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辛立华
“方队,深更半夜的,一具跳河自杀的女尸竟然站起跑了,追了半天又没追上,这事也太邪乎了吧?我看这里面有问题呀。”
“是啊方队,武钢说的有道理,这事儿也忒玄了。要我说呀,这报案的人,不是被吓糊涂了,就是酒喝多了。”
“你们俩别瞎猜了好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小李庄不就可以弄清楚了吗?再说了,报案的人是村治保主任梁伟,是当过兵的,他能被吓糊涂喽?他不是现场的直接目击者,说法上有些出入就在所难免了。再有,他根本不会喝酒。张弛,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开你的车。”
这是7月初的一天凌晨3点11分,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方昊他们的警车悄然地驶进了小李庄村委会的院子。梁伟早已在此等候,几句寒暄过后,梁伟就带着方昊他们直奔马坡家而去。
此时的马坡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四十六岁的马坡蹲在院子里边哭边骂:“我是他妈的老糊涂了,是我自己害了我女儿啊……小翠啊,你的心咋就这么狠啊,扔下你爹你妈自己一个人就走了。这往后,你爹你妈可怎么活呀……”他哭的撕心裂肺,喊的肝肠寸断。
马坡的妻子魏淑兰,此时则躺在床上不哭不闹,傻愣愣地望着女儿马小翠的照片发呆,一看就是精神已经崩溃的惨状。旁边,几位妇女在陪着流泪。
方昊带人走进马坡家院子时,正赶上村主任和村支书在询问着八龙和铁柱什么,见方昊来了,就立即停住了询问,赶紧和村支书向方昊他们迎了上去。
方昊向村支书、村主任简单的问了一些情况后,就和张弛、武钢到小翠的房间里看了看,而后就把马坡叫到了另一间屋子里,说:“你说说具体情况,你女儿马小翠因为什么要跳河自杀?”
马坡抹了两把眼泪,说:“唉,这都怪我啊!我女儿去年自己搞了个对象,小伙子是大王庄的,离我们村儿五里地。我看不上那小伙子,就不同意女儿和他来往。女儿倔,就偏和小伙子来往。为这个,我三天两头和女儿吵。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为这事,我又和女儿吵了起来。女儿一生气,就把饭碗一摔,气呼呼地对我说:‘您要再说一句不同意我们的事,我就跳东大坑去死。’当时我也正在火头儿上,就说你爱死就去死好了,我宁愿让你去死,也不愿让你嫁给那个小伙子。唉,我那只不过是一句气话呀,没想她真的就哭喊着跑了出去。我老婆喊了几声没喊住,和我吵了几句后就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我混啊,当时我还骂我老婆呢……没想到,没想到啊,我女儿真的就跳东大坑淹死了。女儿啊,爹对不起你啊,爹是个……”
方昊安慰了马坡几句就让他回别的屋去了,接着叫来了八龙,说:“你说说事情的全部经过。别着急,慢慢说。”说着递给了八龙一支烟。
八龙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吃完晚饭,我约了铁柱去东大坑洗澡。去东大坑得穿过一片玉米地,我俩走到玉米地的地边儿时,正碰上马婶儿哭喊着从玉米地跑出来。马婶儿一见是我俩,咚的就跪下了,哭着哀求我俩去救小翠。等我俩弄明白小翠是跳东大坑了,就一口气向东大坑跑了去,把马婶儿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我俩来到东大坑一看,水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甭说,人已经死了。”
方昊问:“大约是什么时间?”
“时间嘛,也就是8点半多一点儿。”
“天差不多全黑了吧?”
“对,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时候,我俩看到了岸边的一只白皮凉鞋。”
“这么说,这只皮凉鞋是马小翠的了?”
“对,是她的。我俩容不得多想,脱光了衣服就跳进了水里……”
另一间屋子里,张弛和武钢在听铁柱说着:“我俩在水里摸了一会儿,就累的不行了。那大坑是个锅底坑,深的地方足有四五米,我吸足了气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水底摸不了一会儿就得上来换口气。就这样,我俩钻进钻出地摸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才摸着马小翠的尸体,齐心协力把尸体拖了上来。马婶儿一见小翠的尸体,‘嗷儿’的一声,背过气去了。我俩一下子就傻了,深更半夜的这可如何是好啊。好在这个时候,马叔带着几个人赶到了。”
这间屋子里,八龙对方昊说:“我俩趁着大伙儿连喊带叫马婶儿的时候,穿好了衣服刚要走,马叔一伸手把我俩拦住了。”
“他要干什么?”方昊问。
“干什么?求我俩在大坑边儿看着小翠的死尸。这时,马婶儿已经醒过来了,正抱着女儿的尸体哭天喊地呢。”
“这么说,尸体就放在大坑边儿了?”
