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锦涛主席访美的公共外交效应

洪朝辉

胡锦涛主席访美的政府外交成果毋庸置疑，访问芝加哥的元首外交所带来和将要产生的公共外交效应也不可低估。胡主席选择访问了芝加哥市和地处芝加哥的孔子学院和中资企业，对城市公共外交、文教公共外交和企业公共外交都产生了积极作用。元首外交与公共外交之间有着良性的促进效应，能够对公共外交产生带动、辐射、后续和互动效应，这些隐性和慢性的效应通过时间和空间的酝酿，能发挥显著的和解、和谐与和平的“三和”效应。

2011年1月20日和21日，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访问和参观了地处美国芝加哥的孔子学院和中资企业展览。国家元首选择访问孔子学院、中资企业和芝加哥市这三个难以进入中美外交主流的单位和地点，意义重大而且深远。40年前的1971年，正是一些难以进入主流的小人物、小事件和小机遇，最终推动和促成了改变世界和中美关系的乒乓外交，奏响了一曲中国公共外交的历史凯歌。胡锦涛访问芝加哥的元首外交，正在或将要产生不可低估的公共外交效应。

参观孔子学院

2011年1月21日，胡锦涛参观了地处芝加哥的佩顿高中，芝加哥的孔子学院就设立在这一家高中。在几百所孔子学院中，胡锦涛选择芝加哥孔子学院，其示范效应十分明显。

芝加哥孔子学院所具有的三大特点，是其他所有美国的孔子学院都无法比拟的。第一，这是唯一一家设在美国高中的孔子学院，中文课程不仅有学分，能够满足外语必修课的要求，而且可以作为中学生考大学的重要参考。第二，芝加哥孔子学院犹如芝加哥地区中小学中文教学的“批发商”，面向所有芝加哥和伊利诺伊州北部地区，教育理念十分新颖。鉴于目前每个学校使用中文教师的数量有限，如果在每个高中都设一名中文老师，显然会浪费师资。芝加哥孔子学院就是希望利用有限的师资，最大限度地开设中文课程。目前，这家孔子学院拥有58名全职、3名兼职的中文教师，为芝加哥地区25所小学和17所高中开设中文课，共有12000多名学生正在选修中文。芝加哥的高中大量开设汉语大学预修课程及考试（Advanced Placement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Course and Examination，简称AP中文考试），为美国学生学习中文和申请大学提供了重要激励，因为许多美国大学都承认AP中文的成绩，可以免修大学的外语课程。所以，芝加哥孔子学院已经起到了以点带面、全面辐射的效应，短短5年，迅速成为全美最大的孔子学院。第三，芝加哥孔子学院不仅教中文，而且组织、举办各类有关中国文化的活动，成为立体式传播中国文化的载体。在芝加哥孔子学院的文化教学中心，中国文化的氛围十分浓厚，到处悬挂了中国的风筝、京剧脸谱、扇子、古画及书法作品，中文图书和音像制品琳琅满目，师生可以自由使用各种中文学习软件。学院还曾多次邀请中国民间艺术家介绍年画、风筝、剪纸等传统艺术，深受学生欢迎。这种将教学与娱乐、语言与文化、课堂与实验合二为一的教学方法，已经成为一种有效的教学模式，推动了中文教育的迅速发展。

胡锦涛选择具有上述三大特点的芝加哥孔子学院，能够促使美方减少障碍，将目前设在大学中的孔子学院朝着有学分、有专业、有学生的“三有”方向转型，加大对孔子学院的支持力度，促使中文课程真正成为美国大学教育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同时，胡锦涛的访问能够进一步推动全美中小学全面推广芝加哥模式，促使中文与西班牙语一样，列入中小学正式的外语课程，推动美国大、中、小学相互配套，形成中文教学一条龙。

参观在美的中国企业

胡锦涛在芝加哥参观了美国中资企业的展览，有力推动了中国的企业公共外交。2011年1月21日，胡锦涛参观了地处芝加哥的美国中西部中国企业展，有十家企业参展。参展的龙头中资企业是万向美国公司，这是在美投资最为成功的中国跨国企业之一，目前在美拥有28家子公司，2010年销售额超过20亿美元，2008年被美国罗兰贝格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评选为在美国的最佳中资企业，并被哈佛大学商学院选为教学和研究的成功案例。

