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士奇
男人也受伤(下)
文/朱士奇
张媚妹没有能力听懂苏雅雯的话,认为苏雅雯已经招认,冲上前去连撕带咬。陆家儒忍无可忍,奋力拉开张媚妹,怒斥她不通情理,形同疯狗。争执不下时,陆家儒打了张媚妹一掌。
张媚妹咬牙切齿,打电话向娘家喊冤。
张媚妹的娘家人气势汹汹地来了。娘家人兵分两路,一路直扑公司,去找苏雅雯理论,同事们被迫将苏雅雯藏了起来,对娘家人百般劝解,闹得乌烟瘴气,不可开交;一路到了陆家儒家,声色俱厉地搬出张媚妹资助读书的往事,对陆家儒进行“批评教育”,警告陆家儒胆敢昧了良心,后果自负。
陆家儒无心辩解,麻木不仁地听着张媚妹和娘家人的声声训斥。并且,按照娘家人的要求,亲笔写了《保证书》,咬破手指,按了血手印。
田诗韵带着一脸的关切来到医院,打听叶子风的消息。医院里,叶子风的同事告诉田诗韵,说叶子风应该上班却没见到人来,不知是什么原因。
田诗韵来到叶子风的宿舍,见到房门紧锁,屡敲不开。田诗韵心慌意乱,一再拨打叶子风的手机,手机里反复传出“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的提示音。
田诗韵焦急地自言自语:“宝贝,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吗?”
早上,陆家儒在公司的走廊上,听到了苏雅雯辞职的消息。陆家儒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陆家儒看到了一整箱自己平日爱喝的茉莉花茶。陆家儒一阵眩晕,双腿一软,跪在地板上,伸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巨大的茶叶箱,将自己的脸颊贴在茶叶箱上,大泪滂沱,无声无息地抽泣起来。
晚上,陆家儒不声不响地推开家门,看到一片零乱。张媚妹告诉陆家儒,娘家人刚走,但随时可能再来。陆家儒唯唯诺诺地表示,今生今世,除了张媚妹之外,连手都不会再与任何一个女人去握。
晚饭后,陆家儒推说疲劳,一个人默默地走进了卧室。床头上边,洁白的墙壁上,多出一个镜框,镜框里面,镶嵌着按着陆家儒血手印的《保证书》。陆家儒满脸麻木,颓然躺倒在了床上。
半夜,卧室内传出张媚妹的声声抱怨:“怎么像一根木头……”
依然素衣素服的杨树芬,抱着一束洁白的鲜花,来到“男联”活动中心。杨树芬饱含深情地亲吻了一下鲜花,然后双手将鲜花交给了程湄淇,说她带来的是柳子城的灵魂,希望柳子城的心灵,能够在“男联”有一个归宿。
程湄淇也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鲜花,趁机鼓励杨树芬说出柳子城自杀背后的故事。
杨树芬动情地说道:“我一直深深爱着柳子城。但是,鉴于柳子城的个人操守和对田诗韵的忠诚,我没把对柳子城的感情吐露出来,更没有和柳子城发展为世俗的‘情人’。”杨树芬说,“你是柳子城死亡的目击者,而我自己则是柳子城的爱情悲剧见证者,也是柳子城的精神守望者。”
杨树芬告诉程湄淇,说:“有一天,刚刚与田诗韵办理完离婚手续的柳子城带着满面凄凉走到财务室,要求自己低价转让一个项目。”杨树芬诚恳地劝告柳子城,留下这个利润前景很好的项目,为自己的公司保留最后的一滴骨血。柳子城摇了摇头,轻声对杨树芬说道:“君子一诺千金重。”杨树芬动了感情,拉住柳子城的手臂,近乎乞求地劝说柳子城,即使不为自己,也应该为追随其多年的员工们考虑。她对柳子城表示,自己愿意以财务人员的立场和角度,去与田诗韵沟通,恳请田诗韵宽以时日,不要逼人太甚。柳子城仍欲坚持,杨树芬大泪纵横,急切地伸出手掌,捂住柳子城已经张开的嘴巴。柳子城望着杨树芬的满面泪花,终于咽下已到口边的话语,默不做声地走出了财务室。