“对。”
“为什么不拉回去呢?”
“嗨!我们这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横死外面的人,像跳河啦、上吊啦、被汽车撞死的啦,都算横死鬼。横死鬼就是野鬼,就不能进家,在哪儿死的就停在哪儿,等天一亮,直接弄到坟地就埋了。”
“尸体也不烧?”
“不烧。这地方离大城市远,偏僻,尽是不烧的。也没人问,也没人说。”
“那,棺材总得有吧?”
“正常死的有棺材。像小翠这种野鬼,是不能有棺材的,这也是我们这一带的风俗。还得用塑料布裹上用绳子绑紧,这样死鬼就不会出来闹腾了。”
“后来呢?”方昊问。
“后来。”八龙说,“我俩也没辙了,唉!看吧!好在离小翠尸体三十米外有个废弃的电井房,大伙儿帮着弄了些干玉米秸往里一铺,我俩就凑合了……”
这边,铁柱对张弛和武钢说:“大伙儿走了后,我俩就坐在电井房里抽烟。电井房的门早就不知被谁卸走了,从门里往外一看,正好看见小翠的尸体。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马叔派他的本家侄子马得林和本村青年胡洋给我俩送来了两瓶二锅头酒和两块猪头肉。还带来一条白色儿的床单,说是小翠的,让我俩给小翠蒙上。等我俩把床单给小翠蒙上回来后,那俩小子早溜了。等我俩坐下再往尸体那一看,我的妈,更害怕。白森森的,怎么看都觉着那白床单在动,总想到小翠会不会什么时候就站起来呀?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八龙说酒能壮胆,咱俩喝酒吧。我说那就喝,我俩就开始喝酒。这酒还真是好东西,半斤下去,我俩的胆子就开始大了,再看小翠的尸体,就不那么害怕了……”
这边,八龙对方昊说:“就在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猛地,铁柱‘啊’地一声惊叫,把我的酒气全给吓没了。只见他指着小翠的尸体方向,光啊啊,话却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
“我一看,我的妈呀!那白床单已经立了起来,正忽忽悠悠的往我俩这边来呢。铁柱一句‘炸尸了’,就‘嗖’的从电井房的后窗户跳出去了。紧接着,我也从后窗户跳了出去。就在这时,我一回头儿,正看见两个人影儿从尸体方向往大坑那边急匆匆的小跑了去。不对呀?怎么变俩人了?不好,准是有人偷尸来了,追吧。我俩来到电井房,一气儿就把那半瓶酒喝了下去,每人手里握了半块砖头,就悄悄地跟了上去。”
“后来呢?”
“我俩一直跟到了大坑的那边,又从那边的小道一直跟出了玉米地,人影就不见了。土路上,一辆汽车已经开出了老远,听声音像是130汽车。”
“当时是什么时间?”
“我看了一手下表,2点15分……”
听完八龙和铁柱对捞尸和追尸的叙说经过,方昊和张弛、武钢进行了分析推理。张弛说:“八龙和铁柱说得如此一样,证明情况是完全属实的,那就可以肯定一点,尸体是被人盗走了。而作案现场,至少有三个人。除去两个背尸的人外,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举着白床单吓唬八龙和铁柱的那个人。”
武钢说:“问题是,盗尸的人怎么会这么及时的就知道了马小翠跳河自杀的信息呢?他们是什么人呢?盗尸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方昊说:“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们没有注意到。”
“什么问题?”张弛和武钢同时问道。
方昊说:“你俩在马小翠的房间里,看没看到一张马小翠和几个女孩子的泳装照?”
“看见了,可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呢?”张弛问。
方昊说:“能说明马小翠会游泳。我问过她爸爸了,她爸爸说,那张照片是马小翠在上高中的时候,参加全县中学生运动会上获得游泳亚军时照的,并让我看了奖状。”
武钢说:“方队,你是说,马小翠的死有问题?”
“对。”方昊说:“按常规,凡是自杀的人,大都是一时的冲动所致,所以当死神真的来到面前时都会后悔,都会以求生的本能抗拒死亡。会游泳的人要想跳河自杀,是很难成功的。联想到有人那么及时的就把尸体盗走了,所以我就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张弛说:“你是说,马小翠不是自杀?”
