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喜军,王证之
(广西机电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科学系,广西 南宁 530007)
走出爱的洼地
——新世纪广西小说的爱情叙事述评
杨喜军,王证之
(广西机电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科学系,广西 南宁 530007)
新世纪以来,广西众多作家对物欲、肉欲和门户观念等支配下的世俗爱情进行了无情的鞭挞,对以生存为由的爱、接受游戏规则的爱和爱的懦弱者也提出了严正质问。与此同时,在理想主义光辉的烛照下,作家们书写了真爱的榜样,抒发了对柔情的赞美,对敢于担当者的高歌,使爱情走出了世俗的泥沼,迈向理想的彼岸,体现了介入生活的顽强的现实主义态度。
世俗之爱;理想之爱;爱情叙事
新世纪以来,广西文学在当代文坛逐渐从边缘走向中心,由沉寂走向崛起,一支文学桂军极大的推动了广西文学的发展。就小说方面而言,“广西三剑客”的东西、鬼子、李冯以及杨映川、凡一平、锦璐等的小说在中国文坛获得了广泛的声誉。在众多作品中,爱情叙事是一道特别靓丽的风景,新世纪以降,众多广西作家涉笔爱情题材,一方面这是对传统爱情书写的接续,另一方面,作家对爱情本真逼近的价值趋向也表明广西小说爱情主题的突破,对人的本质的追问以及柔情彼岸的坚守是爱情叙事的拓展,也是对传统单一浮化爱情主题的超越。
在权力与资本媾合的消费时代,人的爱情也成了消费的对象,身体与欲望取代了爱情,人因为拥有了财富就想把爱情也蜕变为财富而加以占有,有人因为想拥有财富就将爱情蜕变为物质去换取财富。二者的特征均是人的情感的物化。而“欲望的叙述需要达到两个目的:给心灵以家园,给社会以秩序。”[1]给心灵以家园就是要使人们看到理想爱情的蓝图,生发追求的希望;给社会以秩序就是要为现实的爱情提供遵守的规范。新世纪广西作家的众多小说对物欲玷污爱情的行为进行了比较深刻的刻画和批判,如映川的《逃跑的鞋子》、锦璐的《爱情跑道》、凡一平的《怀孕》和《爱情细节》等等,而李冯的《信使》、映川《易容术》、鬼子的《贫民张大嘴的性生活》等小说则表现了对纯粹肉欲的拒绝,正面追求一种心灵之约。如果说前者更多地表现了现实爱情的虚无色彩,那么后者即是对传统爱情美德的向往与爱情理想的追求。这以《逃跑的鞋子》和《信使》为代表。
《逃跑的鞋子》中美丽性感的歌手贺兰珊放荡随便,但放荡中暗含着严肃,随便中深蕴着认真,她的嬉皮士跨掉一代的做派反映了她看破红尘后对社会对爱情的不信任。风度翩翩的大款于中彬彬有礼、举止得当、细心周到、体贴入微,他的爱情表现终于赢得了贺兰珊的芳心。但于中的所有作为只是情场老手的一种策略,一种他谙熟的游戏手段,爱情不过是他的口头禅,一个美丽的诱饵和肉欲的代名词而已。不久这个满嘴爱情誓言的于中就从人间蒸发了。而贺兰珊最后也摆脱了对于中的感情,重新回到不相信爱情的起点,并且毅然超越了男权世界一切世俗的权利欲望 (性、金钱、地位等),表明了她对于中们有欲无情的蔑视。但作家并没有把作品的精神追求引入虚无,作品通过魔幻的手法,刻画了理想爱情的存在。这体现在路上加与贺兰珊的爱情关系上。断指求学的路上加的故事在贺兰珊幼小的心灵里就埋下了爱的种子,成为一种个人潜意识。小说以一种梦幻般的笔调,刻画了他们的相遇与神奇,通过对贺兰珊与于中的孩子长出了和路上加一样的手指的情节隐喻虚伪的爱情是不可能结出灿烂的爱情之果的,只要是真爱,哪怕萍水相逢,爱的基因也会代代相传。这就是爱的精神的力量。
新历史小说《信使》思考的问题是:对肉体上的占有不能战胜精神上的拥有。小说通过“我”对藿、樱的肉欲和中尉对藿、樱的精神之爱的对比,突显了精神上的相通是爱情的本质。弗洛姆说:“性爱——如果现在可以称为爱的话——需要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我从我存在的本质出发并且去体验对方存在的本质。”[2]62尽管“我”曾经占有了藿、樱两女性的身体,但这种从肉欲出发的性爱本质无法体会对方的精神本质,只能充分暴露“我”的平庸、低俗、卑鄙、无耻,得到的也只是两位美丽女孩的鄙弃和蔑视。而中尉对藿的情爱,对樱的兄妹之爱,都是基于一种真情,并且是超越肉欲抵达精神本质深处的爱。为了藿,中尉可以不顾自己生命垂危,从广西、越南、香港一直追到上海;为了藿,中尉可以不顾千辛万苦地寻找和等待;为了藿,他可以不顾生命危险,跟随追剿红军的国民党军队经上海、江西、湖南走到贵州,成为“敌我数十万军人中,唯一为爱情行军的。”在这一场“我”与中尉的爱情角逐中,中尉是真正爱情的最终拥有者,而“我”除了嫉妒,一无所有。小说既表现了作家对历史上美好爱情的歌颂,也表达了作者对理想爱情的热切期盼。
