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丽
浅析叶祥添笔下的封建社会女性形象
陈秀丽
从女性主义批评视角,分析了华裔作家叶祥添的小说《山光》《龙门》《龙翼》中的几个女性形象。将她们分为固守传统的和超越传统的两类,认为超越传统的凯西娅是中国封建社会中具有抗争精神的女性的代表。叶祥添塑造凯西娅形象,为女性的解放指出了一条新路。
叶祥添;小说;女性形象;父权社会;女性主义批评
美国当代华裔作家叶祥添(Laurence Yep)是一位多产作家,在30年里他创作了60余部小说。叶祥添在儿童文学创作方面取得了很高的成绩,他的《龙翼》(Dragon wings)和《龙门》(Dragon's Gate)分别于1976年和1994年获得纽伯瑞儿童文学奖银奖。
在家族成员里对叶祥添影响最大的是他的外祖母。他曾说:“我有时想去忽视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但每周去一次中国城,让我了解到,无可避免地,我就是这其中的一部分。”[1]对他而言,外祖母代表着一种强烈的“中国性”,是他无法完全逃离自己身份的主因。他对住在中国城的外祖母以及中国文化都感到无法理解。叶祥添与外祖母之间起初存在着许多不解与偏见,但在将听闻的家族故事与零散的资料连接起来之后,他开始明白,他的外祖母从中国辗转至美国俄亥俄州、西维吉尼亚州,最后到加州的中国城,一路的艰辛坎坷常人难以想象。叶祥添试着去想象、理解外祖母的青年生活,于是在他笔下就有了凯西亚(Cassia Young)这个角色。他在《蛇之子》和《山光》中描述了凯西亚漫长而痛苦的成长过程。
下面,试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父权制下的女性生存状态,以叶祥添小说中的几个女性形象为例。
《山光》《龙门》《龙翼》的故事都发生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正值中国封建社会走向灭亡之际。清朝实行闭关锁国政策,未意识到开放政策的重要性。随着太平天国运动的蓬勃发展,封建体制进一步瓦解,革命精神逐步启蒙。但是由于家庭、社会和意识形态的限制,大部分的中国女性在经济上不独立,在政治上无参与权,受到封建男权的控制。她们在心理上有自卑感,行为上有依赖性,缺乏主动权和主体意识。
《圣经·创世记》中道:“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女人属于男人的一部分,这就是上帝的意指。在父权社会意识形态下,女性一直被迫从属于男性。中国的封建体制是一种父权体制,男人无论在家庭还是在社会上都比妇女拥有大得多的权力。
《山光》中,小小的老婆阿斯特就是这种女性的典型代表。她的职责就是照顾老公和孩子,以丈夫和孩子来定义自己。她是主妇、妻子、母亲,她是唯一的却又是盲从的,“甘愿附属于男人”。阿斯特在小庭院里,她一只手轻轻抱着儿子奥特,另一只手盖着外套。她的手从上衣垂下来,才发现在她的短衫下满是血,用另一只手把孩子撑起给老公小小。老公接着孩子,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阿斯特痛苦地呻吟。她死了,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公和孩子而牺牲自己的,是理想的老婆和妈妈角色。在父权专制下,她是会得到“赞美和崇拜”的。这就是所谓的普通女人。
小说中另一个这样的女性是凯西娅的妈妈。她全心全意地支持老公的工作——反抗清朝的斗争。她患有肺结核,身体一直不好,老公常年在外进行革命活动,田里的工作只能她一个人承担。因过度疲劳,她死在田地里。
《龙翼》中月影的母亲,只要一有时间,她就会带月影到村里的小庙烧香,为月影父亲求平安,父亲平安,便是她最大的安慰。月影的母亲对丈夫情深意切,但遥远的距离使她除了无可奈何的遥遥思念外,别无他法。求助于虚无缥缈的神明庇护,是她唯一能做且安心的事。对于长久的离别与日以继夜的孤寂,月影的母亲没有怨言。她总说:“我们是唐人,是世界上最坚毅不拔,刻苦耐劳并具有韧性的民族。”[2]月影的母亲身为淘金客的妻子,有太多的无奈。她们自处的方式就是默然地承受。她支持他,以他为荣。这份“以夫为尊”的温柔与体谅,反映了中国女性柔顺的特质。
她们的悲哀来自于中华文化千百年来无法撼动的社会机制。她们既没有改变或扭转这种现象的能力,也没有逃离环境去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气。她们不自觉地受到传统封建观念的束缚,以及父权意识的压抑,这使她们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她们失去了自我意识。
在《山光》和《龙门》里,中国的母亲形象有了突破。首先,小男孩癞皮的母亲凯西娅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而且她性格刚烈,有自己的意见和声音,对于反对的声浪勇于挑战,并捍卫自己的坚持。
叔叔和阿姨要送凯西亚一份礼物——缠足,因为这样可以吸引有钱男人,像别的女孩一样嫁个好男人。当时缠足风靡的原因主要有三条:一是封建男性审美观的体现,二是对女性的约束,三是将缠足视作女性门第高贵的标志[3]。但是,她想要的是能够走的更远且能跑,所以她拒绝了这份“礼物”。实际上女性缠足是她们受男性奴役最明显的标志之一。
