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旗
(嘉应学院文学院,广东梅州 514015)
“左联”期刊检视(1932—1933)
陈红旗
(嘉应学院文学院,广东梅州 514015)
“左联”在1932至1933年间创办了一些刊物,如《文学月报》、《文化月报》、《文学杂志》、《文艺月报》、《文学》月刊等。通过这些刊物,“左联”推动了“文艺大众化”讨论,研讨了一些无产阶级文化问题,彰显了北平“左联”倡导无产阶级文学的实绩,尤其是《文学》月刊的刊行和《子夜》的出版,标志着左翼文学开始走向成熟。
“左联”;《文学月报》;《文化月报》;《文学杂志》;《文艺月报》;《文学》月刊
1932至1933年间,“左联”在极为恶劣的生存条件和文艺环境下创办了一些期刊,有《文学》(半月刊)、《文学月报》、《文化月报》、《文学杂志》、《文艺月报》和《文学》月刊。由于国民党的查禁,“左联”初期创办的刊物的寿命都很短,伴随着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日趋成熟、广泛影响和“左联”抗争国民党文艺统治的经验增多,“左联”期刊的延续性越来越强。笔者认为,这些期刊不仅是研究“左联”的作者构成、编刊谋略和文学实绩的重要标本,而且也是了解“左联”建构和规训刚刚发生的左翼文学的价值取向的重要媒介;同时,它们刊载了大量的革命文艺作品与理论文章,对左翼文学的发生发展起了明显的推动作用。
1932年4月25日,“左联”创办了一个短命的理论指导性机关刊物——《文学》(半月刊),仅出一期,刊载了同人(瞿秋白)的《上海战争与战争文学》、史铁儿(瞿秋白)的《普洛大众文艺的现实问题》和洛扬(冯雪峰)的《论文学的大众化》三篇文章。其中,《普洛大众文艺的现实问题》是文艺大众化运动中的一篇经典文献。《文学》半月刊受客观条件的限制,其影响力很小,对于推动大众化运动发展的作用非常有限。但值得注意的是,“左联”在创办此刊物之前发表了一个影响深远的指导机关杂志《文学》怎样发展的“决议”,强调“左联”的机关刊物必须加强领导作用:“必须在理论上领导着左联的转变——大众文艺运动”;“必须负起建立中国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文艺理论的任务”;“必须时时刻刻的检查各派反动文艺理论和作品,严格的指出那反动的本质”,同时“也必须在自己的机关杂志上毫不放松的发展一切方面的自我批评”;“必须负起传达文艺斗争的国际路线(国际革命作家联盟的一切决议及指示)于中国的一切革命文学者及普洛文学者的责任”;在编辑上,“必须每一篇文章都针对着当前的左联的工作,不需要登载空泛的抽象的理论文字”,等等。①这为后来《文学》月刊的创办做好了前期的“组织”准备。
1932年6月10日,《文学月报》由文学月报社编辑,由上海光华书局发行。第1、2期由蓬子编辑,自第3期起由周起应编辑,出自第5、6期合刊后停刊。《文学月报》的撰稿者很多,有鲁迅、茅盾、巴金、宋阳(瞿秋白)、丁玲、蓬子、冰莹、芦焚、萧聪、周起应、田汉、白薇、洪深、张天翼、许幸之、沈端先、叶圣陶、陶晶孙、方英(钱杏邨)、亚子、穆木天、楼适夷、杨骚、丘东平、沙汀、谷非(胡风)、何丹仁(冯雪峰)、沈起予、艾芜、徐盈、柯琴、李辉英、祝秀侠等。由这份名单就可以看出,《文学月报》撰稿者实力雄厚。由于稿件的质量得到了保证,作品内容有鲜明的“左翼”价值取向,所以从整体上看,《文学月报》要比《萌芽》、《北斗》等早期“左联”刊物成熟、激进得多,影响力也更大一些。
