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 胡 牧
雨雾尽头的行程(组章)
重庆 胡 牧
行走在雨雾里,朦胧的梦回来了。
被雨水洗净的树叶上,水珠顽皮地溜着,快快乐乐,亮亮的,滑滑的。
雨雾是满怀心事的。水珠的坠落,雨雾的弥漫,正是对成长的诠释,它们润物、内敛、沉潜,正是行者丰盈的内心。
几十年朝夕相处的雨雾,穿过童年,抵达青年,长得像一条笔直的铁轨,一头系着远方,一头系着此处的枕木。
不要在雨雾里久久张望;
不要在雨雾里迷失方向。
雨雾的尽头是雨雾,是缱绻的相思,是一个人的行程。
桥在时间的衣袖下伸开坚实的臂膀,此刻伫立江岸,桥是历史伸出的一只手,手上布满粗糙的老茧,我是桥上沉思的过客,雁在高空飞掠、丈量着桥的气魄。青山在河流上面无言相守,我的眼睛,睁开黎明与远方。
桥是对生命和智慧的彰显。时光在桥面上穿梭的声音,像远处传来的火车声,敲打每一只清晨迷茫的眼。天空慢慢亮起来,桥把一天的打扮托付给朝阳的妆奁。桥的身影,高大威武,始终在那儿拥抱车辆和脚步。
一阵车轮声振动情绪的潜质,我加紧脚步,跨过桥,抓紧时间,我可以穿上黎明的外衣。
一条河是我将青春许配出去的一段姻缘,新娘在那头,我在这头。一座公路桥,让我在生命里实现一次跨越。渡河,我可以选择渡船,也可以选择桥。假若人生不太繁忙,我会选择船,在等待船来的过程中,整个河岸是你的地平线,整个天空和大地也是你的心灵怀抱,留给你那掠过河面的风,让你暂时忘掉尘世;假若我在匆匆赶路,我会选择赶车,穿过桥,整个繁忙属于喧嚣,你只有把那一抹红透的霞光,寄给从唐朝赶来旅游和渡河的李太白。据说,他是不太喜欢乘车的,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船,伫立船头,映照在水里的千古江山,是他心醉的美人。
面对过河的两个选择,綦江河那碧绿的河水举起轻柔的雾气,你的诗歌你的节拍好像就是为它们而生。你以渡河的名义,在岸与岸之间的水域,寂静地把美梦和喧嚣,收罗成平静的水面,像一片湖水。
寂静,是岸与岸之间唯一发出的声响。
月光照及边城的一隅,草虫的清音复奏搅拌着翠翠复杂的心事。爷爷摇动的橹,轻轻抚摩溪水的温柔脸庞,那荡漾着的是边城小镇的梦境么?月光下,歌声用一夜的愁眠,闯进年华的纤纤内心,为每一个思念的故事谱上了曲调。这个夜晚,有两颗心隔河相守,一颗心飞出了歌声,一颗心收藏了月光。
而孤独的翠翠,最后接过了外公手中的橹,撑一溪月色在心上人的梦境。杜鹃叫了又停,停了又叫,让一颗心亲历了昨夜所流的一河眼泪,雨丝中还有外公离别时的千叮万嘱,恋恋不舍。有一只杜鹃鸟伤感地停栖在翠翠的心口。那一夜,翠翠忘记了歌声,与月光一道失眠。
被这个边城故事所感动的人啊,请您告诉远方的人:无论故乡的泥土离您有多远,您都不要忘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翠翠,只有一座边城,在永恒的河岸,敲打着您行走的心灵。
更多时候,平静,是一片湖水与另一片湖水之间的联系,或者距离。
波光倒影,闲适的鸟,在交换一段时光。
蛙鸣的响声,爬上荷叶和荷香,它们在轻声唤回我的三五个梦,多么幸福。停留片刻,感怀瞬间,相思,就要开始。
不是秋风叫我,我也许永远也不懂什么叫做成熟。
站在相思湖畔,我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一阵消失的蛙鸣,在生命的某个夏季唱过歌。
唱过什么歌我已忘记,沉寂出了梦寐,湖畔的茂林修竹一再挽留我的相思。但我仍清晰地记得我曾唱过歌,在记忆之外的一处地方,歌声像荷香月色,曾弥漫着整片湖水整个相思的年华。对于湖,对于歌,我内心一点也不感到陌生,我的心里显得真实而透明。
那些编织着蓊蓊郁郁山林的山让我肃然起敬。
打量一座山的黄昏,似乎听见树与树面对面的谈话,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夕阳的余辉是你脱下的衣裳,你随手把它覆盖在生命之内的贵州山,山间的暗色卸下疲惫和自己。
此刻坐车经过贵州,衣襟扯动历史的书页,燃烧着那段红色岁月,你可以在遵义找到红军的草帽、军装和帽沿上的五角星,这些东西象征着贵州的底蕴和性格。
车过贵州山,我想起历史,想起现在,我想起很多。
胡牧(1981— ),男,重庆市人,哲学硕士,重庆师范大学传媒学院教师,主要从事文艺美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