田诗韵的家中,杨树芬摊开手中捧着的账册,告诉田诗韵,柳子城为了向她支付资金,不仅已经掏空了公司所有的账户,不惜亏损变卖商品换取现金,还准备牺牲公司的最后一个利润支撑点。田诗韵粗暴地打断了杨树芬的陈述,冷漠地说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去做就是了,何必让一个财务拿着账簿惺惺作态。”杨树芬急忙解释,说不是柳子城派自己来的,而是自己身为财务,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前来恳求田诗韵对柳子城加以宽限的。田诗韵听了勃然大怒,对杨树芬反唇相讥,质问杨树芬:“你是什么身份,我与柳子城离婚分家产,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搅和在中间,是不是贪图柳子城的资产和柳子城上了床?”杨树芬泪如雨下,突然之间,双膝跪倒在地上,恳求田诗韵念及往日夫妻恩情,给柳子城留下一线生机。田诗韵竟然拂袖而去,杨树芬孤独地跪在客厅地板上,如同蜡像。
杨树芬告诉程湄淇:“那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柳子城的办公室,柳子城面色如土,木然地坐在椅子上。站在柳子城身旁的杨树芬骤然憔悴,她从挎包里拿出六万多元钱,轻轻地放在柳子城的办公桌上,然后,慢慢地伸出双手,把柳子城的头抱进自己的怀中,携带着无限的真情缓缓地说道:“子城,别悲哀,别灰心,别放弃,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辛酸和苦难,我会一路相随……”
听完杨树芬的叙述,程湄淇泪如泉涌,她紧紧地抱着杨树芬,哽咽地叹息道:“苍天无眼,为什么把如此美好的一个男人,交给田诗韵这种无情无义的恶妇?”
“是我自己的疏忽,没有留意到柳子城心里那种致命的伤痛,没有察觉出那种伤痛给柳子城带来的绝望。”杨树芬痛惜地说道,“为了我自己的矜持,我没有向柳子城表达爱意。如果表达了,也许会在柳子城正在因为对感情的绝望,而变得黑暗的心里,点燃一丝亮光。”
废品公司,赵以柔正在忙碌,李君豪走了进来,赵以柔不敢冷落,放下手中的活赶紧招呼。李君豪却戴上老花镜,拿起工具,把一件废旧物资拆了个七零八落。赵以柔莫名其妙,却又怕一言不和激怒了李君豪,只好在一旁陪着笑脸。李君豪把拆散了的物资分门别类,然后,对工人们说道:“金属有贵有贱,拆开了分别去卖,既能多赚钱,又有利于环保。”赵以柔听了大喜过望,连忙吩咐工人们,按照“总裁”的指示来办。
背着工人们,赵以柔惊喜地夸耀李君豪,李君豪故弄玄虚,说道:“说身为‘男联’会员,我是有组织的人了,既然有组织领导教育,思想觉悟当然会提高。”赵以柔喜不自胜,抱住李君豪狠狠地亲了一下。不料,正好被工人撞见,一片欢笑。
刘思凡连续受到高达明的冷淡,终于忍无可忍,又发起了脾气。对刘思凡喋喋不休的吵闹,高达明表现出极大的反感和厌倦,借口查案,转身走出了家门。
刘思凡正在火头上,却一下子失去了发泄对象,气得满脸煞白,竟然追出家门,冲着刚刚走进电梯的高达明大喊离婚!
高达明没有言语,电梯的门默默地关闭了,电梯里面的高达明一脸烦恼和惆怅。
办公室里,黄玉珍偷偷摸摸地在阅读《爱情心理学》。陆家儒走进来,看得正投入的黄玉珍竟然没有发现。陆家儒打断了黄玉珍的阅读,交代完工作之后,陆家儒随口问道:“为什么对这本书兴趣如此之高?”黄玉珍忍不住向陆家儒请教:“一个女人出轨了,却发现自己仍然爱着丈夫,还能挽救爱情吗?”陆家儒平淡地回答:“我对爱情一无所知。”转身离开的时候,陆家儒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黄玉珍说:“不妨到‘男联’去,和‘男联’的义务咨询师们聊一下。”
陆家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望着那巨大的茶叶箱,久久无语,突然脱口而出:“爱情?我拥有爱情吗?”