《文学月报》延续了左翼文艺界关于文艺大众化问题的理论探讨。②瞿秋白认为文艺大众化问题的关键是要创造“革命的大众文艺”,是在于发动新兴阶级领导之下的“文化革命和文学革命”。“革命的大众文艺”应当使用“最浅近的新兴阶级的普通话”;应当运用说书、滩簧、小唱、文明戏等形式,应当“随时创造”群众所乐意接受的新形式;在内容上,其“中心口号”应当是“揭穿一切种种的假面具,表现革命战斗的英雄”,还要特别注意、明了革命敌人对于广大群众的意识上的影响在什么地方;其发展前途应当是成功遏制“大众文艺的巨大的强有力的敌人”,“应当成为‘非大众的革命文艺’的真正的承继者”。[1]方光焘认为,艺术有阶级性,艺术受到了特定制度和文化制度的禁制,艺术感没有什么绝对的范畴,生活感觉决定艺术感觉,艺术的创造有赖于天才,但没有大众,艺术不会成立。[2]从上述文章可以看出,文艺大众化问题已经被左翼文坛广泛注意,提倡者之间的意见有时并不相同,如宋阳与止敬就进行了论争,但问题的讨论越来越深入、细致和具体。
《文学月报》上还值得注意的论文是第1卷5、6号中关于“自由人”、“第三种人”③问题的论争文章,比如绮影(周起应)的《自由人文学理论检讨》、谷非(胡风)的《粉饰,歪曲,铁一般的事实——用〈现代〉第一卷的创作做例子,评第三种人论争中的中心问题之一》和鲁迅的《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等。绮影认为,胡秋原以口头上拥护的方式来“曲解”、“阉割”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口头上“同情”、“承认”的方式来巧妙地“破坏”、“否定”中国普罗革命文学,陷入了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的泥沼,他的任务是:“以一面在艺术的根本认识上,抹杀艺术的阶级性,党派性,抹杀艺术的积极作用和对于艺术的政治的优位性,来破坏普洛文学的能动性,革命性,一面以普洛文化否定论做理论基础,来根本否认普洛文学的存在,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文学上解除普洛列塔利亚特的武装”。[3]谷非认为,“第三种人”不能把握建立在历史发展合法性上的客观立场,所以他们在艺术、哲学问题上的意见暴露了自身矛盾的立场;艺术和政治的二元论看法是不存在的,苏汶提出“现实”和“正确”的对立问题毫无意义;“第三种人”对客观现实问题的认识完全被他们本阶级的“主观”限制住了;其“客观主义”是“旁观主义”、“虚伪的客观主义”;“和活的真理是无缘的”。[4]鲁迅针对芸生在诗作《汉奸的供状》中对胡秋原极尽“辱骂和恐吓”的态度进行了批评,认为这并不是“战斗的作者的本领”。[5]
《文学月报》所取得的突出成绩仍在于文学创作。这些作品反映了民众在帝国主义侵略和统治阶级压迫剥削下民族意识、阶级意识的觉醒,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茅盾的小说《火山上》(创刊号)、田汉的戏剧《暴风雨中的七个女性》(创刊号)、洪深的戏剧《五奎桥》(第4号与第5、6号合刊)和艾芜的小说《人生哲学的一课》(第5、6号合刊)。《火山上》描写了上海金融资本家赵伯韬和民族资本家吴荪甫的“斗法”,场面精彩,气魄宏大,人物形象丰满,结构复杂。这部小说为读者简单勾勒了1930年代中国社会经济政治状态的真实图景,吴荪甫的家庭就是旧中国大上海这一繁华都市场景下畸形社会的缩影。《火山上》实际是《子夜》的前期准备,《子夜》中的主要人物在这里基本上都出场了,矛盾冲突的明线和暗线已经铺设完毕,结构框架也已构建完毕。《暴风雨中的七个女性》通过不同生活环境下七个女性逐渐摆脱“说教”最终参加群众示威游行的描写,反映了“九•一八”以后反帝爱国运动的兴起。《五奎桥》是洪深《农村三部曲》的第一部,该剧通过描写江南某乡村农民为抗旱救灾拆掉封建地主周乡绅家的五奎桥的斗争场面,演绎了农民阶级和地主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与利益冲突。《人生哲学的一课》写“我”离开家乡来到昆明,无依无靠、无以为生,但“我”依然顽强地挣扎、活下去,一双草鞋的出卖、一双布鞋的丢失、一双半新鞋子的获得已经给“我”上了人生的一课:“就是这个社会不容我立足的时候,我也要钢铁一般顽强地生存!”