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朝广
浅析袁世凯任外务部尚书时的对日政策
薛朝广
20世纪初,日本战败沙俄、吞并朝鲜、占据南满灭亡中国之意愈发明显。时值袁世凯担任清王朝外务部尚书(1907-1909)一职,期间他推行抵制日本的外交政策,实施了一系列抵制日本的外交活动。袁世凯希望通过和美国、德国结成盟友抵制日本以保全自己地位,延续大清的气数。无奈在内外交困、弱肉强食的年代,这些政策最终以失败告终。
袁世凯;外交政策;抵制日本
不少人认为袁世凯在1915年曾与日本签订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是典型的亲日派。然而鲜为人知的是,袁世凯在清王朝终结的前夕曾竭力抵制日本,坚持奉行抵制日本的外交政策。20世纪初,日本战败沙俄、吞并朝鲜、占据南满灭亡中国之意愈发明显。时值袁世凯担任清王朝外务部尚书(1907-1909)一职,期间他推行抵制日本的外交政策,实施了一系列抵制日本的外交活动。
日俄战后,向来为清廷“龙兴之地”并设有禁令的东北,在列强的威逼下被迫开放,东北三省岌岌可危。袁世凯亲信徐世昌出任东三省总督后锐意开发东北。然而,日本以南满铁路为侵略大动脉,遏制东北的发展。为此,中国方面主动吸收欧美各国资本,另建新法铁路与日本对抗。
1907-1908年间,奉天巡抚唐绍仪与美国驻奉天总领事司戴德谈判,商定修建新法铁路一事,其目的是联美制日。后因美国发生金融危机,袁世凯改议与英国谈判,联英制日。
日本对袁世凯的举动表示强烈不满,并不断抗议和恫吓。针对日本的抗议,外务部义正词严驳斥曰:“本代理使曾请详查……惟延长关外路线为我国内交通便利起见,与南满铁路毫不相涉。即非与该路附近另设并行之干线,亦非侵害该路利益之干线。”[1]76其中本代理指的是袁世凯。在抗议无效情况下,日本威胁清廷“万一贵国政府置成约与不顾,有侵害与南满铁路利益之举动,则日本政府必当应机随时自认适当之手段,以谋拥护该路之利益也”[1]87。外务部不理会日本的威吓并予以驳斥,该路“系为交通便利发达地方及增益本路营业进款起见,与南满铁路线毫不相涉,既非附设并行之干线,亦非侵害利益之干线”[1]110。日本词穷理竭,久未回复。后因英日同盟之故,英国放弃了筑路权。随着光绪帝和慈禧太后相继死去,袁世凯自身难保无暇顾及此事,此问题遂列入东三省六案一并交涉。
所谓“间岛”是朝鲜对图们江以北、海兰江以南的中国延边领土的单方面称呼,包括属于中国吉林省延边一带的延吉、汪清、和龙、珲春四县地区。延边一带为清朝发祥地为封禁之地。康熙年间曾派人查边定界,并在边界立有石碑。同治八年,朝鲜饥荒,韩民不顾禁令越界垦荒。光绪七年,再次派人查边。光绪十一年,朝鲜再次请求勘察边界,由于界碑为他人所移,朝鲜强辩,遂成悬案。两年后,再勘,中国让步,明确国界,并立界碑十座。
日本控制朝鲜后,借口边界未明派兵到延边制造“间岛悬案”,于是昔日中韩边务问题上升为中日问题。袁世凯电知徐世昌称“间岛系日人强立名目,其地既为延吉厅所属,在图们江北,确系中国领土断无任日派员前往护理之理……希密饬派去之员详细查勘,并妥为布置,以备将来分界时较有凭借”[1]111。袁世凯又电告驻日大臣杨枢,让其敦促日本政府在延边“无论其屯兵多少,均不得借词侵越”[1]117。日本增兵千余名并不断地制造纠纷,中国方面将则“每生一事,口舌之争论动至数十次,每出一案,公文之辩驳辄至数千言”[1]117。同时,拨陆军第三镇常备军一营驻扎延吉和图们北岸,严守国界。又派兵警4000余人,于重要地点设立派办所,“以抚慰韩民,严查匪类之潜藏,密探日韩之动作,抵制日本的野心。故日人岁设宪兵,尚未能实行干涉之计。”[1]118“凡所以对付日人之侵略者,无所不用其极。且测量地理,研究历史,教导韩人,侦刺奸谋,苦心孤诣,各方并进。 ”[1]118在详细研究历史、地理、文化各方面后以长文驳斥日本,提出详尽确凿的证据证明延边一带确是中国领土。面对铁的事实,日本仍无理取闹。于是,此问题并入东三省六案一起交涉。
袁世凯早有亲美之意,在如何处理美国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时,袁世凯主张用于向美国派遣留学生“初四年岁遣学生一百人,以后五年五十人,学资息取之退款”[2]。而此前,美国就中国留学生问题忧心忡忡,“有五千多中国人在日本学习,而在欧洲学习的有数百人,仅比利时小国就有三百人。这就意味着这些中国人从欧洲回去后,将要使中国效法英、法、德诸国,而不效法美国。”[3]袁世凯的举动迎合了美国人。在提升中国邦交等级的问题上,袁世凯更是积极响应“若各国因美倡议于先,同守此义,实假我以强国之机。在我断无拒绝之理”[4]214。“我如拒绝而不受或受而不答,是自居与非大国也,是自认为无完全自主主权也。 ”[4]215在取得清廷支持后,派唐绍仪为专使“赴美致谢美国退还庚子赔款”为名,暗中接洽“缔结中美德之国同盟”秘密外交活动,同时探讨把中美两国公使提升为大使以及向美国借款的秘密使命[5]。时人章太炎有论:“清美同盟,是不啻中美同盟也。清政府内不怿于日本,而主之者为袁世凯,袁世凯所任者为唐昭仪,欲借极远东之美以掣日本。”[6]
