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银芳
1950年8月,邓稼先获得了博士学位,回国参加建设。1953年,他与许鹿希结婚。婚后5年,他们生活得无比快乐。可是1958年8月,随着邓稼先工作的突然转变,他们进入了寂寞的人生。
那晚,邓稼先睡在床上不断地翻身,许鹿希问:“你今天是怎么了?”邓稼先坐了起来,轻轻地把一只手放在她的手上:“我要调动工作。”她忙问:“调到哪?”他说:“这不能说。”她还想知道:“干啥?”他又说:“这也不能说。”她的心被刺痛了:“你给我一个信箱的号码,我跟你通信。”他仍然坚定地说:“这不行。”
这让许鹿希很难过,她刚30岁,孩子还小,她不知道他去干什么,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可是邓稼先说:“我如果做好了这件事,就是死了也值得。”
她了解他,他下了这样的决心,一定是不能改变的,他要干的事情也一定不简单。于是她咬住嘴唇,点了点头,说:“我支持你!”
此后,邓稼先便“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只言片语。
之后不久的一天傍晚,许鹿希领着两个孩子出去散步。刚走出楼门,她就注意到,有几个以前经常打招呼的人在一边看着她们娘儿仨窃窃私语。那些人问:“许老师,好久没有看到孩子的爸爸了。”
许鹿希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回答:“出差了。”
“出差了?怎么那么久,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许鹿希笑着反问。
“没事的,没事的。”问话人快速地走了。许鹿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把两个孩子的手拉得紧紧的。
两个孩子摇晃着她的手问:“妈妈,爸爸呢?”听着孩子的问话,许鹿希内心涌上一种难言的苦衷。不明真相的人还在猜忌,以为邓稼先要么是被打成了“反革命”,要么是抛下她们另寻新欢。她的心里很不好受。
一年、两年、五年就这么挺过去了。1964年,中国原子弹爆炸成功,震惊了全世界。1967年6月17日,我国第一颗氢弹在罗布泊成功爆炸。此时,她隐隐约约地知道丈夫在做什么了。这个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牺牲很值得。
10多年后的一天,他们终于见面了。当邓稼先推开房门站在许鹿希的面前时,许鹿希大吃一惊。
从1958年到1971年,这是分别后的第一次重逢。邓稼先穿着旧的灰制服和绿军便鞋,当年英俊的汉子,如今都有了白头发。
他们彼此相望,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邓稼先说:“家里都好吧?”
“好、好……”许鹿希说。
许鹿希有些不自然地走近邓稼先,想接过他手里的提包,可是邓稼先却把提包抓得紧紧的。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地抓住一个提包,相对无言。
好一会儿,许鹿希强忍着就要流出的眼泪问:“你回来啦?”
邓稼先没有回答,他松开提包去拉许鹿希的手。提包掉在了地上,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一刻,泪水在无声地流淌。
过了一会儿,邓稼先说:“给口水喝吧。”
许鹿希转身去了厨房。邓稼先四周环顾了一下,屋里的一切都没变。
很快,邓稼先又回到了工作岗位。
邓稼先离家28年,28年间,夫妻俩少有的几次见面也都是来去匆匆。邓稼先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走,许鹿希根本不知道。
1985年,邓稼先被确诊为癌症晚期,回京住院治疗,先后接受了两次大手术、3次小手术。1986年7月29日,邓稼先去世了。许鹿希不相信地问:“20多年的等候,分别得这么快?”
在邓稼先逝世后,许鹿希依旧对他念念不忘——家中的陈设一如既往,邓稼先的用具都标上了年代和使用日期,连他坐过的沙发上的毛巾都没换……她以自己对丈夫绵延无尽的柔情,演绎着一段人间至爱。
许鹿希说:“爱情的最高境界是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在困难的时候鼓足勇气,跨过所有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