方昊点了点头,说:“很有可能。而他杀的时间,正是马婶儿追马小翠到碰上八龙和铁柱的这段时间。这段时间至少半个小时,有足够的作案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马婶儿肯定遇上过什么可疑的情况。可惜的是,马婶儿现已精神崩溃。所以,尽快让马婶儿恢复正常,对此案是十分重要的。我已经给县医院的神经科专家吕主任去了电话,今天早上八点以前准时赶到。现在,趁着天还没有亮的这段时间,我们在跟梁伟了解一下情况。”
张弛叫来了梁伟。方昊问道:“梁子,你认识马小翠的男友吗?”
“不但认识,还挺熟呢。他是我妻子那个村子的,叫杨涛,跟我妻子家还沾点儿亲呢,按辈份,他管我叫姐夫。”
“马小翠的死,他目前还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早就来了。”
“杨涛这人怎么样?”
“方队长,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我敢打保票,杨涛决不是凶手。”
方昊笑了,说:“你太敏感了。这样吧,马小翠的死,我看暂时先不要告诉他。天马上就要亮了,等大李和吕主任来了后我们就到现场勘察。”
不大一会儿,侦察员大李带着警犬和县医院的神经科专家吕主任等人就赶到了。
天亮后,方昊、张弛、武钢、大李、八龙、铁柱等人在梁伟的带领下来到了东大坑。这是一个十多年前烧砖时挖出的大坑,由于长年积水,便形成了这个面积足有6000平方米的大池塘。方昊捡起一块碎砖头扔进了水里,凭声音,方昊断定水深确实如铁柱说的有四五米。
方昊问清了尸体的停放位置后,就让大李和武钢带着警犬开始勘察。警犬在停尸的地方闻了闻,两只耳朵一立,就带着大李和武钢沿着铁柱说的追尸方向一路闻着走了去。
方昊让其他人在原地呆着后,就和张弛开始仔细勘察停尸周围的情况。大坑四周的岸边满是半尺高的野草和堆放着零散的碎砖头,从野草的长势上看,平时这里是很少有人来的。大坑四周的地里全是一人多高的玉米,能通往大坑的只有两条穿过玉米地的小道。一条是大坑东北方向,穿过大约有150米距离的玉米地后再有700米的距离便是小李庄。另一条在大坑的正西,就是大李和武钢拉着警犬跟踪勘察的那条小道。据梁伟介绍,穿过这条玉米地中的小道是一条田间的土路,离土路大约500米远就是通往县城方向的柏油路了。
方昊把注意力主要放在了铁柱和八龙发现马小翠那只白色皮凉鞋的位置,以这个位置为中心向四周进行勘察。离这个位置往右5米之处,是铁柱和八龙下水摸尸体的地方。凉鞋的位置离大坑不足6米,在这段距离中,方昊首先在草丛中捡到了一个打火机。打火机上刻有“鑫顺饭店”字样和定餐电话号码,从打火机的新旧程度和使用程度上看,打火机的主人在两天之内去过“鑫顺饭店”。而“鑫顺饭店”就在小李庄村东300米远的小区旁边。接着,方昊又发现了一双43号的旅游鞋鞋印,从鞋印花纹十分清楚的程度上看,此鞋是新的。凭着多年的侦破经验和高超的侦破技能,方昊果断地对张弛说:“此人为男性,年龄在25至28岁之间,身高172公分左右,微胖。从脚印的着力点上看,此人的重量已达到了140公斤。显然,这是两个人的重量,而另外一个人,就是马小翠。这就足以证明,马小翠是他杀,这个男人就是凶手。但是,此处并不是杀人现场,只是抛尸的现场。而且我重新判断,盗尸者与凶手并无关系。也就是说,村里有人得到马小翠死亡的消息和停尸地点后,给盗尸者报的信儿。现在我俩的任务,就该放在缉拿凶手上了。”
方昊按着旅游鞋的鞋印顺藤摸瓜,在纷乱的鞋印中一直摸到了玉米地中的小道,在进入小道20米处又突地往左边的玉米地中拐了进去,在离小道10米处的玉米地中,方昊很快找到了杀人现场。现场有明显的搏斗痕迹,不但好大一片半尺高的青草被压倒,二十几棵玉米秧子也被压折。现场除了找到几缕长头发外,还找到了另外一只白色的皮凉鞋,这两样东西,无疑都是马小翠的。
张弛对方昊说:“方队,从现场的情况分析,凶手是奸杀,而且强奸未遂。”
“根据?”方昊问张弛。
张弛说:“时间不允许。在马小翠家我们已经分析过了,凶手只有半个小时的作案时间,而从现场的搏斗情况看,起码搏斗了20分钟以上。可以断定,当凶手听到铁柱和八龙跑来的脚步声后,怕罪行暴露,急忙将马小翠杀害。而后背着马小翠的尸体跑到了大坑边,将马小翠扔进了大坑,而后顺着另一条路仓惶逃跑。”
方昊点了点头,又问:“凶手为什么要将马小翠杀死呢?”