东西《猜到尽头》、映川《我困了,我醒了》,都以完全现实主义的笔法叙述了现代人面对经济条件的改善或者面对财富时的不能自持、自重而导致的爱情婚姻变故。小说通过张钉与王双双等的爱情经历,批判了受物欲玷污的现实爱情,尤其是对杨吉和王双双的物质享乐主义进行了彻底否定;通过卢兰的真诚的爱情态度和对物质享受淡薄的生活态度的叙述,表达了对真诚纯洁美好爱情的渴望。
此外,现实婚姻中情与爱,身与心的偏离以及家庭模式随社会发展出现新的变奏使婚恋模式出现了更复杂的发展趋势,摩尔根在《古代社会》里认为人类经历了四种家族形态,现在正处于第五种形态,并认为它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随着社会的改变而改变[3]492。小说《猜到尽头》用一种高度集中巧合的典型化手法,从公司伦理转化为家庭伦理入手,触及了当今社会婚恋发展的复杂形态——婚外情问题,写出了传统爱情婚姻的脆弱以及市场经济条件对固有的爱情婚姻甚至亲情的强烈冲击,写出了传统道德在现实婚变中的虚伪,揭露了温文尔雅的家庭面纱下隐藏的罪恶。小说透露出现代人在现实爱情和婚姻的变局中的不能自控和不可挽救、无所作为。
我国传统宗法社会里婚姻的目的是广家族、繁子孙,因此家族意志凌驾于个人意志之上,如《礼记》所说:“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续后世也。”传统宗法制文化要求婚姻门当户对,这种婚姻交换价值论实际上也是从宗族地位出发,为了保证本家族血统的高贵,婚姻中父母意志和宗族意志代替了个人意志,婚姻很少考虑爱情的因素,因此,在我国文学史上婚恋题材成为文学创作的资源,结出了许多绚丽的奇葩,从《氓》中女主角的无尽哀怨到《孔雀东南飞》中两性之爱在礼教下的摧残,从《西厢记》中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到《红楼梦》现代性爱之恋的破灭,可谓数不胜数。在市场经济和全球化的背景下,映川和东西在各自的作品中都表达了他们的现实关注。
映川的《不能掉头》和《为你而来》延续了传统的婚恋主题,都否定了门当户对的爱情婚姻观念,肯定了建立在高水平的道德素质基础上的理想爱情观。《不》写了黄羊因家贫,被低俗无德的干部子弟胡金水横刀夺爱,故而梦中愤而杀人逃亡15年的故事。黄羊逃亡期间因见义勇为、富有同情心、敢于主持公道、敢于自我牺牲而赢得了两次爱情。《为》写了袁方和朱雨兰的爱情故事。袁方虽然家庭优越,但他拒绝了家人的帮助,心甘情愿当一名空调装修工人。由于在一场流氓斗殴中袁方出手救人加深了他与朱雨兰的感情。但女孩的妈妈认为袁方虽然是本市人,但没什么好亲友,工资不到千来块钱一月,要求女儿选择赚钱比袁方多的大贵等人,决计将袁方赶走。但朱雨兰爱的是袁方的为人,坚决不同意。最后两人终成眷属,过起了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小说还写到袁方哥哥姐姐们门当户对但痛苦难忍的婚姻,体现了对世俗婚姻的否定,而袁方和朱雨兰基于道德情操基础的爱情是作为理想爱情来歌颂的。作家在对诗情画意的爱情描述中继续表达的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祝愿。
东西的《不要问我》加入了关于人的异化的这一宏大问题探讨的行列,通过三个爱情故事表达了对“我是谁”的哲学命题的思考,他对现实爱情的看法比较深刻但也比较悲观。28岁就被评上物理学副教授的卫国被人灌醉后以一种粗鲁的方式表达了对学生冯尘的诚挚爱情,从此就被大家骂是流氓。由于不能得到冯尘的谅解,被迫辞职。在赶往北海的路上,装有所有证件的皮箱被偷了,从此成了身无分文且无身份证明的人。有幸的是,在车上认识了高干子女顾南丹。顾南丹在他极为困难的时刻,从生活和备考等方面给予了他全力帮助。并且两人衷心相爱。不料面对结婚证明和人事考核,他必须回原单位开证明。他相信能找到工作,从火车上临阵脱逃,决定离开顾南丹。不料还是因为身份证明的问题,他处处碰壁,沦落到社会最地层,和暗娼刘秧住到了一起。由于他对刘秧的衷心劝告和关心,刘秧对他有了好感,在患难与共中两人产生了爱情,并一起继续找工作。为了践行自己对刘秧的诺言,不会喝酒的他参加了不问身份只问喝酒的工作竞聘。虽然胜利了,但最后醉死在刘秧的怀里。意味深长的是,作为妓女的刘秧也还在追问:你到底是谁?你真的叫卫国吗?卫国是一个非常书呆子气的知识分子,他对三个女孩子的感情都是真诚的,在道德上是负责任的,但都不能得到对方的认可,遭致怀疑。小说在这里提出了一系列问题:什么样的身份才能爱?没有身份证明为什么不能爱?人到底要如何才能拥有爱?
