汇报浦东开发的前期准备工作。
  邓小平说:“浦东开发晚了,但还来得及,上海市委、市政府应该给中央报告。”
  朱镕基说:“开发建设的报告不理想,不敢报。”
  邓小平说:“不用怕,报嘛。”
  春节过后,邓小平回到北京。2月17日,他接见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全体成员。会见前他对在场的中央领导说,“我已经退下来了,但还有一件事要说一下,那就是上海的浦东开发,你们要多关心。”这年4月10日,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通过了浦东开发开放的决策。
  1991年,邓小平第四次在上海过春节。这个春节他过得一点也不轻松。1989年下半年中央对国民经济进行“治理整顿”后,工业增长迅速回落,市场持续疲软,计划经济思想回潮。邓小平在上海密集视察,连续发表讲话:“开发浦东,不只是浦东的问题,是关系上海发展的问题,是利用上海这个基地发展长江三角洲和长江流域的问题。”他对陪同的上海市委书记朱镕基说:“我们说上海开发晚了,要努力干啊!”
  1992年1月17日到2月20日,怀着对改革开放的深思,邓小平开始了“南巡”之旅。1月31日,邓小平来到上海,和杨尚昆一起在这里过春节。在上海期间,警卫官兵发现邓小平的办公室、会客厅和卧室的灯火常常彻夜通明——他在连夜整理审定后来的“南巡谈话”。
  元宵之夜,邓小平在上海中百一店三楼参观完柜台,正准备上电梯,忽然看见近处还有一个文化用品柜台,便饶有兴致地踅了过来。他走到柜台前,低头看起了柜子里面的文具。这时,全国劳动模范马桂宁已经站在旁边,热情地做起了“导购”。毛毛知道父亲喜欢这些文具,就在一边说,您就买几样吧。邓小平点头说好,马桂宁立刻手脚麻利地挑了四盒中华牌铅笔、四块艺术橡皮,毛毛付了钱。马桂宁随即用包装纸把铅笔橡皮包好,装进一个小塑料袋,恭恭敬敬地递到邓小平手里。时任上海市委书记的吴邦国在一旁笑着对邓小平说,我们马师傅是劳动模范,他为您提供服务,服务质量怎么样?邓小平爽朗地笑着,连声说:“很好,很好!”在下楼的电梯里,毛毛对邓小平说:“老爷子,这可是您建国以来第二次亲自到商场买东西。”
  1994年2月10日,大年初一,邓小平最后一次与上海各界人士欢聚一堂。这以后,他便很少公开露面了。据大女儿邓林回忆,1994年,邓小平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行走都困难,但还是在上海参加春节团拜会,还在说,“我们一定要紧密团结在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他亲自说这句话,其实很简单,就是要帮助新领导人立住脚。
  回京那天,邓小平特地把吴邦国和黄菊叫上火车,语重心长地嘱咐:“你们要抓住20世纪的尾巴,这是上海的最后一次机遇啊!”
  
  胡耀邦:家国情怀
  ●吕 峥
  
  宝鸡过年吃“手抓饭”
  
  40多年前,孙文虎是中国人民大学国际政治系的一名学生,1965年,他跟胡耀邦到陕西参加农村“四清”运动,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春节。他回忆道:当时,胡耀邦是团中央书记,派去陕西省任代理书记,兼“四清”工作团团长。我在中国人民大学读书,也派往山西长安县柳谷庄大队参加农村“四清”运动。春节假期,工作队员一起回西安,在宝鸡休整过节,胡耀邦给我留下了两件永远不可忘记的故事。
  一件是胡耀邦做形势报告时,在谈到红与专的关系时,他说现在国内大报小报都在争论红与专的关系,有人认为先红后专,就是说只有红才能专。胡耀邦不同意这种说法,他用男女关系来做对比,说红与专的关系如男与女的关系一样,既有独立、又有相辅,男女结合才有世界,但不能说有男才有女,母生男就是男,生女就是女,红与专结合起来才能为国家和民族做出更大的贡献。他说国内外,有许多人不一定参加某个政党,但却成为著名的文学家和科学家。如原北京大学校长胡适,解放前,他不参加任何政党,不同意毛主席暴力革命的路线,主张科学救国,但他是中国乃至世界著名的文学家和历史学家。所以胡耀邦不赞成红与专无休止地争论下去。
  另一件是年三十吃年夜饭。下午五六点钟,在宝鸡一间礼堂里吃年夜饭,当工作队员都到齐了,胡耀邦站起来笑着对大家说:“今天吃团圆饭,我宣布两条纪律:一条是今天吃的饭叫五爪抓饭,南方出身的工作队员,习惯用筷子吃饭,但今晚用筷子就没有饭吃。”说完,他卷起衣袖,展开五指,抓一把饭就吃,引起全场大笑;接着,他宣布另一条:晚饭后都去跳舞,男队员不跳,明天照样有饭吃,女队员不跳明天没饭吃,这更引起哈哈大笑,全场鼓掌。
  胡耀邦从团中央书记到党中央书记,成为党的最高领导人,但他总是那么和蔼、热情、谦虚、平易近人,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大年三十值夜班
  
