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南方传统女性意识的颠覆:飘在《飘》中的玛格丽特

2011-08-15 00:42邹晶明
飞天 2011年20期
关键词:福克纳玛格丽特妇女

邹晶明

一般说来,作家的思想、情感及价值趋向总是通过作品及其人物言行表现出来,玛格丽特的女性意识在主人公斯佳丽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有人说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标志“总是对父权、夫权家庭的否定与背叛,努力挣脱血缘锁链,追求从‘穴居’状态走向宇宙之我”。斯佳丽的叛逆从语言过渡到行为上,从塔拉庄园到亚特兰大,从16岁到28岁,从一位南方大家闺秀到一位新兴的资本家,自始至终都渗透了米切尔的女性意识及女性意识的觉醒。

从小时起,斯佳丽的母亲等就一心想把她培养成“南方淑女”,她们在她身上费尽心思,可斯佳丽就是不着道。还经常出言不逊,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为此她们大伤脑筋,这也是阿希礼这样传统的南方绅士不能接受她的原因。

战争期间,亚特兰大所代表的南方旧礼教、旧道德锁不住斯佳丽那寡妇装所裹着的一颗春心,她毅然与白瑞德一起领跳苏格兰舞。

摒弃了陈腐观念后,斯佳丽轻装上阵,开始主动地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她买下了一个锯木厂,拒不交给丈夫,而是决定自己经营,这在南方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她打败了男性竞争者,使事业不断发展起来。重返家乡塔拉时,她童年的伙伴亚力克斯注意到,“她现在有一种威严、自信、果敢的神气。她脸上那种温柔甜蜜的表情不见了,她仰着头讨好男人的神态,过去她比谁都熟悉,现在也完全消失了。”此时,一位主动追求自己的价值和自我意识的新女性站立在我们面前。斯佳丽的成功是女性拥有聪明才智的一个明证,同时,也对矫揉造作、自私自利、尔虞我诈、恃强凌弱、巧取豪夺、剥削压迫的男性中心的社会起到了强烈的震撼作用,震惊了这个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她从家庭中挣脱出来,和男性一样工作,表现了过人的见识和勇气,体现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和获得自主权力的要求。

南北内战的结束为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扫清了障碍,但战争几乎将南方变成了废墟,遭战火蹂躏后的城市,整个交通系统瘫痪,种植业一片萧条,经济陷于崩溃,巨大的通货膨胀及高额的税收政策使庄园主们财富顷刻间化为乌有。这场战争的失败给南方贵族带来了刻骨铭心悲痛,“失乐园”的悲剧情结长时间笼罩在他们心头。另一方面,虽然《解放黑人奴隶宣言》颁布了多年,奴隶制已废除,但种族歧视仍然存在。内战消灭了种植园经济和奴隶制,但并没有彻底改变南方封闭落后的文化传统。军事上的失败反而强化了南方意识,更激化了南北方之间的对立情绪,强烈的负罪感和失败感弥漫着南方社会。在内战后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岁月里,南方拒绝面对惨淡的现实,自欺欺人地沉浸在对所谓“美好的过去”的怀旧情绪之中。南方文化一度陷入困境,被学者们讥讽为文化沙漠。如何客观公正地对待文化遗产,如何营造新的南方文化,南方在新旧文化的激烈冲突中痛苦地呻吟着,面临着痛苦的选择。经过了几十年的文化沉寂和艰难反省,南方学者们终于从萎靡痛苦中挣扎着走了出来,发出了一声声强烈的呼喊,在30年代汇成了南方文艺复兴,重振了南方文化。玛格丽特成为这场文化运动的先锋之一。这时期,南方作家阵容庞大,出现了一大批像福克纳、托马斯·沃尔夫、艾沦·格拉斯戈、罗伯特·潘·华伦、尤多拉·韦尔帝、卡森·麦卡勒斯、杜鲁门·卡波特、威廉·斯泰伦等著名作家。美国当代著名文学评论家,本·弗克纳曾认为“南方文学和南方文化都根植于这样一种环境:人们把各州的自主权看得比联邦政府的权威更重;人们朗诵、记忆并诊视《圣经》中的每一句话;人们更多的是以传统的农业方式维系家庭的和睦关系;每一个人都把尊严和温文尔雅的待人方式视为准则;奴隶制和内战在人们心中不是历史,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同许多南方作家一样,玛格丽特具有浓厚的乡土意识,把家乡的文化传统当成艺术创作之源。正如福克纳所说“我发现我那邮票般大小的家乡很值得写一写,我就是用尽一生的精力也无法把它写完,只有把现实升华为神话,我才能把我可能拥有的才华发挥到极限。它向我打开了一座埋藏着丰富人性的金矿,我用它创造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宇宙。”福克纳这样做了,玛格丽特也这样做了,不同的是福克纳凭借艺术家的丰富想象力,他将拉法耶幻化成了著名的“约克纳帕塔法”,把牛津虚构成了杰弗逊镇,充分利用了家乡特有的艺术创作素材,创作了“约克纳帕塔法”系列小说。福克纳是南方清教传统文化和保守主义的典型代表,有较强的“向后看”的思维习惯及心理定势。而玛格丽特以女性的良知,从历史的角度,“向前看”的积极态度,以忠实的笔法记录和描写了一个现实主义的南方亚特兰大——一个如今的人们完全无法拿今日的种族平权观念来加诸其上的地方。她的作品较深入地反省了旧南方文化,尤其是当时文化环境中的女性,对新南方文化的形成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1791年,妇女运动领袖奥林匹.D.古日(Olympe de Gouges)发表了她的《女权宣言》:“妇女生来就是自由人,和男人有平等的权利。社会的差异只能建立在共同的利益的基础之上。”她认为妇女在行使天赋的权利时遇到的唯一障碍是男人施加给她们的无休止的、霸道的限制,这些限制应该通过自然法和理性加以改革。在法律、政治面前,女性应该平等。