[6]除了这些小说戏剧之外,《文学月报》上还登载了一些诗歌及译作等,这些作品都有一定的宣传教育性。另外,《文学月报》上还有一些“书评”、“现代中国作家自传”、“文艺情报”等栏目,介绍了一些国内外文艺界的情况和消息,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1932年11月15日,《文化月报》创刊,由陈质夫编辑、文化月报社出版,仅见创刊号。《文化月报》侧重于文化研究,文学创作比例很小。论文方面,《文化月报》非常注重对国际文化发展趋势以及苏联文艺、社会运动情况的翻译介绍,相关的文章有王彬的《国际调查团报告书的分析》,敢言的《请看王礼锡的“列宁主义”!》,李耀平的《论苏俄革命纪念与新五年计划》,洛文译日本上田进的《苏联文学理论及文学批评的现状》,庆生译的《苏联世界语运动小史》,侔天的《苏联文学与工人突击队》等。《文化月报》承续了《文学月报》的“文化情报”一栏,介绍了一些重要的国际国内文化新闻,比如“拉普解散”、“日美术家大活动”、“日剧团赴俄”、“汉中学生反抗统治者压迫言论自由”等。此外,陈质夫还写了两篇“时事述评”,即《自由市文化城与无军备区域》和《粮食跌价与美麦借款》。
《文化月报》停刊后,上海的“左联”文艺刊物在国民党文艺统治政策下陷入了短暂的“沉潜”期,表现为刊物数量急剧下降和文坛的萧条。在这种情况下,北京出现了左翼人士为了消除《北斗》、《文学月报》停刊后北京文坛的“沉寂”[7]而创办的《文学杂志》和《文艺月报》。④
《文学杂志》于1933年4月15日创刊,是北平“左联”机关刊物之一,共出四期三册,第2期于1933年5月15日出版,第3、4期是合刊,于1933年7月31日出版。《文学杂志》是一份侧重文学创作和评论的刊物,体裁多样,版面活泼。小说方面有王志之的《拾元爱国》、宋之的的《动荡中的北平》、陆绿曦的《战士行——用战士底血写来敬献给战士》、突微译朝鲜作家朴能作的《你们不是日本人,是兄弟!》等,宣扬了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爱国”情绪。诗歌方面,作品较多,⑤其中韩君的《农夫叹五声》很有特点,作者给该诗配上曲调,形象地展示了天灾下农民的悲苦境遇以及他们对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和军阀战争的痛恨。剧本仅有为数不多的几部,最有代表性的是建地的《“命令:退却!第二道防线!”》(第1号),该剧讽刺、抨击了国民党及其奉行的“不抵抗主义”政策,揭示了广大民众和士兵强烈的抗日情绪。评论方面,喆之译的《一九三三年日本普罗文学运动新阶段的展望》(第 1号),概述了日本普罗作家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的一些思想和成果;谷万川在《论文学上底腐败的自由主义——反苏汶底〈论文学上的干涉主义〉》一文中反驳了苏汶的观点,认为苏汶的根本错误在于:离开阶级的立场来谈政治和文学,抛弃唯物史观、戴上布尔乔亚“史学家”的眼镜去论断某一阶级的兴亡与功罪,幻想无产阶级专政的迅速“过渡”、否认无产阶级文化的存在,陷入了形式逻辑的“泥坑”、意欲建立“文化上的万里长城”,否定或者不相信革命必然胜利的前途,力图避免政治势力对文学的干涉,未能把文学和政治有机地联系起来。[8]老马在《揭破杨邨人的革命文学之旗》一文中认为:杨邨人打着“第三种人”的招牌,肩扛“小资产阶级革命文学的旗”向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进攻,他所号召的新组织是仇恨“左联”、仇恨无产阶级文学、进攻无产阶级革命的组织。[9]非白的《美国文坛近况》,介绍了推动美国普罗文学运动发展的国际革命文学局第二次大会的十条斗争纲领。