田诗韵焦虑不安地找到高达明,申报叶子风失踪,要求警方立即组织力量查找。
高达明严肃认真地告诉田诗韵:“一、公安机关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指挥调动的;二、叶子风与田诗韵之间没有法律关系,田诗韵无权申报叶子风的失踪。”
田诗韵惊慌失措,哭哭啼啼地对高达明说道:“叶子风卷走了我全部的资产。”
高达明郑重地表示,如果田诗韵能够提供叶子风诈骗的事实经过,警方会依照法律的规定,判断叶子风是否涉嫌犯罪,决定能否对叶子风立案侦查。
田诗韵“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泪水盈盈之中,田诗韵的脑海中浮现出几日之前,与叶子风相拥床上……田诗韵向叶子风倾诉爱情,叶子风给田诗韵讲了一个童话故事,说一个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孩,可是又保留了自己的果园不肯让男孩分享,男孩认为女孩对自己的诚恳度不够,悄悄离去,女孩后来发现男孩不过是想成为自己和果园中的仆人,并无占有之意,悔恨不已。田诗韵马上表态,不做童话中的女孩。电话铃声响起,田诗韵为表示信任,坚持让叶子风接听。
电话中,清晰地传出了柳子城的声音,柳子城以极大的忍耐告诉叶子风,自己有一些话要对田诗韵说。叶子风冷漠地对柳子城说道:“田诗韵已经睡着了。”柳子城面如死灰,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电话从手中滑落在地板。
柳子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时钟显示为午夜。
柳子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时钟显示为凌晨。
柳子城从椅子上挣扎而起,走出家门,时钟显示为上午。
柳子城的汽车停在大厦前,不远处走来了那个乞丐……
听完了田诗韵的诉说,高达明尽可能地掩饰住对田诗韵的鄙夷,严肃地告诉田诗韵:“第一、叶子风与田诗韵以医患关系而相识,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没有收取过规定之外的费用,因此,叶子风没有职务犯罪的嫌疑;第二、田诗韵与叶子风自愿将普通的医患关系,发展为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应该受到道德谴责,但并不触犯法律;第三、田诗韵转给叶子风的金钱,虽然数额巨大,但完全出于田诗韵的自愿,叶子风在全部过程中,没有使用暴力或非暴力形式的威胁,没有以虚拟的物质利益进行引诱,依法不能构成勒索或诈骗罪;第四、作为普通的公民,叶子风具有自由出入国境的法定权力。”高达明明确地对田诗韵说,“叶子风的行为绝对是无耻之极的,但是,叶子风没有犯法,公安机关不能对叶子风采取任何措施。”
田诗韵一脸苍白,几次想从椅子上站立起来,竟然无力做到。
晚上,沈学林家中,黄玉珍恭恭敬敬地请沈学林坐好,双手捧上一杯茶,鼓足了勇气,向沈学林坦白了自己的出轨,沉痛而又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悔改之心。沈学林一反平日的温顺,一巴掌打得黄玉珍差点摔倒。
晚上,高达明带着浑身的疲劳,走到自己家楼下,望着小区中的万家灯光,高达明的脸上突然显出一片惆怅和忧郁,他停下了脚步,在原地呆呆地站立了一会,犹豫了片刻,拿出手机,对刘思凡说道:“单位有事,回不来了!”然后,又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了小区。
高达明家里,腰系围裙的刘思凡放下电话,带着心痛的表情,长叹了一声,从已经准备好的菜中挑出两样,放进了冰箱。
刘思凡走进厨房,犹豫了一下,又从冰箱中把菜取了出来,点火,烹饪。
高达明漫无目的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行走,望着街上那一张一张归家心切的面孔,高达明的脸上浮现出阵阵酸楚。
刘思凡手中提着饭盒下楼,骑上自行车迎风而去。
饭馆里,高达明孤独地坐在餐桌上,凉菜、水饺、啤酒。
公安机关,值班干警告诉刘思凡,高达明早已按时下班。刘思凡顿时变了脸色。
很晚,高达明蹑手蹑脚地打开家门,摸着黑脱下外衣,无声无息地准备躺在沙发上。突然,大灯亮起,刘思凡一声怒吼:“你干什么去了?”