“因为马小翠认识凶手。对了方队,昨天晚上,凶手肯定是偷听到了马小翠要跳东大坑自杀的哭喊声后,他先到前面等着去了。”
“可是,马小翠的母亲在后面追着啊,凶手怎么下手呢?”
“我分析是这样的”张弛说,“当时,提前在此处等候的凶手将马小翠拉进玉米地后就用手或是什么东西捂住了马小翠的嘴,致使马小翠不能出声,一直等到马小翠的母亲从大坑跑回叫人时,凶手才开始施暴。等马小翠的母亲在地边碰上八龙和铁柱又求他俩救人到他俩跑来的这段时间,起码有20分钟。凶手就是利用这段时间与马小翠搏斗,将其杀害并投入坑中。
方昊赞许地说:“好,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给盗尸者报信儿的人我们先不管他,抓到盗尸的就等于抓到他了。现在,我俩到停尸的地方看看。”
大李和武钢拉着警犬穿过玉米地,就上了田间土路。上了田间土路,就清楚地看见了车停过的车痕,车痕一侧还有一片杂乱的脚印。经过仔细勘察,是三个人的脚印,而且都是男性。从车轮的印迹上看,此车是一辆5年以上的旧130汽车,而且油箱轻度漏油。土路很不好走,坑坑洼洼的深一脚浅一脚。警犬带着大李和武钢一路走下去,来到一个深一些的坑边不走了,围着这个坑边嗅着边低吠着。大李和武钢一看此处地形的状况,就知道汽车的前轮在此坑陷过而且停过相当一段时间,从油箱漏油的情况上推测,汽车重新起动的时间在3点10分左右。也就是说,汽车在此耽误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大李他们在警犬的带领下一直来到了通往县城方向的柏油路,由于早已被川流不息的来往车辆将汽味儿冲淡,警犬也失去了辨别能力。大李和武钢站在路口观察周围的情况,试图找到可能有用的线索。
这时,从县城方向开来一辆出租车,武钢一扬手将车拦住了。武钢上前对司机说:“对不起了师傅,打搅几分钟。”
司机忙说:“没关系,没关系。”
武钢说:“你是哪个村儿的?”
司机一指前方,说:“靠山屯儿的。”
“离这儿有15公里吧?”
司机点了一下头,说:“差不多。”
“你是什么时间从家里出来的?”
“车是我和一个朋友合租的,每人驾驶24小时,歇人不歇车,每天夜里12点换班。为了多挣俩钱儿,我们基本上都是在两点半左右就出来了。”
“今天你是什么时间出来的?”武钢问。
“今天我是3点出来的。”
“出来就去了县城方向了吗?”
“对。”
“从你家里到这个地方,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也就是20分钟吧。”
“那我问你,你来到这里时,看没看见一辆130汽车从这条土路上来?”
“您真问对人了,我来到这里时,正好有一辆绿色的130汽车刚刚从这条土路上来,因为我往北,130往南,我还减速让了130一下。”
“记没记清车上几个人?”
“算上司机好像三个。对,三个。驾驶室就司机一人,另外两个人都在车斗里坐着,都是男的。一个五十多岁,一个三十来岁,司机是个小伙子。”
“没发现他们有异常的地方吗?”
“因为我的车灯正好照着车斗里的两个人,只见他们赶紧就把头低下了,别的,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好,130的车号你还有印象吗?”
“这个,对不起了警察同志,我没在意,只记着车是绿色的。”
“好了,你走吧,谢谢了。”
“不用,不用。”出租车开走了。
大李对武钢说:“我们所能掌握的情况也就这些了,回去吧。”
“回。”
大李和武钢回到大坑边,把所掌握的情况向方昊作了汇报。而后,方昊带着人又来到了马小翠的家。县医院神经科专家吕主任对方昊说:“魏淑兰由于刺激严重,暂时很难恢复正常。据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最快,她也得在天黑后才能有所好转。”
方昊谢过吕主任后,就把在抛尸现场和杀人现场勘察到的凶手的各项特征跟梁伟等村干部说了,而后问梁伟等人:“你们都仔细想想,村子里,谁与我刚才说的这些特征相象?”
梁伟稍稍思索了一下就果断地对方昊说:“范长生。没错儿,他的各项特征都跟您说的几乎一样,就是他。”
方昊立即问到:“他住村中什么地方?”