1848年首届女权大会在美国田纳西州塞尼卡·福尔斯村隆重举行。与会的300多名代表都是废奴者,会上代表们讨论了“社会、公民、宗教及妇女权利”等问题。会上通过了由伊丽撒白·斯坦顿起草的《权利和意见宣言》。该宣言以美国《独立宣言》为基础痛斥了美国社会、经济及法律中种种歧视妇女的现象,提出了男女在工作、财产、受教育等方面的平等要求。大会还通过了要求给予妇女选举权的决议。她们宣布:妇女生而具有各种自然权利,这些权利不能被男人剥夺。这是妇女们在一个声称民主的国家里争取自己的公民权,而不是八年前那样试图为他人争取权利,席卷美国的这场妇女运动在20世纪初形成高潮。

19世纪末20世纪初,“女性主义”开始在英美等国家流行。历史学家将19世纪至20世纪的妇女运动的不同特点作了划分:从1848年到1890年,主要思潮强调男女的共性;从19世纪90年代至20世纪20年代,这一时期特别强调男女两性的差异和个性,强调女性的生理能力影响了女性的性格。此时最负盛名、影响最大的女性主义人物莫过于英国的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1882-1941),她于1929年出版的《一间自己的小屋》中谈到:“一个女人如果要想写小说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废奴运动及女性主义运动对美国南方文化传统产生了巨大冲击。对生活在改革、动荡年代,并一直活跃在新闻界的玛格丽特·米切尔来说,这种冲击无疑对其小说创作也产生了重大影响,加上米切尔出生在中产阶级家庭,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其父曾任亚特兰大历史学会主席,而母亲就是一位女权运动的活动家,一生都在为争取妇女解放及妇女的政治权利而奋斗。拥有独立事业的玛格丽特就是在这样的教育背景与时代巨变的境遇下创作了她的不朽之作《飘》。

《飘》绝不是一部仅供读者消遣的言情小说,它所折射出的作者的女性价值观使它具有了新的意义。20世纪三四十年代,小说在美国广为畅销,斯佳丽成了无数少女崇拜模仿的对象,从这一点来说,《飘》对推动三四十年代的女性觉醒和妇女解放运动起了积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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