高达明一声未吭,抓起外衣,转身走出了家门。
沈学林躲在医院的卫生间里,一阵咬牙切齿之后,突然邀请女护士们吃饭。女护士们说沈学林铁公鸡拔毛,百年一遇,高兴地应邀。
席间,沈学林参照着市井黄段子,大开荤腔,却表现不出丝毫的不雅。护士们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沈学林却突然泪湿衣衫。
张致远捧着玫瑰花,走进程湄淇的办公室,程湄淇站起身来,友好而又诚恳地对张致远表示自己真的无意与张致远谈恋爱。张致远是一位优秀的男子,很讨女人喜欢,但自己的心里已经被一个人充满。张致远极其绅士地将玫瑰花插进花瓶,说:“今日之玫瑰是以“男联”秘书长助理的身份,献给“男联”秘书长的。”程湄淇真诚地鼓励张致远,劝他勇敢地走出过去婚姻失败的阴影,大胆追求未来的幸福。张致远诚恳地对程湄淇说:“其实,随着送给你的那一束又一束玫瑰,我自己的心中已经阳光灿烂。”
黄玉珍带着百种心事,迟疑地走进了“男联”,李君豪以老会员的身份,热情地接待了黄玉珍。黄玉珍拐弯抹角地询问李君豪,说假如你的老婆因为一时糊涂而出轨,却仍然爱着你,真心诚意地想悔过回头,你会不会原谅?李君豪立刻听出了黄玉珍的弦外之音,他以一个老工人的质朴,诚恳地对黄玉珍说道:“每一个人都会犯这样或那样的错误。比如,我因为求职一事,曾经打过赵以柔,但承认自己的错误并真心改过,则是争取别人原谅的开始。”黄玉珍受到鼓励,感激地对李君豪叫了声“大哥”。
高达明正式向刘思凡提出了离婚。
刘思凡脸上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双眼却闪烁着阵阵慌乱,她以索要全部家产对高达明进行要挟。
高达明却拿过两张白纸,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签了名的白纸交给刘思凡,郑重其事地说道:“所有的条件你自己写吧,你写什么我都同意!”说完,起身便离去。
刘思凡顿时傻了。那两张白纸在她的手中无力地颤抖,泪水夺眶而出。她张开嘴想喊叫高达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努力地站了起来,想追赶高达明,两条腿却一步也迈不开,在无助地站立了很久之后,扑通一下,刘思凡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沈学林家,黄玉珍默默地操持着过去由沈学林承担的家务事。
沈学林睡在另室,夜晚,黄玉珍轻手轻脚为沈学林盖被。
黄玉珍将当年与沈学林恋爱时的照片翻出来,摆在沈学林的床头柜上。
医院里,沈学林给刘思凡诊断病情。刘思凡一言不发,泪如泉涌。
病房外,沈学林向高达明介绍刘思凡的病情,说刘思凡患的是“精神性瘫痪”,是一种因为遭遇巨大精神刺激,导致肢体神经元功能失常造成的突发性瘫痪。
高达明询问好治不好治,沈学林说:“根据医疗实践,有一半以上治愈机会,但治愈的前提是化解患者的精神刺激,免除患者的心理打击。”沈学林还告诉高达明,“刘思凡现在的精神状态已临近崩溃。”
高达明默默地在医院的花园里徘徊着。
远处,静悄悄地走来了程湄淇。
程湄淇远远地看到了徘徊中的高达明,看到了高达明的徘徊。她犹豫了很久、很久,终于静悄悄地转过身去,离开了医院。
护士送来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高达明阅并转刘思凡”。高达明拆开,在信笺的称谓处,他看到了“大嫂”两个字。高达明双眼一潮,两颗泪珠跌落在信笺上。
张致远曾经与白小姐约会过的那间咖啡厅里,张致远怀抱着火红的玫瑰,微笑地坐在桌旁。白小姐走进咖啡厅,看到张致远怀中的玫瑰,脸上显露出情不自禁的喜悦。张致远极有风度地起身,为白小姐拉开了座椅,将玫瑰献上,请白小姐入座。
张致远与白小姐交谈,他说:“就在这个咖啡厅,就在这张桌子上,我曾经因为过去婚姻失败的阴影,错过了一位美丽的女性。今日,不会再次错过了。”
杨树芬捧着鲜花来到柳子城的墓前,她手抚墓碑轻轻地说道:“子城,虽然未必是你希望听到的,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那个不义的女人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我还想告诉你,你轻易抛弃生命的这一不幸事件,引起了人们对男性心理关怀的重视,并因此而有了一个‘男联’,以便化解男人们的心理问题,阻止他人步你的后尘。”杨树芬充满感情地对着墓碑说道:“子城,我已经接受了陆家儒的又一次邀请,我要回到那个由你创建,却又因你的轻易放弃而被改组的企业。你和生命擦肩而过,我和你擦肩而过,你因一个女人的丑恶,而错误地抛弃了整个世界的美好,我却舍不得离开那个保留着你生命痕迹的地方!”