  胡耀邦1980年2月,在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委员会总书记;1981年6月当选为中央委员会主席。任中央主席和总书记期间,经历了6个春节,其中4个是在基层同群众一起度过的。他所到之处往往不是大中城市、富庶之地,而是“老少边穷”等贫困落后的地区。他深入矿山井下、穷僻山乡、牧民帐篷、边防哨卡,一头扎进老百姓中间,同他们拉家常、议致富、话未来。自胡耀邦开始,这种春节下到基层访问、给群众拜年的工作方式,逐渐作为一项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工作制度延续了下来。而胡耀邦“重民、爱民、亲民”的领导方式也渐成定制。
  1981年的2月4日是大年三十。中央书记处需要有领导同志值班,胡耀邦说:“大家辛苦一年啦,都要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值班的事就由我来吧。”虽然大家与他争了一番,让他也回家过年,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说:“服从安排,争也无用。”就这样,他让别的同志都回家了,自己在勤政殿值班守夜。秘书梁金泉说:“本来是大年五更,值班就趁机休息一下吧,可他不,还是材料、文件铺了一大堆,伏案工作到深夜,谁劝也不行,凌晨四点多钟才躺下睡觉。”
  
  
  学唱《我的中国心》
  
  春晚导演黄一鹤记得,1984年的春节晚会结束时,胡耀邦的秘书打来电话说:胡总书记看了张明敏唱的《我的中国心》,非常感动,要求你们马上复制一盘录像带,给胡总书记送来。中央电视台马上照办。后来,老领导告诉黄一鹤,中央电视台这帮人兴奋得睡不着觉,胡耀邦这一宿也没睡,他带领全家人把《我的中国心》给学会了。
  
  除夕之夜发高烧
  
  1986年年初,胡耀邦决定利用春节前后半个月时间,率领由中央机关27个部门的30名干部组成的考察访问组,前往贵州、云南、广西的一些贫困地区调研,看望慰问各族干部群众。胡耀邦想以此举做表率,推动中央机关干部深入基层,加强调查研究,密切联系群众。
  2月8日是农历大年三十。胡耀邦一大早来到黔西南民族师范专科学校,向各族教师拜年并和他们座谈。接着,他又兴致勃勃地赶到布依族山寨乌拉村看望农民,并到布依族农民黄维刚家做客。黄维刚按照布依族接待贵客的习俗,把一个炖熟的鸡头夹放在胡耀邦的碗里。就这样,胡耀邦和黄维刚全家有说有笑地吃了顿团圆年饭。
  随后,胡耀邦又乘汽车沿山路行驶一百多公里,赶到黔桂交界处的天生桥水电站工地,向春节期间坚持施工的建设者们致以节日的问候。当晚,胡耀邦在武警水电建设部队招待所一间简陋的平房中住下。不久,他开始发烧,体温升到38.7度。事实上,从午后开始,胡耀邦就感到身体不适。不过,他依旧情绪饱满地参加各项活动。
  除夕之夜,辞旧迎新的鞭炮在四周响个不停,但大家没有心思过年。时任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温家宝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一直守候着他。2月9日,初一早晨,胡耀邦的体温达到39度。这里远离昆明、贵阳、南宁等大城市,附近又没有医院,大家都很着急。好在经过随行医生的治疗,胡耀邦到晚上开始退烧,大家的心才放了下来。
  2月10日上午,身体稍稍恢复的胡耀邦不顾大家的劝阻,坚持前往广西百色。经过320多公里的山路颠簸,胡耀邦于晚上6点多到了百色。胡耀邦参观了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旧址,并与百色地区8个县的县委书记座谈。2月11日晚,又赶到南宁。随后两天,胡耀邦在南宁进行短暂的休整。温家宝根据胡耀邦的要求,又带着几个同志到南宁市郊区就农业生产、水牛养殖、农产品市场等问题进行调研。每次回到住地,胡耀邦总是等着听温家宝的汇报。14日和15日,胡耀邦经钦州前往北海市,先后考察了北海港和防城港的港口建设。2月16日,胡耀邦又折回南宁,与三路考察访问组人员会合。接着,他用两天半的时间听取了考察访问组和云南、广西、贵州的汇报。
  2月19日下午,胡耀邦根据自己13天沿途调查的思考并结合有关汇报,在干部大会上作了即席讲话。他特别强调,中央和省级领导干部要经常到群众中去,到基层去,进行调查研究,考察访问,密切上级与下级、领导机关同广大人民群众之间的联系。这样,不仅可以形成一种好的风气,产生巨大的精神力量,更重要的是有助于实现正确的领导,减少领导工作的失误,提高干部的素质,促进干部特别是年轻干部健康成长。
  1986年2月20日下午,胡耀邦率领考察访问组回到北京,结束了历时半个多月的西南贫困地区之行。
  
