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援疆指挥部、现乌什二中化学老师
吴晓妮
六月里,重回江南。
离别四个月的江南在我们眼里如初识一般新奇。用另一种眼光去看,雾气中的江南朦胧秀气,清新甜美。路边的房子,有着精致的尖房顶,层层叠叠依山而建,傍水而居,红瓦白墙或绿瓦红墙掩映于竹林之中,倒映于湖面之上,偶尔可见雾气中炊烟袅袅。视线走不多远就被连绵的山留住,雾霭层层,缠绕在山山之间。如此纯美的水墨江南,与我们所见的疆南风光完全不同。
疆南乌什,我们援疆所在的地方,空旷而辽远的一个边陲小镇。空气纯净,白云蓝天。安静的小城边散着低矮的抗震房,一律是干打垒或土黄色的砖砌成的墙,有小小的院落,朴实简净却淡然从容。站在小城的街上,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更多的是步态悠闲、神情安详的路人。越过小城,目光所及的最远处就是遥远的闪着银光的雪山。心,一下子就能变得很安静。在乡间,静静等候主人的驴车,扎头巾着长裙一起聊天的女人,夕阳下牧归的羊群,在远处银色雪山的背景里,都是一幅幅静谧的油画。
在乌什,极少有雨。回去那天,江南迎接我们的却是久违的大雨。前方的雨刮器不停的划,世界在云雾中,车浮在雾霭上,极虚幻的感觉。在戈壁上,我们的司机会把车跑到一百六十码,而江南,高速上最多只能一百二十。飞驰在清晰干练的高速与奔走在大漠戈壁原来有如此不同的感受。心中有柔软被触动——生活在江南固然幸运,在疆南生活也未必就该自怜。蓝天戈壁下的一望无垠与小桥流水里的雾气缥缈各有各的风情与韵味,各有各的美。江南的景袖珍些,惹人爱怜。疆南的则粗犷些,纯净些,更适于心灵的洗涤,适于忘却。
还有树。江南的树,枝叶向四周伸展,柔美而多姿,如晕染的画,别有一种气韵。而疆南路边的树,一律干练挺直,如白描,质朴而简练。如果说江南的树缠绵多情,像女性,那么疆南的树则更刚性些,沉着冷峻而刚毅。在南疆,树种相对单一,除去果树,不外乎是杨树、柳树、榆树以及戈壁滩上的红柳、沙棘、胡杨,基本能叫出名来。回了家反而发现很多树是我不认得的。正如人的心思,生活在大漠戈壁的简单分明,在南方生活着的则谨慎缜密。
小小边城,走在路上,极少见到神色焦虑、步伐匆匆的赶路人。从来都是慢悠悠的驴车或马车上坐着神态悠闲的一家,表情安静、目光平和,叠一条腿在车上,晃一条腿在车下,似乎前面永远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去追赶。
是啊,在路上,原本便是一种享受。乌什的人们能享受如此简单而纯粹的幸福,是因为疆南澄朗的天蒸发掉了他们心中的忧愁?
如果不是因为亲人,因为想念,我倒愿意生活在疆南。在这里做一个幸福的人会比在江南容易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