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剑气已将我致成重伤
请把我孱弱的身体
运回大漠。阳关
请给我一朵花和鲜红的颜色
请再给我一个下午的时间
我要在你漫漫的黄沙里绽放。用饱满的姿势
黄昏时,我将一生的孤独和缠绵吃下
凋落成蝴蝶的骨头。轻轻飞舞
陷进身体的是芽。奶奶用竹节似的手指
教我认。随即拿不锈钢勺子
剜下来。扔进筐子。端到墙角晾晒
直到惨白。这是给土豆选种的过程
偶尔奶奶的一声叹息会把堂屋的门推得咣咣作响
苦楚就挂在风的尽头。像鞭梢。我说不出来
土豆剜剩下的部分,像人。生满暗疮
今夜我用一个了不起的罪过
站在人间。绑架一滴雨
蒙上眼睛,塞住嘴巴
只留出一对小耳朵
舔舐火焰。我的叹息跌落在水面
轻柔但不绽放。线装的江南
开满媚骨,瓷质而冰凉
当我把夜展开,你不许喊疼,不许哭
只许听窗外的沙沙,到天明
倚桃木剑的人将秋天
斩于马下。眼中的伤
如天边薄薄的绯红
饮一湾江水吧
明天我将孤独地远行
不再提及你的名字和桃花
这是我最后一次把你粉红的呼吸
逐一打开,放在水面
请原谅我,今夜那些露珠就是我的
眼泪。它们依旧会幸福得千疮百孔
父亲的牙几年前就开始掉了,近来速度加快
一定是遇到什么更难咬的东西了
半夜,父亲的咳嗽和长叹在空气里散发着
焦糊的味道,像一场火灾,我总是惊醒
我一直坚信父亲的牙齿和父亲一样倔强
因为我经常看到父亲把夹在骨缝里的铁
一点点咬出来,咬到粉碎
前些天,我们去了一趟县城
在小诊所门前,父亲一再问我假牙好不好使
我和医生交谈的时候,父亲木木地坐着
像一颗掉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