支书说:“就住马坡家隔壁。”支书一指西边,说:“那就是他家。”
方昊抬眼望去,只见两家之间的土坯墙也就一米六高,人站在墙边能看见对方的脸,哪家说什么话对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方昊自信地点了点头,问梁伟:“他家里都有什么人?”
“就一个六十多岁的瞎妈。一个姐姐早就嫁出去了。”
“范长生这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偷鸡摸狗,打架赌博,调戏妇女,全让他占了。五年前因偷盗还被判过两年刑呢,两年后放出来,不但旧习不改,反倒更加的猖狂。村里人,没有一个不恨他的。不然的话,都二十七八了怎么连老婆都娶不上呢。”
“马小翠出事后,马家乱哄哄的这么多人,你们当中有谁见过他?”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致摇头,都说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他的人影儿。梁伟骂了一句,就要去范长生家去找他。方昊拦住了他,说:“不用找了,他早跑远了,不过呢,我们到是可以去问问他的老妈,问问范长生从案发到我们来后这段时间都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方昊和梁伟两个人就来到了范长生的家。为了不惊动老人,方昊一直让梁伟与老人对话。老人告诉梁伟说:“昨天刚吃完晚饭他就出去了,对了,就是东院儿吵架的时候他出去的,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
梁伟问:“您说的这一会儿,大概有多长时间?”
老人想了想,说:“差不多一个小时吧。”
“来了后他又干什么来着?”
“匆匆忙忙的不知翻腾了一会儿什么,又急急忙忙的走了。我问他干什么去,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过。对了大伟,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这孩子,整天无爪鹰似的,让人不省心啊。”
梁伟说:“大妈,村里联防队要添人,想让他到联防队去上班,省得他整天东游西逛的不干正经事。”
“好,好。有人管着他好。”
“那您想想,他能去哪儿呢?”
“这个孽子,经常三天两头的不着家,谁知道他会上哪儿呢。对了大伟,夜里东院儿又哭又闹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吵架。大妈,您仔细想想,长生要是去了亲戚家,他能去谁家呢?联防队急着上人,我们好找他。”
“他就一个姐姐,要去,也就去他姐姐家。对了,他还有一个姨,是大黑山村儿的,在山里。他和他姨家的表哥关系挺好的,两个人经常来往。”
方昊冲梁伟点了一下头,梁伟便对老人说:“就这样吧大妈,我们先走了。长生要是回来,您让他到村委会去找我。”
方昊和梁伟回到马家,立即叫来了乡派出所的金所长和几名警察,让他兵分两路,各带两名村里的联防队员,分别赶往大黑山村和范长生的姐姐家。
两队人马出发后,方昊让村主任带几个人继续留在马家,让支书去趟“鑫顺饭店”,问问范长生这两天去过没有。而后,自己带着张弛、武钢、大李和梁伟回到了村委会。匆匆忙忙吃点东西后,方昊对大伙儿说:“现在我们分析一下,盗尸者盗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几个人一时没了话。
还是梁伟先说了话:“方队长,我们这一带有个配阴婚的风俗,就是说,没结婚的男女死了,要想方设法找个未婚的异性死鬼来做阴间的配偶。所以我想,盗尸者会不会就是这个目的呢?”
方昊眼睛一亮,说:“对,你说的这一情况太有可能了。不过我问你,正常的阴婚应该怎么处理?总不会都是用盗尸的方式吧?”
梁伟摇了摇头,说:“像活人那样,先死的人家要托人到后死的人家提亲。双方同意后,求亲的一方得花一大笔钱。不但如此,还要举行婚礼,还要把亲朋好友请来大摆宴席,而后再把两人的尸体或是骨灰盒葬在一起。”
张弛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按正常规矩走而要盗尸呢?”
武钢说:“道理很简单,穷,花不起钱。再有,男方不是岁数大就是被枪毙的,怕女方不同意,就采取了盗尸的办法。”
“可是。”方昊说,“既然是盗,盗尸者为什么不等马家把小翠的尸体或是骨灰埋葬后再盗呢?这样不是更安全吗?”
“是这样的。”梁伟说,“我们这一带有这么个说法,要找像马小翠这种横死鬼配阴婚,必须赶在尸体入土前。说是若等入土后再配,就配不到一块儿了。刚才武钢说得对,一是盗尸者家里穷拿不出钱,再就是男方不是岁数大就是被枪毙的,怕女方家里不同意,就采取了盗尸。”
“很有道理。”方昊说:“既然是盗,就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操办此事,只能趁着夜幕的掩护在当夜悄悄地将马小翠的尸体和男方埋在一起。可是,根据大李和武钢掌握的情况看,盗尸者将马小翠的尸体运到坟地时天也基本亮了。现挖坑现埋人,再快,没有一个小时也不够。为此我判断,盗尸者为了安全起见,现在准是把尸体藏了起来。而埋尸的时间,就在今夜。”
大家为方昊的推断一个劲儿的叫好。
张弛说:“可是,我们怎么才能弄清尸体到底被运到了什么地方呢?”
