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已随歌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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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夜的海滨城市暗自妖娆，仿佛每个骨节都在蠕动。掖平街上的幸福时光KTV，散漫着嘈杂的歌声，告诉人们这里才是释放宣泄的最佳去处。
　　 空灵秀美的颜彦留着飘逸的长发，朋友说有点像年轻时的林青霞，那天她和公司的南方小上司吵了一架后，便约了四个姐妹悻悻地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晚上来到“幸福时光”飙歌。
　　 她们把声音放至最high，放着王菲的《我爱你》，几个女高音，配上郁闷的心情，尖叫的歌声回荡在包厢里，那叫一个爽。
　　 突然传来敲门声，颜彦极不耐烦地猛然一扯门，一个大男孩踉踉跄跄地跌进来，像是给姐妹们标准的90度深鞠躬。颜彦看到这样一位清俊的男孩，和刚才的滑稽动作，顿时气消了大半。
　　 这是她第一眼看到许巍时的场景，这也成为她日后的笑资。
　　 男孩嗫嚅道：“姐姐们能不能把声音放小点。”说完怔怔地站立着等候回音。颜彦看到他可爱的样子，慢吞吞地说：知道了，出去吧。
　　 男孩如绅士般规矩地出门，颜彦记住了这个大男孩羞涩的表情。
　　 男孩走后，颜彦把《红豆》唱成了《明月几时有》的曲调，很糗，姐妹们笑她被那个青春的男孩撞了一下腰。颜彦嗔道：“不和你们贫了”。说完甩着芳香的秀发夺门而去，她出来找寻那个羞涩的表情。
　　
　　2
　　
　　 颜彦第二次去“幸福时光”时，偷偷记下了这个大男孩的名字：许巍。竟然和大歌星的名字一样。眼前的许巍谦谦有礼，清爽的微笑，清秀的脸庞，惹得很多女孩围在他身边。
　　 姐妹们对颜彦说，妮子你疯了，有本事把那个男生叫上来给我们唱一曲，姐妹们就算服你了。
　　 颜彦二话没说，径直下楼。惊奇中，姐妹们看到颜彦走到许巍身边，轻撩了一下许巍的脸，然后，许巍就乖乖地跟着上来了，为她们唱了一首《蓝莲花》，“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颜彦听着听着，禁不住将发梢放在嘴里轻咬，如小女孩般痴迷。
　　 随着颜彦去“幸福时光”的次数增多，渐渐地和许巍熟悉起来。
　　 颜彦在一家食品企业驻地方办当会计，那天南方的财务主管来查账，那个腻歪劲儿让她们难以忍受，才出来嚎一嚎。许巍告诉颜彦他是大四的音乐系学生，在这家KTV打工补贴家用。
　　 渐渐地，颜彦成了习惯，天天去“幸福时光”，就算不唱歌她也要瞅一眼许巍，有一天没去的话，她就觉得落落寡欢。
　　
　　3
　　
　　 转眼已是春天，草地上的嫩芽连同颜彦的爱情一起疯长。
　　 闲暇时光，颜彦爱请许巍去吃肯德基，那么多人，颜彦往许巍嘴里送巧克力冰淇淋，许巍总是绯红着脸，眼睛不敢注视颜彦。
　　 颜彦也领着许巍去商厦为自己挑选内衣，在女人面前征求许巍的意见，许巍的脸像躁红的樱桃。因为姐妹们常说，一个男人如果爱女人就会为她买内衣。
　　 他们逛街的时候，颜彦总是爱挎着许巍的胳膊，许巍总是走在她的左边，为她做掩护。许巍不只是男孩，更像个男人。
　　 其实，颜彦恋上许巍的事情，只有圈里的四个姐妹知道，颜彦不敢告诉别人，尤其是她那个想女婿想疯了的老妈。
　　 家人开始为24岁的颜彦张罗相亲的事情，虽然她骨子里很叛逆，但碍于面子还得去走过场，而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嫌弃人家眼睛小，就是嫌弃人家没有男人的风范，甚至有一次嫌弃人家没有薄凉的气质。
　　 姐妹们告诫颜彦，许巍比你小，还没有职业规划，总该为自己想想未来。颜彦很生气，骂姐妹们太低俗，太物质，说他们的爱情是“柏拉图”。
　　 最让颜彦感动的是，许巍曾上演现实版的英雄救美。
　　 那天，颜彦一个人在包厢唱歌，隔壁房间声音非常大，聒噪刺耳，严重影响了颜彦的心情。
　　 颜彦敲门警告了隔壁，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彪汉冲了过来，骂骂咧咧，颜彦不甘示弱迅速回击，男子竟然上前撕扯她的衣服，颜彦惶恐不安，尖叫起来。
　　 但隔壁包厢没有一个人上来制止，颜彦太阳穴上被猛击一拳后，一阵眩晕，衣服被撕扯到只剩下底裤。
　　 千钧一发之际。许巍冲了上去，用单薄的身体挡住彪汉，和他扭打在一起，几个回合过后，许巍被打得鼻青脸肿。等到警察赶来时，许巍眯着被打肿的眼睛去看躲在一角的颜彦。他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说完用力鼓了鼓肱二头肌。
　　 颜彦被吓得缩成一团，许巍像男人一样抱着她，她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贴紧他的胸膛，惊吓中她依稀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许巍带着颜彦去海边散心，他们一起细数天上的星星，听许巍深情演绎《像风一样自由》。唱完，他动情地说，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接受你的邀请吗？颜彦摇头。其实缘由很简单，我喜欢长发如瀑的女孩，在烫发很潮很炫的时代，五个姐妹中只有你还留着长长的直发，我抵抗不住诱惑。
