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慧
汉代稳定的社会和繁荣的经济是汉代教育发展的社会经济基础。汉代女子家庭教育的发展在中国古代女子教育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本文将从汉代女子家庭教育的形式、内容几个方面进行探讨,分析汉代女子家庭教育特点及评价。
古代中国女子接受的教育主要是家庭教育,虽不是直到汉代才产生,但直到汉代一直没有得到普遍的关注和重视。汉代稳定的社会和繁荣的经济是汉代教育发展的社会经济基础。“真正让女性教育走向自觉的是两汉时期”①。纵观中国古代女子教育史,汉代出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女子教科书,系统的女子家庭教育理论开始出现,汉代是中国古代女子教育的初步发展期。
“查中国古代女子教育史,虽无学校教育,但家庭教育可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宫廷女子家教,二是民间女子家教。”②
汉代宫廷中专门教女性读书的女官——学事史。《汉书·外戚传》记载,曹宫“前属中宫,为学事史。通《诗》,授皇后”。另外有些受过教育的女性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自觉地承担起文化教育的重任,促进了汉代女子教育的发展。
家庭教育由家中受过教育的长辈成员进行教导,由于良好的家庭文化氛围的熏陶,这些受家庭教育的女性能够有机会接触到经史文翰。汉代文献中有大量家庭教育的记载。班昭出身于显赫的贵族家庭,自幼遍读经史子集的同时,还熟悉天文历史等知识,是汉代有名的才女,后常入宫教皇后和妃嫔们诵诗读史,被尊称为“曹大家”。再如汉末女诗人蔡琰,她是东汉著名学者蔡邕的女儿。蔡邕“好辞章、数术、天文,妙操音律”③,他不仅精通经史,善辞赋,还在书法上颇有造诣。毫无疑问,蔡琰的才学,某种程度上得益于其父的熏陶和教导。
汉代女子家庭教育的内容,主要是伦理道德、家政,能够有机会学习文化知识的女子屈指可数,仅限于一些开明的贵族、官僚和知识分子家庭之中。如女教育家班昭、和熹邓皇后、蔡琰,她们都是受家庭的文化氛围的熏陶,从小熟读经书,博学多才,成为我国古代著名的才女。
道德礼仪教育,是汉代女子家庭教育的首要内容。关于汉代女子行为和道德规范的理论指导,《列女传》和《女诫》是最重要的两部教材。
处在西汉由盛转衰时期的刘向,不满于现实社会宦官外戚专擅朝政的现象,为针砭时弊,选择编纂《列女传》来反对赵皇后等女主干预朝政的行为。刘向通过《列女传》,系统地阐述了先秦儒家的伦理理念和董仲舒的“三纲”、“五常”理论,反复强调“三从四德”对妇女教育的重要性与必要性,他拟定的七条标准成为判定汉代乃至后世女性是非曲直的准绳。
班昭亲自现身说法创作的《女诫》,是能与刘向的《列女传》齐名的家庭女子教育课本。《女诫》分为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篇。卑弱要求女子:“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此外还须“晚寝早作,勿惮夙夜”以侍奉丈夫。男子以阳刚为贵,女子以柔弱为美,所以女子必须讲“三从之道”。班昭认为夫妻关系是一种主从关系甚至是主仆关系。“敬慎,即敬顺,就是在家事上,处处听从丈夫,是非曲直,皆由丈夫决断。妇行,指的是女人所应具有的四种行为道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④妇行篇解释了“四德”的内容,并进一步提出了“四德”的标准:妇德不必才能绝异,“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便可;妇容不必颜色美丽,“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即可;妇言不必辩口利辞,“择辞而说,不道恶言,时然后言,不厌与人”即可;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专心纺织,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便可。专心篇说的是要从一而终,对丈夫忠心不二,至死不渝。曲从说的是在公婆面前要始终俯首听从,不争分曲直。和叔妹说的是要求已婚妇女要以谦顺求叔妹之欢心,与夫家叔妹和睦相处。《女诫》从维护封建礼教出发,以男尊女卑观念为理论基础,以“三从四德”为核心,对女子教育从形式到内容,进行了规范,成为二千年来女子教育经典之作。
先说家政教育,古代称为“妇功”。班昭在《女诫》中对“四德”之一的“妇功”的解释是“专心纺织,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古代女性在家庭中的基本职责就是纺织缝纫,整治酒席,所以无论富贵贫贱,汉代女性从小就接受纺织、整治酒食等家务工作的训练。就纺织而言,从《汉书》等史籍来看,汉代上至贵族妇女,下至一般劳动妇女,几乎没有不会纺织的,只不过他们的纺织劳动的实际意义不一样,一般平民家庭里妇女的纺织成果是家庭的重要经济来源,如“《汉书·食货志》中说‘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就是指妇女每天纺织到深夜,等于每天多了半日劳动时间,她们一个月等于劳动了四十五天”⑤。与纺织相比,整治酒食的重要性稍逊一筹。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一般很小就开始学做家务,耳濡目染地很多粗茶淡饭就学会了。而富贵家庭,虽说平时有佣人,女子学会整治酒食是“妇功”的要求之一,因而也要求学习。
