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
今年本该是全球经济无压力的一年。但是,阿拉伯世界的动荡使得石油市场处于危险的边缘,地震、海啸和核泄漏等灾害击垮了全球第三大经济体。
过去十年,日本占世界总输出的份额在逐渐萎缩。不过9%的产出量仍对全球经济增长构成足够的打击,并产生连锁反应。因为日本是世界最大的电子产品和汽车市场中间供应商,由于航道损坏,许多这类零部件的供应商不得不放缓或停止出售。这些影响已远远超出日本范围,甚至扩展到从韩国与西班牙之间的生产业务。
阿拉伯世界的政治动荡是复杂的,国际油价上涨得益于全球经济光明的前景。但今年25%的增长比例似乎是出于对石油供应的担忧。经验表明,油价每上涨10%,将会削减全球经济0.2个百分点。据粗略的估计,这两场危机将导致全球经济增长的百分点减去四分之一或一半。
经济政策制定者无力使阿拉伯世界达成和平,也无力稳定日本的核反应炉。但他们能最低限度地降低损失。最大的责任还在于日本银行,随着政府大举借贷加快重建,更多的“量化宽松”政策能够使债券收益率上涨,帮助抵制通胀。
日元大幅飙升之后,富有同情心的G7加入到日本银行抛售日元的行列之中。然而,此类行为应有所节制。外围最好的帮助方式是确保日本出口产品因辐射问题免受贸易保护主义的打击。这些是经济政策制定者在应对战争和自然灾害所能做到的,在这种情况下优先考虑的是不能使情况变得更坏。
[葛传红编译《经济学家》2011-03-24]
在3月11日摧毁日本东北部的地震和海啸到来之前,这个国家已经面临着经济增长缓慢、财政紧张、通货紧缩和长达数十年的浪费性支出,这个国家背负的债务已超过整个经济的两倍。现在,灾难除了造成生命伤亡之外,也让经济付出了巨大成本。但如果重建工作开展得巧妙,一个新的日本就有可能从此诞生。
尽管起点很低,日本政府手中仍有一些“牌”可打。日本95%的债务在公民手中,他们不太可能在政府进一步举债重建仙台或是其他地方时抛售手中的债务。在财政方面,日本政府的操作空间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大。
一些重建项目所需的资金可以来自用于昂贵而无用的项目开支。日本公共投资的质量可能将因此提高,并永远得到优化。
劳动力正在萎缩的现状会限制日本的重建能力,从政者和公众因此将不得不重新审视以前对移民的担忧。日本一直对外来者实施严格的控制。经济学家很久以来一直呼吁,日本应该接收更多劳动者,以保证经济的竞争力。
重建的过程还有可能帮助减缓甚至扭转经济力量过度集中在东京的格局。在过去10到20年里,数百家企业将自己的总部从大阪、北九州等地迁往首都。但地震后的重建可能会帮助经济活动向全日本发展。如果创造性地达到这一点,日本北部可能会出现一个全新的经济实力来源。
但是,真正的关键在于日本的政治结构——它将决定其他这些变革是否有机会实现。如果执政的民主党成功地处理了这次危机,就会让选民相信这个羽翼未丰的政党是自民党之外的另一个可靠选择。日本从此就有可能形成真正的两党体系,也能形成真正的政治力量与理念的竞争。
这样一个转变可能会让执政变得更混乱、更复杂,但也可能促使日本以一种更坦率的方式正视其长久以来一直回避的一些敏感问题,如纵容得到过度补贴的农民、弄巧成拙的贸易政策、不愿面对的移民改革、尴尬的防御政策及其在亚洲和世界中的具体位置。拥有更多真正意义上的民主政治,日本可以成为更加传统和现代的国家。
但如果政府在危机中表现得不好,那些正在衰老的谨慎的选民就会重回自民党那边,一党执政半个世纪的历史就会再现。
那么,日本究竟会向哪个方向发展?最保险的预测是它能恢复现状:在富有经验的手中舒服地衰退。但日本以前也被自然灾难改变过。这次“东北大地震”不仅有可能推动日本重建一个城市,还有可能令其在政治上重塑自己。
[《华夏时报》2011-03-28]
笔者认为,这次灾难对日本经济的影响,可能大过目前多数经济学者的估计。经济学家更多从生产受干扰的角度来分析经济所受的冲击。的确,停电、厂房受损,致使汽车业、电子业的生产中断。不过这些是暂时性的,估计至夏秋季,多数生产将可以陆续恢复正常。
这场危机,对日本消费者的心理震撼更强大、更持久。在一个对地震习以为常,自认为核设施十分安全的国度里,爆发出如此巨大、意想不到的危机,对日本消费者的信心无疑是一次重创。对于人生的不安感、环境的不安感,势必影响本来就十分脆弱的消费信心。
经济学家看好日本的灾后重建计划。1995年的关西(阪神)地震之后五年,中央财政总共投放50万亿日元用于重建,笔者估计这次财政投放可能超过90万亿日元。日本政府甚至在研究设立类似战后重建机构那样的组织,大搞基建、提振经济。但是对于一个债务占GDP比率达200%的政府,灾后重建几乎无可避免地造成“排挤效应”,大幅压缩其他开支,而且收缩财政对经济的负面影响可能比重建工程的正面影响,更早浮现出来。笔者认为,日本经济今年重现衰退的可能性非常高,2011全年GDP增长预计为-0.6%。
