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轮上的荷兰

Fred

罗赛尔•肖托(RusseUShorto)是《世界中心之岛》(TheIslandattheCenterofmeWorld)一书的作者，同时也是《纽约时报杂志》的特约撰稿人。目前他正在写作一本关于阿姆斯特丹的书。

在荷兰，对自行车的尊重已经深深根檀于当地的文化之中。

作为一个在阿姆斯特丹已经生活了多年的美国人，我每次回到美国都会惊叹于自己的家乡城市仍然为小汽车所困的尴尬局面。为了解决城市拥堵和温室气体积聚的问题，欧洲正在积极着手把中心城区变成行人专用区，同时不断寻找创新方式把驾车与公共交通结合起来，然而许多美国城市却反其道而行之，在拼命拓展更多的停车空间，以应对越来越多的车辆。没有什么比这种做法更加令人哭笑不得了，因为美国濒临崩溃的交通基础设施迫切需要找到新的解决方案。

也许地理特点可以部分解释欧洲与美国之间的不同美国城市是发散式向外建设的，而欧洲城市的形成早于汽车兴起的工业时代。不过，波士顿与费城的城市中心历史比较悠久，而伦敦与巴塞罗那散乱向外发展的态势就是美国城市建设的镜子。

但除却地理因素的特点之外，我认为更重要的原因来自于思维定式。以自行车为例，乍看起来，美国某些城市僻出专用的自行车道像是前进了一大步，但是仅仅在道边辟出一长条供人們休闲骑行显然偏离了问题的要点。在阿姆斯特丹，几乎人人都骑自行车，在复杂的道路上，汽车、自行车以及电动车并驾齐驱，自行车有自己的专用道、信号灯和停车库。这些都得益于对交通的一种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

我的朋友艾恩德霍芬大学(EcndhovenUniversity)科技史专家露丝欧登泽尔(RuthOldenziel)曾给我举过一个细微但却具有说服力的例子。荷兰的法律规定，司机在停车下来前应伸出右手扳动门把手，也就是手臂经过胸前到达车门。这就迫使司机不得不旋转肩膀和头部，以便在开门之前可以看清是否有人骑自行车从后面过来。类似的还有，每一个荷兰孩子必须在学校通过自行车安全知识考试。由此可见，各种不同出行方式的并存已经深深根植于当地文化之中了。

这种文化特点又涉及到很多其他东西，比如说面包。这又怎么解释呢?骑自行车人不可能～次带6个购物袋，还是每次骑自行车的时候都只在车头挂12个袋子，因为像美国那样一周去一次大型超市批量购买的现象几乎在荷兰不存在。人們不是一星期逛一次商场，而是每天光顾购物市场和超市。因此，那种买一次面包存放好几天的习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结果是人們对于新鲜出炉的面包的需求上升了。

在美国，对于骑自行车或乘坐公共交通也有见仁见智的看法，不过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同。在荷兰，公共巴士不被视为最后选择的交通方式。骑自行车出行也并不会被贴上保护生态环境的健康运动的标签，而仅仅只是一种广为人們所接受的生活方式。公司CEO們骑自行车上班，孩子們也骑着自行车上学。

确实，这种平等主义现象得到了公共政策的强化。由于必须参加具有强制性要求的课程和缴纳其他一些费用，考取驾驶执照的费用大约超过1，000美元。此外，这里的出租车资费都刻意保持在高位去一趟机场的行程花销可能高达80美元而20分钟的公交车程是3.50美元。不过，平等主义——或者说得好听一点对简朴生活的追求——也是根植于当地的文化之中的。如果一位17世纪的法国海军司令看到一位荷兰船长正在打扫自己的宿舍一定会目瞪口呆。同样，我也常常惊讶于在超市碰到阿姆斯特丹市的市长，他在超市并不是在作秀为自己拉选票(这里的市长不需要竞选直接由当地政府委任)，而真的只是在购物。

让美国城市去思考汽车以外的事情似乎需要思想认知领域上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话又说回来，美国人也是讲究实际、不尚空谈的民族。阿姆斯特丹市的总策划师扎夫-赫默尔(zefHemel)曾经提醒我，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确实发生过。“早在20世纪60年代，我們与美国人所做的一模一样，建设以汽车为中心的汽车友好型城市，”他说。然而有趣的是，改变欧洲城市设计者头脑的却是一个美国人简•雅各布斯(JareJacobs)。她的著作《伟大美国城市的生与死》(TheDeathandLifeofGreatAmericanCities)使欧洲的城市规划者把注意力从汽车友好型转移到整体宜居型的城市规划之上。

曼哈顿的自行车道似乎只能用于娱乐休闲而不能用于出行，阿姆斯特丹的骑车者們却可以身着任何服饰，从牛仔服到鸡尾酒礼服应有尽有，对比之下曼哈顿的自行车手常常身着氨纶运动装。当我指出这些不同时，赫默尔先生告诉我，这要假以时日。“这些都是新事物的先驱，”他说。“任何东西都得有个开头的地方。”

他的意思是，“(城市规划)你得从自行车道开始”，也就是说，相信城市规划能带来文化习俗上的有益变迁。不过那显示了另一种精神上的差异，欧洲人愿意遵循自上而下的社会规划，而美国著名的个人主义往往蕴涵着对精英阶层的不信任。我同其他任何一位热血的美国人一样，对于欧洲的技术专家告诉我该怎么生活会立刻感到不满。(下午6时过后，你是无法在阿姆斯特丹买到一只灯泡或一本杂志的，因为这里的政治精英們要求，为了保证雇员們的福祉，商店只能在标准的办公时间营业，然而在那个时段，大多数上班族們是无法外出公司进行购物的。)

对于许多美国人来说，汽车是他們个人自由的延伸，但是对这里的人們而言，拥有一辆汽车却是一种负担，如果生活在城市则是一种双重负担。我认为，为了减少甚至消除对汽车的依赖，对城市进行重新打造不仅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也是扩大了我們个人的自由空间。所以我呼吁：行动吧，社会规划的技术官僚們!为了让我們所居住的城市也能变得如此自由，让我們行动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