  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一个春节
  ●纪 彭
  
  1949年初,杜聿明集团30万大军被人民解放军包围在徐州西南一个叫陈官庄的地方,陷入绝境。此时在华东野战军的新年联欢会上,解放军战士自编自演了话剧《蒋介石过年》。由一名从国民党军队解放过来的战士,根据漫画的形象化了妆:脑袋上贴着两块纱布,左腋下撑着一支拐,右手拿着一只破碗。他一唱三叹:“前年国军大进攻,我过年吃的是鱿鱼烧海参。去年国军吃败仗,我过年吃的是炒三样,诸位要问哪三样,青菜萝卜辣椒酱。今年眼看要垮台,要碗豆腐渣都要不来?”逗得大家笑的前仰后合。这当然是解放军战士们对蒋介石过年的一种调侃,而这一年真实的蒋介石是怎样过年的呢?
  
  除夕前一天,决定把行政院迁到广州
  
  1949年除夕的前两天,也就是1949年1月26日,蒋介石得知李宗仁命令释放自己关押多年的仇人张学良、杨虎城,以买各方之好时,痛恨之情骤然燃起。当天,蒋介石就在日记中忿忿地写道:“德邻专以民主自由名词,为其讨好共匪、投降共匪之准备,是亦其毁灭政府基础唯一之方针。”称“此乃必然之事,而余愚拙,未先计及耳”。27日,又在日记中写道:“李之必然置我于陷阱及其掠夺一切之心,未到五天已昭然若揭矣。”
  就在1月27日这天,李宗仁致电毛泽东,声明他同意在八项条件基础上谈判,请中共迅速指派和谈代表。蒋介石看到通告后痛斥李宗仁“肉麻乞降诚不知天地有羞耻事,而共匪连日广播对其乞和代表及其本人之侮辱讽刺,无所不至,而彼反厚颜无耻若此,可痛极矣”。
  李宗仁在回应中共和谈问题上未与行政院长孙科商量,也未经中常会和中政会讨论。当日,蒋介石打电话和孙科联系,要孙抵制李宗仁,把行政院迁到广州。孙科唯蒋命是从,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一就急急忙忙地带着内阁要员离南京到上海,并议决于2月4日将行政院迁往广州,与此同时,蒋介石也决定将中央常务会议移往广州举行,以便进一步控制行政院。由于这一变故,中共于2月5日发表广播声明,不承认李宗仁南京政府。对此,正中蒋介石下怀,他非常高兴。
  