“由于性欲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是跟爱结合在一起的,所以他们很容易被误导,以为他们肉体上需要对方的时候,他就是爱对方的。爱毫无疑问会激发性结合的愿望;在爱的激发下,这种肉体关系就不会带来贪欲,就不会带来征服与被征服的愿望,而是跟柔情结合在一起了。如果肉体结合不是被爱激发的,如果性爱不同时也是兄弟之爱,那么这种结合只会是刹那的狂欢。性吸引暂时创造了结合的蜃景,但是假如没有爱,这种结合只会留下跟结合前一样的距离遥远的感觉——有时候,这样的感觉会使他们感到彼此羞愧,甚至使他们相互仇视,因为爱消失之后,他们更加明确地感觉到他们彼此之间的疏远。柔情决不是如弗洛伊德所说的性本能的升华,而是兄弟之爱的直接后果,柔情既表现在爱的肉体形式中,也表现在爱的非肉体形式中。”[1]61这段关于性欲与柔情的论断在锦璐《双人床》中得到了极好地阐释。
不同的是,小说在阐释性爱与柔情的时候,是将它们放在生存需求的基础上来思考的。小说写了新老两代人的爱情、婚姻。作为老一辈的陆小冰母亲的有情无性和汪晨父母的有性无情,如果是当年的政治运动或者矿区粗野的文化造成的话,那么,陆小冰和汪晨的有性无情与苏婕和孙玮晶的有情无性,则是市场经济条件下人的动物性基因传承或者精神性阳痿。二者都是不同历史阶段人被异化的结果。苏婕对爱情婚姻的实用主义态度 (满足于安享优越的物质生活和成为一个真正的上海女人),对性爱的放弃,对孙玮晶将做爱从夫妻生活中剥离出来的认可,反映了现代人在物质和名声面前的投降心理。而陆小冰对汪晨复杂的矛盾心理,既反映了她对姥姥和姥爷古典柔情的向往,对汪晨把爱情和做爱混为一谈的行为的鄙弃。但母女俩的生存问题又始终让她下不了与汪晨分手的决心,于是两人的爱情婚姻关系变成了纯粹的相互利用关系:陆小冰作为省文化大院的美女满足了汪晨这个矿工子弟的征服欲望和纯粹的性欲要求,而收入可观的汪晨也暂时满足了陆小冰追求更高质量的人生——充满柔情的爱情——对一块跳板的需求。
不过,作者对柔情的叙述没有表现出弗洛姆那样的强烈的信心和要求,反而流露出明显的悲观情调。她认为汪晨和孙玮晶这样的男人都是女人生存的靠山,女人没有能力实现自己的物质和荣誉需求。女性要象苏婕一样将理想和功利并存,要么满足男性性欲的要求,要么满足男性拒绝性欲的要求,这才是踏踏实实生活在现实中。而陆小冰的理想是没有物质基础的海市蜃楼,现实不会给予任何补偿,反而会将理想一并没收。但小说形象毕竟大于作者思维,毕竟具有超越具体历史条件和地域界限的穿透力和普遍意义。陆小冰将母亲的忠告修改为“感情只是暂时给生活让位”,这就是一种进步。这既同样地反映了一个理想主义者面对生存的现实主义态度,又反映了她对理想的坚守。她对柔情的不甘心放弃,给爱情带来了希望,这是苏婕无法比拟的难能可贵之处。虽然作者在《出路》中说她不能为人物指出爱情的出路,也没这个能力,但事实上陆小冰就是出路。
现代开放的社会秩序和自由的交往空间,为人们的情感宣泄打开了方便之门,同时也给正常的情感生活带来很大的干扰,尤其是作为个人隐私性质的爱情和婚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这种冲击给部分人带来了各具个性化的病理爱情,甚至导致众多假爱形式的出现。
锦璐《似是而非》就叙述了一个克服假爱回归真爱的故事。一个经历了很多爱情伤害的女作家无法完成初恋写作,在潜意识的支配下来到自己的初恋之地 A城寻找写作灵感。苦苦寻求仍不得。当现在真心爱她的男友刘昵提出要她“找回爱的感觉”时,潜意识变成显意识,自己读大学时与艾秦的初恋故事如电影般在脑海里回放,感觉找到了。现成的题材现成的故事使她思如泉涌,写作任务一气呵成。不料她的文章还没交稿,当地刊物上已经一字不差地发表了,于是她开始了对作者的追问,并怀疑作者与艾秦有龌龊勾当。不料这次追查不但发现了胡悦与领导爱情的幻想色彩,胡悦对男人的利用,而且发现了自己不负责任的初恋的严重后果:艾秦毕业后因失恋流落他乡抑郁而死。这使她决心忘记自己的感情伤痛,不再与刘昵玩爱情游戏,决心好好地接受刘昵的爱。小说在刻画现实爱情不负责任的游戏法则时,表达了希望大家珍惜自己的初恋,好好地爱自己的爱人的爱情理想。