[10]张松甫的《新诗歌的内容与形式——新诗歌路线批判的批判》,反驳了丁宁在《批判上海新诗歌的路线》中提出的“上海新诗歌所走的路线是错误的”观点,认为丁宁所列举的三个理由——“取消了音乐的阶级性”、“形成内容和形式机械的对立”、“大众追随主义”——合成一点就是反对利用旧形式发展新内容,其错误在于“没有了解过程的形式与内容之发展”、“没有把握住中国新诗歌现阶段的特质”、没有“把握住辩证法底发展的观点”。[11]另外,《文学杂志》发表了一些“书评”来介绍进步的文艺书籍,刊载了《文化界为营救丁潘宣言》、《国际作家总联盟为反战给全世界作家的信》等文章,为营救被逮捕的作家营造了有利的舆论氛围。
《文艺月报》于1933年6月1日创刊,由文艺月报社编辑、北平立达书局发行,共出三期。《文艺月报》的内容主要分为以下几类:一是译介日本左翼文坛对文学的党派性、大众文艺问题的认识等论文,如张英白译日本川口浩的《文学的党派性》,[12]尹澄之译日本山岸又一的《大众文艺的认识》,[13]里正译日本川口浩的《资本主义下的大众文学》[14]等。二是文学创作,偏重于诗歌和小说。相比而言,诗歌较多,有近20篇,其中较为突出的是何菲的《读传单》(创刊号)。这首诗演示了传单被风“吹在墙边”、在工厂中被“发散”、“成了大众的读品”、“被搜去”以及“传单的言语”深深地种在民众心底的生命历程。小说方面,有宗植的《精光的死》(创刊号)、徐盈的《两万万》(1卷2号)、张瓴的《骚动》(创刊号)和《没有完结的故事》(1卷3号)等。这些作品或者倾诉了士兵的苦情,或者描写了小资产阶级的幻灭动摇,或者反映了农村被压迫民众的怒火,或者暗示了对国民党借款卖国行径的痛恨。这些作品多取自外稿,并不能令人满意,用编辑冬青的话来说:“难得发现有几篇比较成熟的作品。技巧的不甚纯熟还在其次,顶重要的缺点是意识的不正确。”[15]三是一些介绍和批评文章,⑥关注的是国内外文艺界的发展状况。四是“文艺情报”,刊载了“苏联书籍在日本流行”、“外国人欢迎苏联力的舞姿”、“高尔基高等文学院将成立”、“茅盾被捕”、“北平将开丁玲追悼会”、“鲁迅编《文艺连丛》”等国内外文艺界的重要消息。此外,《文艺月报》还刊载了一些国际反战作家的画像、丁玲及其签字和世界名作家的画像,以此来表达某种宣传意向。
《文学》半月刊、《文学月报》、《文化月报》和《文艺月报》延续的时间都很短,因此在刊物规模和影响上很有限,远不能和后来的《文学》月刊相比,《文学》月刊是“左联”领导的文艺运动走向成熟的一个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刊物,它创刊于1933年7月1日,一直出版到1937年11月左右,由上海文学社编辑、生活书店发行。
《文学》月刊的作者群极其庞大,可以说囊括了上海乃至全国文艺界的诸多进步作家,比如郁达夫、楼适夷、沈起予、鲁迅、陈望道、茅盾、叶圣陶、巴金、张天翼、艾芜、沙汀、郑振铎、黑婴、王统照、朱湘、朱自清、夏丏尊、丰子恺、刘庭芳、臧克家、俞平伯、胡风、何家槐、夏征农、白薇、周起应、丁玲、王鲁彦、陈白尘、落花生、老舍、李守章、谢冰莹、李健吾、吴组缃、徐懋庸、靳以、冰心、李辉英、洪深、陈瘦竹、黎烈文、欧阳山、丽尼、穆木天、许杰、草明、徐訏、赵景深、陈企霞、杨骚、许地山、芦焚、蹇先艾、周文、聂绀弩、蒋牧良、许钦文、阿英、曹聚仁、萧军、王任叔、夏衍、刘白羽、周立波、孟超、唐弢、端木蕻良、舒群、戈宝权、蒲风、冯至、周而复、荒煤等,此外还包括一些翻译家、学者乃至社会名流,比如曹靖华、傅东华、耿济之、顾颉刚、陈子展、伍蠡甫、季羡林、苏雪林、沈从文、谢六逸、林语堂、万迪鹤、赵家璧、陈烟桥等。仅从这样一份撰稿者的名单就可以看出,《文学》月刊与其它左翼文艺杂志有着根本性的差别。
