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的诗

身体内的舍利

她的体内已生长出几粒很小的石子

她已忍受住那些椎心的疼

白天可以漫长些，更漫长些

夜晚也可以更接近无尽的虚空

“我的疼是石子在我体内发言

我听着。我吃下的菜肴，我吸进的

尘埃，我内心的怨和恨，执著与恐惧

都已化身为石。如果

我的忍受力再强一些。如果

再来一把火，体内的一把火

这些石子，小小的

石子，就是我身体内的舍利”

2006.12.30

轻

第一下重一些，第二下就很轻

从第二下之后，一直就轻

快的，像飞行，像麻雀，在空中留不下痕迹

慢的，像水

漫过杯沿，不发出声音

但仍然有声音，仍然有痕迹

像鱼群，在晨曦中露出小嘴

咂吧咂吧着喝水；像走在四月的田野，在田野的一角

遇到了灰烬。漫天飞舞的灰烬

漫天飞舞的依附在灰烬上的甜蜜的精灵

2009.5.17

一分钟

一分钟可以这样过——

对着玻璃哈气使玻璃模糊

窗外的事物呈现缓慢的印象主义；

听鸟叫

唧唧——唧唧——唧唧；

掷色子

东南西北中发白猜中间的一只；

或者奔跑。或者跳跃。或者滑行

——抓着缆绳从一个山顶到达另一个山顶；

或者停顿

眼睛望着飞瀑但心里并不想着飞瀑

2009.5.16

台阶上的石头

台阶上的石头

在夕光中

有深沉的黑

它如同

爬台阶的人

露出的半个脑袋

它的静

留下台阶上

走过的动

有那么一个瞬间

夕阳沿石头的边缘

画一道金黄色的光环

这石头 就更像

一个人的头颅

那光环

仿佛是由它的黑

所发出

2007.3.12

发光体

如果有黑暗，那黑暗来自他自身

水上点灯的人

要暂时离开他的身体

他已到高处，他已到皎洁的明月之下

他看见那个点灯的人还在灯边坐着

水静静地流，在沉默着的怀抱中的水静静地流

200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