杨树芬离去的时候,没有看见从陵园的另外一条路上,走来了一身素服的田诗韵。
陆家儒弯下腰去,伸出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那一箱茶叶,然后,从柜子里取出另外一盒茶叶,沏了一杯,望着那个巨大的茶叶箱,慢慢地饮了起来。
医院里,高达明坐在病床边,刘思凡平躺在床上,表情哀伤。高达明安慰刘思凡,告诉她瘫痪有治愈的可能,劝她不要有心理负担。刘思凡努力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高达明的胳膊,双眼望着高达明的脸,泪水盈盈。
高达明拿出程湄淇的那封信,低声读给刘思凡听:大嫂,我的确喜爱高达明,高达明对我应该也有好感,但我们之间是清白无暇的。由于你不幸患病,使我看到了你对高达明的不舍,也看到了高达明对你爱情的存在。好好珍惜吧!我走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城市。
刘思凡热泪流淌,努力地伸出另一支手,紧紧地抓住高达明。高达明慢慢地俯下身去,趴在了刘思凡的身上。刘思凡哭声响亮,一只脚在被子下面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沈学林查房,恰好看到高达明与刘思凡的这一幕举动,他停下步伐,脸上显出感动的表情。
田诗韵找到陆家儒求职。陆家儒以公司没有职位空缺而婉言谢绝了田诗韵。田诗韵脸上带着明显的失落感,默默地走出公司。
杨树芬忙碌地在公司中穿行,指挥着工作,没有留意到正在离去的,田诗韵那甚显憔悴的背影。
李君豪、赵以柔带着几个男友来到医院。李君豪向高达明介绍,说:“他们都是‘男联’的新会员,我们是代表‘组织’前来看望‘男联’会长的。”
一时,病房里欢声笑语,热闹了起来。
病床上,刘思凡的脸上慢慢地呈现出一丝笑容。赵以柔以大姐的身份,鼓励刘思凡咬紧牙关往前走,把健康争取回来,把爱情争取回来,把一切美好的东西全都争取回来!
刘思凡热泪滚滚,努力地点了点头。
病房里,响起一片掌声。
沈学林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情景,难掩心头的激动,表示自己也要加入“男联”,成为有“组织”的人。
沈学林话音刚落,病房里,又响起一片掌声。
市场上,张媚妹心不在焉地与顾客讨价还价。看着亲亲热热互相比量着衣裳的顾客夫妇,张媚妹突然显出一份忌妒,她一把夺回顾客手中的衣裳,歇斯底里地冲着顾客叫嚷衣裳不卖给他们了,还斥责顾客说:“在家里亲热还不够,市场上人来人往的,搂搂抱抱,也不嫌丢人。”顾客惊愕地看了张媚妹一眼,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转身走了。张媚妹一脸茫然,呆呆地站立着。半晌,一动未动。
沈学林家里,黄玉珍正在做饭。沈学林开门进来,黄玉珍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前去,默不做声地去接沈学林的皮包,沈学林默不做声地推让着,黄玉珍执意要接,沈学林终于让了步。
陆家儒的家中,卧室床头的墙壁上,不见了陆家儒的《保证书》。
秘书走进陆家儒的办公室,发现柜子上面的茶叶盒空了,便企图撬开地上的茶叶箱。陆家儒恰好走进来,一反平日的温和,大声斥责秘书,警告秘书永远不许触碰那箱茶叶。秘书带着一脸委屈点头称是,却看见陆家儒的双眼噙满泪珠。
医院,病房里,高达明把一本按摩教材摊开在刘思凡胸前,认认真真地照着教材上的图解,一下一下为刘思凡按摩双腿。
报社,张致远捧着玫瑰花走进程湄淇的办公室,望着空空荡荡的桌面,良久伫立。半晌之后,张致远将玫瑰花精心地插入花瓶,轻声说道:“拜你的引领,我马上就要订婚了!”