万向美国对美国社会的贡献主要体现在四方面。一是在过去17年，先后聘用员工8500人以上，目前仍然聘用5686名员工，其中90%是美国工人和经理；二是通过良性收购，拯救了很多濒于倒闭的美国汽配企业，很少进行大规模裁员，保住了许多美国汽车界蓝领工人的饭碗；三是为美国汽车提供了优质、低价的汽车零部件，增强了美国汽车的竞价能力，2010年美国汽车产量为1150万辆，其中390万辆车装有万向美国公司生产的零部件，万向美国已经三分天下取其一；四是帮助美国汽车企业从蓝领向白领转型，并从重型制造业向服务型和轻工型制造业转型。

万向美国在过去17年迅速发展的一大原因，是大量收购和兼并美国企业，尤其是在2008年以来美国金融业和汽车业遭遇重大危机之时。按照常理，这种“抄底”式的兼并，有点趁火打劫之嫌，一般都会遭到美国企业、社区和地方政府的强烈反对。但万向美国的经营理念是低调、无为、透明和互利，由此反倒是美国的地方政府和企业纷纷主动上门，请求万向出手，拯救美国企业和工人饭碗，成为当地有口皆碑的形象企业，深受美国工人和经理的欢迎。例如，在2008年，万向美国对几近倒闭的一家汽车装配厂注资，促使这一汽车配件厂起死回生，许多老工人能够保住饭碗。这家工厂原来属于福特公司，但长期亏损。注资后只经过一年时间，在2009年立即盈利，2010年收入增长一倍，而且所有管理人员和工人都是美国人，尤其是在装配线上的200多名员工，全部来自原工厂，工人工资与原来相当。工厂可望在今后每年增加工人20%～30%。所以，万向美国为中国跨国企业的公共外交建立了一个重要的游戏规则：“救人利己”。

其实，万向美国成功的一大秘诀与这次发表的《中美联合声明》的精神不谋而合：强调合作伙伴的共同利益，善于将竞争对手变成合作对象。就像万向美国老总倪频所说，“外交运筹与经营公司有相通之处”，而“最好的客户往往是吵得最凶的客户”。而且，万向美国深知公共外交的真谛：深耕美国地方社区是中资企业立身存命之本。所以，万向美国经常极为低调地帮助芝加哥社区的发展，例如，他们专门设立了一个基金，为美国当地学校安装太阳能面板提供资助，迄今为止已经资助了20～30个学校。

所以，胡锦涛选择美国中资公司作为访问对象，是为了展示中国帮助美国民众就业、减轻美国金融危机和缩小中美贸易赤字的诚意。1月20日，胡锦涛在华盛顿向商界人士表示，中国经济已经帮助世界各地创造了1400万个就业岗位，而中国物美价廉商品的出口，为美国消费者节省了6000亿美元。奥巴马也表示，美国对华年出口额已达1000亿美元，其中制造业和农产品对华出口为美国创造了50万个就业机会，与其他国家相比，美国对华出口的速度高出两倍。

访问芝加哥

最后，胡锦涛访问芝加哥有力地推动了中国的城市公共外交。从1月20日至21日不到20个小时的旋风式访问中，芝加哥刮起了一股中国风。胡锦涛选择芝加哥作为除华盛顿以外唯一的访问地点，也要归功于中国的公共外交。

第一功臣自然属于芝加哥市市长戴利。他亲自将孙子、孙女带到机场，欢迎胡锦涛。在过去六年，戴利已经四次访华，推动芝加哥市与上海和沈阳结成友好城市。芝加哥孔子学院完全是在他的一手推动下，才成为美国之最。戴利还观看了北京奥运会和上海世博会美国馆的芝加哥日活动。他的弟弟是现任白宫幕僚长，也是促使胡锦涛访问芝加哥的一大助力；他曾担任克林顿时期的商务部长，帮助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获得永久性正常贸易关系地位。这是一种良性互动型的城市公共外交，一方面，市长本人身体力行，从事城市公共外交，促进中美经贸和文化的交流；另一方面，中国国家元首通过对芝加哥的访问，旨在答谢市长多年的努力，也为中美城市公共外交的进一步发展提供助力，并希望更多的美国州长、市长和镇长能够与戴利一样，为中美友好的基层外交夯实地基。

