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珂
(西北大学 哲学与社会学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9)
陕甘宁边区边币述论
陈 珂
(西北大学 哲学与社会学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9)
通过对陕甘宁边区边币发行过程的梳理,从一个侧面反映抗战期间陕甘宁边区经济工作曲折发展的历程,以期能够对陕甘宁边区时期中国共产党的经济工作取得一个较为正确的认识。
陕甘宁边区;边币;根据地货币
抗日战争期间,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陕甘宁抗日民主根据地,不仅在政治、军事领域同日本帝国主义及国民党顽固派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同时也以货币等金融工具为武器,在变化莫测的经济领域同根据地的各种敌人进行了不懈的抗争。
在陕甘宁边区成立之前,为了对抗南京国民党政府对于陕甘宁苏区持续不断的军事围剿和经济封锁,当时的陕甘宁苏维埃政府在这一地区发行了共计8类10种货币,以保证陕甘宁苏区军民正常的经济生活。
在1935年10月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西北分行”的名义,统一发行了货币,同时收回陕甘宁地区各个苏维埃政权发行的各种货币,使得陕甘宁地区的货币发行权唯一。
在西安事变爆发后,国共两党形成了第二次统一战线。1937年10月1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西北分行随着陕甘宁边区政府的成立,也改名为陕甘宁边区银行。同时,为了进一步适应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需要,陕甘宁边区银行主动放弃了货币的发行权,收回先前所发行的苏币。使得陕甘宁边区成为了以南京国民政府统一发行的法币为本位币的地区。
不过,由于在抗战初期南京国民党政府的故意刁难,拨给陕甘宁边区的军费补助大多是5元、10元的法币主币,零星辅币万分缺乏。致使陕甘宁边区内“商人则因无辅币之找换,货物不易出售;农民则因需用品之不易购到,宁愿物物交换,不肯收受法币”[1]的情况,极大地扰乱了边区军民正常的经济活动。为此,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曾多次找国民党方面协商,但中央银行在一年半的时间里,仅兑给边区辅币2 000元,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为了解决辅币流通的困难,保证边区军民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促进边区商业的发展,根据群众的要求和市面的实际需要,1938年6月,边区政府授权边区银行以光华商店的名义发行1元以下货币,作为法币的辅币。
边区银行起初发行光华代价券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法币找零困难的问题。光华代价券的发行,在方便边区军民的基础上,最大程度地维护了法币的信誉与主币地位,是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在货币制度上的具体反映。光华代价券的发行,顺应了边区商民的要求,在群众中获得了良好的声誉,流通范围甚至扩大到边区之外。同时,它标志着边区政府冲破了国民党政府对于边区金融市场的封锁、控制与打压,为以后边币的顺利发行创造了良好的经济、社会和政治条件。
皖南事变后,国民党顽固派对陕甘宁边区的封锁更是变本加厉,造成了边区军民经济生活上的严重困难。这种情况下,继续使用国民党政府发行的法币,边区政府只发行辅币的货币制度,显然已经不适用。
因此,中共中央与陕甘宁边区政府于1941年1月30日发布了《关于停止法币行使的布告》。紧接着,1941年2月18日与22日,边区政府又连续发布了《关于发行边币的布告》与《关于宣传发行边币的训令》。
这一系列法令的宣布,在确定了“边币成为唯一的边区通货本位”[2]518政策的同时,也将法币置于了“外汇”的地位,这显然引起了国民党政府的高度不满。而当时中国经济金融领域法币、日币、伪币以及各地方势力发行的货币的错综复杂局面,也超出了边区经济金融工作者的经验范围。因此,在整个的边币发行过程中,边币始终在摸索中寻求着正确的发展道路。
陕甘宁边区政府自1941年1月30日公布《关于停止法币行使的布告》,2月18日即授权陕甘宁边区银行开始发行1元、5元、10元面额的边币,同时收回光华代价券。
