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摄影/杨威
“我希望南极净土永不被玷污”
撰文/摄影/杨威
2005年11月15日是我国第22次南极考察队全体队员集中报到的日子。“雪龙”船静卧在上海黄浦江畔的民生港码头,亲切地欢迎每一位新老队员。对于新队员来说,“雪龙”就是一个大迷宫,大家很难找到自己的房间。“雪龙”船上过的是共产主义生活。队员们在很短的时间内、有条不紊地领到了所有能想到的生活用品和统一的各式考察服等。
船上的设施都比较先进,生活条件也较为齐全。一般考察队员2人一屋,每间房大概10平米左右,中央空调,内有24小时供应热水的卫生间可供沐浴,冰箱、写字台等基本配置;“雪龙”船还设有游泳池、图书馆、健身房、室内篮球场、网吧、卡拉o k、洗衣房、手术室、x光室等;当然,这些设施多半较小,譬如游泳池仅有15.6平米,也就相当于普通浴池大小,但这可算是世界上最干净的泳池,因为它所用的海水都是从洁净的大洋海水新鲜抽取的,自然没有污染。
船上的生活条件虽然不错,但纪律十分严明。让人印象最深的是队员们刚到船上,就专门向烟民们发出通告:在船上只有室内允许吸烟,其他场所一律不许吸烟。这点和陆上完全相反,一时叫烟民们无法适应,但大家都将它作为上船第一条纪律坚决执行。临起航前一天的下午,22次队召开第一次全体大会,通报了组队情况,进行了安全教育,明确了科学考察要求,重申了队员进入南极工作、生活要注意的事项等。
11月18日上午,由144名人员组成的中国第22次南极考察队满怀对祖国和南极科考事业的深情,乘坐“雪龙”船从上海港鸣笛起航,实施我国第22次南极科学考察任务。我作为此次考察队的随队记者经历了22次队一些难忘的事件。
有一天,澳大利亚戴维斯站给中山站送来了一些蔬菜:1个西瓜、3棵圆白菜、3棵芹菜、3棵生菜、3箱西红柿、3箱洋葱、3箱橙子,还有一些柠檬和土豆。在这个缺乏色彩的世界里,这些多彩蔬菜的到来让队员们兴奋不已,这是他们近半年来第一次看到新鲜的蔬菜。当天晚上,每位队员分得了1小块西瓜和1个西红柿。
来自中铁建工集团的队员尚辽湘把西红柿拿回了房间,放在了宿舍的桌子上,每天没事的时候,就盯着西红柿左看右看,总也不舍得吃,用他的话说,“觉得看着的感觉可能比吃了更好”。3天后,当尚辽湘拿起了西红柿,决定把它放进嘴里的时候,却发现西红柿的里面早已烂了。
在南极捡到陨石总是让人特别高兴的一件事情。一天,一名越冬队员在中山站那拉湾海域查看冰情时捡到了一大块像灵芝形状的石头。他如获至宝,并用小锤子敲打它进行鉴定。硬梆梆的石头被小锤敲掉了一个角,让他心疼得要命。最终,他认定这是一块陨石,并决定好好保存交给国家。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成了队上的头号新闻,大家都争着把玩他捡到的大陨石。
过了两天,这块被珍贵地保存在写字台上的陨石居然开始解冻,慢慢地留出一滩黑水,并散发出一股恶臭。他忽然感到大事不妙,仔细一看,这块“陨石”竟然是一大块被冰雪冻住的人类粪便。但他仍然不死心,他想,如果这是一块几百年前的人类粪便就特别有研究价值。“陨石变粪便”的闹剧传开以后,马上有队员主动向他承认了错误。原来,几天前,这名队员在那拉湾作业的时候忽然肚子痛,就在原地方便了一下。轻松过后,这名队员还用冰雪把大便盖住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东西居然会被其他队员当陨石捡了回来。
(左图) “雪龙”船英姿
(右图) 贼鸥“滑翔机”摄影/仝开健
在南极有很多土著“居民”:企鹅、海豹、贼鸥、雪燕等。这其中最没有人缘的要属贼鸥了。贼鸥被称为“南极之鹰”。准确地说它们更像秃鹫,除了吃腐肉外,还偷吃企鹅蛋和小企鹅。这可能是它们不得人心的主要原因之一。
小企鹅在成长的道路上常常会与来自天空的“杀手”遭遇。当然它的父母会拼死相抗,但是贼鸥对付大企鹅自有一套办法。贼鸥会不厌其烦地攻击大企鹅身下的小企鹅,一旦小企鹅慌不择路地逃跑,就给予贼鸥可乘之机——失去双亲保护的小企鹅马上会成为贼鸥的美味佳肴。可以说,贼鸥是一个耐心的杀手,它能够数天不离体弱多病的小企鹅。一旦机会来了,它就决不错过。