日本对袁世凯极为不满并千方百计破坏他的联美活动。随着袁世凯的离职,联美制日政策最终宣告失败。
袁世凯在军事上十分崇拜德国,小站练兵之初就采用德国的军事编制并聘用德国教官。他认为如果能与德国这样的强国联合,对抵制日本的侵略将有莫大的帮助。因此,他向慈禧太后密陈:中美德三国结盟,目的在于防俄制日,保全东北[7]。清政府根据袁世凯的提议“电令中国驻华盛顿公使与柏林公使试探中国与美德同盟事”[8]。梁敦彦奉袁世凯之命拜访德驻北京公使“并问德国是否并在什么基础上可能愿与中国进入比较更密切的关系”[8]21-47。不久,袁世凯会见德国公使,直截了当地表示“德美中三国谅解既足够对付英法日”[8]21-47。德国为了保护并扩大在华利益,也积极主张英美德联盟。早在日法协定签订时,德国驻北京公使就曾上书德国首相:“我们不能与美俄在东亚达成一个谅解吗?那时,我们也许能将中国拉倒我们方面来……我们应尽快通过一个联盟,为我们取得与这个国家有不受扰害的商务关系。”[8]德国极力促成缔结中美德三国同盟。但是,随着袁世凯的离职,联美德以制日的政策宣告失败。袁世凯奉行抵制日本的外交政策是诸多因素的综合使然。
首先,民族危机要求抵制日本。甲午战后,清政府割地赔款,朝鲜逐步被日本吞并。日俄战后,日本取代俄国在中国南满的地位,势力已经侵入到清朝的发稍。日本占领中国的野心严重威胁着中国生存。在1907年日韩新约时,袁世凯曾密奏慈禧太后:“路透电报又载,日本外务林董之言,谓中国当以韩为鉴戒,否则恐他强仿韩京之案,为中国整顿国政等语。似此危言悚论,实足为吾国之暮鼓晨钟,发人深省。”[9]
其次,特殊的国际背景要求抵制日本。日俄战争后,日本外交特别活跃,先后签订了日法、日俄和英俄协定。这使得英日和俄法两大集团由对立转而变成为合作盟友,对欧洲尤其对中国的影响十分巨大。
日法两国原本紧张的关系在日俄战争后有所缓和,两国在1907年签订了日法协定,划分了两国在华的势力范围。在日法协定签订后,日俄两国在1907年签订了日俄协定,申明两国互不侵犯在中国已得权利,并将北满和外蒙划为俄国势力范围,南满和朝鲜划为日本势力范围。日俄的分赃条约将两国由敌对关系转化为合作瓜分中国的盟友关系。至于英俄关系尤为复杂,但在日法、日俄签约后,于1907年英俄协定签订,协定划分了英俄在波斯、阿富汗和西藏等地的势力范围。
英俄协定的完成,形成了英日、俄法两大同盟的合作,“直接处分了中国,间接将德美划出圈外。”[1]26袁世凯深为不满“外国殆所谓越过中国政府来讨论中国的问题……不征求中国本身的意见。”[8]上述这些协定都是在日本的撺掇下签订的,无不以牺牲中国利益为前提。因此,罪魁祸首的日本和深受其害的中国对立情绪最为明显。
最后,抵制日本是袁世凯个人利益的诉求。甲午战后,袁世凯在朝鲜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化为乌有。日俄战后,日本又侵占他在东三省的地盘。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奉天巡抚唐绍仪、吉林巡抚朱家宝都是他的党羽。北洋军第三镇和其他镇抽编的两混成协进驻东北,东北俨然成了北洋的外府。袁世凯不愿意看到他的地盘再次被日本占据。同时,东三省是清朝的“龙兴之地”,地在官在、地失官失,袁世凯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利,袁世凯都不得不抵制日本的侵略,只不过均以失败告终。
总之,弱国无外交,综合国力决定外交成败。在封建王权即将终结的前夜,中国虚弱至极,在强敌环视、内忧外患的年代,袁世凯抵制日本的政策无法真正实施,其结果注定是失败的。
[1]王芸生.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第五卷[M].北京:三联书社, 1980.
[2]新教育[J].1919(1).
[3]明恩涛.今日的中国与美国[J].纽约,1907:214-215.
[4]沈祖宪,吴闿生.容庵弟子记[M].台北:文海出版社,1966: 214-215.
[5]李宗一.袁世凯传[M].北京:中华书局,1982:139.
[6]汤志钧.章太炎政论选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7:471.
[7]陶菊隐.袁世凯演义[M].北京:中华书局,1979:80.
[8]德国外交文件有关中国交涉史料选译:第三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0:21-47.
[9]天津图书馆,津社科院历史研究所.袁世凯奏议[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7:1499.
K256
A
1673-1999(2011)24-0145-02
薛朝广(1980-),男,山东临沂人,硕士,大同煤炭职业技术学院(山西大同037003)助教。
2011-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