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庚云 刘霖 徐成菊
自汉语白话诗歌问世以来,各种质疑之声便持续不断;进入90年代之后,许多人更是对诗歌感到困惑至极,诗歌市场、文体样式、命运等问题成了关注的焦点;这里试从解析困惑入手,阐明诗歌仍是处于前进的路上,仍是拥有美丽的明天,让诗歌爱好者坚定信心。
质疑新诗的各种声音几乎从未间断,特别是自90年代以来,随着文学的边缘化,诗歌成了边缘的边缘,诗歌观察者、读者和专业诗歌创作者,无不对诗歌感到极其困惑,孙绍振的话更是如晴天霹雳,“当前中国新诗显然是处在危机之中。”
1.对于新诗自身。新诗产生伊始,很多写诗的人认为不要一切“束缚”,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要模式,完全按意愿而为,进入完全的文体狂欢状态,导致诗歌严重散文化倾向,散文同诗歌的界线难以把握,这样的作品,思想正确,艺术则平庸至极,淡而无味许多作品表达单调,语言平乏无力;这样,新诗失去了可以有效利用的参照系统,失去了一元化的准则。结果,写出的太多诗是很不像诗的。
鲁迅感慨,“新诗却已奄奄一息!”认为新诗多为眼看的,“没有节奏、没有韵,它唱不出来;唱不来,就记不住;记不住,就不能在人们的脑子里将旧诗挤出,占了它的地位。”无疑,我们缺少高质量的诗歌。一种强烈的负面文化信息油然而生,诗歌,不值得阅读,难以达到人们想去背下,去诵读的程度,即使是《再别康桥》这种很具有代表性的新格律诗,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说得上所以然来。
今天,很多人怀疑新诗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危机,跌入了可怕的低谷,存在着巨大的纰漏。伴随着二十一世纪初刮遍中国的“文学终结论”,甚至有人预言新诗将会是我国最先消失的文学种类。各种文体中,诗歌显得更无力,更弱小。
2.对新诗外部。今天,“诗遭到空前的冷遇,它在不断退出原有的文学地盘,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出”。写诗的人,写而不读不赏,甚至包括自己的作品,只有需要研究诗歌的人才会看,即使有人读,也不过是急匆匆的乱翻。著名诗人非马曾这样说:“我昨天(2002年9月9日)去上海书城,打算到中国当代诗歌书架上找一本我的诗集,可是没有;我想找我朋友们的诗集,还是没有找到,我叫服务员在电脑上搜索,也没有。难道现在诗歌如此没有市场吗?我感到很困惑。”他还说:“美国诗坛的情况和中国一样,现在报纸上已经不刊登诗歌了。”看来,诗歌缺乏市场、读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诗作为一种最缺乏市场竞争力的文体,在注重经济效益的社会压力面前,更表现得局促窘迫”。
诗歌难以受到社会的重视,阅读与写作同时存在门槛,写诗就成了自娱自乐的圈内事;写诗也不能为诗人带来多少实际的利益,没有多少人再会把诗人当成自己的追求,因为这是一条没有前途的“黑道”,正如有人曾经对敬文东那样,先“表示了真诚了哀悼”,把诗人比作“左撇子”,再劝“这是‘黑道’”。(1—262)诗人甚至被责骂成白吃粮食的一群人。
诗歌无法发挥大的作用,难以代表人们的心情;社会上甚至有这样的声音,诗歌可有可无;诗歌难以取悦人的感官,无法留下深刻印象,难以感染人、打动人。文学,真正进入人的心里,进入灵魂,达到精神陶冶的,只是极其可怜的极少部分。“兴”、“观”、“群”、“怨”的作用,早已消失殆尽。诗歌虽可称为精神的贵族,却注定只是艺术的流浪汉。
吕进先生以诗歌精神重建、诗体重建和诗歌传播方式重建为诗歌变革内容,指出“新诗面临二次革命,以迎接新的复兴”。新诗的状态是正处于路上,我们应当着力于诗歌的形式、内容与质量三方面的建设。
1.形式。自由体代替格律性,成为诗歌的主导文体样式,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自由表达情绪,抒发情感,可是随之而来的诗歌遭遇告诉我们,自由未必是好事,诗歌地位一落千丈,在边缘的边缘角落痛苦挣扎。诗歌失去了“规矩”,诗与非诗失去一定标准。自由诗自由到了无章可循。