方昊笑了一下,说:“出不了咱们县内。”说着,方昊就开始给各乡镇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务必在中午吃饭前,将本地区近两年来死亡的未婚男人的数字和具体情况及准确地址汇报给他。方昊给各派出所打完电话笑着对大伙儿说:“做好准备吧,说不定,今天夜里,我们也要演一场追尸的游戏了。”
这时,支书从“鑫顺饭店”回来了,他对方昊说:“昨天中午,范长生在“鑫顺饭店”喝的酒,不但没给钱,还差一点儿打了一位服务小姐。临走时,又要了一条好烟和好几个打火机。”
方昊说:“范长生是杀人凶手肯定无疑了。现在,就看金所长他们的了。”
上午10点25分,派出所的王强从范长生的姐姐家打来电话,说是范长生根本就没有去过他姐姐家。方昊挂断电话没有两分钟的时间,金所长从范长生的姨家又打来了电话。金所长说:“方队,据范长生的姨说,范长生是今天早晨6点多钟来到她家的,呆了有20分钟的样子,就跟她儿子杜山出去了。”
“没说他们去哪儿了吗?”方昊急忙问。
金所长说:“杜山的妻子说,看那样子是去了县城的长途汽车站,杜山给了范长生一笔钱和一些衣服。”
“好。老金啊,你带上杜山的照片,立即赶到长途汽车站,迅速弄清他俩去的方向。”
“是。”
方昊对张弛几个人说:“长途汽车站一共有四条通往不同方向的线路。一条是通往承德的,一条是通往张北的,一条是通往山西的,一条是通往保定的。我判断,范长生十有八九是去了张北方向。理由是,过了张北后,人烟就越来越稀便于藏匿,随便找个小村儿就能藏匿一阵子。”
20分钟后,金所长在县长途汽车站给方昊打来电话。金所长说:“方队,据汽车站售票处的工作人员说,范长生是一个人走的。6点零5分,他乘上了开往张北方向的长途汽车。”
方昊急忙问:“这么说,杜山离开长途汽车站后没有回家?”
“对,他准是怕受连累躲起来了。”
“老金,现在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找到杜山,这对我们是否能够及时抓到范长生是十分关键的。”
方昊关了手机对张弛等人说:“范长生果然独自一人去了张北方向。难办的是,现在已经11点了,长途车已经行驶了5个小时。在正常的情况下,此车该到终点站了。可是,如果他半路下了车,事情就难办了。”
张弛说:“赶快通知市局,让市局与张北地区的公安机关联系,请当地公安部门协助,盯紧此次班车。通过互连网,将范长生的照片和情况传过去。我就不相信,他能跑的了。”
“对。”方昊说着就拨通了市局刑侦处的电话,将此情况作了如实的汇报,刑侦处当即表示,15分钟后,张北地区的警方就会开始行动。
又过了20分钟,金所长又给方昊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将杜山找到了。方昊高兴地说:“好,立即将杜山带到我这儿来。”
午饭前,各乡镇派出所的所长先后来到了小李庄村委会,将情况一一向方昊作了汇报。在这些汇报的情况中,方昊认为只有东林乡派出所柏所长提供的情况最有价值。东林乡小西林村村民邵永旺,男,25岁,未婚,半年前因入室抢劫杀人被执行枪决。因为邵永旺是野鬼,邵家把他的尸体弄回来后草草就埋了,连棺材都没有。邵永旺的姥姥家就是小李庄,姓胡,离马坡家相隔100米。
为了不打草惊蛇,更为了证据确凿,方昊和张弛穿便装开着村委会的车悄悄地来到了小西林村委会。在村委会的帮助下,方昊很快掌握了以下情况:一,邵永旺在枪决前是司机,家有一辆绿色130汽车,是两年前从本村刘祥手中买的二手车,有轻度漏油的毛病。二,据邵家的邻居说,凌晨1点左右,听见邵家的汽车开出了院子,到现在也没见回来。因为邵永旺的爸爸邵海不会开车,邻居还认为是有人偷车呢,天亮后见邵家没什么反映,也就没在意。三,邵永旺的本村好友李强和堂弟邵永胜都在村办企业上班,李强也是司机。今天两人都没上班,同班组的人都不知他俩干什么去了。仅这三点,方昊就果断地下了结论,盗尸者,就是邵海、邵永胜和李强三人。方昊又让治保主任悄悄去了一趟村里埋死人的地方看了看,见邵永旺的坟头还是老样子。
方昊对村干部们说:“据我判断,今夜1点左右,他们就会开坟埋尸。所以,此事一定要严守秘密,决不能走漏半点儿风声。从现在起,你们要派几个可靠的联防队员,密切监视每条通往坟地的道路,发现情况,及时向张弛汇报。张弛不走了,就在村里指挥。天黑以后,我会带人来的……”
方昊回到小李庄,已过了中午1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让金所长把杜山带了过来。方昊递给了杜山一支烟,又给他点燃,这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杜山。”
“哪村儿的?”