边币在短短18天里的仓促出笼,使得发行在初始时显得莽撞而混乱。在1942年2月至1942年6月这短短的4个月时间里,中共中央指示发行边币1 000万元,而实际发行边币1 105.211万元,发行平均递增率为31.9%[3]127。大量边币的发行一方面使边区的财政困难得到了缓解,但另一方面却也造成了边区物价的飞涨和边币的贬值。而且在边币发行时,由于边区的经济学家对货币价值特有的理解,认为纸币最基本的保证是物资而非金银,因此边币的发行并没有按照一般的国际惯例以金银为保证金,而是以边区的特产为保证金[4]。这一切,都使视边币为眼中钉的国民党顽固派似乎看到了打击消灭初出茅庐的边币的良机。他们一方面实行更严密的经济封锁政策,设立层层关卡,严禁任何商品进入边区;另一方面不择手段地破坏边币信誉。
种种压力之下,边币在1941年5月以后迅速出现了低潮。“首先发生于绥德,边币跌到一元五角换法币一元,以后关中、陇东、三边等地都拒绝用边币,边币逐渐向延安中心区域退回。”[3]127刚刚发行的边币,就面临着被挤垮的危险。
面对这种情况,中共中央和陕甘宁边区政府果断采取了多种措施。第一,中共中央财政经济委员会作出了《关于金融贸易的决定》,提出了收缩通货,稳定发行的方针,将边币的发行每月递增速度从30%以上逐步压缩到了9%以下,稳定了金融和物价;第二,边区政府加大了边区特产的生产和进口,以这种方式增加了边币的准备金,用于抵御法币的冲击;第三,陕甘宁边区公布了《破坏金融法令惩罚条例》,重申了严禁法币在边区流通的命令,同时在反对投机买卖的前提下,允许以法币为对象的外汇自由买卖。
通过这一系列政策、法规的调整,从1941年下半年起,边币币值和边区物价开始逐步好转。至1942年,由于太平洋战争爆发,国统区开始限价,使大批货物流入了边区,缓解了边区货币发行量过大与物资匮乏的矛盾,加上边币发行量的逐渐稳定,边区的物价和金融都出现了欣欣向荣的稳定局面。边币经过了一年的起伏,终于在陕甘宁边区站稳了脚跟。
然而1942年,尤其是下半年,边区金融、物价稳定,经济的发展的大好局面,使得人们在边币的发行上盲目乐观的情绪占了主流,某些人产生了“边区所有财政与物资问题的解决,最主要的办法是让边区的印钞机快速地转动起来”的想法。甚至抱怨说:“由于某某某同志对发行问题的错误思想,只想紧缩,不想发行,对票子纸毫无准备,银行要推行边币,而没有边币可资推行;既不许使用法币,又无边币可以换给,这是空前的奇事。”[3]134
这种情绪的影响,以及边区财政、物资、经济发展对于货币的需求,使得1943年上半年的边币发行并没有进入到1942年下半年大幅增发货币后的稳定调整期,而是借1942年货币发行量暴增之势,继续大幅增加边币的发行总量。在1943年上半年的6个月里,边币平均每月的递增速度达到了 17.9%,半年内边币总发行量又增加了2 149万[3]142。
更危险的是,大量的增发货币中用于生产投资的只占很小一部分,大量的资金被用于财政垫款、物资流转和金融周转。边区的金融和物价虽然在1943年上半年没有随着货币发行量的持续增加而有所波动,但是在边区财政工作者的盲目乐观情绪引导下,边币在这一阶段连续12个月平均增幅超过17%的巨额发行,已经使边区的金融财政出现了巨大的经济泡沫,在一片欣欣向荣的假象下,边币已经将边区经济带到了危机的悬崖上。
1943年下半年,由于时局的变化,随着国民党顽固派进攻边区的呼声越来越高,边区政府需要迅速地进行反对内战的动员,准备部队的后勤补给,边区财政的支出力度突然增大。万般无奈之下,边区政府只得继续采取增印边币的方法来缓解危机。结果,在1943年下半年,边币又继续增发了 13.8亿元,平均每月增速达到了30.7%[2]142。
持续的边币增发终于突破了市场可以承受的底线,自1943年9月起,边区的物价开始出现上涨局面,而此时边区银行已经没有了能够赎回全部边币的“外汇”法币储备和特产储备。因此,尽管边区银行不断抛出所存法币,却已经阻止不了物价的不断攀升和边币价格的持续下跌。结果,边币与法币的比价从8月份的3∶1,10月份的8∶1,一路跌到了12月份的15∶1甚至 18∶1,有的地区边币已经买不到东西[5]。
面对如此严峻的物价与金融形势,中共西北财经办事处于1943年12月17日作出了包括“票子不发”在内的旨在稳定物价与金融的决定。这也标志着边币结束了其不到3年的正式发行史。
1944年5月,西北财经办事处作出了《关于发行商业流通券的决议》,以陕甘宁边区贸易公司流通券逐步收回边币,并代替边币在市场流通。由于流通券发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挽救边区货币的信誉,克服边区的通货膨胀。因此,流通券的发行比之边币显得谨慎了许多。自1944年下半年后,流通券的价值日渐稳定,而法币价值日下,边区金融、物价再也没有发生大的波动。