就内容与形式的讨论,废名直言:“新诗的诗的形式并没有”。冯雪峰曾经说:“越是没有规律的束缚,越是注重自然和自由,如果不是同时以最大的积极精进的精神和努力去实现和建树,那么,流弊就一定非常的大,结果一定会内容浅薄、形式散漫无组织的东西,多于内容深刻充实、形式也相当有组织有创意的东西了。”“现在新诗的各种各样的形式是都还不能满意的。”孙绍振也有过抱怨,“每个诗人都可以有自己独创的准则,每一个诗人都可以不承认其他任何人的准则,这就不但使读者而且使作者陷入了艺术的无政府状态,其实就是把任意性当成艺术,其结果是无准则。”有没有通套模式仍是尚未知晓的事,但可以断定现代的新诗文体并未成型,没有成熟。我们的新诗正处于寻求一种宽泛通套格律的过程。同漫长的诗歌历史相比较,建立诗歌的范式传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2.质量与内容。1952年,冯雪峰也曾说,“我们三十多年来的新诗成绩,就是拿那最好的代表作来说,无论在内容上在形式上都还没有达到人民所希望的那样使人满意,还没有达到能够让人经久地传诵的程度.”著名诗人杨光治先生曾将新诗的种种弊端大致概括为:大白话、大黄话、大黑话。郑敏也认为,“‘五四’以来新诗所面临的最基本问题就是:诗魂何处投胎。”以上观点是很具有代表性的,共同反映了诗歌的内容与质量是存在问题的。
《诗经》跨五百多年历史,仅传三百余篇,而新诗不到百年历史,每年都有无以计数的作品产生,如果真的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写出诗,那只会是人人皆可为艺术家,却所有的人都不可为艺术家。韩作荣有言:“那满是褶皱的沾满油腻的语言和惯常的表达方式,已经没有任何新鲜感,充其量只是诗歌的赝品。”诗人需要追求诗歌的诗质。新诗要发展下,那是必须“靠诗人自己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写出各合乎诗的文章。”对于诗歌的追求应当是“甘愿让一个读者读一千遍,而不愿让一千个读者只读一遍”(里尔克语)。“言而无文”,哪里会其行可远?新诗,必须有诗之“文”。
中国是诗的国度,诗歌已经有数千年的传承历史,它基本是一直处于时代、政治与生活的中心地带,在历史上有极高地位,人们经常将诗歌的过去成就与今日的境况对比,对新诗的探索进行挑剔,消极预判诗的未来,使新诗承受着“古典的压力”,这是不够科学的。历史上,诗歌由一种新的探索到成功,都是在反复曲折中前进,都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渡阶段,而这个过渡阶段往往是上百年,即使我们是新诗探索仍未取得很大成就,不表明新诗已经陷入了可怕的低谷,一切只是时间问题。我们相信,“中国文化毕竟拥有丰厚积淀,这是其强大生命力的保证。”“近20多年来,群众性学习、创作诗词的热情更加高涨。”“当代诗词,正处于由复苏走向繁荣的重要时期。”“新诗并不像有些人断言那样,已经淡出我们的生活,诗歌爱好者,大有人在。”
作为起源于抒情,发展于抒情的文学样式,诗歌前景并非暗淡不光,我们没有理由失去信心,“因为生活在继续,人性在继续,人们对美和理想的追求在继续,文学理想仍然在召唤着年轻人的心灵,这就是诗歌能继续发展,诗坛定‘江山代有人才出’的前提和基础。”并且人类经过了高度的物质文明后,必定是走向精神文明的追求阶段。就文化生态学角度而言,我们的城市是离不开一种精神品格;人类发展的一种趋势,或正如海德格尔的那句名言:“诗意地生活在这人间”。诗,给人灵魂的释放与安慰;“诗是人的一种生存方式;诗是人类的文明之母,是最古老的文学样式,诗性精神之光照亮文学、艺术乃至生活的一切领域”。到了加缪这里,他甚至更是把艺术作品看成人类的避难所,我认为诗歌即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毫无疑问,“诗人将向前走去,诗歌将在这种行进中校正自己的歧误。诗歌的另一个名字叫希望。”“新世纪的诗歌还在路上,让我们拭目以待的那一切还正在缓缓展现。”我们有理由为中国汉语白话新诗鼓掌,它仍然保持着文学的自尊,用它自己特有的方式对社会进行理解,用它自己的方式在发言;汉语白话新诗正处于前进的路上。
[1]孙绍振.向艺术的败家子发出警告[J].星星,1997(8).
[2]鲁迅.诗歌之敌[A].鲁迅全集[C].第7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