“大黑山村儿的。”
“和范长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姨家的姨表弟。”
方昊点了点头,又问:“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找来吗?”
杜山摇了摇头,试探着说:“难道,难道我表弟真的犯大事了?”
方昊严肃地说:“这么说,你知道范长生犯事了?”
“不不。方队长,他只是跟我说,他赌博欠了人家十几万块钱,人家追着跟他要钱,他是到张北躲债的。”
“那你把他送上汽车后,为什么不直接回家,而是要在县城躲藏呢?”
“嗨!我一是怕追债的追到我们家,找我的麻烦。二是怕他们早就盯上表弟了,要是追到汽车站知道是我把表弟送走的,我好的了吗?所以呢,我就想在外面先躲躲,等天黑后在回家。没想让你们给……”
方昊仍是很严肃地说:“我可告诉你,提供假线索,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知道,我不敢。”
“那我就告诉你吧。范长生,犯了强奸杀人罪,是畏罪潜逃。”
“啊!”杜山惊愕的差一点儿从椅子上滑下来,睁大双眼看了半天方昊,才结结巴巴地说:“方队长,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他杀了人啊。我要是知道他、他杀了人,打死我、我也不给他钱,也不、不送他去汽车站啊。我就一棍子把、把他打昏了,然后再向你们报案。方队长,我真的不知道他、他是杀人……”
方昊打断了杜山的话,说:“你也没必要害怕,既然你不知道他杀了人,就不算犯了包庇罪。但是,你也要负一定的法律责任的,毕竟,杀人凶手是你亲自送上汽车逃走的。”
“是,是。”杜山战战兢兢地问方昊:“那,方队长,您说,我、我该怎么办呢?我、我该做些什么呢?”
“只有好好地跟我们配合,争取尽快抓到凶手。”
“您说吧方队,让我干什么,您只管吩咐。”杜山不结巴了。
方昊说:“好。我问你,范长生跟你说没说过到张北的具体地方?”
杜山稍稍想了想,说:“说过,说是张北坝上一个叫红柳屯儿的小村儿。”
“那儿有他的亲戚还是朋友?”
“这话,临上车的时候我也问过他,他说是一个朋友。我问他你怎么认识那么远的朋友啊?他说是五年前在大狱里认识的。”
“他没说他那朋友叫什么名字吗?”
“没有。”
方昊立即打通了市局刑侦处的电话,及时将这情况向市局做了汇报。
午后2点12分,张弛从小西林村给方昊打来了电话。张弛说:“方队,2点零8分,邵永胜一个人悄悄溜回了家,是乘三轮摩的回来的。你看,是不是先把他拘起来?”
方昊果断地说:“不,千万不要惊动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惊动他,反倒会误了我们的整体行动方案。他回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探查一下风声,看看村里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迹象。他们清楚,马小翠的尸体丢了,我们会有行动的。二是他回来准备前期工程,在没有什么反常迹象的情况下,他在午夜后先将邵永旺的坟挖开,而后,邵海和李强按约定时间将尸体拉到坟地埋掉。所以,我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不管他邵永胜干什么,我们都不要理他。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我的命令。”
“可是,邵永胜要是出村怎么办?我们需不需要派人跟踪?”
“没有必要。不论他出村去什么地方,夜里他们总会回来的。眼下你们要做的,就是要踏下心来,做好夜里行动的各项准备。还要做好那些联防队员的思想工作,一定要他们严守秘密,决不能走漏半点儿风声。”
“是。”
天黑后,方昊带着武钢等十几名警察,悄悄地来到了小西林村委会。
张弛向方昊汇报说:“邵永胜自2点零8分回家后一直未出家门一步。方队,情况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呀?”
