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管制下FDI、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关系的实证研究

赵新华,李 斌,李玉双

（湖南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9）

环境管制下FDI、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关系的实证研究

赵新华,李 斌,李玉双

（湖南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9）

本文考虑了环境管制因素下FDI、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关系问题，并运用联立方程模型检验中国1996—2008年期间三者相互作用关系以及各自的主要影响因素。方程估计结果显示：（1）人均GDP与环境污染之间存在倒U型库兹涅茨曲线。目前中国地区经济增长对环境污染的作用存在差异化，具体表现在东部地区经济增长将对环境污染起到抑制作用，而中西部地区经济增长则加剧环境污染。（2）FDI与经济增长之间具有相互的促进作用，FDI与环境之间表现为FDI加剧环境污染。环境管制抑制了FDI和污染排放量的增长，对环境保护起到了促进作用。

环境管制；环境库兹涅茨曲线；环境污染；FDI

1 引言

过去20年，在各种有利因素的带动下，尤其是国际贸易和外商直接投资取得显著成就，中国经济经历了一个持续高速增长阶段。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不可避免地加剧了资源消耗以及较为严重的环境污染，环境质量与经济发展之间的两难冲突日益受到关注。加强环境规制已成为各国发展经济、改善人居环境的普遍选择。温家宝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要在全社会大力倡导节约、环保、文明的生产方式和消费模式，让节约资源、保护环境成为每个企业、村庄、单位和每个社会成员的自觉行动，努力建设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环境污染、外商直接投资以及经济协调发展问题是近年来经济研究的重点，国内外学者对此作了大量的研究。Frankel and Romer（1999）认为外商直接投资（FDI）是促进经济增长主要因素之一，不仅能给东道国带来资本积累，直接促进经济增长，还能通过技术外溢促进技术进步等间接推动经济增长［1］。FDI促进经济增长的同时将对东道国环境产生怎样的影响？从目前的研究来看，对FDI的环境效应存在不同的观点。一些学者认为FDI将导致环境恶化，如Oates（1988）认为自愿实行宽松的环境标准导致了发展中国家变成世界污染的集中地［2］，即“污染避难所”的假说；Jensen（1996）认为FDI促进经济增长，从而导致更多的工业污染和环境退化［3］。而另一些学者并不认同该观点，首先对“经济发展必然导致环境恶化”的观点提出质疑，如Barlett（1994）认为促进经济发展本身就是保护环境资源的有效手段［4］。其次一些学者认为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之间存在倒U型曲线关系，如 Grossman、Krueger（1991）发现环境污染与人均收入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并且当人均收入超越4000-5000美元时，环境污染随经济增长而减少［5］。最后还有一些学者认为FDI为东道国提供了采用新技术的动机和机遇，促使其实现清洁或绿色生产，进而降低环境污染［6］。

综上分析，FDI、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之间存在着复杂的作用关系，且他们之间的作用关系存在不确定性。那么在中国FDI、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之间表现出何种关系？国内一些学者虽对此进行了相关研究，如刘渝琳，温怀德（2007，2008）［7-8］、郭红燕，韩立岩（2008）［9］等。从现有研究来看，并没有相关文献从实证的角度分析环境管制下中国FDI、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之间的关系，而环境管制会影响FDI引进的质量及数量，进而影响经济增长，相应地会影响环境污染，因此本文主要通过加入环境管制政策变量，从环境管制的角度入手，通过构建同时包含经济增长、环境污染以及外商直接投资三个方程的联立模型，探讨环境管制下中国FDI、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

2 模型及数据来源

2.1 计量模型

基于已有的关于环境管制、环境污染、FDI以及经济增长等各方面的理论和经验分析结果，本文构建了以下联立方程组来考察环境管制下FDI、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