另一个城市,程湄淇正在采访一对复婚的夫妻。程湄淇问:“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你们当年的反目?”
女方回答:“不懂得沟通、不懂得理解、不懂得尊重、不懂得宽容。”
程湄淇又问:“那么,是什么原因又促使你们破镜重圆了呢?”
男方回答:“在分开的日子里,我们都进行了反思,我们弄清了一个道理——无论和什么样的人相处,都会有矛盾发生,生活需要人们学会沟通、学会理解、学会尊重、学会宽容。”
“男联”活动中心,心理咨询师与沈学林推心置腹地交谈着。
公安机关,高达明和助手小康汇报柳子城自杀案件的调查结果。高达明说:“柳子城是带着对妻子的绝望、对爱情的绝望、对人性的绝望,而抛弃生命的。基于这种绝望,他懒得写遗书,也没有留下遗言,因为,他已经不再相信人间还存在真诚、存在信义、存在美善。所以,即便在死亡之后,他也拒绝了与社会的沟通。”高达明说,“柳子城的行为绝对是错误的、是令人遗憾的,但是,他的不幸却引人深思。柳子城原本是一个优秀的公民和优秀的企业家,他受过高等教育,正直、勤奋、宽仁、大度,是公认的社会主流人物。但是,和任何普通人一样,他也会产生心理障碍和精神问题,可惜的是,在他的心理状态和精神世界出现危机时,他没有理智地去求助于社会,也没有及时得到社会援助,这是导致悲剧发生的原因之一。”高达明还汇报了“男联”之事,引起领导们极大的关注。
另一家公司,办公室内,苏雅雯平静地工作着,一番忙碌之后,苏雅雯拿起一盒茉莉花茶,为自己沏了一杯,手捧茶杯,望向窗外。片刻,一声轻微的叹息之后,又回到办公桌前,平静地工作了起来。
田诗韵的家中,电视新闻播出一条消息,一架由南美飞往欧洲的外国客机失事,机组人员和机上乘客全部罹难,根据航空公司提供的名单,机上有一位名叫叶子风的中国籍乘客。田诗韵瞪大眼睛看电视,拍手大叫活该。
张媚妹检查陆家儒的东西,看到了《男联纲领》,反复阅读之后,悄悄地揣在了身上。
晚上,沈学林的家里,黄玉珍孤独地坐在餐桌前,望着桌上早已没有了温度的饭菜,半晌无语。
沈学林手里提着皮包和一塑料袋包子,迈着极其缓慢的步伐,在喧闹的大街上行走,一边走,一边吃着包子。步履匆匆的行人,不断地从沈学林的身边走过。一位中年妇女不小心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碰掉了沈学林的半个包子,沈学林一把抓住人家,理论了起来,中年妇女再三道歉,并拿出钱来赔偿。沈学林却泪眼朦胧地说道,自己从来不在大街上吃包子,自己很善于蒸包子,从来都是自己发面,自己做馅,然后蒸给老婆先吃的,但是,老婆却上了别人的床。中年妇女以为碰见了疯子,急忙挣脱,转身就跑。沈学林一屁股坐在地上,当街嚎啕大哭。
黄玉珍又一次将热过的饭菜等凉,“扑通”一下,跪倒在了餐桌面前,带着极大的悔恨说道:“学林,饶恕我,我知错了!”
医院的花园里,高达明用手推车推着刘思凡散步,刘思凡真诚地对高达明说道:“其实,在内心深处,我一直很爱你,只是因为做营业员,天天忍气吞声地跟顾客陪笑脸,又不懂得自我调节情绪,便在家里发泄,伤害了你。”高达明急忙劝慰,表示自己因为工作忙,对刘思凡的关怀不够。刘思凡感情激荡,抓住高达明的手放在嘴边。
公司新来了一名员工,对杨树芬一见钟情,热情如火地展开了追求。
医院门口,黄玉珍翘首伫立。
沈学林走出大门,黄玉珍迎上前去,带着乞求的眼神,去接沈学林的皮包。沈学林没有拒绝。
张媚妹走进“男联”活动中心,义务值班的张致远热情接待了她。张媚妹十分直白地向张致远问道:“老公人是我的,心却给了别人,我该怎么办?”