方昊说:“甭管他,一切按原计划行动。”接着,方昊就将夜里的行动方案向大家做了周密的部署。
9点21分,县公安局徐局长给方昊打来了电话,说是刚刚接到市局的通知,范长生已于当日晚上9点11分在张北地区的红柳屯儿村被当地警方抓获,请速派人前去收押。徐局长告诉方昊,去张北收押范长生的任务已经安排妥当,命令方昊只管打好今夜这一仗。方昊关了手机兴奋地对大家说:“凶手抓到了。今夜,就看我们的了。”
夜里10点,方昊等人按着部署悄悄地在各自的位置埋伏下来。
这是离村后有1千多米的一片荒地,稀稀拉拉的老杨树间,错落着一座座坟头。一条田间土路从村后伸出,途经坟地后再一直往北500米往东拐700米就上了通往县城的柏油路。邵永旺的坟头紧靠坟地的西北角,离土路30米左右。为了不引起村民的注意而影响这次行动,方昊他们是徒步悄悄从村委会来到这里埋伏起来的。
凌晨12点30分,邵永胜提着一把铁锹幽灵般从村后闪了出来,又幽灵般来到了邵永旺的坟头,他四下看了看,就开始挖开了坟头。30分种之后,一辆130汽车灭着大灯从北面慢慢地开了过来。来到邵永旺坟头的位置,汽车掉了一下头,头朝北地悄悄停住了。邵海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照直来到了邵永胜的身边,轻轻地问道:“怎么样了?”
邵永胜说:“叔,我哥的尸骨挖出来了。”
“好。”在邵永胜的帮助下,邵海背起了用塑料布裹着的邵永旺的尸骨,说:“这里就交给你了,把坟头培好,你就赶紧回家。那边,有我和强子就行了。”
“叔,您和强子要小心啊。”
“没事儿,放心吧。我走了。”邵海背着邵永旺的尸骨来到了车上,汽车又慢慢地向北开了去。邵永胜又开始培上了坟头。
望着往北开去的汽车和在培着坟头的邵永胜,方昊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只见他打开手电晃了两下,就带着人扑向了邵永胜。邵永胜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拷上了手铐。方昊严厉地问他:“说,邵海和李强要把马小翠的尸体拉到什么地方去?”
邵永胜吓得结结巴巴地说:“拉、拉到大黑山的山、山脚下,和我哥一起埋、埋了。坑都挖、挖好了。”
“邵永旺的尸骨是不是已经挖走了?”
“是。”
方昊对梁伟说:“邵永胜就先交给你了。”接着对张弛等人一挥手,说:“追。”而后带着众人快步向村委会跑了去。来到村委会,众人分乘两辆汽车,快速驶向了柏油路,向大黑山方向急速追去。
从邵海的130汽车拉上邵永旺的尸骨开走到方昊他们跑到村委会将车发动起来,这之间足有15分钟。15分钟的时间,邵海的车速按一小时60公里算,也已经开出了15公里。相差15公里的距离,方昊他们的车速就是提到每小时120公里,追上邵海也得需要16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方昊他们要在驶出32公里的地方才能追上邵海的车。而到了32公里的地方,要先后经过两条岔路口,这两条岔路也是通往大黑山的。从东到西60多公里之间的山都叫大黑山,谁知道邵海他们奔哪条路啊?坐在头一辆车里的方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让张弛将车速提到了极限。为了不打草惊蛇,两辆警车都没有鸣笛,而是悄无声息地向前飞速行驶着。
14分钟后,方昊他们终于追上了邵海的车。方昊打电话让后面的武钢断后,自己的车便快速超过了邵海的车。在超过邵海的车100米的距离时,方昊的车嘎然停住并迅速将车横在了路中央。等方昊他们从车里出来时,邵海的130汽车也已经停住并迅速掉转了车头准备往回逃跑。但已经晚了,武钢他们已经堵住了他们的后路……
前方20米处,就是第一个岔路口。
范长生对他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并供出了他犯罪的动机并将其掐死的经过。经法医对马小翠尸体进行检验,在脖子上找到了被掐的痕迹。等待范长生的,将是法律对他的严惩。
邵海、邵永胜和李强在供出了盗尸的目的和全部过程的同时,也供出了给他们传递信息的人就是小李庄的胡洋。胡洋是邵永旺的表弟,就是和马得林给铁柱和八龙送酒的那个人。
就在整个案件真相大白的第二天,马坡的妻子魏淑兰在县医院吕主任的治疗下,精神也恢复了正常,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还是经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而病倒了。
方昊等人在撤离小李庄的时候对村干部们说:“马小翠的后事和安抚马坡夫妻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记住,一定要做到尽量完美,让老百姓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