上述方程组中三个方程分别为环境污染方程、经济增长方程、外商直接投资方程，其中Pit代表环境污染排放量；GDPit代表国民生产总值；RGDPit代表人均国民生产总值；Kit代表国内物质资本存量；Hit代表人力资本水平；Lit代表年就业人数；FDIit代表外商直接投资额；RDit代表技术水平；WMit代表对外开放水平；ZCit代表环境管制水平；CYit代表产业结构水平；Transit代表基础设施；Wageit代表年平均工资。下标i代表第i个地区，t代表第t年份。

本文分析采用由除西藏外，同时将四川和重庆合并的中国大陆29个地区1996—2008年组成的横截面数据样本，原因主要有：第一，采用这样的处理扩大了样本容量，从而带来较大的自由度。第二，为什么不采用面板数据，主要是因为目前关于面板数据联立方程的求解，虽然理论比较完善，但目前没有相关计量软件能很好地求解。因此本文采用截面数据进行联立方程模型求解。

2.2 指标说明

（1）环境污染度量指标：关于环境污染的衡量，大多数研究者采用污染集中度（空气质量、水资源质量等）、污染物排放量、资源开采量等。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本文采用污染物排放量指标来衡量环境污染，其中污染物排放量采用工业废气排放量（FQ）、工业废水排放量（FS）、工业固体废弃物（FG）三个指标来度量。

（2）经济增长指标：采用国民生产总值（GDP）和人均国民生产总值（RGDP）来度量，并以1996年为基期进行价格平减，这两个指标从不同方面来衡量经济增长，一个是从总量规模的角度，一个是从个人收入的角度。在关于环境污染与经济增长研究中主要侧重于收入变化影响环境质量的个体需求偏好效应，而关于外商直接投资方面，主要侧重于对经济规模变化的影响，因此本文对不同的方程采用不同的经济增长度量指标。

（3）国内物质资本存量（K）：关于物质资本存量问题，张军（2004）［10］、单豪杰（2008）［11］等根据永续盘存法对中国省市1952年以来的物质资本存量进行了估计。本文采用单豪杰的方法，同时除去物质资本中的FDI投入进行重新估计，并以1996年为基期进行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平减。

（4）人力资本（H）：关于人力资本的度量有很多，本文采用比较流行的人均受教育年限指标，具体计算方法参照王小鲁（2000）［12］。

（5）就业人数（L）：采用各地区年平均就业人数来度量，即年初就业人数与年末就业人数的算术平均值，该指标反映了我国初级劳动力的数量。

（6）技术水平（RD）：采用各地区R&D投入的存量来度量，其具体计算方法请参照蔡虹（2008）［13］等人的研究。

（7）对外开放度（WM）：采用对外依存度指标，即进出口总额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重。

（8）环境管制水平：环境管制水平体现了一个地区对环境的监管力度、环境保护政策变化。采用单位工业产值污染治理投资（WYTZ）和单位工业产值排污费收入（WYF）来度量。工业污染治理投资中虽然有政府投入但绝大部分资金由企业自筹，因此单位工业产值污染治理投资以及单位工业产值排污费收入越大，表明一个地区的环境管制越严，反之亦反。

（9）产业结构水平（CY）：采用第二产业产值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来度量。该指标越大将会加重环境污染，因为环境污染排放主要来源于工业。

（10）基础设施（Trans）：采用人均公路里程来度量，因为交通状况是地区经济发展的主要基础设施。

（11）外商直接投资（FDI）：采用各地区各年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额度量，并以各年的平均汇率计算成以人民币为单位，同时以1996年为基期的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进行平减。

对于其它指标，上述模型中有说明，在此不再进行阐释，本文所有用价值来度量的指标都采用相应的价格指数，并以1996为基期进行平减。

上述各指标数据来源于各期 《中国环境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统计年鉴》以及科技统计网站，并经整理及计算而得。需要说明的是，R&D投入数据中有个别地区个别年份数据缺失，本文采用上下两年的平均值代替。