《文学》月刊仍然注重宣传无产阶级文艺,但越来越强调以抗日主题为中心,这时的左翼文学已经度过了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这一发生阶段,正在转向更为迫急的抗战文艺领域。从《文学》月刊的用稿情况来看,撰稿者中非左翼文艺人士的比例很高,文章的内容也不再局限于革命文艺,用稿的多元化取向使《文学》月刊在整体立场上也许没有其它左翼刊物那么激进,但左翼文艺界在自我批判中清除“文艺上的关门主义”等错误倾向的努力,使他们团结了一些可能转向反动文艺阵容的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作家。
《文学》月刊上成就最大的是文学创作。小说方面,茅盾的《残冬》(创刊号)写老通宝的儿子们在家产殆尽的情况下不得不“分家”,他们一面承受着物质压迫的痛苦,一面承受着传统文化观念给他们带来的精神痛苦;同时,作者也表现了以多多头参与“抢粮囤”为代表的新的农民斗争和反抗方式。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创刊号)写了农民“丰收成灾”的主题。艾芜的《咆哮的许家屯》(创刊号)描写了东北小镇许家屯抗击日本军队和汉奸的英勇斗争精神。茅盾、叶圣陶、艾芜等的农村题材小说和洪深的剧本《农村三部曲》(《青龙潭》、《五奎桥》、《香稻米》)一起,展示了左翼文学界新的进取精神、阶级意识,代表了1930年代左翼文学在农民题材创作上的艺术成就。茅盾的《牯岭之秋》(1卷3、5、6号)、沈从文的《八骏图》(5卷2号)等作品,刻画了 1930年代不同阵营的知识分子画像。诗歌方面,作品数量很多,成绩最突出的诗人是臧克家,他的《捡煤球的姑娘》(创刊号)、《贩鱼郎》(1卷4号)、《洋车夫》(1卷4号)、《罪恶的黑手》(2卷1号)、《运河》(4 卷 3 号)、《春旱》(5 卷 2 号)、《破题儿的失望》(6卷5号)、《心的连环》(7卷2号)等诗作,以农村为描写对象,表达了对底层民众尤其是农民艰难困苦的生存境遇的关注和同情。随笔、散文、杂文创作方面,文章的数量很多。比较突出的作品为:创刊号上朱自清的《哀互生》、丰子恺的《作父亲》,第1卷第2号上鲁迅的《我的种痘》、茅盾的《我的学化学的朋友》、巴金的《旅途随笔》、丰子恺的《缘缘堂随笔》,第1卷第3号上丁玲的《“不算情书”》、鲁彦的《父亲的玳瑁》,第1卷第5号上吴组缃的《黄昏》、徐懋庸的《我的失败》,第3卷第1号上冰心的《寻常百姓》、沈从文的《湘行散记》,第4卷第1号上郁达夫的《南游日记》、李健吾的《罗马游简》,第5卷第4号上吴组缃的《泰山风光》,第7卷第1号上唐弢的《关于女人的书籍》、徐懋庸的《被一张明信片引起的杂感》,等等。
《文学》月刊还比较重视文艺问题的理论探讨,在四年多的时间里先后刊载了数十篇理论性文章。在对相关文艺问题的探究上,《文学》月刊上的文章显得相对成熟、深刻,比如鲁迅在《又论“第三种人”》(创刊号)中揭示了“第三种”人的本质;在《病后杂谈》(4卷2号)中讽刺了才子既怕死又求雅的心态,指出了中国明清两代统治阶级的“淫刑”的残酷性;在《病后余谈》(4卷3号)中,他就民国以来以及自身“剪辫子”的事件抒发了对社会陋俗的“愤懑”。同时,《文学》月刊上发表了一些学术性很强的论文,还专门在1934年6月1日出版了一个“中国文学研究专号”,其中“明刊戏曲书影”分别介绍了十余种明刊本和明代戏曲,“文学论坛”则包括三十余篇论文。另外,《文学》月刊译介了很多外国尤其是苏俄的文学作品、文艺理论、作家情况等,还曾开辟过“弱小民族文学专号”(2卷5号)和“儿童文学特辑”(7卷1号)。此外,“文学论坛”一栏发表了大量的论说文,这些文章多出自左翼作家的手笔,文字尖锐犀利、锋芒毕露,指涉、批评的对象和范围非常宽泛,比如文学的内容与形式方面的问题,翻译界的问题,文艺界关于“第三种人”、“民族主义运动”等的论争,以及中外作家的创作与生活情况,等等。