再说另外一些艺术才能的教育,如音乐、舞蹈等。音乐训练作为汉代“妇功”的一项内容,在技能教育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平民家庭中,条件也许不允许,但在汉朝上流社会中,普遍认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才女应该必备的资质。因而许多贵族家庭让女子从小开始学习琴、古筝等乐器。如《后汉书·列女传》就有记载说蔡文姬“博学有才辩,又妙于音律”。由于汉代皇室贵族中观赏乐舞的风气尤其浓厚,宫廷乐舞表演盛行。因此,为了满足统治者这种喜好,当时有许多专门表演歌舞的艺人,如武帝的皇后卫子夫,汉成皇帝皇后赵飞燕等入宫前都是歌舞伎,她们凭借曼妙的身姿和舞蹈得宠,攀上高枝变凤凰。因此,有一些人家专门培养女儿能歌善舞以期能够凭借歌舞攀龙附凤。
“古之妇学,必有礼而通诗,六艺或其兼擅者耳。”⑥汉代的女子除了学习封建道德礼法和家政技能以外,也会像男子一样学习一些基本的儒家经典。无论是出生于官宦世家的女子,还是出生于书香门第、士大夫家庭的女性,大多从小学习儒家经典。据《后汉书·皇后记》记载,汉成帝许皇后通晓“史书”;汉和帝邓皇后6岁便能读史书,12岁通晓《诗经》、《论语》,被家人戏称为“诸生”等等。“据《后汉书·列女传》记载,鲍宣的妻子能熟练引用《易》来教导后代;皇甫规的妻子善属文,并且能草书,经常替皇甫规应答书信;马融的两个女儿马伦、马芝都有才辩,能作赋;出自于书香门第的班昭、蔡文姬更是以博学高才著称,班昭续写《汉书》,蔡文姬背诵先父遗书。”⑦和上层贵族家庭女子读书的范围相比,一般士大夫家庭的女子的涉猎范围可能更广泛一些,她们不仅局限于儒家经典,还会阅读汉代流行的诗赋等作品,阅读面更广。
古代中国女子教育并非始于汉代,至少在西周时期就有对女性教育的记载。《列女传》记载的傅母教育庄姜的故事可以视为贞节教育的典范,同时反映了周代家庭对女子品行的重视。但是,在汉代以前,女子家庭教育尚未得到普遍和足够的关注,女子教育基本上处于原始状态。
而汉代开始对女子教育重视起来始于西汉刘向编纂的《列女传》。“红颜祸水”在汉代士大夫眼中似乎得到了验证,尤其是汉朝上层女性不安分现象的出现:吕后专权差点使得刘姓江山易手,挑战了正统思想和权威,足够引起传统士大夫的关注。刘向就是这样的士大夫之中的一员。《列女传》本是用来反对后妃干涉朝政,遏制外戚专权,但无形中为汉朝乃至后世的所有女性确立了基本的生活准则,成为了汉代女子教育的第一本教材,引起了社会的普遍重视的同时,促进了汉代女子家庭教育的发展。
西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带来了整个社会思想、政治以及文化教育的高度道德化。董仲舒明确提出的“三纲五常”等思想得到汉武帝的肯定,“以孝治天下”成为治国方略,刺激了整个社会向儒家伦理道德靠拢。
“学校教育以经学为基本教材,读经成为汉朝学人的唯一选择。”⑧儒家经典成为汉代的统治思想和官方学术,并对当时社会的方方面面产生了重大影响,女子的教育也不例外。无论是官宦之家还是平民家庭的女子伦理教育,都围绕儒家伦理展开。如《列女传》作为汉代女子学习的必修教材,分七卷系统具体地阐述了先秦儒家的伦理观念以及董仲舒的三纲五常理论,儒家思想成为女子教育教材的核心思想。
西汉刘向编写的《列女传》,是我国古代女子教育史上的第一本传记性质的教材。而汉代女教育家班昭写成的《女诫》也是能够与《列女传》相媲美的女子教育的范本。《列女传》分七卷系统具体地阐述了先秦儒家的伦理观念以及董仲舒的三纲五常理论,同时也为广大女性提供了不少学习的榜样。《女诫》则系统具体地阐述了女子如何加强自身的修养,处理好家庭关系等问题。这两部女子教育经典教材的出现,不仅影响了汉代的女子家庭教育,还深刻地影响了后世的女子教育。
汉代女子家庭教育的教材,《列女传》和《女诫》都有其值得肯定的地方:如《列女传》向汉代女子树立了学习的榜样,肯定了女性在社会和家庭发展中的作用;《女诫》告诫已婚妇女处理好和婆媳、叔妹的关系,并具体引导女性提高自身素质,有一定积极作用。但是其中仍然存在一些封建糟粕,如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等,这两本教材标志着汉代女子家庭教育理论的系统化发展,也深深地禁锢了当时女性的思想,并且成为后世封建社会几千年统治压迫女性的工具。
注释:
①熊贤君编著:《中国女子教育史》,太原市: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58页。
②张海钟:《中国古代女子教育教材考评》,《河西学院学报》,1992年第2期。
③范晔:《后汉书·列女传·曹世叔妻》,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1979页。
④郝建平:《论汉代的家庭教育》,《中国社会历史评论》,2004年第二辑。
⑤朱晓鸿:《试析汉代的妇女教育》,《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 年 3 月。
⑥章学诚:《文史通义·妇学》,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59页。
⑦朱晓鸿:《试析汉代的妇女教育》,《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 年 3 月。
⑧杨茂义:《中国古代家庭教育简论》,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7页。
[1]杨茂义.中国古代家庭教育简论[M].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9.
[2]朱晓鸿.试析汉代的妇女教育[J].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3).
[3]范晔.后汉书·列女传·曹世叔妻[M].北京:中华书局,1973.
[4]郝建平.论汉代的家庭教育[M].中国社会历史评论,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