　　 颜彦笑着依偎在许巍的怀里，像个乖巧的小女人。
　　 喜欢唱歌的颜彦爱上了这个薄凉的大男孩，她喜欢他的歌声穿透她的黑发。
　　
　　4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颜彦不再去KTV了，许巍也被辞退了，专心回到学校做毕业论文和汇报演出。
　　 春天的那段日子，颜彦和许巍幸福极了。颜彦喜欢在学校的白桦林里听许巍的个唱音乐会，她曾痴迷到用录音笔录下来，如果晚上不听许巍的歌便无法入眠，她说自己神经质似的患上了恋声癖。
　　 许巍唱歌的时候，总爱轻揉着颜彦靓丽的长发，他喜欢闻长发上散发出的芳香，这种香味独一无二，而且让他很销魂，很冲动。
　　 颜彦知道许巍经常用嗓子需要保护，她就悄悄地煲了冰糖梨水送到学校，许巍炫耀说我姐姐又给我送汤来了，引得宿舍哥们儿的阵阵艳羡声。
　　 颜彦裙子上的碎花告诉他们，许巍离开学校的日子为期不远。
　　 学音乐的学生就业面本来就窄，颜彦动用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为许巍联系工作，都如石沉大海。为了筹集活动资金，颜彦竟然动用公司财务出纳的钱铤而走险。
　　 但颜彦跑遍了城市所有的角落，到处都是人才过剩的消息。
　　 7月，吃过散伙饭后，许巍就要离开学校了。颜彦打算去送他，快走到他的宿舍时，眼前的一幕令她肝肠寸断，一个鬼魅的女孩挽着许巍的手臂，忘情地走着，脸上挂着微笑，对颜彦来说这简直是挑衅。颜彦的心骤然一沉，思绪乱如麻。还是姐妹们说得对，姐弟恋的结果就是王菲和谢霆锋，该认命时就要认命。
　　 颜彦的心像是被悬挂在高空的冰块，做了个加速度后，被摔得粉碎。
　　 颜彦哭着跑回家，这时手机一颤，是许巍发的短信：忘了我吧。颜彦一气之下删掉了许巍的短信，将这份姐弟恋做了个格式化。
　　
　　5
　　
　　 虽然，颜彦常常在梦里遇到一个薄凉的男孩，用歌声撩起她的长发，但爱情在经过波涛汹涌之后，还是回归到平淡。一年之后，颜彦在家人的撮合下和一个小职员结了婚，他和薄凉相去甚远，更没有许巍的才华，他是典型的五音不全。
　　 原本以为风平浪静的生活没曾想又起涟漪，令人始料未及。
　　 结婚一年了，颜彦始终没有要上孩子，颜彦陪丈夫去医院做检查，她坐在走廊里百无聊赖，低着头玩着手机游戏。
　　 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一个身影跃然而出，熟稔而震惊。
　　 颜彦揉了揉眼睛，没错，是许巍！她急速低下头，让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疾驰而去。抬起头来，颜彦的心要崩碎，AIDS！？许巍竟然和这种病扯上关系。
　　 镇定之后，颜彦发誓一定要找到他问个究竟。许巍没有别的技能，他的活动场所必定是歌厅和舞厅。正在颜彦忙于奔走的时候，姐妹们告诉颜彦她们在薰色舞厅看到许巍正在疯狂地演出，定是受过强烈的刺激。
　　 她疾驰而去，望着颓废的许巍，百感交集，纠结的心再一次被触动。她冲上去狠狠地给了他几个耳光，她想问他AIDS是怎么回事。可是许巍没有给她机会，咬紧嘴唇大声说，哥们儿MUSIC继续。
　　 颜彦含泪跑了出去，她以为许巍会追上来给她解释，但她一直跑到家也没有看到许巍的影子。这次她终于死心了，许巍爱的人不再是她。
　　 几天后，就在颜彦万念俱灰之际，姐妹们转给颜彦一封许巍的信：
　　 彦，那天在医院里我依稀看到你飘逸的长发，但我不敢面对迅速逃离了。我对不起你。临近毕业时，父亲突然瘫痪了，急需用钱治病，我用一纸婚约和班上一个富家女孩换了30万元钱。那次你来学校我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想让你忘记我这个薄情的男孩。
　　 在车上我想发一条短信给你，可她抢过我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后，从车窗外让我的手机和大地亲了吻，我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
　　 可是父亲没有战胜病魔，我风尘仆仆地回来找你，可是你已经……为了偿还债务，我拼命地走穴，辗转于舞厅歌厅之间，一天我喝醉了神不知鬼不觉地躺在了一个贵妇的床上，醒来后我恶心异常，去医院做了检查，幸好没事。
　　 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幸福，不要再找我，我已打算到别的城市去了。我曾偷偷地剪下你的秀发藏在我的书里，想你的时候，我就会对着它唱，我相信我的歌声会穿过你的长发飞到你的耳畔。
　　 ……
　　 读着读着，颜彦悔恨的泪水扑簌簌而下。
　　 从此，她剪掉了长发，再也不唱歌，她的长发已随他的歌声飘远。
　　 责编/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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