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禁片阴影的《观音山》李玉：范冰冰封后之前

■文/本刊特约撰稿 蒋文娟

走出禁片阴影的《观音山》李玉：范冰冰封后之前

■文/本刊特约撰稿 蒋文娟

三年后，当李玉携《观音山》再出江湖，人们很快想起，她就是拍《苹果》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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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导演的电影《观音山》于3月3日全国上映，这也是范冰冰在东京电影节的“封后”之作。主题曲MV《辞》由韩寒作词，范晓萱作曲，范冰冰亲自献唱。

当李玉携《观音山》再出江湖，人们很快想起，她就是拍《苹果》的导演。2008年春，《苹果》被禁，感受到人们对这部电影的误解，李玉故意沉寂了一段时间，推掉几百个采访，希望大家能淡忘她。三年后的今天，李玉并不介意人们将《观音山》和《苹果》联系起来谈论。“我分不分开，大家都会联系起来，我也看到一些宣传说是《苹果》导演的新作，发行方也利用了这一点，我不在意。我是经历了挫折的人，现在真的看得很开，只要这个电影能被大家看到。”

《观音山》讲述的是两男一女三个年轻房客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女房东之间的故事，他们都有各自的遭遇，也彼此介入了对方的生活，彼此温暖。

经历过影片被禁，李玉领悟到，拍电影最重要的，是让大家看到。“一个导演如果只为国外的电影节拍电影，那也是有点问题的。”

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在《红颜》之前，我对电影审查还是特别愤青的状态，恨不得去电影节骂，接受采访的时候骂，那是抑制不住的，不是我想出风头或者到国外博同情。我就是下意识地一想到连续被毙几个剧本，觉得有一座大山跨不过去，很绝望。到了《苹果》的时候又……那时候我也哭过，觉得独立制片的这条路为什么这么难。在好莱坞独立制片其实很赚钱的。我一直觉得姜文也是有这种气质的导演，他做商业片都能看到强烈的个人风格，这种东西是我喜欢的，只是坚持下来确实有点难。”

2008年汶川地震之前，好莱坞的制片人给《苹果》制片人方励打电话找李玉，他们想在全球找7个艺术家，拍7部短片，做成一部电影，全球放映。他们看了《苹果》觉得非常棒，希望合作。“《观音山》的故事就是由其中一个小片丰富而来的。”

当时好莱坞制片人给这个小片的命题是“艺术家和车祸”，李玉给故事加入了三个年轻人，让年轻的生命和中年生命碰撞。开始创作后，李玉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命题，关于“生和死”，后来它成为7个案子里最打动制片人的。“做的过程中慢慢觉得应该做成长篇。”李玉不想把它拍成一个短片了，她告诉制片人自己想退出，把它拍成电影。那期间四川地震给了李玉很大的触动，“为什么在地震中活过来的人，在地震过去后还会选择自杀。我们没有权利去评判他们，很多人说他们悲惨地走了，其实他们并不一定悲惨，他们有的是很开心地走”。于是她把地震的背景加进了《观音山》，一个丰满的、有层次的故事最终成形。

李玉和范冰冰的交情始于《苹果》，就像朋友。都是山东人，都有爽快的特质，两人沟通的时候完全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意见直接讲。“最重要的是她信任我，《苹果》之后你能感觉到她对你艺术才华的信任和欣赏。反过来，我对她的个性和她作为演员素质的欣赏，她也感觉得到。”

拍《苹果》时选演员，有人对李玉说你要不要见见范冰冰，李玉只看过她的《还珠格格》，那时打开电视就会有，属于“被看”，加上剧组很多人都在反对，说她是个电视剧演员。“后来我想不要带有这种偏见，见见吧。”李玉眼里没有明星，“我必须要见到人，聊天的时候我会观察他是一个有趣还是乏味的人，有趣的人创造力强”。

“见到冰冰的时候，她没化妆，穿了一件拖拖拉拉的、浅灰色的衣服，坐在旁边。我和梁家辉一直在聊剧本，聊到床戏，我说应该超越，怎么样去表达好这场床戏，正聊到关键处的时候，冰冰插了几句嘴，她说的几句话我觉得蛮有意思，好像就是关于床戏的，说了什么体位，用蛮开放性的态度在讲。”李玉突然觉得这个女孩是有意思的，可能跟她合作会得到惊喜。