这场危机对全球经济的影响,估计要小得多。日本经济以PPP(平价购买力)计算仅占世界经济6%,日本内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震灾的主要传导机制,是生产链的中断。日本在不同产业的生产链的重要性各不相同。在汽车业,部分电子产品的供应处垄断地位,甚至有全世界120家汽车品牌共享一个电子组件供货商的情况。在电子业上游,日本的存在也是举足轻重的。笔者认为,个别消费产品可能因生产链断裂出现断货,不过多数产品可以靠库存和其他国家增产渡过难关。
至于日本重建工程产生出的需求,多数要等到明年后才会显现,而且订单可能多落入日本企业袋中。笔者相信,日本整个重建计划对原材料及海外机械产品的需求,抵不上中国一个房地产新政。
日本的货币政策,因灾害而由超宽松变得更宽松。为了支持庞大的财政赤字,日本银行的量化宽松政策会持续相当时间。不过随着经济复苏,通胀压力上扬,欧洲、美国的货币政策均面临退出的压力,这不会因日本灾情而改变。日本的持续宽松和欧美的先后退出,意味着日元汇率大顶已经形成,日元进入贬值周期。
[陶冬《今周刊》2011-03-24]
油价上涨对亚洲来说意味着什么?3年前,该地区受原油涨价的影响相对较轻。但如果过去三个月已上涨四分之一的布伦特原油(Brent)价格继续攀升,这一次亚洲可能不会如此走运。印度似乎尤其易受冲击。这有助于解释为何随着油价上涨,新兴市场股市的表现相对不振。
不妨参考四个衡量标准:一国的石油依赖度(单位产出所需的石油);能源贸易平衡;目前的物价通胀水平;以及政府财政状况。前两项标准表明了一国对油价上涨的敞口;后两项则说明,该国在通过燃料、电力和食品补贴来吸收和支付油价上涨方面,有多大回旋余地。
根据这种推算,马来西亚可能结果最好。根据英国石油(BP)的数据,该国石油依赖度略高于亚洲平均水平。但作为亚洲仅有的两个油气净出口国之一,马来西亚的贸易条件应该会受益。此外,激进的货币收紧政策,迄今有助于抑制通胀。财政状况不够好看:过去40年间,这个长期超支国仅有5年预算盈余。但是,尽管补贴仍是一大负担——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仅次于印尼——但它们得到了石油收入的缓冲。
与此同时,印度在这四个方面的得分都十分糟糕。在新德里,民众已进行街头集会,抗议食品价格上涨。而即使印度需要提高补贴,其软弱而又拮据的联合政府似乎也无力拿出资金。最容易受到石油危机冲击的主权国家,也许是那些准备得最不充分的。
[陈云飞(译)英国《金融时报》2011-03-22]
出于环境和经济效益的原因,我以前一直都是核能的坚决支持者。发展中国家占全球人口的80%。如果他们的经济发展需要消耗掉跟发达国家同样多的能量,地球将无法承受,后果将严重到无法考量。核能是两害取其轻,因此值得一试。福岛事件改变了我的想法。
福岛危机提醒我们:人为错误可能会比全球变暖更早灭亡世界。在核电站的运行过程中几乎不可能消除人为错误。尽管中国领导人一再向人民表示中国的技术更加安全,我却不断想到中国的食品安全问题、世界最高的交通事故率,以及很多商品普遍的质量问题。再想象一下中国的核电站,这让我惊恐万分。中国已经暂停核电工业的发展,这是正确的决定。实际上,所有靠近人口中心的现存核电站都应该尽快关停。
福岛事件将会改变其他国家的核计划。全球经济在接下来的几年将会更加依赖化石燃料,这将会加快环境的恶化和成本的上升。对世界来说,解决办法就是减少消耗,而不是寻找替代品。这就意味着要改变生活方式和发展模式。
中国的发展是十分耗能的,因为它是出口和投资拉动型。中国的能耗和美国相当,但产出只有美国的40%。美国在能源使用方面已经是相当浪费了,这表明了中国经济对能源的依赖程度,这是不可持续的。或者政府改变其政策,或者市场迫使中国做出改变。中国的石油进口在未来十年可能会超过美国,在油价达到每桶200美元时中国就会出现贸易赤字,由此产生的贬值压力可能会导致整个国家瘫痪。最好是能自愿做出改变,而不是被市场迫使改变。
在过去20年的全球化浪潮中,全球分工已经变得相当完善了。通常,一个产品会由许多个国家共同制造。除了更细致的劳动分工,准时制管理体系已经被普遍采纳以节约库存成本。两者的结合使得全球经济很难应对类似日本地震这样的供应链冲击。日本专门从事许多电子和汽车关键零部件的生产,其供应链的中断可能会导致很多大众产品的短缺。
因为核能已经占到了日本电力供应的30%,核电站的关闭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将会影响日本的制造业。并且,核辐射使得情况更加复杂,这很可能将削弱日本农产品的出口。我们不知道其他国家对这种辐射颇高但又尚未达到危险水平的制造产品会做出何等反应。
供应链中断通常是短暂的,其通胀效应也会很快消失,但是这次日本的情况不同。30%电力供应的中断使得这种冲击对很多行业的影响时间会更长,核污染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其通胀影响也将持续下去。
日本核灾难将会减缓或严重削弱世界各国核能工业的发展。从长远来看,将会推高化石燃料的价格。唯一出路就是改变生活方式和经济发展模式,减少能源需求。
[谢国忠《新世纪》周刊 2011-0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