李约热《戈达尔活在我们中间》发现了一个新的现实爱情——基于个人崇拜的假爱形式——伤感之爱。小说写了足球记者李晓和电影网站编辑苗红之间的爱情婚姻,同时也写了阿灿对苗红的暗恋。但是他们都找不到爱的感觉。李晓为了找到共同语言花了最大努力去认识戈达尔这位法国已故导演和他的作品,阿灿更是每天陪着苗红整日地探讨戈达尔,但毫无成效。如果说李晓和苗红之间的爱情危机是由于一个足球记者和电影编辑之间无法沟通缺少共同语言的话,那么,阿灿与苗红之间的永不衰竭的共同语言也没有赢得苗红的爱情就令人费解了。阿灿的发现是:苗红只爱戈达尔。苗红对戈达尔的爱是幻想式的,体现在对其电影无休止地观看和评论上,她完全沉浸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与家庭和外面的整个现实世界处于隔离状态。这种新的假爱形式甚至使离婚都找不到合法的理由。小说触及到当下网络和影视等虚拟世界对现实生活的冲击,通过李晓和苗红的婚姻、阿灿对苗红的爱情、阿灿事业的失败等呼唤人们要树立一种真实的现实的生活态度。理想的爱情婚姻必须建立在现实的生活基础之上。
恩格斯说,“只有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才是合乎道德的,那么也只有继续保持爱情的婚姻才合乎道德”[4]78。不仅哲学家从哲学层面关注基于两性关系基础上的婚姻关系,当代作家更热衷从文学层面思考爱情伦理与责任问题。映川的《只爱陌生人》和《请你帮我记住我》与凡一平的《撒谎的村庄》都不约而同地思考了与爱情相关的责任问题。“爱从本质上说应该是一种意志的行为,是将自己的一生完全托付给对方的决定。……人们忽略性爱中的一个重要因素:意志。爱一个人不仅是一种强烈的情感,而且也是一项决定,一桩判断,一个承诺。如果爱情仅仅是一种感情,那么承诺相爱一辈子就没有基础。一种感情来了,又会离去。”[1]62我们不难从中读出这样一个关键词:责任。爱情甚至性爱不只是一种情感,更不是一种冲动,而是一项决定和一个承诺,遵守这种承诺需要一种强大的责任心。
《只爱陌生人》讲述了一个痴情女子白兰心的恋爱的故事。参加工作后,她一心一意送男朋友读研究生,结果男朋友因酗酒、赌博、打架,被学校开除,事后还不负责任地瞒着家人和女友,骗取钱款后逃往海南。白兰心失恋后,到陌生人俱乐部排遣内心的郁闷,遇到了昔日母亲介绍的对象——银河电脑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谢远,不料谢远没有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如实相告,两人开始了新的爱情生活,白兰心变成了第三者。谢远与白兰心的婚外情和与妻子小如的离婚只能说明他也是个不敢承担责任的人,自然遭到了白兰心的鄙弃。小说中还穿插写了另外两个不负责任的爱情故事。白兰心父亲的第一个相好与别的男人去野地里玩被蛇咬,那个男人怕惹事没及时送医院,导致女孩不治身亡。后来父亲和母亲在龙眼树下约会,碰上农场管教干部躲在树上等着抓双,父亲丢下母亲逃跑,结果母亲被抓还被批斗半年之久,却宁死不说出父亲,父亲的不负责任使母亲恨了他一辈子。这样小说就写了四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值得注意的是,他们都不是因为付出的不是真情,他们都是爱对方的;也不是出于生理欲望的冲动,而是他们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没有对自己的爱情承诺和婚姻决定贯彻意志的行为,甚至相违背。结果使一个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均化为一场场悲剧。这种对爱情中男人不负责任的描绘体现了作家对现实爱情的悲观失望,与其一贯的对爱情理想充满乐观期待的风格迥然不同。
同时,映川在《请你帮我记住我》中和凡一平的《撒谎的村庄》一起刻画了一种另类爱情现实:分别写了一个男人对非爱情责任的承担。《请你帮我记住我》写来自靖州的北京电影学院落榜生齐发的责任感。齐发落榜后成了北京的一个民工,他当群众演员时被电影制片商骆芳看中,骆芳要求他将演戏带进生活,完成在六个月内让市文物博物馆的欧百丽爱上他的任务,以此作为确保他走红的条件。酷爱演艺的齐发圆满地完成了任务。结果才发现这是骆芳的一个报复计划。虽然齐发只是在演戏并不喜欢欧百丽,但还是一直遵守自己的诺言,惦记着怀了身孕的欧百丽。由于到上海去和丁粉合拍电影是事关他事业和爱情的大事,他不得不离开了她。