李玉觉得，范冰冰在《苹果》中完成了任务，演出了真实；在《观音山》里，冰冰达到了另外一个境界—迷人。“不是脸蛋的迷人，是生活质感的迷人，你看到的时候会被她吸引。范冰冰手下的工作人员看完了《观音山》后说，我们老板太美了。在这部电影里，她不化妆，而且穿得很垮，格子衫衬衣，短裙，一双破网袜，再一双靴子，每天都是这个行头，从头到尾也没怎么换过。”

在电影中，范冰冰被导演李玉塑造成为一个青春、现代和叛逆的漂泊少女。这个名叫“南风”的女孩高考落榜，家庭的不和睦使她成为离家在外的都市漂泊歌手，这样的生活环境也造就了她独特的个性，不仅愿为朋友两肋插刀，更加敢作敢为，不惧强势。

在东京电影节上，五个评委都是男导演，惯例选最佳女演员会更苛刻，而且竞争激烈，李玉当时并没有抱获奖的希望。当听到颁奖人念出“范冰冰”三个字以后，李玉比自己得奖还高兴。“我都跳起来了，脑子一片空白，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到台上了，不知道怎么上去的。说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包括对冰冰的评价，我都没听清楚。他们告诉我说到迷人，还有她对少女心态的把握很好。”

结束后，评委问李玉，这个演员在演这部戏时多大，李玉说28岁，评委完全不能相信，因为电影呈现出来的这个角色他们认为就是一个少女。

“我觉得她有一颗少女之心，这颗少女之心和年龄没有关系。我跟冰冰说不要去扮嫩，少女之心包括很多，她倔强、敏感、执拗，这些都是她少女之心的一部分。冰冰藏得深，因为她出道太早，需要隐藏自己。她以前要保护自己，就一层层包裹，冰冰其实是个很爽的人，这几年显露出自己的个性来了，现在慢慢在打开这些包裹，让大家看到一个真实的范爷，那个爷的气质出来了，这才是真正的她。”李玉在聊到范冰冰的时候，有如提起一个知己。

范冰冰回忆拍摄时印象最深的场景，是吻哭一个女群众演员的戏，“这个主意是我主动跟导演建议的。因为这场戏是演我要去帮一个朋友报仇，这个朋友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为了让那种撕扯起来的报仇更有震撼力，李玉跟我说：‘你想一个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这个女孩傻了，同时也让她身边这些男的也傻了？’我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到用亲吻当作报复的手段。第二天到了拍片现场，我们没和那个女孩说，只和摄影师交代了一下。这场戏拍了一遍就过，当我亲吻那女孩时，她真的傻了，现场所有的人也傻了，都是很真实的反应。拍完，那个女孩哭了，说‘你们怎么怎么……都没有事先告诉我？’我自己非常喜欢这场戏。”

在李玉眼里张艾嘉在《观音山》里具有唯一性。“电影的地域性是其次的，人物的情绪和力量才是最主要的，我觉得只有张艾嘉能演出 来，这部电影中我觉得她就像一个脊椎，让电影站起来。”

导演李玉拍摄电影《观音山》时的工作照。

张艾嘉看了《苹果》后很喜欢，说想见见这个导演，两人通过台湾著名制片人焦雄屏在香港见面。之后彼此喜欢，互相欣赏，李玉觉得张艾嘉是很有魅力的女人。

以后的日子，通电话、吃饭、电子邮件，二人的交流多起来。“写完《观音山》以后，就想到她。可能她在我心里已经有位置了，讨论的过程中也越来越觉得是她，慢慢就变成唯一的选择，必须是她来演。”焦雄屏有顾虑，她太了解张艾嘉，张的感觉是很知性优雅的，演这样的角色行吗？李玉说：“相信我，我能看到她那种力量，因为痛会激发出来那种魅力。”

张艾嘉接戏前特别犹豫，因为这个角色很苦，有让人身心疲惫的感觉，需要很大承受力，也很破坏身体，容易有精神创伤。有一场车里的哭戏，所有人看首映的时候都跟她一起掉眼泪。那场戏李玉只拍了一条，因为一条之后，张艾嘉的血全部往上涌，她自己都有点儿害怕，好像马上要去医院的感觉，一天都没吃饭。“她演完这个角色之后打电话告诉我病倒了，我很心疼她，我知道她付出的有多少，领奖时我也感谢她。我跟她说，下次一定要拍个喜剧，不让她再那么苦，她说只要你叫我我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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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藏得深，因为她出道太早，现在慢慢在打开这些包裹，让大家看到一个真实的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