就《文学》月刊的办刊历程而言,它的创办及时弥补了左翼文艺刊物在 1930年代初延续性不强的局面,在其存在的四年半时间内,它克服了国民党反动文艺政策、文艺统治的压迫,不断追求发展变化的“时代精神”,及时调整刊物的舆论方向和创作立场,坚持“左联”的组织原则和党的文艺方针政策。围绕这一刊物,左翼文艺界团结了大量的中间人士,为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走向更为宽广的富含强烈民族国家关怀精神的抗战文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文学》月刊在现代文学期刊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它凭借长久的生命力,见证了左翼文学逐渐走向繁荣的重要时段。
探析1932至1933年间“左联”期刊的存在情形可知,20世纪20、30年代的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艺运动是在极其复杂的历史背景和文化语境下逐渐形成规模的,是在“左联”的领导下才基本统一思想主张、创作倾向、艺术方法和价值取向的。这些刊物上刊载的革命文艺作品也许艺术水平并不高,但所有的作品合在一起却是极为重要的文化、历史文献,它们形象地反映了中国无产阶级的革命觉醒和政治成长。就此而言,它们的文化历史意义并不小于其它国家的无产阶级文学。同时,左翼作家逐渐加深了对无产阶级文艺理论和马列主义思想的理解,走向了深沉的国家关怀、民众关怀,使革命文学由“自然生长”转为左翼文学的“自觉生成”,使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由发轫之初的“单纯”和幼稚走向了成熟与深刻。
注 释:
①《关于左联理论指导机关杂志(〈文学〉)的决议》,原载1932年3月15日左联秘书处出版《秘书处消息》第1期,参见:马良春,张大明.三十年代左翼文艺资料选编[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0:192-193.
②相关的论文有:宋阳的《大众文艺的问题》(创刊号)、《再论大众文艺答止敬》(第 3号),止敬的《问题中的大众文艺》(第2号),方光焘的《艺术与大众》(第2号),李长夏的《关于大众文艺问题》(第5、6号)。
③1931-1932年,胡秋原自称“自由人”,在1931年12月25日《文化评论》创刊号上发表了《阿狗文艺论》,声称“将艺术堕落到一种政治的留声机”是“艺术的叛徒”,“以不三不四的理论,来强奸文学,是对于艺术尊严不可恕的冒渎。”他抨击民族主义文艺“残虐文化与艺术之自由发展”,民族文艺家所标榜的理论与得意的作品实际是“最陈腐可笑的造谣与极其低能的呓语”,“毫无学理之价值,毫无艺术之价值”。又在1932年4月20日《文化评论》第4期上发表了《勿侵略文艺》,承认革命文学、普罗文学、民族文学等的存在合理性,但他“也不主张只准某一种文学把持文坛”。他还在1932年1月1日《读书杂志》第2卷第1期上发表了《钱杏 理论之清算与民族文学理论之批评》,批评“马克思主义批评家”钱杏 的批评和理论是“充满理论混乱,观念论的,主观主义的,右倾机会主义与左倾小儿病的空谈的,非真实批评的成分。”胡秋原的观点引起了左翼文艺界的反击。此时,苏汶自称“第三种人”,在 1932年《现代》杂志上发表了《关于〈文新〉与胡秋原的文艺论辩》、《“第三种人”的出路——论作家的不自由并答复易嘉先生》等文章为胡秋原辩护。结果,引发了左翼作家与“自由人”、“第三种人”之间的大规模论争。
④北平的左翼文艺刊物,除了《文艺月刊》等公开刊物外,还有一些半公开的刊物,如《北国月刊》、《文学报导》、《电影与文艺》、《冰流》、《文学前线》、《新大众》、《北平艺术》、《文学通讯》、《今日》等,都是比较薄、比较小型的刊物。参见:陈北鸥.回忆北平左联[C]//中国现代文艺资料丛刊·第六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109.