张致远看了张媚妹一眼,反应极快,脸上顿时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以自己一贯的绅士风度,为张媚妹拉开椅子,娓娓而谈。
公司,陆家儒的办公室内,陆家儒从柜子上取下茶叶盒,打开,犹豫了一下,又盖上,放回了柜子。他走到窗口,打开窗子,默默地站立着,许久未动。终于,陆家儒转过身来,俯下身去,伸出双手,慢慢地抚摸着那巨大的茶叶箱。两颗泪珠从陆家儒的双眼中滚落出来,掉在箱子上,摔得粉碎。然后,陆家儒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茶叶箱。
杨树芬接受了新同事的邀请,走进了一间茶舍,双方坐定之后,杨树芬向新同事讲述起柳子城的故事。
医院的花园里,高达明推着刘思凡散步,刘思凡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高达明却显得分外疲惫,走着、走着,高达明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手推车借着高达明摔跤之力,滑出好远。车上,刘思凡一声尖叫,腾然跃起,不顾一切地奔向高达明,正在挣扎地从地上往起爬的高达明见状一愣,高喊道:“思凡,你的腿好了!”刘思凡也愣住了,她笔直地站在高达明面前,泪流如瀑。
劳务市场,升任副总经理的杨树芬正带着人招聘员工,招聘台前,人头攒动。
田诗韵远远地张望了一下,悄无声息地走向了另外的招聘台。
忙碌中的杨树芬偶然地扬起脸来,扫视了一下人流滚滚的劳务市场大厅,人海之中,杨树芬没看见手持求职表格的田诗韵。
“男联”活动中心正在召开首届会员大会,高达明正式当选为会长,张致远当选为秘书长。
热闹之间,上级领导敲锣打鼓送来了一副对联:
心和谐人和谐家家和谐社会和谐,
我担当你担当个个担当男儿担当。
掌声之后,领导热情洋溢地祝贺会员们有了一个自己的家,领导说道:“实现社会和谐,建设美好社会,始终是人类孜孜以求的一个社会理想,也是中国人民不懈追求的一个社会理想。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而人又是充满矛盾的,‘男联’的成立为解决社会矛盾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
高达明诚恳地说道:“我们的世界是由普罗大众组成的,普通的男人和普通的女人构成了我们的社会。普通人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矛盾,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充满在我们的生活,日常生活中的琐琐碎碎,幸福着我们,也矛盾着我们,让我们烦恼,让我们哀伤,让我们怒火中烧,让我们心力交瘁,让我们应有的幸福轻易地流失,让我们不应有的痛苦悄悄地产生。我们知道,生命在于吐故纳新,人的精神同样需要吐故纳新。‘男联’是由一群普通人自发组织起来的,自发,体现着需要。我们可以在这里发泄即吐故,但又不仅仅是吐故,我们也将在这里获得即纳新,我们交流心理感受,吸收精神养分,使得我们的心灵更加健康,我们的心灵健康会促进家庭的美满,而每一个美满的家庭,无疑都是对社会和谐的贡献!高达明深沉地说道,当前,我们的国家正处于社会转型时期,每个人在面临着压力的同时,也面临着诱惑。如果,这些压力不能正确地释放,这些诱惑不能理智地对待,便会危害我们,危害家庭,危害社会,我们愿意相信,‘男联’会帮助我们学会理解、会帮助我们学会宽容、会帮助我们学会把握、会帮助我们学会坦然。”
高达明的话引起又一阵掌声。
掌声中,高达明和刘思凡,李君豪和赵以柔,张致远和白小姐,杨树芬和新同事,手挽手站在一起,张媚妹略带粗鲁地一把将陆家儒拉到身边,黄玉珍不由自主地走向沈学林。
另一个城市,程湄淇与一位潇潇洒洒的男士正在张罗“男联”成立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