同行的一名队员告诉我:“贼鸥捕食小企鹅,甚至可能杀死成年的企鹅,所以我非常讨厌这种鸟。”我马上纠正他道:“其实贼鸥也是南极大陆上生态平衡的重要一环!贼鸥杀死企鹅家族中老弱病残的个体,这有利于维持企鹅种群的长期生存和进化。”
在这块大陆上,气温多在摄氏零下20度至40度,还不时会有高达12级的暴风雪肆虐;再加上极区茫茫白昼和漫漫长夜,生存环境极端恶劣。尽管如此,一些美丽的生命却选择了这片荒凉之处作为栖息地,顽强地生长和繁衍种族,并且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生物王国。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企鹅,它们守护南极的历史已有数千万年。但有些鸟类学家认为:不会飞的企鹅跟最善飞的贼鸥可能有共同的祖先,它们都具有角质片构成的嘴,而大多数鸟类的嘴都是由完整的角质鞘构成的。经过无数世代的进化,企鹅变成鸟类中的“潜水艇”,而贼鸥则变成了“滑翔机”。
一位老南极告诉我:没有去过鹰嘴岩就白来一回中山站。那天大家热闹地摆出各种飞翔的姿势和岩石上的老鹰头合影留念,我还意外地尝到了“会唱歌”的“蓝冰”。鹰嘴岩的后面有一个高高的山丘,山丘上是一块斜坡。我在队友的带领下慢慢爬上去。从山丘上看附近的景色很美:天空蓝得让人心醉,冰雪白得那么纯粹。我祈愿它天长地久,就像情人祈愿爱情长久那样。
队友们纷纷躺在了雪地上,投入南极大陆的怀抱,感受她的味道。我用手在雪地里掏出一个小洞,里面的雪很粗,往洞里看,下面是蓝幽幽的光。这里的雪应该是很纯净的,我往嘴里放了一块,既凉又爽,还有一丝甜意。可惜我们不是在冰川上,在那里可以取到底层的冰块。
1. 林祥挺教授(中)在向领队魏文良展示回收到的陨石样品
2. 大洋队队员正在采集水样
南极冰雪风情摄影/仝开健
南极的冰川年代很久远,越在底层,冰雪的年代越久。而且由于成年累月堆积,压力越来越大,底层的冰雪在重压下改变了颗粒形状,产生光线折射,发出蓝幽幽的光芒。同时,冰雪里的气泡也被重压封闭,一旦冰川进入海水后断裂,这些万年冰块在融化时会“劈啪”炸裂作响。听说,早年的南极科考队员有幸在喝威士忌时,享用过这些冰川上采集的“万年冰”。当他们把冰块扔进杯里时,蓝色的冰块就在威士忌中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人们可以一边品酒,一边欣赏南极冰块演奏的声音。日本科考队员曾经用科研船上的冷库专门万里迢迢把这些“会唱歌的冰”带回国。
“在法国,你可以不知道总统是谁,但是你一定知道古斯都。”傍晚,魏文良领队给我们讲述了古斯都的故事。20世纪70年代,世界上兴起一股开发南极的热潮。许多国家的政府经过讨价还价,准备在巴黎签署一份开发南极的协约。古斯都是一位热爱探险、热爱环保的著名企业家,也是法国科学院院士。他听说这件事后,立刻找到法国总理并说服了他。而后,他东奔西走,又游说了美国总统和苏联的领导人,结果各国都听取了古斯都的建议,最后签署了一份50年内暂时不开发南极的国际公约。这对保存南极这块人类最后的净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魏文良告诉我们,古斯都自己也有一条考察船,他漂流过几乎世界上所有的重要河流,唯独没有来过中国。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古斯都和中国科学探险协会接洽协商,准备来中国和科学家一起合作漂流考察长江。中国科学探险协会先后得到了9个政府部门的盖章批准,但可惜的是因种种原因中国长江之旅迟迟未能成行,古斯都的考察船却不幸在新加坡失火烧毁。不久以后,古斯都本人也因病去世,从而流下了永久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