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多饿死爷

江苏 韩慧彬

处所正对面是一家经营烟酒糖果的烟杂店。地缘的关系，使我有机会见证它的兴衰。

年前，我已经在这里安家了，门前是一条便捷的马路，方便上下班，右挨大众澡堂，左邻水面店，房后有湖，有竹，有鱼，适宜修身养性。在这里居住，我相当满意。年后，烟杂店的主人从经营惨淡的棋牌室店主那里接手，把原来门前高挂的蓝色雨篷换成了鲜艳的红，店内陈设布置一新。随着一串噼噼啪啪的炮响，红红火火的烟杂经营便开始了。

胡同内扩建小区的居民入住，使门前的这条马路成了唯一的便捷通道。烟杂店的生意如日中天，店主便扩大了经营范围，在门前的马路边经营瓜果蔬菜，老家务农的媳妇摇身变成了老板娘，两口子店内打理，店外照应，时常忙得连饭也顾不上吃。店主人两台自动麻将桌的购置，收取娱乐人员的台费和电费，更是让他们夫妻两人分身乏术，时常在他们嘴里听到的一个字是：“忙。”刚刚放暑假，便把两个在老家上小学的孩子也接过来打理生意，两个小孩自然不敢离开水果摊子半步，在夜间还经常听到两个大人对小孩收到假币和给顾客多找零的训斥与责骂。

转眼，暑假悄然过去，店主人的女儿已经接受了父母读书无用，生意也能赚钱发财的观点，弃学经商，帮助父母在店前卖水果。由于年纪太小，在斤两和算账问题上时常出错，店主人六十多岁的老父也背井离乡，前来和孙女在一起忙前忙后。前不久，主人举债把店铺旁边的出租店面接下来，雇用拿不出本钱的姐姐，姐夫掌管由他出资经营的熟食店，刚开始几天，具有独特风味的熟食确实招徕不少顾客，只是好景不长，大概固有的风味满足不了都市居民丰富多样的生活需求，熟食店随即冷清，门可罗雀。但天天还要准备原料，储藏保存，烹饪烧烤，用主人的话说是：“已经着手了，不经营更是一文不赚，一时又找不到接手的对象，暂时做着吧……”话语间尽是无奈。

中秋节到了，主人细心盘点，欲哭无泪：辛苦大半年，回到解放前——所有商品按销售价售出，设施折现价换算，除去借款，纯属亏本经营，更不用说夫妻两人的工资了，主人仰头喝掉了两瓶白酒，摔碎了两只酒瓶，还没弄清这到底是为什么……

相反，我隔壁的水面店，小本经营，一直到目前为止，店铺内除了一台电动压面机，一台电子秤，一张桌子以外，剩下的地方堆满了面粉和掺料，从开始的小麦水面条经营到目前的饺子皮，绿豆面条，空心面条，馒头，扁面条，圆面条……一路走来，尽做水面生意，诚信经营，生意越做越好，销售范围辐射到其他居住小区，两口子虽然辛苦，但笑容时常挂在嘴边。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烟杂店的卷闸门上赫然写着“转让”二字。其实，不仅是经商，读书做学问也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是任何事情也做不好的。朱光潜先生在《谈读书》中说：与其读十部无关紧要的书，不如以读十部书的时间和精力去读一部真正读的书。

原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不仅是爱情誓言，也是做人处世之道！