癞皮要跟随父亲去美国,父亲却说没有母亲凯西亚的允许我不能带你走。这足以证明她在家里的话语权。她抛弃了豪华的大宅子,宁愿坚守破旧的小房舍。她身为杨氏家族的后代,却嫁给了世仇的柳家,更没有按照习俗在婚后搬到夫家住。一而再反叛的行为,显得她与众不同。更不可思议的是,当她最好的朋友——癞皮的亲生母亲死于村里的暴动后,她不惜激怒整个宗族,也要收癞皮为子。这在当时外地人还受到相当排挤和仇视的时代,是相当少见的。凯西亚的特立独行,打破了封建制度下唯唯诺诺、只能默默承受的传统女性形象。
凯西娅不同于把一生只定义为好母亲的阿斯特,她拥有自己的期望。凯西娅参与到反清革命中,希望通过这个行为来实现自我。她首先要实现的是一种以自我为方式的存在,而不是作为一个“伟大母亲”的传统形象。波伏娃认为:“女人被限制在生育、养育的天生功能之中,就是被限制在家庭的内在性之中而无法超越。只有通过生产性活动才能获得超越性,而超越性才是人类根本的目的。女人有能力在她坚持超越和被异化为客体之间做出选择。每个生存者作为主体而存在的根本需求在于通过自由选择去设计自己的未来,并通过超越性的行动去获取存在正当性的证明(或生存理由),从而寻求并实现自身的存在价值。”[4]凯西娅拒绝被限制在以家庭为中心的内在性之中,她通过参与反清革命来获得自我实现,凯西娅因此而获得了自我。
凯西娅反对父权专制,极力摆脱封建社会的种种束缚,跟随爸爸一起参加革命。她的爸爸被雇佣兵达科用枪打死了,而凯西娅并未因此忘记自己的目标,她熟练地“拉动枪栓,推弹上膛”[5]44,与达科及他的军队再次进行枪战。这时,她周围的人却还在恐惧中惊叫。凯西娅在战斗中也是如此的勇敢,如此的无所畏惧。她有着同其他勇士一样的战斗意志和战斗能力,和他爸爸一样都是英雄。她既是一个激进的勇士,更是一个怀有美好梦想的女人。
在封建社会,女人婚姻没自由,没有权利选择婚姻,甚至没有拒绝婚姻的话语权。凯西娅总把吱吱看成一个大傻瓜,对他说,你应该把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如何打仗,少花时间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小丑[5]27。对于凯西娅来说,吱吱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小丑,他总是逃脱每场战役。凯西娅对革命工作是如此的认真,她从不也从没有开过玩笑。但随着故事的进展,她对他改变了看法。“你可以教我如何对事情认真,我可以教你如何讲笑话。”[5]32在凯西娅的爸爸死后,她发誓要接手爸爸的革命工作,将革命进行到底。虽然有时她专横霸道,但却时刻透露出坚强、聪明、能干。她变得比以前更容易笑了。当凯西娅和吱吱回家时,凯西娅说:“说真心话,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不相信你不在我身边的任何时刻。”[5]83她这是对爱情的真诚表白。正如他父亲所说,她可能不容易结交朋友,但一旦成为朋友,她甚至愿意为他们去死。总之,她对任何事都是如此认真,对爱情更是如此。她敢于表达自己的爱情,她把追求真爱看作是另一个“工作”。她把自己定位为一个自己选择爱情的权利的人。在小说的最后,他们俩走在一起,为了以后更美好的生活,吱吱毅然去美国寻找财富。
在父权制的阴影下,女性丧失了自我,沦为“他者”。然而在小说中,四位女性的命运大相径庭。凯西娅的妈妈、阿斯特、月影的母亲为代表的女性,命运悲惨,完全被社会外部因素和自身的“内在性”所束缚,选择作为依附而存在,放弃独立与自由。而凯西娅具有抗争的精神,她摆脱了纯粹的家庭主妇角色,追求改变由男人主宰的社会,追求自己的人格独立与事业,追求自己的爱情,追求属于自己的权力。因此,凯西娅未来的命运也会与前面几位女性的大不一样。叶祥添笔下的凯西娅形象,使人们对中国封建社会的女性形象有了新的认识,也为女性的解放指出了一条新的出路。
[1]Laurence Yep.The Lost Garden[M].New York:A Beech Tree Paperback Book,1996:2.
[2]Laurence Yep.Dragonwings[M].New York:Harper Collins Publisher Inc,1975:14-15.
[3]李新灿.女性主义关照下的他者世界[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325-327.
[4]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 [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4:54.
[5]Laurence Yep.Mountain Light[M].New York:HarperCollins Publisher Inc,1984.
I206
A
1673-1999(2011)15-0116-02
陈秀丽(1985-),女,浙江温州人,温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温州325035)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英语文学及文化。
2011-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