最后当齐发准备放弃对丁粉的爱情,回去看望欧百丽母子时却得知她们在车祸中双双惨死。齐发承担着内心的伤痛,在抓捕劫犯时受重伤。小说对欧百丽的物欲和情欲进行了否定,对齐发的家庭责任感、个人行为责任感(哪怕并不爱)和社会责任感(一直参与抓小偷)进行了充分的肯定,呼唤建立情感和责任相统一的爱情。而《撒谎的村庄》则更是展示了一种至大至深的责任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诚实守信的蓝宝贵替人受过,当上了不是自己孩子的父亲,并且在全村人编织的谎言中放弃北京大学的学业回家当了一名小学教师。最后和自己的老师一样为贫穷落后的乡村孩子们吐尽最后一根丝,身患肺癌默默地死去。蓝宝贵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敢于对自己有限的责任承担无限的义务,并且对自己的决定和承诺决不后悔,哪怕被骗。小说批判了苏放对自己的情欲不负责任的行为,歌颂了蓝宝贵对自己的情欲敢于付出爱情的代价的责任担当精神,具有一种悲壮的道德力量。
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新世纪广西小说家们对转型期社会的爱情生活和爱情理想进行了情感存盘,爱情的生命体验日趋深入,理性精神与美学建构得到了完美统一,对爱情本质进行了触及灵魂的拷问,为人们提供了“世界乱相背后的人类精神的困境”[5]83。但普遍采用的二元对立叙事模式影响了对现实爱情思考的深度和精确度,也影响了精神叙事的复杂性在文本中的体现。
[1]程文超.欲望叙述与当下文化难题[J].花城,2005,(4).
[2]〔美〕弗洛姆.爱的艺术[M].赵正国,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4.
[3]摩尔根.古代社会[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7.
[4]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M]//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5]张燕玲.以精神穿越写作[J].南方文坛,2006,(4).
Com ing Out of Love Depressions——A Review of Guangxinovels’love narrative in the new century
YANG Xi-jun,WANG Zheng-zhi
(Guangxi Vocational College ofM echan ics and Electron ics,Nann ing,Guangxi530001,China)
Since the new century,many Guangxiwriters have flayed materialis m,lust and portal concepts ruthlessly,and have put for ward solemn query to the cowardly people who take survival as love excuse or accept the rules of the love game.Meanwhile,from glorious idealis m perspectives,they have described true love as an example,expressed praise to tender feelings and to undertakers.Those have made love out of the secular bogs and toward the shore of our ideal.Their novels reflect the indomitable realistic attitude towards life.
secular love;ideal love;love narrative
I247
A
1672-9021(2011)01-0120-05
2010-12-16
[责任编辑阳崇波]
杨喜军 (1971-),男,湖南宁乡人,广西机电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科学系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