  除夕夜,慰问驻溪口的军官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蒋介石在武岭学校礼堂举行除夕盛宴,慰劳驻扎在浙江溪口的警卫部队团以上军官,他向大家祝贺新春之后说:“诸位,家贫出孝子,国难出良将。党国之命运关乎诸位之荣辱,民众之生息!当我们走上坡路时,别人跟着我们跑,这不稀奇;而我们走下坡路时,你们从各地费了不少周折,来到我们跟前,这才是最难得的啊!”他两眼含泪,继续说:“反共不会孤立,美国必然会出兵干涉。上海有汤司令守卫,只要我们守住长江,守住上海,美国不可能不出兵。即使往最坏处打,也能打出个隔江而治的结局。来来,大家举杯,为我们反共大业的最后胜利干杯!”
  蒋介石忖度这很可能是在家乡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所以十分珍视。大年三十晚上,又与儿孙辈一道,在祖居团聚饮屠苏酒,吃年夜饭,守岁放鞭炮。据蒋经国日记称:“1月28日,适逢农历除夕,蒋介石全家在报本堂(丰镐房)团聚度岁。同来溪口度岁者,有国民党要员张群、陈立夫等人。”溪口方圆50里的父老乡亲都赶到溪口镇,向蒋氏父子拜年祝福。奉化乡间,每逢过年过节都时兴舞龙灯、踩高跷。除夕之夜,蒋介石暂时忘记战事,一家人也其乐融融。
  经过28日除夕夜,蒋介石的心情稍有缓和。1月29日,大年初一早晨,蒋经国陪着专程来溪口的张群、陈立夫等,向蒋介石拜年,讲了不少“新年大吉大利”之类的恭贺话。蒋介石苦笑着说:“念一年又过,新年如何,实难想象,但愿真能逢凶化吉又呈新气象。”然后大家一同去晋谒蒋母之墓,上山摄影留念,又同往报本堂敬祖,复受乡族亲友贺拜,再到周围各处蒋家宗族祠堂,甚至驱车远赴宁波蒋公祠敬祖。晚上大家聚餐,并观剧。一天下来,热热闹闹,蒋介石的心情大为好转。
  
  大年初二,求了个“中下”签
  
  大年初二,黄少谷应邀赶到溪口,并受到蒋介石的召见。蒋介石“决定将中央党部先行迁粤,就现况加以整顿,再图根本改造”的决定告之黄少谷,并全权交黄少谷办理。最后,他又无限感慨地说:“本党非彻底改造,断不能从事复兴革命工作。”
  这天,蒋介石来到溪口武山庙,决定到武山求神灵指点。蒋介石从小跟随其母出入佛门,很迷信。在侍卫的簇拥下,蒋介石身穿黑袍,来到武山庙。他亲手燃上香烛祈祷。然后闭上双眼,捧起签筒,求了一签。只见是“中下”签。签上写的是“大意失荆州,关公走麦城”。他又求一签,上写“困居长坂坡,失陷落凤城”,下注“出师不利,丧妻失偶,早求退路”。蒋介石不禁一阵颤抖,站在旁边的侍卫忙说:“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偏偏蒋介石是虔信不笃,斥责侍卫:“不许乱讲!武山庙的菩萨是很灵的。”
  
  1月31日,大年初三。蒋介石在写“本月反省录”时,谈及戡乱失败及自己下野原因时,或归因于苏联,或归因于美国,甚至英国。
  2月2日,正月初五。下午,蒋介石带着蒋经国、蒋孝文从小路翻山越岭,行向奉化县城。蒋介石之所以弃车坐轿,就是为了重游故地。蒋介石领着儿孙,一边漫步,一边向孙儿讲着古老的神话传说。下午5时,蒋介石一行来到县城。奉化县城是蒋介石小时常来之处。儿时的蒋介石经常随母亲到镇上寺院进香拜佛,蒋介石心里清楚,这次恐怕是他最后一次在这里进香拜佛了。
  
  在溪口过年,想的是“另起炉灶”
  
  1949年的元宵佳节,溪口镇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溪口人素来重视元宵节。今年因有蒋氏父子还乡,元宵盛景更胜往年。蒋介石特地从上海、杭州招来京剧、越剧名角在溪口连台大演。这天,蒋家祠堂摆上了许多酒桌,奉化县县长和武岭学校校长及蒋家族人和亲邻一一在座。其中有蒋介石过去的机要室主任毛庆祥的老父毛绍遂,任过蒋介石侍卫长的王世和的父亲王良鹤。蒋介石强作欢颜地说:“今天请诸位来喝杯淡酒。往后么,请诸位到南京去喝酒。”
  为粉饰太平安定人心,蒋介石作了让溪口百姓欢度春节的指示,故自除夕之夜直至元宵呈现一派节日景象,几乎每晚都有戏演。随从几次劝他去街市观景,他都心灰意懒地推辞,只去武岭学校看过一次戏,说是与民同乐欢度春节,但也只看了十几分钟便索然离去。
  从1949年春节期间,即自1月30日大年初二起,蒋介石在乡下专注的重心就开始发生了某种变化。除了继续游山玩水和处置个别军政事务外,他主要关注的只有两件事,一是青岛驻军的撤退问题;一是中央银行存金的运输问题。蒋介石在2月10日日记所记,周宏涛当日由上海来报,称中央银行存金已大部如期运抵厦门和台湾,蒋得讯后如释重负。在溪口的大多数时间里,蒋介石明显地开始考虑他的那个“另起炉灶”的计划,即开始用心于党务改造和军队制度建设等问题了。
  按照他刚回到溪口时认定的“此次之失败最大原因乃在于新制度未能适合现在之国情与需要”、“而旧制度已先放弃崩溃”、“建国救民之基本条件完全失去”的观点,他在春节期间已开始具体考虑改革方案问题,并明白告诉张群、陈立夫等,称“非彻底再造不能复兴革命也”。他为此甚至暗下决心,要建立独立自强基础,不再受外力所压制,应“终身服务于党务,领导革命,而不再当政”;至少“亦须在野五年,奠定民众基层工作,再出而当政”。
  不过,历史没有留给蒋介石这样的机会,随着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南京国民政府也宣告结束。1949年12月,云南、西康两省同时宣布起义。12月10日,蒋介石仓皇逃往台湾,从此再也没有机会返回大陆。
  
