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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诺挽歌:第一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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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散文诗及诗人介绍
莱纳·玛利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1875年12月4日~1926年12月29日)德语诗人,小说家、剧作家,也撰写了一些杂文和书信集。
迄今为止,里尔克仍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内向的诗人。他把内心生活,表达成诗。把灵魂内在的光带入美好的一天生活,是他给予诗歌的崇高的礼物。他对19世纪末的诗歌裁体和风格以及欧洲颓废派文学都有深厚的影响。
《杜伊诺挽歌》是诗人35~45岁时,居住在杜伊诺期间写成。一共十首,也是诗人的第二创作高峰之作。这十首都是生命的最强音。这里介绍的是其中的第一首。
如果我大声哭喊,有谁,穿过天使的层层机制,听到我?
就算其中有一位突然将我抵住他的心口,我将会毁灭于他炽烈的怀抱。
因为美不过是恐怖的开端,我们几乎不能承受,并且敬畏, 因为它静静地、鄙夷地毁灭我们。
每一个天使都是恐怖的。
所以,我抑制自己,吞咽我黑暗的、呜咽的呼叫。
哦,我们能向谁求助?
不是天使,也不是人类; 甚至熟悉的动物早就知道,在我们这个演绎的世界里,我们并不真的感觉在家。
也许仍有一些树,在山坡上,每天走进我们的视觉;
也许昨日的街头和安逸、忠诚的习性,依然留给我们,和我们一起迁移,永不离去。
哦,夜晚,这样的夜晚,当充满宇宙的风侵袭我们的脸。
它会为谁逗留?会为那个渴望已久,在那温柔地、不抱幻想的夜晚,荒凉的心相遇的人?
情人会轻松吗?他们不过是彼此利用以隐藏自己的命运。
你还不知道吧?空虚冲出你的怀抱,进入我们呼吸的空间;也许鸟类在热切的飞行中,会感觉到那膨胀的空气。
是的,春天需要你。总有一颗星星等你来感觉它。
波涛向你滚来,带你走出遥远的过去,或当你走在敞开的窗口之下,小提琴送给你听觉。
这一切都是使然。可你能实现它吗?
你不总是被期望搅得忧心如焚,仿佛每一件都宣布一个挚爱?(在哪儿,你会找到个地方留住她,与你所有庞大、奇怪的内在念头,来来去去,常常停留整个夜晚。)
但当你感到渴望,歌颂恋爱中的女人;为了她们那显著的热情,远远不够的神圣。
被遗弃和孤独的女人(你几乎羡慕她们),她们比那些得到幸福的人,爱得更纯洁。
一次次地开始赞美你不能获得的事物,记住:英雄继续活着,即使倒下,也只是一个契机实现他最后的重生。
但是,自然,时过、疲倦地,把情人收回给自己,仿佛不再有第二次创造的力量。
你有没有充分地想象加斯帕拉斯坦帕?
任何被恋人遗弃的女孩,都可能被这个残酷的例证启示。无目标的爱或她会对自己说,“我可能会像她?”这古老的苦难应不应该最终变成我们丰富的成果?
不是时候吗,我们从挚爱、颤抖、忍受中释放自己:像箭头忍受弓弦的张力,是为了积聚比自己更剧烈的释放。
因为没有地方,我们可以逗留。
声音,声音。听,我的心,就像仅有圣人听到的那样:直致这个巨大的召唤将他们从地上掀起。
然而,他们继续,不可思议地,跪在地上,全然不觉:专注地聆听。
不只是你所忍受神的声音,远非如此!
而是,听风的声音和那无休止的、由沉默形成的信息。
这是夭折的人们在朝你轻轻低语。
不是他们的命运,悄悄地对你说吗?每当你走进一个在罗马或那不勒斯的教堂。
或者,上苍在颂词中,委托你的使命,就像去年,圣玛丽亚福尔摩沙的匾牌。
他们需要我的,就是轻轻地,抹去他们死的不公正的外观,有时,这也有些妨碍他们的灵魂的行进。
诚然,栖息在地球上已不再奇怪,
不再奇怪, 放弃几乎没有时间去获得的习俗;
不再奇怪, 不去观看玫瑰和其他对人类的未来有希望的事物。
不再奇怪, 活在无限焦虑的掌控之中;
甚至不再奇怪, 放弃自己的名字,忘记它容易得像一个孩童放弃一个破碎的玩具。
奇怪地不再渴望自己的渴望。
奇怪地理解事物的含义,那些曾经依附在一起,飘向各个方向的事物。
而且死是残酷的过程,在逐渐感觉到永恒的痕迹之前, 充满反复。
即便生,错误地相信他们自己创造的过于尖锐的卓越。
天使(他们说),往往无法分辨是生着的,还是死去的,在移动。
这永恒的激流旋涡,一直跟随着它,永远穿梭于两界,他们的声音淹没在其雷鸣般的吼声之中。
最后,早已离开的人们不再需要我们。他们与世界的悲伤与快乐割断,就像孩童不再需要其母亲柔软的乳房。
可是,我们有谁需要那些伟大的奥秘,我们为谁如此地悲伤,往往成为心灵成长的源泉——没有他们,我们能否生存?
是不是那个没有意义的传说,说在利诺斯的挽歌中, 那大胆歌曲的第一音符刺穿贫瘠的麻木,而后在一刹那的震惊之中, 那神仙般的青年突然永远地离去,空虚的心灵,第一次感受到和谐, 并藉此激励、安慰、救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