陕甘宁边区的边币,虽然在其发行过程中由于外部恶劣环境以及边区金融工作者经验的缺乏,出现了诸多的缺陷与不足。但是,边币的发行既保证了中国共产党在当时物资极端贫乏的条件下,粉碎了国民党顽固派困亡边区的企图,基本保障了边区经济的稳定和抗日军民的需求;又在一定程度上建立起了新中国金融货币体系的雏形,客观上为中国共产党建国后的货币发行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在经济上,边币有利于自给自足的发展,保证了边区长期的供给。一方面,边币用于发放农贷,使得农村的高利贷行业彻底失去市场,农民有了充分的资金支持边区购买耕牛、农具和种子,也能够继续扩大生产;另一方面,边币用于投资,扶持边区公营工业和手工业的建立和发展。如边区陇东纺织厂、克己工厂、毛口袋厂等公营工厂,银行贷款都占到了工厂资金的60%以上。边币极大地促进了边区农业、工业、商业以及手工业的发展。
同时,边币在军事上保证了部队的后勤供应;增加了同国民党政府谈判的砝码,扩大了同国民党顽固派斗争时回旋的余地。边币在不断探索中所取得的经验,也在一定程度上指导了建国后我党的金融货币政策。例如,创立货币交换所,以稳定牌价,在今天也仍然具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1] 陕西省档案馆,陕西省社会科学院.陕甘宁边区政府文件选编:第1辑[M].西安:档案出版社,1988:231.
[2] 黄正林.陕甘宁边区社会经济史:1937-1945[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3] 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编写组,陕西省档案馆.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料摘编:第五编:金融[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
[4] 薛暮桥.货币问题与货币斗争[J].斗争生活,1943(9):518-526.
[5] 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编写组,陕西省档案馆.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料摘编:第四编:商业贸易[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452-454.
On History of Border Region Currency in Shaanxi-G ansu-Ningxia Border Region
CHEN Ke
(Department of Applied Social Science,Northwest University,Xi’an 710069,China)
The process of the issuing of border region currency in Shaanxi-Gansu-Ningxia border region is studied.It is a reflection of the tortuous course of 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ic work in the Shaanxi-Gansu-Ningxia border region during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so that people could have an accurate understanding on the economic work of China’s Communist during the period of Shaanxi-Gansu-Ningxia border region.
the Shaanxi-Gansu-Ningxia border region;border region currency;the currency in base area
F 822.9
A
1008-9225(2011)02-0066-03
2010-11-10
陈 珂(1986-),男,陕西渭南人,西北大学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田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