  每逢佳节倍思乡
  
  1949年仓皇赴台后,蒋介石再也没踏上过故土。从蒋介石日记中可以观察到,每当天气爽冷,或看到杜鹃、梅花、月亮,蒋介石总会触景生情、遥想大陆。而农历除夕,则是蒋介石乡愁最浓之时。蒋介石认为金门的气候、民情与故乡相同,干脆将金门“却把他乡作故乡”。
  1953年2月13日,蒋介石在高雄过除夕,在日记中写道:“团饮酴酥,比之在故乡过年,则何如?甚念乡间亲友,不知作如何情况矣。”1955年1月25日,大年初二,蒋又记下:“旧历除夕与元旦餐食如烤芋艿、烤花生、米焙酱、三鲜、糊啦等故乡过年风味应有尽有。”1958年2月27日,大年初十,蒋介石在日记中写下:“无根之萍,无源之水”8个字,这或许是其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1958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时,蒋介石忍不住写道:“近日常念少年在家乡度年快乐情景,五王庙灯头戏与萧王庙大拜,以及童昏时代先慈对我追述两岁时看到孙家大晒场水潭上,搭树彩牌楼其灯烛反映水中,显现我高兴奇异等闲话,皆使我至今仍不能忘怀也”。
  因此,每到农历传统节日如春节、清明、端午、中秋,蒋介石便会在当天或稍后,邀集在台亲属和部下团聚,一起吃饭、下棋、看电影,排解思乡之苦。
  
  过节费多一张要收回
  
  春节前夕,蒋介石照例要给副官们一点赏金,往往由蒋介石亲自点清了给。蒋介石的贴身侍卫翁元曾经回忆:“有一年春节,我在‘总统府’老先生办公室旁边的小房间待命,忽然听见侍卫官叫我,说‘总统’叫我进去。起先我是一愣,以为有什么事情,我毫不迟疑走进办公室,一眼看见他正打开自己的皮包,数着一叠崭新的10元新钞,那是当时面额最大的钞票,他轻轻叫了我一声,我走到距他的办公桌前方数步远的地方,笔直站在他那儿,老先生以一种很慈祥的口气开口了:‘翁元!这是我给你的奖赏,你要好好地用,不要浪费!’正当他把钞票往我手上递来时,觉得不对,又把手缩了回去,坐下来再数点一遍,数着数着,发现多了一张,又从中抽了回去,再小心翼翼地把那沓鲜红的10元纸钞,递到我的手上。”
  蒋介石用钱一向很节俭,吃饭也不铺张。蒋家的厨师蒋茂发20岁就和蒋介石来台湾,专为蒋家人做菜,他回忆,蒋家平时的餐饮并不奢侈,只是每逢过年,才会丰盛一些。每到大年三十吃年夜饭,蒋介石都会点一道他最爱吃的“五福临门”,这道菜是蒋介石过年宴客时必点佳肴。“五福临门”的主料是可以促进血液循还的白果炒鸽丁。再就是以黄酒、绍兴酒腌三天的醉鸡拼盘;蒋夫人过年必点年菜是一份烤煎八分熟的沙朗牛排,另外还有需用3尾的明虾做的沙拉。
  进入上世纪70年代,蒋介石的身体每况愈下。1975年除夕,蒋经国在日记中写道:“父亲卧病以来,多次均能转危为安,此乃天意,佑我邦家。惟望兔年开始复元,是儿之大愿也……”这一年蒋介石88岁。不到两个月之后,1975年4月5日,蒋介石便撒手人寰,他再也没有机会回祖国大陆过一次春节了。
  
  (本刊删缩)
  〔本刊责任编辑 柳婷婷〕
  〔原载《文史参考》201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