第二功臣应该是地处芝加哥的中美跨国公司和商贸机构。目前，地处芝加哥的波音公司、摩托罗拉、雅培制药公司和箭牌糖果集团等，都已经打入中国市场，未来三年，波音将向中国售出价值190亿美元的737和777飞机。同时，约有300家总部设在芝加哥地区的美国企业在中国都有分部，而且，至少有40家中国跨国企业在芝加哥地区立脚。另外，芝加哥也是美国的金融重镇，著名的期货交易所就在芝加哥。胡锦涛的到访，既能体现国家元首对经贸公共外交的重视，也能激励美国经贸企业，更加积极地推动中美经贸关系的发展。

第三功臣当属奥巴马总统。众所周知，奥巴马将芝加哥作为自选的家乡，是他政治资本积累和发迹之地。这次聚居在芝加哥南部的非洲裔美国人大多认为，中国国家元首首次访问华裔人口只有1.4%的芝加哥，应该是显示胡锦涛对奥巴马的尊重，也是对奥巴马隆重接待胡锦涛的一种回报。这次美国媒体放大奥巴马小女儿在白宫南草坪与胡锦涛亲密交流的信号，对美国媒体和公众产生了十分温馨的印象。加上，奥巴马在正式场合上秀中文，已经不再是最简单的“你好”“谢谢”之类了，而是“欢迎”和“干杯”，这为中文教育和孔子学院做了最给力的广告。尽管公共外交的主体是一般民众，但是两国元首和政治人物的介入，将能最大限度地放大媒体效应，激励民众对公共外交的主动参与和积极奉献。

上述这些人为芝加哥形象所做出的努力，既赢得了胡锦涛在零下10多度的严寒中如约访问，也向世人展示了城市公共外交的魅力。

元首外交中的公共外交效应

胡锦涛这次访问美国，在中国城市、文教和企业公共外交方面，展示了元首外交与公共外交良性促进的四大效应，为中国公共外交的发展提供了新的路径和启示，是对40年前中国乒乓外交的最好纪念。

第一是带动效应。芝加哥孔子学院已经存在5年，万向美国也已成立17年，但从未得到中美两国主流媒体如此大规模、高强度和长时间的关注。对于公共外交而言，媒体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媒体的传播是万万不能的。随着国家元首的造访，一些“小人物”，如万向美国总裁倪频、万向集团总裁鲁冠球和芝加哥孔子学院负责人杨静悦等，都成了媒体的宠儿。元首外交既为公共外交做了最给力的广告，也为从事公共外交的“小人物”提供了更大的发挥空间。

第二是辐射效应。元首外交绝不局限于元首之间的高接远送，在元首访问前和访问期间也都产生了可观的辐射和扩散效应。例如，胡锦涛访美的序曲是由商务部副部长王超为首的近400人组成的中国企业家代表团所奏响，他们在7天内走访了美国6个大城市，主题不再是简单的贸易采购，而是仿照万向美国的模式，加强对美的直接投资，1月17日，他们仅在休斯敦一地，就同美方签署了六项协议，总金额约6亿美元。为了配合胡锦涛访问芝加哥，1月21日，中国商务部会同中国贸促会在芝加哥，举办了中美经贸合作论坛暨项目签约仪式，签署一批经贸合作协议。

第三是后续效应。胡锦涛访美刚刚过去不到一周，各种公共外交的效益已经不断呈现。芝加哥孔子学院已经成为各界报道的热点，胡锦涛在访问学校期间所许诺的邀请20名师生访问中国，已经引起各方密切关注和跟踪，学校师生争相申请。可以预估，在这20位师生访华期间，媒体将再度兴起新一波的中国文教公共外交热。芝加哥教育局官员也在近期表示，他们将加大对芝加哥孔子学院的支持力度，招聘更多的中文教师，鼓励更多的中小学开设中文课程。

第四是互动效应。元首外交与公共外交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所有中国元首对美国的国事访问，都需要访问华盛顿以外的城市，更离不开接见当地的华人华侨代表，表达元首对公共外交的重视。这次胡锦涛对芝加哥的访问更是拓展了公共外交的新领域，史无前例地将公共外交的两大重镇——孔子学院和中资企业，纳入互动范围。其实，如果说元首外交是红花，那么公共外交就是绿叶，没有绿叶的红花，既显孤单，又缺美感。公共外交能为元首外交提供水分、土壤和人气，既为元首外交锦上添花，更能雪中送炭。

总之，胡锦涛主席访美的政府外交成果毋庸置疑，对中国文教、企业和城市公共外交的推动也绝不能忽视。公共外交的一大特点是它的外交效应往往是慢性和隐性的，需要时间和空间的酝酿，才能发挥显著的和解、和谐与和平的“三和”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