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一样的栗树击中了我,
我想到了快乐,想到
裸露的泉水,还有死于修行的山精。
它心里怀有僭越的情感。
森林,开始集体逃亡,
像一个个吕子明一样白衣渡江,
像隐秘的团体一样,
夜聚晓散。这里面的苦衷,
正如金人南下后的中原。
过去,我无法忍受一株植物的死亡,
在汲水的时候,
会看见野生的山河,臃肿的露水,
和突如其来的春天。
它们让我的断腿发痒,
然后长出柳蒿。如果,我能将它们
连根拔起,就着连带的骨肉,
煅造成一杯水酒;如果我能从中
折射出一道不含深意的目光,那么,
罢了,入云的飞机终究高过河岸,
罢了罢了,没有桃花的作梗如何失眠。
须沽酒以卖弄仁义,
以百步杀人,以在风雪掩映下烧草料场;
须醉步以讥诮短松和英雄,
须赤脚入河并无心风景
此后,去背负一句不甚精彩的诗也罢,
也可去扼住向东的江水:入腹的刀。
这些都像善终的仇人,像意料之中的
诏书,并且,难免像妓女的亵衣。
你着白衣,斜睨花山,
闲坐危石间,与野僧对弈。
你束发,以竹杖摔破青云,
和友人裸裎相对;
杀人如麻,也言圣人之言;
你在中庭植一池秋霜,
以身融入这衰败,丝毫不觉突兀。
如今,你安心去死,
眼望槛外,嚷一句“胡马来了”。
一些生死不明的风景,
一个,只能隐匿于水里的女人。
我和你交谈,你却
专注于隧道外探来的微光;
等不到了,
那些庞大的阴影没有降临;
有待剥开的山,
还不曾意识到锄头早已深入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