⑤比如张露薇的《小林多喜二哀辞》,孙席珍的《遣怀》、《西单牌楼风景》、《旧城和新城》、《曲线》,哨夫的《柏油路》,曹葆华的《一个乞妇》,徐奔的《六里窑》,企霞的《夜醒》,叔寒的《滑稽的梦》,木农的《父与子》,等等。
⑥比如创刊号上有冯文侠译介爱浮瑞敏的《十月革命后的苏联文学》、尹澄之的《普罗文学的国际组织》、里正译日本山田清三郎的《通信员运动与报告文学》、吴组缃的《新书介绍〈子夜〉》、徵君翻译的《反对新帝国主义者世界大战的恐怖》和《国际反战作家给苏联和中国大众的信》,第1卷第2号上有陈北鸥译介L.Statsky的《马克詹姆·高尔基》、茅盾的《女作家丁玲》、林瓴的《书报介绍〈奔〉》,第1卷第 3号上有陈北鸥、彭列合译的《世界名家自传》、古力的《帕莎斯近讯》等。
[1]宋阳.大众文艺的问题[J].文学月报,1932-06-10(创刊号):2-7.
[2]方光焘.艺术与大众[J].文学月报,1932-07-10(第2号):71-75.
[3]绮影.自由人文学理论检讨[J].文学月报,1932-12-15(1卷5、6号合刊):74.
[4]谷非.粉饰,歪曲,铁一般的事实——用《现代》第一卷的创作做例子,评第三种人论争中的中心问题之一[J].文学月报,1932-12-15(1卷5、6号合刊):103-116.
[5]鲁迅.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J].文学月报,1932-12-15(1卷5、6号合刊):248.
[6]艾芜.人生哲学的一课[J].文学月报,1932-12-15(1卷5、6号合刊):42.
[7]编者.编后[J].文艺月报,1933-06-01(创刊号):108.
[8]谷万川.论文学上底腐败的自由主义——反苏汶底《论文学上的干涉主义》[J].文学杂志,1933-04-15(第1号):70-77.
[9]老马.揭破杨 人的革命文学之旗[J].文学杂志,1933-04-15(第1号):79-84.
[10]非白.美国文坛近况[J].文学杂志,1933-05-15(第2号):45-48.
[11]张松甫.新诗歌的内容与形式——新诗歌路线批判的批判[J].文学杂志,1933-07-31(第 3、4号合刊):180-185.
[12][日]川口浩.文学的党派性[J].张英白译.文艺月报,1933-06-01(创刊号).
[13][日]山岸又一尹.大众艺术的认识[J].澄之译.文艺月报,1933-07-15(1卷2号).
[14][日]川口浩.资本主义下的大众文学[J].里正译.文艺月报,1933-11-01(1卷3号).
[15]冬青.编后杂忆[J].文艺月报,1933-11-01(1卷3号).
(责任编辑:郑宗荣)
A Review of the Journals from 1932 to 1933 by League of Leftist Writers
CHEN Hong-qi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 Jiaying University, Meizhou 514015, Guangdong)
The League of Leftist Writers started some journals from 1932 to 1933, such asLiterature Monthly,Culture Monthly,Literary Magazine,LiteratureandArt Monthly,LiteratureMonthly Magazine,etc. By means of these journals, the League of Leftist Writers gave impetus to the argumentation on “Literature Popularizing” and studies on some proletariat culture problem, highlighted the actual performance of the proletarian literature that the League of Peiping Leftist Writer had advocated, especially the print and publication ofLiteratureandMidnight,which marked maturity of the left-wing literature.
the League of Leftist Writer;Literature Monthly;Culture Monthly;Literary Magazine;Literature and Art Monthly;LiteratureMonthly Magazine
I206.6
A
1009-8135(2011)01-0107-06
2010-10-20
陈红旗(1974-),男,吉林双辽人,嘉应学院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中国左翼文学研究”(批准号:10CZW058)和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十一五”规划青年项目“中国左翼文学的发难与演进(1927-1937)”(批准号:09YJC751035)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