3 计量结果及分析

在计量分析中，为了增加数据的平稳性，同时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异方差，对各指标进行对数处理。联立方程系统模型中环境污染方程包含了RGDP和RGDP2变量，RGDP、RGDP2与 GDP存在高度相关性，而根据经济增长方程假设P与GDP相关，因此RGDP和RGDP2极可能为内生变量，同时通过豪斯曼检验进一步证实其为内生变量，因此直接进行估计将导致结果偏差。所以本文首先采用RGDP以及RGDP2对所有外生变量分别进行OLS回归，并用拟合值代入联立方程组中。由于本文使用的是各地区1996—2008年数据组成的横截面样本，可能存在异方差等问题［14］，因此本文采用三阶段最小二乘法对联立方程组进行估计。估计结果如表1所示。

环境污染三个方程估计结果表明：（1）无论是工业废气排放量、废水排放量，还是固体废弃物都与人均GDP之间存在明显的倒U型环境库兹涅茨曲线。经济增长是否将加剧环境污染，与经济发展水平有关。进一步研究发现，我国东部经济发展将改善环境污染，而中西部则加剧环境污染。（2）FDI在10%显著水平下，对工业废气排放量、废水排放量以及固体废弃物排放都具有促进作用，因此外商直接投资加重了我国的环境污染，这也在某一程度上证实了“污染避难所”假说。其次国内投资也对三种工业排放量产生比FDI更显著的促进作用，即外商直接投资相对于国内资本投资在环境保护方面具有明显优势。对外开放对环境污染的作用不明显，一方面可能是中国通过进口贸易引进国外相对先进的机器设备，改善了国内的生产技术水平，进而改善国内环境，另一方面由于出口贸易引致中国环境污染，两种力量的对冲，从而导致对外开放对中国环境污染作用不明显。（3）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单位工业产值排污费收入（lnWYF）对三种工业污染排放量产生负作用，这表明环境税收政策对环境保护起到了促进作用，而单位工业产值污染治理投资（lnWYTZ）只对废气排放量产生明显负作用，而其它两个负作用不显著。表明我国环境管制下，环境保护虽得到了改善，但也存在一定的问题，如政策实施和监管力度不足。（4）产业结构（lnCY）的变动加剧了环境污染。由于我国正处于工业发展阶段，经济结构主要以工业为主，而工业是环境污染的主要来源，因此加快经济结构的转变是环境保护的重要手段。（5）从实证分析的结果来看其它因素对环境保护具有不确定性。

经济增长三个方程估计结果表明：（1）外商直接投资（lnFDI）、国际贸易（lnWM）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对中国经济增长产生明显的促进作用。表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对外开放政策极大地促进了中国经济的发展。（2）研发投入、人力资本水平、国内资本投资、劳动力、基础设施都对中国经济增长产生明显的推动作用。（3）三种工业污染物排放量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对中国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表明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以牺牲环境为代价，通过设置低的环境管制水平，来吸引经济发展所需的资本投入（包括国外资本和国内资本），以及加大对自然资源、能源的开发，来积累经济发展所需资金，从而导致国内环境的不断恶化。

FDI三个方程估计结果表明：（1）中国的经济不断增长对外商直接投资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这证明了中国经济增长与外商直接投资具有相互促进的作用关系。（2）中国国内资本存量对FDI具有明显的负作用，表明国内资本对外商直接投资产生排挤效应，这与一些学者的观点是一致的。（3）初级劳动力和人力资本对FDI产生阻碍作用，这可能是：一方面，FDI投资具有一定的门坎，它需要达到一定的知识水平，同时随着人力资本的不断提高，中国人力资本的成本增长或者在某一程度上造成工资的上升。从后面的年平均工资（lnWage）对lnFDI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产生阻碍作用，也证实了劳动力成本是影响FDI的主要因素。另一方面FDI流入中国主要还是以发达国家所淘汰的一些行业为主，而这些行业一般都是低技术含量和环境污染高的产业。因此初级劳动力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对FDI并没有产生正的促进作用，而是负作用。（4）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单位工业产值排污费以及单位工业产值污染治理投资额都对FDI产生明显的阻碍作用，表明我国不断加强的环境管制抑制了外商直接投资，也从侧面反映出流入我国的FDI主要集中在技术含量低、环境污染严重的产业部门。相关数据也证实了这一点，从2008年各行业利用FDI情况来看，第一是制造业，达到498.95亿美元，占全国总额的54%，其次是房地产业185.9亿美元。制造业属于工业自然会造成环境污染、而房地产业的发展会带动像钢铁、水泥等重工业的发展从而加剧环境污染。因此对FDI的引进方面要从结构入手，制定相应的政策引导FDI向高新技术、环保产业方向发展。

