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翅膀哪里来

秦湄毳

蝴蝶有一双美丽的翅膀，我多么羡慕，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当我长成一个大女孩的时候，当我成为妈妈的时候，我依然，望着阳光下蝴蝶的翅膀，莫名发呆，痴迷不已。

女儿拖着我的裙裾问：“妈妈，蝴蝶的翅膀哪里来？”我沉溺得太久，忘记了思考；或者，我就没有想过“美丽的翅膀哪里来”。

九岁的女儿不这样，她说：“蝴蝶的翅膀哪里来，我也要有一双这样的翅膀。”

六岁的儿子也不甘落后：“姐，我们去寻找。”

他们对着一元钱买回来的两只春蚕架起录像机，录下蚕成长的一生。一个说，蚕的一生真努力啊！一个说，蚕变蛹，蛹化蝶，蝶产卵，一步一步，每一回都是坚持不懈！从此以后，女儿要花裙子，也要一摞摞书，要棒棒糖，也要上古筝课，上舞蹈课……儿子要烤鸡腿，也要点读笔，要魔方，也要学围棋……

我说，不行，孩子不要太累了——妈妈，不累，哪能随便就长出翅膀，我们学习蝴蝶，练习飞翔，这是我们的游戏。

坚持着，飞一飞，真的会长出翅膀，努力着，飞一飞，居然就生出翅膀——女儿的画去韩国展览了，她说，要去法国展览才叫真正有翅膀；儿子的口语表演去电视台录像了，他说，我才长出一双翅膀的“芽儿”。

我说，孩子们太累了，歇一歇。他们说，蝴蝶歇了吗？

你看，它在花瓣上趴着呢！

“那是在汲取营养。”女儿说，握着她的画册。“不懂了吧，妈？营养丰富才能飞得高远。”小儿对着镜子校正他的发音。

有一天，孩子对着一堆土豆，去皮，切丝，我呆呆看他们，如同看蝴蝶的翅膀。“妈，不懂了吧，蝴蝶要全面发展。”两个孩子嘻嘻地笑。

粗粗细细，长短不齐，那一顿是我吃得最美味的土豆丝。

饭后，孩子们给我上课——妈妈，知道蝴蝶的翅膀哪里来吗？

我认真听讲，“爱迪生失败了一百次，又坚持了一次，实验成功了——这是科学家的翅膀。”

“要是还没有成功呢？”我插口问。“那就进行第一百零二次实验。”小儿不耐烦地看我一眼，“直到成功为止，坚持是成功之路的梯子。”我幾乎喷出笑来，忍住表情。

我听得目瞪口呆，我听得哑口无言，我听得陶醉，也担心——俩孩子讲的这些翅膀都太灿烂了。

“妈，您跑神了——”女儿发现了我的目光如鱼，在东游西晃。“注意听啊，该讲到跟您有关的了。”我赶紧盯住孩子的眼睛。

“一天一天洗衣、做饭、把儿女养育长大，粗粗的手，肥肥的腰——这是妈妈的翅膀。”他俩一个拉手，一个抱腰。我奇怪：“我也有翅膀吗？”

“妈，大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人，谁都有翅膀，您是隐形的翅膀，您没发现哦？”小儿蹭着我的臂膊。

“我一个家庭妇女，也有翅膀，也飞？”我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孩子们。“妈，谁都有翅膀，小燕子有，花喜鹊有，小草有，大地有，宇航员有，小蚂蚁也有……”小儿摇头晃脑，女儿的花裙子飞来飞去。

稀里糊涂的我终于明白，童心可爱，童心可敬——哪里有童心，哪里就有翅膀飞。“老妈，哪里有坚持，哪里就有翅膀，这是翅膀生长出来的秘密。我和姐姐发现的世界的秘密。”小儿对着我宣布。

再看美丽的蝴蝶，清风里，花丛间，我痴痴不再呆呆，忍不住抚我的臂，翅膀人人有，阳光之下，你飞翔，以心，以爱，以技能……付出就是翅膀，坚持，前行，努力收获生活的羽毛——一根一根金羽毛，银羽毛，快乐的羽毛……

（图/陈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