4 小结

本文利用1996—2008年中国29个省市的数据所组成的横截面数据样本，通过构建环境管制下环境污染、经济增长以及外商直接投资的联立方程模型，经验分析了环境管制下中国外商直接投资、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之间的相互关系，并得到了上述一些有意义的结论。这些结论给我们的政策启发是：加快中国经济结构的转变，一方面政府部门应加强环境管制的力度，中国环境污染严重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地方政府以经济增长为主要目标，放松了环境管制的力度，从而导致相关环境保护法津法规没有产生预期的效应。另一方面对FDI的引进要有所侧重，对于投资于新型产业、环保产业、高新技术等产业的FDI应给予政策上的奖励和扶持，而对于投资于环境污染比较大的传统产业中的FDI应通过加大环境管制力度进行抑制。

［1］Frankel，D.J.A.Romer.Does trade cause growth?［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99，（3）.

［2］Baumol W.,W.Oates.The Theory of Environmental Policy［M］.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nd edition，1988.

［3］Jensen V..The Pollution Haven Hypothesis and the Industrial Flight Hypothesis:Some Perspectives on Theory and Empirics［R］.Working Paper，Centre for Development and the Enviroment，University of Oslo.1996.

［4］B.Barlett.The high cost of turning green［J］.The Wall Street Journal，1994.

［5］Grossman G.M.，Krueger A..B.Environmental Impacts of the 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R］.NBER Working Paper，1991:No 3914.

［6］Jeffrey Frankel，Andrew Rose.Is Trade Good or Bad for the Environment?Sorting out the Causality ［M］.India:Presented，Neemrana，2003.

［7］刘渝琳，温怀德.经济增长下的 FDI、环境污染损失与人力资本［J］.世界经济研究，2007，（11）.

［8］温怀德，刘渝琳，温怀玉.外商直接投资、对外贸易与环境污染的实证研究［J］.当代经济科学，2008，（2）:88-94.

［9］郭红燕，韩立岩.外商直接投资、环境管制与环境污染［J］.国际贸易问题，2008，（8）.

［10］张军，章元.对中国资本存量 K 的再估计［J］.经济研究，2003，（7）:35-43.

［11］单豪杰.中国资本存量K的再估计:1952-2006年［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8，（10）:17-31.

［12］王小鲁.中国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与制度变革［J］.经济研究，2000，（7）.

［13］蔡虹，张永林.我国区域间技术外溢知识存量的测度及其经济效果研究［J］.管理学报，2008，（7）:568-590.

［14］伍德里奇著，王忠玉译.横截面与面板数据的经济计量分析［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 刘传忠）

The Relationship of FDI,Economic Growth and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under the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Zhao Xinhua,Li Bin,Li Yushua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Trade,Hunan University，Changsha 410079,China）

Considering the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factors,this paper analyzes the FDI,economic growth and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problems,and tests their respective interaction during the period from 1996 to 2008 in China by using the simultaneous equations.The results of equation estimates show that:The first,there is Kuznets inverted U-curve between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and per capita GDP.And recently,there are regional differences of the effects from economic development to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in China,it shows concretely as that,it plays a disincentive from economic growth to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in eastern regions,and plays an opposite one in Midwest regions.The second,there is mutual promotion between FDI and economic growth;it registers that FDI aggravates the pollution.The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hinders the growth of FDI and pollution emissions,and protects the environment.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environmental Kuznets curve;environmental pollution;FDI

F061.2；X196

A

国家软科学重大项目（2008GXS1B022）。

2010-07-29

赵新华(1984-)，男，湖南娄底人，经济学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国际贸易与经济增长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